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既然喜歡推算,為何不順便也算算?”謝燕九嘲諷的笑著,根本不給陳挽風開口反駁的機會,繼續(xù)道:“這些且不談,我倒是要問問你,剛剛這只僵尸出現(xiàn)之后,你為何不立即抓住它,非要讓它飲飽了鮮血才出手?!” 他說話的時候,不覺間又進了一步。 這氣場太有侵略性了,逼得陳挽風不得不后退了一步,瞪著他道:“……當然是,當然是……本天師當然是自有用意的,我為什么要跟你解釋!” 照理來說,他是不需要跟謝燕九解釋什么,可是一旁的鎮(zhèn)民對這個問題也產(chǎn)生了好奇,連那李員外都湊過來問:“對啊,道長,當時僵尸已經(jīng)進了你的紅繩陣,你為什么要等它喝完血才動手呢,它吃飽了豈不是力氣更足么?” 陳挽風是私心的想借機讓虞娘喝個飽,哪里想到后面會發(fā)生這些事,他可以不跟謝燕九解釋,可李員外等人是金主,卻不好不解釋,于是瞎編道:“李員外,你有所不知,我是想要趁僵尸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動手……” “還是不對!”謝燕九氣勢如虹的喝斷他,一甩袖,轉身對鎮(zhèn)民們朗聲道:“僵尸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是它痛飲的過程之中,而非喝干凈之后,你們?nèi)タ茨桥柝i血,還有剩的沒有?” 眾人果然去看那個盆子,那盆連底都舔干凈了! 其實說起來,放僵尸喝光了血,并不能證明陳挽風跟僵尸是一伙的,只不過陳挽風自己心虛,加上謝燕九嗓門大,氣勢足,愣是被攪得心越來越虛,找不到說辭來反駁他。 而謝燕九,說話也越來越爽快,他對在場的人道:“諸位都是安居樂業(yè)的普通人,哪里知道那些陰狠算計的勾當,實不相瞞,這人其實是有些能力的,從他布下紅繩陣和與僵尸周旋便知跟在下算半個同道,只不過我輩之中有些人,仗著學了幾年道行,用陰損之法控制僵尸,讓僵尸為他賣命,甚至先讓僵尸作惡,而后假作好人進行降服,用意則是向無辜的人哄騙錢財……” 謝燕九句句在點,聽得陳挽風大叫分辨:“你血口噴人!” 謝燕九扭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又沒指你的名字說話,你急什么?” “你……”陳挽風被當場完爆,恨不能嘔出三升血出來,偏偏對方的確沒有點名道姓。 “僵尸雖然兇悍,卻畢竟是沒有神魂的蠢物,只要有足夠的道行和手段,亦能達到控制的目的,那些控制僵尸,喂養(yǎng)僵尸之人,便被同道們稱之為‘養(yǎng)尸人’,如果這位道長真的如他所說是清白的,不妨一把火將僵尸燒毀,也好打消我等的猜疑?!敝x燕九說完,抱著雙臂一副看好戲的姿態(tài)看著陳挽風。 他之所以敢這么說,是因為“養(yǎng)尸”也是一門極大的學問 ,養(yǎng)尸人控制僵尸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所謂二體同心,若是損毀了被其控制的僵尸,自身也要受到極大的損傷,現(xiàn)在若是燒毀了棺材里的僵尸,眼前這個養(yǎng)尸人也會受到反噬,到時候僵尸死了的同時,他痛得在地上打滾,自不必他分辨,明眼人一看就能分曉其中的蹊蹺,所以他斷定陳挽風不敢這么做。 他卻不知,陳挽風并非養(yǎng)尸人,棺材里的僵尸一毀,他不會被反噬,可他與棺材里的僵尸相依為命,又怎么忍心看她被燒死。 李鎮(zhèn)上的人雖然懼怕僵尸,卻不怕活人,若是陳挽風真的是個養(yǎng)尸人,存心哄騙他們的錢財,他們又如何能不憤怒?眼下自稱謝燕九的青年看上去勝券在握,偏偏陳挽風又顯出了萎靡之態(tài),于是就有人道:“是啊,道長,為了證明你不是養(yǎng)尸人,放火把僵尸燒死了算了罷?!?/br> 有一個人這么說,很快就有人響應,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僵尸被不被超度,戾氣消不消除,關他們什么事?只要他們活得好好的,不受人欺騙就好。 