第2節(jié)
“本宮倒是想看看她能翻起什么浪來。”將茶盞擱在案上,溫琤眉眼彎垂,唇勾淺笑,“十一你安排一下,派個暗衛(wèi)監(jiān)視著她。” 十一點頭應了下來。 溫琤招手金寶過去,抓起小案上的糖果給了他,“拿去吃吧?!?/br> 金寶白凈的小臉上滿是燦爛笑容,喜滋滋的接了過來,“謝娘娘,還是娘娘最好了。” 十二聞言笑他,“小小年紀的,怎么學的這么油嘴滑舌!” “還不是跟十二jiejie學的嘍?!苯饘氉炖锖藟K梅子糖,笑瞇瞇的瞥著十二。 “嘿,你這小子!”十二擱下手里東西,站起身作勢要打他,金寶見狀,忙幾步跳著跑開了。 十二叉腰,道了句,“這死小子,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 看著十二和金寶的一番鬧騰,溫琤眼中含笑,十一也笑的有些無奈。 十一和十二是從小跟在溫琤身邊長大的,學得一身武藝,在后來的戰(zhàn)亂中,那可都是在刀尖上舔著血過來的,各個殺人不眨眼。十一為人清冷,心思縝密,看事透徹;十二性格活潑開朗,伶俐機智,最會活躍氣氛。 而金寶則是當年戰(zhàn)亂時溫琤撿到的一個小乞丐,因他機靈懂事,有時心思比十一十二兩個丫頭都要細,很讓溫琤喜歡,就將他留了下來。后來溫琤當了皇后,就想將金寶放出宮去,哪知金寶不愿意走,溫琤糾結(jié)一番就讓他留下了,也沒讓他凈身,就讓他在鳳棲宮當差了。 別看金寶在宮人里面年齡最小,可他的那股子機靈勁可不是人人都能學會的。 皇宮北院,壽寧宮。 上座,江太妃一身錦衣華服,頭上插金帶銀,金光燦燦的,非但沒帶出奢華的味道來,反倒處處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江太妃陰沉著眉眼,瞅著下面站著的楊天媚,說到:“她當真是這么說的?” 楊天媚點點頭,精致嬌媚的臉上帶著恭敬之意,“嗯,皇后娘娘說,她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不勞太妃您憂心了。”輕柔著聲音,一字一句道。 江太妃眉眼一厲,一掌拍在方案上,怒喝,“真是反了她了!” “太妃消消氣。”楊天媚忙不迭的勸著,微蹙了秀眉,“皇后娘娘也是不希望太妃您太過憂心,陛下歸宮一事,皇后娘娘已經(jīng)安排妥當。太妃您也知道皇后娘娘一向強勢,這種事情肯定是一早就安排好了?!?/br> 江太妃哼了一聲,“我看她是沒把我這個太妃放在眼里!” 楊天媚連忙又勸,“太妃您可別這樣說?!弊炖镞@樣說著,心里面卻是嘖笑連連,這個皇宮里,太妃算的了什么?虧她能這樣臉不紅心不跳的以為這個皇宮她最大。不過這樣也好,江太妃這樣端架子,外頭妃子也不敢給她臉色看,她這個靠山,還是有用的。 江太妃聽著楊天媚的話,是越聽越氣,臉上的神色愈發(fā)不好,透著足足的陰暗之色。她今年也不過三十有五,但因常年的戰(zhàn)亂,成天憂心忡忡擔心那一天被人打在了家門口,把自己一張嬌艷的臉熬成了現(xiàn)在這樣。明明年紀不算大,臉色發(fā)黃,眼角也生了細紋,很容易讓人瞧出來年紀。 楊天媚瞧著江太妃眼角的細紋紋路,就曉得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故而一言不發(fā)的站在那里。 江太妃抬眼瞧了一下楊天媚,突然叫了她一聲,“天媚?!?/br> “太妃有何吩咐?!睏钐烀牧⒓垂暪膯柕?。 以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尊貴公主,現(xiàn)在卻和一只狗似得,被江太妃隨叫隨到。每當江太妃看見這個前朝公主,心里總是會升起一股優(yōu)越感。 “你可覺得委屈?” 