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任芊芹一時穩(wěn)定不下來,大口的喘著氣,抓起桌上茶盞猛喝了一口水,喘了幾口后,才算把氣息壓下,臉色卻依舊沒有恢復(fù),氣的發(fā)白。 楊天媚表情沒有起伏,心里卻是嘖笑連連,見她冷靜的差不多了,才問:“為什么找上我?” “我了解你?!比诬非圩ブ拥氖址畔拢澳阋膊桓市?,不是么?”說的篤定,倒讓楊天媚愣了一愣。 她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唇角勾笑,“呵”了一聲,明明臉上沒有一絲半毫的顏色,聲音卻透著nongnong的冷意,“我們倒是一路人?!?/br> 任芊芹眼神微亮。 擱下茶盞,楊天媚朝著任芊芹勾了勾手指,任芊芹傾身過去,胳膊放在了方桌上。楊天媚靠近她耳朵,說的是“我能幫你出一口惡氣,但是就得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了?!?/br> 任芊芹頷首,神色堅定。只要能拿到她應(yīng)得的東西,她會聽從楊天媚的一切安排,因為她知道,楊天媚有這個能力。 楊天媚很是滿意她的態(tài)度,又對她耳語道:“隨我進(jìn)內(nèi)殿來,萬一隔墻有耳,就算是我有天大的能耐也幫不到你?!?/br> 任芊芹小心謹(jǐn)慎的再頷首,跟著她站起身,往內(nèi)殿走了去。 有一個自動送上門來的傻瓜,楊天媚再開心不過。兩個人在內(nèi)殿里沒有用言語交談,而是用紙筆交流了許久,最后楊天媚拍著她的手對她笑的自信,讓她放開了去做,她自會安排好一切。 捏著手里的紙袋,任芊芹表情漸漸變得堅定起來,成敗在此一舉。她選擇相信楊天媚,但剩下的事情,也是要靠她自己才能做好的。 沒時間猶豫,也沒時間憂慮,這都是為了今后她能有更好的未來! 堅定了此信念的任芊芹重重謝過了楊天媚,從臨華宮而出,雖然心頭還是止不住的快跳,但她腳下的步子卻是無比的堅定。 回到欣和宮后,先去看了熟睡中的任艾草,任芊芹自嘆了一口氣。給她掖了掖被子,便走了出去。 鳳棲宮中,十一讓暗衛(wèi)退了出去。 “楊淑儀此時行事謹(jǐn)慎的委實不像話,與之交談居然都是以紙筆來代,期間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所以,暗衛(wèi)也沒有法子了……”十一皺著眉,憂心忡忡,“娘娘,莫不是暗衛(wèi)的事情被楊淑儀察覺了……” 溫琤喝過一口茶,眉心緩緩舒展開來,“這倒未必,依我看,只是她防范意識加強了?!?/br> 十一見茶盞空了,便又添了水,“娘娘,她與任妃不知在策劃什么,我們可要萬分小心才是啊?!?/br> 溫琤眸色淡了一淡,并未說話。 一連幾天里,十一都十分注意楊天媚幾人的動向,反倒是溫琤毫不在意。 任芊芹與楊天媚近日交好,兩人經(jīng)常在一起說笑,每日請安時,都能看見這兩人坐在一起說話,似乎感情很好。前些日子里的事情,就猶如沒有發(fā)生似得,楊天媚依舊低調(diào)和順,唯一不同的是——她與任芊芹的關(guān)系。 十一曾說,見吳修容從楊天媚宮里出來,似乎起了爭執(zhí),面色很是不好。但第二天的時候,兩人就和好如初了。 所以說,楊天媚幾個人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她們越是搞的神神秘秘,滴水不漏,十一就越擔(dān)心,越是提醒溫琤,溫琤還偏偏一臉不在意的模樣。饒是再淡定的十一,也只有抹汗的份了。 今晚上,蕭澈還未處理完事務(wù),吃過晚膳便又回了宣政殿。 溫琤指點了溫佳幾處她不懂的地方,溫佳在鳳棲宮又呆了段時間,才回去了靈犀宮。 關(guān)上窗子,溫琤拿了擱在一旁的書本,翻看了幾頁,依舊是看不進(jìn)去一個字。 片刻,十二從外面進(jìn)來,見皇后站在窗前發(fā)呆,便道:“娘娘,還要等陛下么?” 溫琤微怔,這才將視線轉(zhuǎn)到了十二身上,瞧見她裙角和額發(fā)濕了,“怎么弄的這么濕?”她愣著問出一句,這才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娘娘,外面下了有好一會兒的雨了?!笔UQ?,走了過去。“娘娘,您是要繼續(xù)等陛下,還是要先睡下?” 溫琤推窗看了看,“你們不用管我,我等陛下回來。” 十二就說:“娘娘若是不放心,不如去宣政殿找陛下?”這雨看著越來越大呀。 溫琤將書擱在窗邊的方案上,瞧著十二笑了一下,“你這是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了?” “奴婢不敢?!笔宕嘁恍Γ土说湍X袋。 