陳挽風陷入了困局當中,現(xiàn)在正是深夜,人們本就手持火把,要燒毀棺材是件非常簡單的事,他擋在棺材面前,不許其他人靠近,這可疑的行跡更加惹人懷疑。 謝燕九實在是個沒安好心的,存心逼陳挽風露出破綻,他嘴角噙著笑意,將手伸進腰間的口袋之中,取出一鐵丸夾在手中,趁陳挽風不備之機,揮腕一甩,那枚鐵丸擊中了棺材,瞬間爆裂燃燒起來,原來那鐵丸是兩個中空的鐵半球合成的,里頭裝著易燃的藥粉,這是謝燕九獨門的流火彈。 棺材燒了起來,陳挽風就傻了,而里面的虞娘立即掀翻了棺材蓋也跑了出來! 廢話,眼看就要被燒得灰飛煙滅了,不跑不傻了么? 可是她這一出來,眾人立即明白了果然,原來僵尸沒事,陳天師果真是個養(yǎng)尸的騙子,黑衣小哥才是真正的行家! 虞娘躲在棺材里的時候,將外面發(fā)生的事聽得一清二楚,出來之后立即將陳挽風護住,對周圍的鎮(zhèn)民張牙舞爪。 可奇怪的是,那些原本一見她就怕的鎮(zhèn)民們,這回竟然并沒有全部逃走,只是后退著將包圍圈擴大了而已。 他們之前盲目的懼怕僵尸,這會兒知道僵尸其實是被陳挽風控制的之后,恐懼就消退了幾分,再者他們知道陳挽風的目的是為了騙錢,怒火也就抵消了恐懼,而且尋思著既然活人都能控制僵尸了,僵尸好像也沒這么可怕了,大家伙縱然圍毆不了僵尸,總可以把天師毆一頓吧! 虞娘和陳挽風的目的只在騙錢,不在傷人,故而她也只是嚇唬嚇唬人罷了,結果大家發(fā)現(xiàn)她好像不怎么傷人,就更不怕了,慢慢的慢慢的,包圍圈又變小了。 于是局面變成了虞娘護著陳挽風,對著左邊的人群撈一爪子,左邊的人群急忙后退,右邊的立即攏過來,她對右邊的人群再撈一爪子,右邊的急忙后退,換成左邊的跟上。這邊就這么怪異的僵持著的同時,那一邊謝燕九已經(jīng)在與李員外及鎮(zhèn)上的代表們在談價錢了。 僵尸是真僵尸,騙子是真騙子,行家是真行家,雖然局面已經(jīng)混亂了,但總需要人收拾吧。 所謂無利不起早,謝燕九這么費勁的揭穿陳挽風的目的可不是為了代表正義消滅邪惡,即便是正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他的這種行為用另一個詞可以充分的進行解釋,那就是——黑吃黑。 虧他儀表堂堂正氣凜然,白瞎了。 最后價錢以陳挽風收取的二分之一談妥,陳挽風收了六百兩,他只收三百兩……果然白瞎了。 群情激奮,虞娘和陳挽風成了眾矢之的,眼見包圍圈越來越小,人們又驚又怕又怒,只拿著火把對著他倆,看上去就像是要將他倆一同燒死一般。 僵尸怕火是天性,虞娘不敢輕舉妄動,卻也不甘束手就擒,這場面饒是狡猾多變的陳挽風也不知該如何收場了,突然,只見虞娘昂起頭,朝天發(fā)出一聲如雷般的暴吼,因她吼聲驚人,竟將眾人嚇到了,虞娘趁他們慌神之際,抱起陳挽風逃竄了出去! 陳挽風個子比她高許多,而她的力氣又比他大許多,匆忙之間這一抱,卻是打橫抱起的。虞娘雖然是在僵尸,陳挽風心中卻是把她當小姑娘看,奔逃之際耳畔生風,思及自己被像個娘們一樣抱著逃命,又羞愧又氣惱,心中更恨謝燕九多管閑事了。 眼看虞娘帶著陳挽風越過人群要逃走了,被李員外瞥見了,指著兩人的身影慌忙道:“不好,他們要逃——”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謝燕九又怎么會讓他倆這么簡單逃走,再取出一枚流火彈擲了出去! 虞娘聽到身后有破風之音,連頭都沒回,就地一滾,這才險險躲開了流火彈,流火彈打在地上,一聲炸響,沒燒到物件,一會兒就自熄滅了。 只是虞娘這一滾,陳挽風從她懷里脫出,兩人便分開了,而后面的謝燕九也追了上來。 虞娘還想帶陳挽風走,謝燕九怎會如她的意,隔著一丈遠宛若天女撒花一樣撒出一把古錢,這些古錢也不知是何年代之物,比市面上流通的銅錢要小要重,撒在地上之后,竟然像擱淺在岸邊的小魚兒一般不斷跳動,而虞娘發(fā)現(xiàn),自己正好站在這些古錢的中間。 虞娘驚疑的抬起腳,當她腳落地之時,便踩在一枚古錢之上,立即慘叫了一聲,腳底冒煙且發(fā)出糊味,原來那些古錢有辟邪之用,遇邪氣便不斷震動,虞娘踩在上面,竟然被灼傷了。 