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我可不吃這套。你這丫頭從來都是用得著朝前,用不著朝后?!崩钚薨胤髁朔餍渥?,頗有點事了拂衣去的姿態(tài)。完了,他還摸摸小侄女的頭,“還不去見你外祖母?她都念叨你念叨了一上午?!边@話說得頗有點酸溜溜的味道,叫人聽了便覺得好笑。 “嗯,我這就去?!敝芮迦A彎腰給他行了個禮,快步退了出去。她舉止優(yōu)雅文靜,繡著蘭花花卉的裙裾半點不動。 李修柏繼續(xù)低著頭修剪枝葉,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著搖頭道:“這丫頭這樣的性子,崇文怕是不合適......”他擱下剪刀,摸了摸葉子,漫不經(jīng)心的道,“也不知道最后會是便宜了哪家?” 此時,太子府上亦是一片驚惶。先是宮中派來的護衛(wèi)圍了整個東宮,然后便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黃庸帶著圣旨前來宣旨。 皇帝在宮中惱怒交加,直接便下旨斥責太子,令太子不必上朝,閉門靜思。這已經(jīng)算是一個比較嚴厲的暗示了。再嚴厲點的估計就是廢太子了。 黃庸來宣讀圣旨的時候稍稍抬了一下眉梢,看著太子跪在一邊滿面蒼白,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位太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皇后看著面軟心慈,那手段卻是沒人不知道,陳貴妃也只得退開一步。即便是皇帝,雖然看著仁儒,年輕的時候狠心起來也是個一刀見血的主。偏偏太子卻是這樣一幅德行,真是叫人沒話說。 “殿下,接旨吧?!秉S庸溫聲示意道。他能夠有到如今的地位,不過依的是“謹言慎行”二字,太子還未被廢自然還是太子,他自然得尊之重之。至于以后,那誰知道呢? 太子容瑜長眉微微顫了顫,瘦削的面部肌rou幾乎僵住了,他遲疑了很久才鄭重的伸手接過圣旨,緩緩道:“兒臣領(lǐng)旨?!?/br> 太子妃謝晞云就在一邊。她穿著太子妃的正裝,頭上和手上佩戴的珠飾極少,看上去面容宛若冰雪,眼中卻是水一般的溫軟。她側(cè)頭瞧了眼僵立的太子,心中十分不忍,忍不住伸出手扶了他一把。 黃庸瞧著這夫妻兩個難得和睦的景象便彎腰笑著道:“陛下還在宮里等著奴才,奴才就先告辭了。” 謝晞云從侍女手里接過一個暗色的荷包,上前親手遞給黃庸:“一點心意,還請公公收下?!彼Z聲委婉,十分懇切的樣子。 黃庸手指微微使勁,又掂了掂分量——很厚實,很輕,顯然是銀票。黃庸面色不變的笑道:“那就多謝兩位殿下了?!鳖D了頓又體貼的多加了一句,“還請兩位不必太過擔憂。宮中自有皇后娘娘會替兩位分說?!币辉趺凑f皇后厲害呢,都這樣了,皇后那邊也依舊穩(wěn)如泰山。 謝晞云勉強笑著應了一聲,又和黃庸說了幾句話,這才令人送了黃庸出去。等黃庸的背影不見了,謝晞云轉(zhuǎn)過身去看了看容瑜,用盡量溫柔的語調(diào)安慰道:“你別擔心,還有母后在,我們都會沒事的?!彼q豫了一下握住容瑜的手,纖細的手掌上隱有濕汗,“再不濟,我父親也不會看著不管的?!?/br> 容瑜抬眼看了看謝晞云,沒有像往常一樣甩開她的手,眼眶紅了紅卻依舊是默然不語。 謝晞云抿唇笑了笑,她靜靜地看著容瑜,蒼白如雪的臉上帶著一點罕見的羞澀和喜色,湊近容瑜耳邊道:“有件事我本來還想晚些和你說的,現(xiàn)在告訴你也好?!彼暮粑驮谌蓁さ亩?,帶著一種溫熱的氣息,“我有喜了?!?/br> 這句話一出,容瑜整個人都怔住了,他腦子有那么一刻幾乎是空白的。過了好久,他才反握住謝晞云的手,緊緊的:“謝謝,謝謝?!贝饲榇司埃荒苓@樣輕輕的說上一句。 謝晞云面上掠過一偏紅霞,她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聲音溫柔的像是冰化作的水:“殿下,您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您?!睙o論是刀山還是火海,是生還是死。 