主仆兩個正笑著,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十一清冷的眉目間染上了一層暗色,聲音也沉了許多,“娘娘,安昭容被人殺了?!?/br> 溫琤一怔,甚為沉靜,“怎么回事?” 十一凝神沉色,“安昭容吃過晚膳就不見了,她的幾個貼身宮女找遍了整個凝雪宮都沒有找著,后來便又出去找,哪知在垂月亭那里看見安昭容倒在那里,腹部被人刺了一刀?!?/br> “安昭容一個傻子是怎么出去的?”十二疑問。聽十一方才言,晚膳之后安昭容就不見了,沒人看見她出門,而且她的貼身宮女怎么可能會讓她一個人出門? 十一神色更加沉著,道:“沒人知道她是怎么出去的?!?/br> 外面突地響起一聲悶雷,雨聲又大了起來。 “死了人,本宮總不好再在這里待著了?!睖噩b的手劃過放在方案上的書頁,“給本宮更衣?!?/br> 而此時皇宮里一處宮殿里,閃電劃過一道白光,照映在女子白膩紅潤的肌膚上,處處透著勾人奪魄的魅惑之力。 “阿琤……” 任芊芹紅唇勾笑,勾了勾滑下肩頭的薄紗,朝他柔和笑道:“嗯……澈郎,我是你的阿琤?!?/br> ☆、第49章 溫琤是在去往垂月亭的路上反折回去的。 萃玉殿中,借著銀白閃電一瞬間照亮的時間里,她清楚的看見了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面前麗人的脖子,表情一片沉暗與陰冷。 蕭澈有多久沒有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呢?上一次大概還是在三年前。 蕭澈的手指修長冰冷,并沒有用力,可任芊芹的臉已漲的通紅,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狠戾兇狠的男人,艱難的開口,“陛下……”不可能,中了幻藥,怎么可能還會清醒。 任芊芹覺得呼吸困難,臉色越來越紅,她想要掙扎,想要抬手將他的手掰下來,可是她沒有一分力氣和膽量,她怕她稍微一動,眼前這個化身修羅的男人就能要了她的命。 他的手指使了力,一點一點的收緊,讓她呼吸更加困難。 “你當(dāng)真認(rèn)為自己可以隱瞞的天衣無縫?”他冷笑,眼神狠戾無情,愈發(fā)收緊了手上力道。 任芊芹這下真的連呼吸都維持不住了,徒勞的張大著嘴,眼里流下淚來,眼前暈眩一片。恐懼感席卷了全身,滅頂?shù)慕^望翻涌而來,任芊芹終于知道犯了多大、多可笑的錯誤。外頭的雨聲似乎是為了配合她的心境似得瞬間傾盆而下。 溫琤向前走去,混在傾盆大雨里的腳步聲異常清晰,“澈……”她喚了一聲。 蕭澈一怔,旋即將任芊芹甩到了一邊。任芊芹背撞到桌腿,前額碰上堅硬的地板,立刻就有血跡滲了出來。 顧不上額上的傷口,她用手揉著脖子不停的咳嗽,費勁力氣朝皇帝看去,卻只看到他的背影和溫琤冷漠無比的眼神,正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帶著駭人的寒意。 任芊芹忍不住低了眼睛,渾身打顫。 “安昭容的死,和你有關(guān)系罷?!睖噩b說到,不是問她,而是陳述一個事實。眼睛看見她身上穿著的薄薄一層紗,她眼神愈加寒凜,“你膽子也愈發(fā)大了。”不僅說她殺了安昭容的事,還有引誘蕭澈的事情。 任芊芹揉著脖子咳嗽,撐著地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就像是生無可戀了一樣,她笑了一聲,“陛下……為什么又清醒了,明明……明明已經(jīng)出現(xiàn)幻覺了……”不是么? 蕭澈冷著臉,側(cè)身看過去,眼里盡是厭憎,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猶如在看垃圾一樣,“任芊芹,你到底是將自己看的太高了,還是將朕看的太低了?” 任芊芹渾身僵住,勉強掛在肩上的衣料滑了下來。 是的,她想起來了,這個男人以前是做什么的?若是他真的著了她這個沒權(quán)沒勢的宮妃的道,那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呢! 溫琤握住蕭澈的手,“澈,她用的什么藥?” 蕭澈表情緩了緩,視線落到了地上一包紙袋上,是剛才被任芊芹撞到桌子時掉下來的。 溫琤走上去,拾了起來。 此時的任芊芹神色呆滯,嘴里時不時的發(fā)出兩聲笑來。溫琤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與你meimei姐妹情深,是不是也應(yīng)該與你meimei甘苦同嘗?!?/br> 溫琤瞇了眼笑,“你愛慕澈,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也真是苦了你了,寧愿當(dāng)我的替身也不惜得到他?!币活D,“這種事情,自己做自己不是更好么,何苦要當(dāng)別人替身?!?