楊天媚一怔,旋即垂下眼睛,“天媚有幸遇見太妃,若不是太妃,天媚此時怎么能好好的站在這里?!贝浇俏⑽⒊读艘粋€苦澀的弧度,讓江太妃瞧的清清楚楚,卻哪里知道這就是楊天媚故意讓她瞧見的。 江太妃嘆了一聲,“好孩子,也真是苦了你了?!币活D,“明天你去迎皇帝罷?!?/br> 楊天媚抬起頭來,桃花眼里染了水霧,“太妃這是什么意思?” 江太妃一笑,“明天你去接皇帝?!?/br> “可是皇后娘娘……” “你和皇后一起去。”江太妃說,“我去和皇后說去?!?/br> ☆、3歸宮 江太妃說去就去,讓楊天媚回去等著,她帶了人,坐上轎輦,往鳳棲宮去了。 溫琤回到殿里還沒片刻,外頭就報江太妃來了。 “這剛說著她呢,就來了?!睖噩b攏了攏垂在右肩的頭發(fā),微勾著唇角。 江太妃進來,打眼就瞧見了溫琤一身輕紗薄衣,頭發(fā)半綰半放,垂在胸前,沒模沒樣的,那里是一國之母的打扮,當下就拉下了臉,訓斥道:“你瞧瞧你像什么模樣?有你這樣打扮的嗎?說出去誰信你是一國之后!” 溫琤也不惱,走上前迎了一迎,“都是在自己家里,何不穿的舒服一點,穿金戴銀的也怪累,再說了,現(xiàn)在晉國開朝,國庫也不算充裕,能省就省了吧?!?/br> 江太妃神色一僵,自然是曉得她這話是說她裝扮奢侈,但是她穿的戴的都是自己的,礙著誰了?江太妃面不改色的坐到椅子上,板著張臉,“話雖如此,可你是一國之后,這種打扮,如何見人?”瞇了下眼睛,“要讓后妃們瞧見,你這個皇后的威儀怕就要沒有了?!?/br> 溫琤眉眼溫和,道了一句,“謝太妃之言,本宮記下了?!闭Z畢,已經(jīng)坐在了上座之上。 這個宮里,溫琤只需要向蕭澈行禮,上座,是只有她才能坐的。江太妃看著神色端和的溫琤,板著的臉也緩了緩顏色,“你記住了就好?!倍似鸩璞K用了口茶水。 “太妃怎么得空過來了?” “我是過來給你商量件事的?!苯鷶R下手里茶盞,略抬了抬眼皮子,“陛下明日里回來罷?!?/br> 溫琤點頭,“沒錯。”一頓,“莫非太妃是因為明日里的迎接事宜才過來的?!?/br> “這倒不是。”江太妃說:“你辦事,我一向放心,你既然說了一切都準備好了,我那里還有過問的道理?!鄙裆徍?,倒是和藹了不少,就是聲音不冷不熱的。 “明日里你去迎陛下的時候,把楊淑儀也帶上罷?!苯f道。 溫琤唇角蕩著微笑,“太妃,這不合規(guī)矩。” “別管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了?!苯鷶n著茶盞,“楊淑儀是前朝公主,把她帶過去,也正好讓那些前朝人看看,我大晉國的皇帝,沒有虧待他們的公主?!睔鈩轁M滿,正義凜然,“陛下此次外出是因為前朝余黨,你把楊淑儀帶過去迎接陛下,不也是體現(xiàn)了晉國的寬宏大量嗎?” 說的倒是在理,但是,溫琤知道,江太妃才沒有這么一心為國,多半又是為了找她不痛快才要求她帶著楊天媚一起,順便給楊天媚創(chuàng)造機會,引起蕭澈的注意。 溫琤眉目沉著,思忖道:“太妃言之有理,倒是本宮見識短淺了?!蓖饬?,“那本宮明日里就帶著楊淑儀一起?!?/br> 不是希望楊天媚得到蕭澈注目么,那她就將計就計,把楊天媚帶過去。她倒要看看,楊天媚能使出什么花招來。 江太妃見目的達到,臉上又多了點笑,眼角的細紋愈發(fā)明顯,“嗯,這就對了。”楊天媚是個聰明的,若能利用好明天,便能改變她現(xiàn)在不得寵的局面。 什么的椒房獨寵,她溫琤也配?!江太妃心里惡狠狠的想著,站了起來,“行了,我話也說完了,就不耽誤你休息了?!闭f罷,帶著人出了殿門。 見江太妃帶人走了,溫琤這時才瞇眼笑了一聲。自從她下令放火燒了惠竹宮之后,這世里好多事情走向都和上輩子里不一樣了。 翌日,蕭澈歸宮,溫琤帶了楊天媚和淑妃白末央一道去宮門接駕。 