這些古錢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她周圍,就如結界一般,將她困在其中寸步難行。虞娘撤回腳,立在原地不敢動彈,扭頭望著離她不遠的陳挽風,陳挽風也正在看她,從她張望自己的目光中分明能感到她的恐懼。 陳挽風此人自幼混跡街頭,最是狡猾世故不過,可三年來與虞娘相互依靠,已將她視如親人,加上虞娘是一只僵尸,凡事都要靠他照應打點,故而他在虞娘身上找到了一種強烈的被需求感。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陳挽風照應了她這么久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今天出了這樣的事,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趁機走掉,怕是會惹上大麻煩,可虞娘眼巴巴的望著他,他又如何忍心將她丟下? 陳挽風一咬牙,爬起來沖到古錢陣里用腳將這些古錢踢開,甚至嫌踢開太慢,直接跪在地上用袖子掃。 可終究還是慢了,謝燕九的第三枚流火彈已經(jīng)照著虞娘射過來了! ☆、第十章 虞娘嚇得往后一腿,腳下立即被古錢灼傷,陳挽風卻突然靈光乍現(xiàn),暗惱自己怎么慌亂了,一味的去除那些銅錢,卻不知變通,他立即爬起來張開雙手,大聲道:“跳到我身上!” 他想虞娘跳到他身上,再把她抱出古錢陣,這主意雖然好,卻仍是晚了 ,虞娘還未來得及跳過來,流火彈就射中了她,引燃了她的衣裳,整個人(尸)燒了起來。 虞娘痛苦的在地上打滾,顧不上被古錢灼傷,只求滅火,可這火卻不熄滅,陳挽風聽到她的慘叫,眼看她要被燒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行!這絕對不行! 陳挽風怒目圓睜,絕不接受眼前發(fā)生的事,他雙手狠狠的揪著自己的頭發(fā),就像是想要揪出一個可用的法子,眼睛又在四下里瞄,突然,他發(fā)現(xiàn)不遠處就有一口井! 這李鎮(zhèn)的菜市口卻有一口老井,陳挽風沖過去要打水滅火,他的心思太明了,在場的鎮(zhèn)民見他這樣,沖過去將他按倒在地,陳挽風被按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虞娘在火中掙扎。 陳挽風的手握成拳,狠狠捶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喊:“虞娘——” 一人一尸正經(jīng)生離死別,謝燕九卻不放在心上,只在一旁冷笑等待結束,突然,他感到臉頰一點星涼,便一愣,抬手一摸,指尖赫然有點濕潤。 他仰頭看去,一星一星的水滴從天上落了下來,這怎么回事?這種時候,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雨?! 謝燕九愕然,又發(fā)現(xiàn),本漆黑的夜幕已經(jīng)開始微微放亮,原來不知不覺一夜已經(jīng)結束,天亮了。 天亮時分,突降大雨,虞娘倒在地上,身上的火被雨水澆滅了,她雖然受了一番大苦,可是自火滅之后,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了慢慢愈合,那涼冰冰的雨水打在她身上,讓身上被古錢灼傷的地方也不再那么痛了。 虞娘慢慢的爬著,終于爬出了古錢陣,她一爬出古錢陣,就看到面前出現(xiàn)了一雙男人的腳。 虞娘在雨中瞇著眼睛,順著這雙腳往上看,就看到謝燕九也正低著頭看她,他的目光從不解轉變?yōu)榱梭@訝。 虞娘身上燒焦了,連頭發(fā)也都燒沒了,可就在謝燕九眼皮下,她的傷口慢慢愈合,長發(fā)緩緩長出,雨水沖刷掉了她臉上身上的臟污,謝燕九便看清楚了她的樣貌。 之前陳挽風怕她不夠嚇人,要她臉上涂粉,再畫一張血盆大口,加上夜晚視野不佳,故而謝燕九便沒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現(xiàn)在視野明朗起來,一切又都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干凈。