/br> 任芊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驚愕的抬頭看她,對上了她人畜無害的笑容,心頭一陣恐懼。 溫琤站起來,走到蕭澈身邊,“我們回去罷。” 看著帝后兩人的背景,任芊芹驚懼的站起來,磕磕絆絆的往外跑,神色驚駭無比。下一刻她就被人干脆利落地按在了地上,擰住了手腕。 外頭的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此時月光大盛,看著門外依偎在蕭澈身邊的溫琤唇角勾出的笑,任芊芹瞪大眼睛,預(yù)要脫口而出的話變成了短促的慘叫聲。 萃玉宮位于鳳棲宮不遠(yuǎn)處,從宣政殿到鳳棲宮必會經(jīng)過萃玉宮。蕭澈出門不喜歡宮人跟著,所以趙福忠都是帶著宮人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蕭澈看不見的后面,極有很少數(shù)的時候蕭澈才會帶著宮人一起。 這次是任芊芹運氣好,遇著了獨自一人的蕭澈,就算是當(dāng)時趙福忠他們跟著,揣著幻藥的任芊芹照樣可以穿著暴露的出現(xiàn)在蕭澈面前去勾引他,只要他中了藥,趙福忠也不會攔著皇帝去寵幸宮妃。 這一切都被任芊芹計算好了,卻也沒想到蕭澈根本就沒有中藥。 “當(dāng)時我正趕著去安昭容那里,就看見趙福忠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他慌慌張張的說了一堆,我才算是聽懂?!?/br> “所以你就趕過來了?!笔挸簲堉难咴诨伉P棲宮的路上。 “今兒個一天我就有種不安的預(yù)感,尤其是夜里下了雨之后,這種不安的感覺就更加明顯。后來聽了安琪被殺了的事情,我還以為我不安是因為這事。”溫琤說著,抬起臉來,對上他的視線,步子也停了下來,“你老實說,你是真的沒有中藥?” 他笑,低頭吻上她的額頭,“就算我真的中藥了,但聽到她叫我澈郎,我也就能當(dāng)場清醒過來了。因為我的阿琤怎么會這么叫我。”聲音更加溫柔,“而且,你身上的味道我日日夜夜的聞,早就記在了身體的最深處,是不是你,我一聞既知?!?/br> 溫琤紅了紅臉,反過身來抱住了他,黑玉似得的眸子猶如浸了水一樣,“我當(dāng)時真的連最壞的想法都出來了,還想了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到底要不要原諒你……可是最后,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你。” 他將她抱緊了一點,神情愈發(fā)溫柔寵溺,卻沒有說話。 回到鳳棲宮的時候,趙福忠第一個奔了出來,他急的頭上只差冒煙了,看見皇帝當(dāng)即就老淚縱橫,“哎呦陛下您可沒事吧……嚇?biāo)览吓撕喼币?!?/br> 蕭澈難得的和藹了表情,“這次的事情,你們有賞?!?/br> 趙福忠拿袖子抹淚,“什么賞不賞的,只要陛下您好好的,老奴就高興,比拿了賞賜還高興呢!” 這句話把溫琤逗笑了,“陛下給你賞,你就接著就是,再說,這都是你應(yīng)得的?!?/br> 當(dāng) 時趙福忠可是抱了必死的念頭吩咐了剩下的宮人往萃玉宮去,只要殿里那只狐貍精再做出一點不妥舉動,陛下被迷惑心神時,就沖進(jìn)去把狐貍精止住,攔住陛下???nbsp;不是抱著必死的心么,萬一事過之后,陛下心里不快,他們這群人,可不就是死路一條。更甚是以陛下的身手,在那種狀態(tài)下,隨手要他們一個人的命,也是小菜一 碟。 所以當(dāng)時所有宮人都準(zhǔn)備沖進(jìn)去了,卻看見皇后悠悠閑閑的撐著傘上了臺階。彼時,一半人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一半人的心放了下來。 這里面當(dāng)屬趙福忠功勞最大。從萃玉宮不遠(yuǎn)處跑到鳳棲宮,知道皇后不在之后,又匆匆忙忙往去往垂月亭的方向追了去。 蕭澈今日心情甚佳,下令賞了趙福忠一眾宮人,連著鳳棲宮里的宮人也一并賞了。 所有人都?xì)g歡喜喜的,安琪的死沒掀起一分浪來,同時也沒人在意。 褪去了一身華服與朱釵的溫琤躺著床上翻著未看完的書本,蕭澈走過來,將她手中的書抽了出來。繼而掀開薄被躺了進(jìn)去,緊挨著溫琤,將她圈進(jìn)了懷里。 溫琤挨著他,感受著他的體溫,緩緩閉上了眼睛,心底一片安寧。蕭澈側(cè)著身,圈著溫琤,看見懷里的人閉上了眼,唇角微微一提,五指為梳,慢慢梳理著她的黑發(fā)。 “阿琤,現(xiàn)在睡了不好吧?!?/br> “別鬧了,明天還得處理任芊芹和安琪的事情?!北犻_眼,抬起臉來,“再說,我再也不想被人說我是迷惑到陛下連朝都不上的妖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