淑妃沒想到自己被點名去接駕,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喜的她招呼宮人將她華麗打扮一番,力求在皇帝面前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溫琤穿戴簡單,著了一身流云青鳳的正紅朝服,發(fā)綰隨云髻,斜插鳳釵,鳳口鑲著一顆紅寶石,垂下流蘇三縷,瑰麗無雙。讓淑妃暗暗看呆了眼,皇后娘娘一身簡單行頭,分量卻是足足的,到處突顯出六宮之主的威嚴。 再轉(zhuǎn)眸看看楊淑儀,淑妃眼眉就沉了幾分,一身桃色宮裝,嬌艷動人,青絲綰了一個圓髻,佩戴玉釵珠花,雖是簡單,卻也用心。楊天媚本就長的精致嬌媚,這一身桃色宮裝,將她整個人襯得猶如枝頭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嫵媚不可方物。 要說楊天媚是那含苞待放的桃花,那皇后娘娘就是寒天臘月里在枝頭綻放的紅梅,灼灼紅艷,高貴如是,冷冽如是。 楊天媚自始至終跟在溫琤后面,低頭垂眼,一派乖巧。淑妃心里哼了一聲,臉上笑意愈發(fā)明媚。不是要爭么?她倒要看看,她們兩個誰能引得陛下的注意! 溫琤帶著兩妃來到宮門,就有內(nèi)監(jiān)小跑著來到她身邊,低語道:“娘娘,陛下的車駕已經(jīng)入了宮道了?!?/br> 溫琤點點頭,雙眸沉靜,帶著淡淡的冰冷,她回頭看著那兩人,說:“本來陛下歸宮,本宮無意出來相迎,只是太妃交代了,本宮才會出來?!币活D,口氣冷了幾分,“旁的本宮不多說,記得你們的身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們都自己清楚?!?/br> 淑妃和楊天媚齊齊福身,恭聲應了一句。 宮門推開,那駕豪華車駕緩緩駛進,處處昭顯著帝王的威儀與尊貴。車駕的一旁,一白衣俊朗男子,騎在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上,臉上雖然沒點表情,卻是難掩的瀟灑自如。讓溫琤一眼看去,眸色霎時又沉下去了幾分,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世里與楊天媚私通勾結(jié)之人——端王蕭軒! 也不過一瞬間的時間,快的讓人撲捉不到,溫琤雙眸里便噙滿了溫和笑意,唇角微翹,走到了馬車停下的地方。 蕭軒翻身下馬,對著溫琤抱拳施禮,聲音很是冷硬,“臣參見皇后娘娘?!苯?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洗禮,練就了他不動如山的性子,一雙眼睛里,漆黑如潭,不知何時就會透出血色的光輝來。 溫琤笑著讓他起了,并未多看他一眼。溫琤是知道的,要說起六年戰(zhàn)爭之中,誰的改變最大,就是這蕭軒,整個人就猶如染了血似得,心狠手毒,有著一股連蕭澈都比不過的魄力。 “臣妾恭迎陛下歸宮?!睖噩b聲音沉穩(wěn)好聽,福身在前,在一片跪拜恭聲之聲,那道明黃色的衣角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 “免禮?!笔挸荷焓址銎饻噩b,聲音醇熟卻也冷冽,不帶一絲感情。握住溫琤的那一雙手溫熱輕柔,將她帶在自己身邊,眼睛對上她的視線時,已是溫柔如玉。 夫妻倆人相視一笑,彼此心意相通。 “陛下一路辛苦了?!睖噩b裝足了溫柔賢惠之姿,“臣妾已在殿里備好了酒菜,陛下可要前去?!?/br> “一路遠行,朕確也累了?!笔挸侯h首,眉露幾分倦色,他轉(zhuǎn)頭對著蕭軒說:“四弟不如也一同留下來,用了膳再走。這一路上,也是辛苦你了。” 