當初,她豁出性命、賭上名節(jié)也要嫁給他,受了那么多的非議、那么多的苦,如今也終于將要看見曙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莫嚴和袁正道是同年,我之前在第二卷的第二章提過:他們都是永嘉十一年的進士,只不過袁正道當時是狀元。同年、座師這些都是官場上比較緊密的關(guān)系。很多勢單力薄的文官就是依靠這些關(guān)系步步高升的。 這章11點多才寫好,我猶豫著是馬上發(fā)還是明日發(fā)。后來想想,準點刷更新的話大家和我都輕松很多。所以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寫完太子寫齊王,我覺得下章你們會( ⊙o⊙ ) 第51章 倒v波瀾 齊王府。 方晨語躺在床上,微微合眼,疲憊中帶著一種蒼白冷淡的厭倦。在她不遠處的桌上放著盛藥的玉碗,只喝了一半,中藥的氣味淡而柔。 齊王此時正在外邊和人說話,并不如何設防,那高高低低的聲音便很惹人心煩的傳到她的耳邊。 “此事一出,袁正道那邊定是脫不了罪的?!蹦锹曇袈犞鴾仂愫途?里面透著的意思卻叫人心冷,“只是不知殿下這邊可有接任戶部侍郎的合適人選?倒是可以說出來聽聽,我會幫忙傳達給家父?!?/br> 齊王似乎笑了一聲,低聲報了個名字,然后才悠悠道:“天機道長已經(jīng)出關(guān)了。有他在父皇那邊說項,太子這次怕是真要倒霉了?!?/br> 和齊王說話的人也應和似得笑了笑,拿捏著溫和的語調(diào)說道:“這一步,殿下是走對了——有些話就是得由天機道長開口。如今國內(nèi)先有江州水災再有川州地動。何嘗不是太子無德,上天示警?”那些天災*在他嘴邊仿佛是最寡淡不過的下酒菜。 齊王似乎遲疑了一下:“現(xiàn)在我倒是只擔心一件事。當初我們派出去的人不是說還有一本賬本被莫嚴給送出去了么?”這局是他們布的,朝廷發(fā)下去的賑災銀子和修壩銀子都早就已經(jīng)被他們吞了順便嫁禍給太子。偏偏莫嚴那家伙中途察覺到不對,暗藏了一本賬本想要留作后手,結(jié)果莫嚴死了,賬本卻偏偏不見了。 和齊王說話的那人生了一張五官端正的臉,體型微胖,顯得十分和善溫良。他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淡淡一笑:“殿下,這賬本到了皇上手上才能算是賬本,否則就是一本廢紙??伤降昧嘶噬鲜稚蠁幔俊?/br> 方晨語喉中痛癢,此時正好輕輕咳嗽了一下,外邊的齊王一下子就聽到了。他再沒心思和人說話,反而徑直回了屋子,溫聲細語的問道:“怎么了,可是哪里難受?” 方晨語扭過頭不看他,齊王倒依舊是好脾氣的撫了撫她有些消瘦了的面頰,長指微微收攏:“別和我鬧氣。晨語,你知道我心里也不好受?!?/br> 方晨語嘲諷似得笑了笑,還是不理人。 齊王暗暗嘆了口氣卻還是轉(zhuǎn)過頭和邊上伺候的隨從吩咐:“你去和曲公子說一聲,讓他先回去吧?!?/br> 那隨從這個時候能站在這邊自然是齊王的心腹,應了一句后便立馬往外走。 齊王靜靜的看著方晨語,為她捏了捏被子又撫了撫她柔滑的烏發(fā),目光溫柔的仿佛要淌出水來:“若是困了就睡吧。我陪著你......” 方晨語抬眼看他,冷著聲音道:“我想吃蓮子羹。”不知怎的,齊王府里那些手藝高超的廚子都摸不清方晨語的口味,偏偏廚房里幫傭的一個姓郭的仆婦做的蓮子羹正對了她的胃口,喜歡的不得了,時不時總是要吃上一碗。 這種小事齊王自然是依著她,聞言便點了點頭:“我讓人做兩碗上來。我陪你吃?!?/br> “誰要你陪?”方晨語輕輕嘆了口氣,仿佛想起了什么,玉頰微微泛紅,“我只是覺得這蓮子羹和我娘做出來的味道十分相似罷了?!?/br> 方晨語的身世齊王這邊早就查過了:她是遺腹子,自小跟著寡母長大,因為母親亡故才被家人賣到宮里。此時聽到這話,齊王心中又憐又愛,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方晨語卻像是厭惡極了似得,硬撐著拿起枕邊的擱著的汗巾丟到齊王的臉上,聲音都氣的發(fā)抖:“你,你還要不要臉???” 齊王到底是皇子又素來受皇帝寵愛,自小被人捧著長大,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氣:“你怎么敢......”