虞娘仰頭望著謝燕九,眼中透著恐懼,同時謝燕九居高臨下,漸漸也看清楚了她的長相,那一刻,他仿佛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瞪著那張小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一個跟虞娘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被人抗在肩上塞進馬車里,她掙扎著從馬車的門簾里探出頭來,一手扒在框上,一手向他遙遙的伸出來,哭喊著:“哥哥,哥哥……” 謝燕九的meimei謝燕舞便是在一個雨天里被強行帶走的,他去晚了一步,在雨中追著馬車追了好久,最終被丟下了,兄妹倆從此再也沒有相見過,時至今日,已經(jīng)有五年。 謝燕九是個狠心的冷面郎君,唯獨卻對meimei謝燕舞牽腸掛肚,偏偏虞娘的模樣輪廓,與他meimei小時候有幾分相似。 或許這便是天意,老天一場雨,救了這個僵尸,又讓他看到她長得跟自己的meimei相似,謝燕九暗嘆著,再看虞娘,見她的衣服都燒毀了,只殘存一些黑糊糊的碎布片黏在身上,雨水一沖之后,現(xiàn)出了衣不蔽體的模樣,他眉頭一皺,脫下外袍將她蓋住。 虞娘感覺好些了,裹著謝燕九的衣服艱難的站了起來,她疑惑的看著眼前的人,完全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表現(xiàn)出了一絲善意。 謝燕九仍舊是看著她,但這一次他注意到虞娘那雙晦暗的眼睛,更加吃驚,暗道:“居然是只尸妖?” 這世上的僵尸也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僵尸猶如禽獸,毫無理智,俱是瞳孔散盡,兩眼發(fā)白。僵尸的道行越深,雙眼便越是聚神色烏,虞娘這樣的眼睛對于普通人而言算是晦暗無光,可若是按照僵尸的標準來說,已經(jīng)是僵尸中的極品,尸妖的級別了。 虞娘受了這么多苦,全拜眼前之人所賜,雖然奇怪這人舉止反常,卻沒有放下警惕心,她見謝燕九失神,突然目光一斂,伸出一只爪子向謝燕九狠狠抓去。 陳挽風被人扣押,在場除了這人誰也攔不住她,她自然想偷襲了謝燕九再帶陳挽風逃走。 卻不知怎么,她還沒碰著謝燕九,就被一捆牛筋繩給套住了,下手的正是謝燕九。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神了,而捆住虞娘的便是捆尸繩,這種繩韌性極強,便是再厲害的僵尸也掙脫不了。 謝燕九捆住了虞娘,抬腿一踢,正中了她的膝蓋彎,虞娘重心一歪,立即倒在了地上,謝燕九踩在她的后背上,使她不能動彈,然后扭過頭對李員外等人道:“李員外,各位老爺,這只僵尸以及被在下降服了,不過……在下改了主意,我不要銀子了,你就將這只僵尸給我吧?!?/br> 謝燕九說了謊,之前說自己是什么桐山什么天元觀主清虛真人門下俱是騙人的,不過是為了胡謅一個讓人信服的身份罷了,他自有一番來歷,卻絕非名門正派,從他對付虞娘的招數(shù)來說,不難看出,他對僵尸十分了解,也深諳養(yǎng)尸之道。 平常人若能驅使僵尸效力,確實事半功倍,他以前嫌棄僵尸愚蠢骯臟,所以也沒養(yǎng)過,可今天竟然遇見了一只小尸妖,尤其容貌與meimei相似,不由動了心思。 這只小尸妖在那個假天師手中,簡直暴殄天物,十分的能力不過發(fā)揮了三分,他自信若是自己來養(yǎng),假以時日定會成為非常厲害的尸王。 因為下雨,在場部分人躲在了屋檐下,還有部分人正在淋雨,而李員外和幾個鎮(zhèn)上有頭有臉的人則早有下人為他們找來了雨傘,撐著雨傘為他們遮雨。 李員外等人見到僵尸被捆住了,都松了一口氣,又聽到謝燕九說話,還以為因為雨聲干擾才聽錯了,不由走過來了幾步,問道:“你說什么?” 謝燕九便再說了一遍。 李員外聽了,臉色當場就不好起來,轉身和其他老爺們商量,然后大家一致決定,不要在外面淋雨說,先將僵尸捆起來擱在一邊,大家去換件干衣裳,然后到祠堂去商量一下這事該怎么辦。 