蕭軒朝著帝后拱拱手,“不了,將陛下平安送至皇宮,臣弟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蕭澈雙眼沉如古井,掀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既然如此,朕就不留你了。”吩咐一側(cè)下屬,“送端王離開?!?/br> 蕭軒離開之后,蕭澈拉著溫琤的手,要和她一并坐上馬車前往鳳棲宮。那里料到淑妃一聲驚呼,跌在了地上。 蕭澈本就冷峻的神色頓時又凝了一層霜,有些不解溫琤為何會帶了兩個宮妃一道過來,以她的性子,她怕是連鳳棲宮的門都不會出一步,怎么會跑到接自己? 淑妃嚇得不輕,叩頭在地,顫抖著聲音,“妾……妾不慎跌倒,有失端儀,望陛下、娘娘責罰!”本是瞧著陛下要走了,她心里一急,就想法子引他注意,哪知這么不小心踩了裙角,跌倒在地,出了大丑。 楊天媚在一側(cè)低頭不語。 “陛下初初歸宮,罰就免了,下次注意?!睖噩b這樣說著,已經(jīng)被蕭澈攬著進了馬車中。在車簾放下之時,她朝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見楊天媚眸色不甘的抬起頭來,似乎連下唇都被她咬出血來了。 溫琤唇角挑笑,心情大好。江太妃給楊天媚求來的機會,她非但沒動作,還一直找不到機會,憋屈死她! 蕭澈攬著溫琤坐著,笑語晏晏的用額頭抵了抵她的額頭,“怎么想起來出來接我了?”兩人獨處時,他向來不用帝王之稱,“是不是江太妃又去找你麻煩了。” 不同于在外面時的冷峻無情,他最溫柔的一面,只有溫琤才能看到。溫琤一雙鳳眸似水,點起輕輕漣漪,玉蔥般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長年的戰(zhàn)亂沒有在這個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所賦予他的只有一身冷峻磅礴的氣質(zhì),和無上的威嚴貴氣。他依舊眉目如畫,豐神俊美,美的張揚。 瞧她呆愣不語的模樣,年輕的帝王薄唇微揚,笑意盎然,更為寵溺。他低頭吻住她的唇,細細啃咬,碾轉(zhuǎn)反側(cè),溫柔描繪著她的唇瓣,唇齒相依間,他低聲道:“阿琤,我好想你?!睋砭o了她幾分,“你有沒有想我?!?/br> 溫琤被他親的臉色俏紅,黑沉的雙眸如浸了水般勾人心神,她將他推開,笑著說:“不過是分開了五六日,說的好像一年半載沒見了似得?!?/br> 蕭澈靠近她,突然間有了幾分流氓地痞的痞氣,將她壓在長榻之上,“我可是想極了阿琤了?!钡驼Z一句,極具魅惑,“恨不能在這里要了你?!?/br> 溫琤就笑,“只會嘴上說說算什么?”倆人都是行過軍打過仗的人,說起這種話來,向來膽大,倒也不怕被外頭人聽見。 “你別后悔就好?!笔挸郝曇粢坏统粒瑴貪櫟碾p眸里已經(jīng)挑染了情/欲,正欲行動之際,只聽外頭響起一道內(nèi)監(jiān)的聲音,“大膽!何人敢攔圣駕!” “求陛下救命!我家主子投湖自盡了!”小宮女的哭聲又高又細,讓車里兩人表情迅速凝結(jié)了下來,尤其是蕭澈。 他剛剛要開始,還沒啃上一口,就被打斷了。那一瞬間,蕭澈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4談話 溫琤吸了口氣,坐起來,把滑下肩膀的衣裳拉了上來,對外說了句,“出了何事?” 外頭趙福忠回到:“回娘娘,不過是一冒失宮女,奴才馬上就處理了?!?/br> 宮女哭聲更甚,“陛下娘娘救命,我家主子她……”隨行的護衛(wèi)走近拉著她離開,她掙扎,哭喊不停,一時間外頭亂成一團。 趙福忠擰著眉頭,急的頭都大了,“把她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