他咬著牙,只是瞧著方晨語弱不禁風的樣子又有些不忍說那些重話,只好把話吞回去,氣沖沖的推門走了。 他一走,方晨語就松了口氣,轉(zhuǎn)頭和被齊王趕進來伺候的丫鬟說話:“你去瞧瞧我的蓮子羹來了沒?” 那丫鬟適才已經(jīng)被齊王怒氣沖沖的樣子嚇過一回,心里很是不情愿卻還是乖順的轉(zhuǎn)身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便端著一碗蓮子羹來:“另一碗已經(jīng)送到王爺那邊去了?!?/br> 方晨語也不管這事,只是懶懶的撐起身喝了幾口。似乎有些吃撐了,她纖細宛若玉石的手指捧著玉碗,左右磨擦著,好一會兒才嘆口氣把這還剩下大半的蓮子羹遞給丫鬟:“你幫我把這碗賞給那個郭mama吧?!?/br> 這倒是慣事,反正方晨語身子嬌喝不了太多,又對那做蓮子羹的仆婦很有幾分情面。所以丫鬟也不多嘴便利索的端著玉碗出去了。她不知道的是,那玉碗的碗底下被用沾了特殊藥水的手指寫了“賬本”和“莫”字。 曲元榮自齊王府上離開之后就直接回家了,他剛下轎就眼尖的看見跪在自家門口的人,心中微動便側(cè)著頭向扶著自己下轎的小廝問道:“他怎么還跪在這?” 袁煥就跪在曲家門前,額上除了冷汗之外還有血跡和灰塵,顯然還磕過頭。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于袁煥來說,父親的性命卻是比尊嚴珍貴百倍。若是能以命替之,他定然毫不遲疑??杉词惯@樣,袁煥身上也依舊帶著一種令人不得不正視的風骨。 那小廝遲疑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袁公子從早晨起就一直跪在前面,我們也沒法子,又不能趕人?!?/br> 曲元榮眉梢處微微動了動,嘴角笑意淡淡:“我爹現(xiàn)在還在府上?” “是?!蹦切P低低應了一聲。 曲元榮皺皺眉,隨口道:“得了,你去通傳一聲,讓我爹見他一面。總讓人這么跪著也不是個事?!?/br> 這下子,輪到那小廝吃驚了,他家小公子的脾氣府上誰人不知?哪里有這般好心的時候?這一吃驚,動作上就免不了遲疑了一下。 曲元榮眼角余光掠過,哪里不知道這人的心思,他唇邊笑意漸冷:“蠢貨!他跪在這里,丟的不是他一人的臉,還有我們曲家的臉!”曲元榮一直都是和善示人,此時這般聲色俱厲頓時把小廝嚇得渾身一顫。 不過,他一向都是自視甚高,少有瞧得起的人,便是齊王、燕王也不過是看在面子上迎合幾下罷了,哪里有心情和這般不識眼色的小廝說話。曲元榮索性一甩袖子:“罷了,我自己去和我爹說話。” 其實,曲善水還真不是那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貪官,或者說他貪的不是錢財而是權(quán)力。如同女人天性.愛美一般,男人一旦沾了權(quán)利的滋味就沒有不上癮的。在曲善水看來:那些嘴頭說著“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的人不過都是夠不著權(quán)的文人,一嘴都是酸話。 曲善水本人在持身持家上還真沒有可以攻訐的。不說別的,他現(xiàn)今住的院子都是皇帝賞的,平日里至多也就只是三菜一湯的標準配置罷了。而且,在李修竹這般尊重妻子的士大夫都有兩個通房的時候,曲善水本人就只是死守著自己的發(fā)妻黃氏,一心一意。他與發(fā)妻黃氏一共生了四子一女,次子和三子幼年夭折,長子則是壯年得急病去世(嫁給燕王的正是長子遺下的幼女),只剩下曲元榮這么一根獨苗,加上曲元榮自小聰明絕頂,不僅黃氏寵溺至極便是曲善水本人都對這個幼子頗是寵信,就連書房重地也是隨他來去。 曲元榮直接進了書房,不出意料的看見曲善水正在寫青詞,他忍不住笑了笑:“爹怎么不等孩兒回來再寫?” 寫青詞可算是朝中近來新興的產(chǎn)業(yè)——皇帝修道之心甚誠,免不了要多舉行幾次齋醮、多為上天寫些奏章祝文,偏偏皇帝本人文筆不行,便只得找朝臣代筆。天大地大,不如皇帝的修道大業(yè)大,凡是寫的好的,在皇帝那里的印象便好了許多,日后也算是高升有望。曲善水本人在這方面沒什么天賦,多虧了有個聰明絕頂、文采飛揚的狀元兒子,大部分都是直接找曲元榮代筆。 曲善水瞧了眼兒子,溫聲問道道:“剛從齊王府上回來?” 