于是,虞娘被用數(shù)根大鐵鏈栓在了外面,謝燕九、李員外、李家的族長以及各位大老爺們,換了干凈衣裳先后進了李家祠堂,而陳挽風都被人捆了起來,也帶進了祠堂。 這李鎮(zhèn),說起來是個小鎮(zhèn),實際上都沾著點兒親故,大多是李氏的本家旁支,偶有兩戶散戶,也不成氣候,故而這鎮(zhèn)子上若商議起事情來,多半還是去祠堂找族長做主,所以族長也兼了一點鎮(zhèn)長的意思。 謝燕九改變了主意,寧可要僵尸也不要錢,可族長和幾個大戶老爺們商量了之后,卻寧可給他錢,也不肯給他僵尸。 陳挽風之前欺騙他們,使他們受了驚嚇又落了面子,這回兒既恨陳挽風,又恨這只僵尸。再者,謝燕九之前將話說明了,僵尸沒有魂魄,不入輪回,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放火燒成灰,現(xiàn)在他突然改變主意,也無法自圓其說,難道要說自己突然想養(yǎng)僵尸不成? 以李鎮(zhèn)上的人對養(yǎng)尸人的痛恨,若是知道謝燕九打算養(yǎng)尸,怕是更加不肯了。 最后說來說去,李鎮(zhèn)的人索性將陳挽風準備帶走的包袱找來,從他騙得的銀子里分出四百兩給謝燕九,用來感謝他除去僵尸,四百兩比他們之前談好的價錢多了足足一百兩。 李家族長還道,僵尸這等邪物,若不趕緊燒死,萬一被別的養(yǎng)尸人得了,只怕會犯下更大的惡行,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錢可以多給他,但僵尸是決計不能放過的,未免夜長夢多,現(xiàn)在只等天晴之后,在場子上架起火堆將她燒死。 族長一番話,引了在場眾人的認同,謝燕九見大家態(tài)度堅決,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惋惜,不過他并不是執(zhí)拗之人,且李鎮(zhèn)人多勢眾,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就歇下了心思,掂量了一下包袱里的銀子,打算等天氣晴了自行離去,也不想看僵尸被燒死的場面了。 李鎮(zhèn)的人解決了謝燕九的報酬問題和僵尸的處置問題,接下來就開始商量該怎么處罰陳挽風了。 陳挽風詐騙錢財,雖然人人憤恨,不過因他最終失敗以及并未造成人員傷亡,所以罪不至死,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大家罰他到李員外家去做苦力,修補房屋。 是了,他養(yǎng)的僵尸掀翻了李員外家的屋頂,造成的一切財產(chǎn)損失當然要算到他頭上,因他一窮二白沒什么錢財,索性就用苦力償還。 從這一點上說,李鎮(zhèn)的人還算宅心仁厚,判得句句在理,并沒有私下泄憤。 陳挽風被綁在祠堂的院子里,聽到里面的判決,心里頭也是后悔不已,只怪自己貪財,斷送了虞娘的性命,想到難過之處,不禁嗚嗚的哭了出來。 陳挽風騙財?shù)拇_不該,不過他少時家道中落,失去了雙親,流落江湖又無一技之長,慢慢的便養(yǎng)成了好撈偏門的惡習。 尤其是他又收留了虞娘,虞娘雖然有時也能自行獵捕一些小動物進食,可她人小食量大,常常是饑一餐飽一餐,除了補貼她的飲食之外,她穿的用的住的又有哪一項不是陳挽風掏錢?每每她身份差點暴露的時候,也是他幫她掩飾過關。 若是虞娘肯躲到深山老林當野獸,當然不用面對這些,可她既然不愿意去深山里,而想跟著陳挽風,無形之中便是增加了陳挽風的負擔。 虞娘現(xiàn)在還能像個人而非野獸,到底多虧了陳挽風,陳挽風受她的拖累,竟也無怨無悔,實屬難得,所以以他的實際情況來說,改過自新很難,誤入歧途更易。 雨停了,謝燕九先行一步,從祠堂走出來的時候聽到有抽泣聲傳來,再一看是陳挽風被綁縛著,縮在屋檐下流淚,鬼使神差的就慢了一步。 陳挽風見到他出來,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縱然難過,也不再哭了,只紅著眼睛死死瞪著這個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