曲元榮點點頭,轉(zhuǎn)開話題道:“袁煥總跪在外面也不是個事。這幾年,文壇里面有個說法就是‘南錢北袁’,袁煥交游廣闊,在北地聲望極高。他現(xiàn)在跪在外面,我們?nèi)羰侨徊焕?,曲家在士林眼里不免顯得冷血刻薄了一些?!彼幌虬谅藭r說起“南錢北袁”也帶了幾分少有的尊重。 曲善水懶懶的抬起眼,神態(tài)淡淡,緩緩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曲元榮圓圓的臉露出一個和善可親的笑容:“父親不如先去和他說幾句話,溫言安撫一下。”他話鋒一轉(zhuǎn),語聲柔和,“至于袁正道......這幾天刑部那邊不是有個涇川起義反賊的處決名單嗎?讓人把袁正道的名字加上去,等圣上一并勾決了,那也沒有咱們的事了。至多不過是刑部官員不小心犯了小錯,你我也只能算是救之不及?!?/br> 曲善水摸了摸長須,終于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權(quán)謀之道,汝得之矣?!?/br>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沒有女主,但是挺重要的。分別把第二卷里面比較重要的角色:方晨語、曲善水、曲元榮這三個人的性格透露了一點。我說過袁煥的角色參考了王世貞和王守仁?,F(xiàn)在這事就有點參考了王世貞他爹被嚴嵩陷害的事,王世貞當時的凄慘簡直叫我都不忍心完全參考...... 我前面寫得有點隱晦,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方晨語她到齊王府上的路徑是這樣的:宮里——貴妃宮里——被燕王看上要走——被齊王看上要走。最重要的是,她姓方。再多的就不說了。 我昨天本來要存稿的,不小心發(fā)表了,偏偏當時只有八百多字又不能將錯就錯,所以只好鎖文。6號又要回家,所以只好先放在下一章,等下下章的時候再換回來。對不起大家了。 第52章 倒v出城 周清華是在城門不遠處的酒樓樓下遇見謝習風的。她本來是想出門買點東西,順便看看自己那邊賑災的粥鋪。結(jié)果被一群人擠著走了一段路,等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jīng)站在酒樓下面了。還好已經(jīng)換了簡單的男裝,到時候偷偷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迷路的人都知道,你走丟的時候應該停在原處等人找過來,所以周清華就很乖的一個人蹲在酒樓邊上想事情。然后,她就看見了正要出城的謝習風。謝習風身邊只跟了那個叫阿一的黑衣侍從,神色匆匆的樣子。 “清華?”謝習風微微皺眉,顯然認出男裝打扮的周清華對他來說沒有什么特別的困難,他面上帶著一絲詫異,“這個時候,你怎么還出門?還是一個人?也太任性了......”最近天災*連在一起,京城也亂的差不多了,如周清華這樣的大家閨秀基本上是不太可能會被允許出門的——太危險了。 周清華瞧了瞧周圍的環(huán)境,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和他,便小心翼翼的朝謝習風那邊走去,自動開啟毒舌防御模式:“瞧你這樣子是出城?你任性程度并不比我少嘛——城外可有一群等著進城的災民啊?!?/br> 謝習風露出一個淺淺的苦笑,仿佛是有些無奈的樣子:“我是有事要出城一趟,”他遲疑了一下,低頭問道,“我要去積云觀,你要一起么?”這種時候這么亂,還一個人在外面閑逛,謝習風是真不放心。 謝習風的神色里頭隱隱帶著一絲復雜的顏色,周清華倒是一下子就被他的態(tài)度給迷惑了,沒等她反應過來,謝習風就已經(jīng)抓住了她的手朝前面的一輛馬車走去。 那是一輛停在城門口不遠處的馬車,看上去頗是低調(diào),可是以周清華的眼力自然可以發(fā)現(xiàn)這馬車的木料以及紗窗上的羅紗的價錢加起來都可以買幾十輛高檔馬車。那馬上上面下來一個穿著碧綠色衣裳的窈窕少女,繡著暗紋的裙裾拖曳在地上,形容美麗端莊至極,她行禮時微微垂首,露出柔軟而恭敬的弧線,用低低的聲音和謝習風說話:“謝公子,小姐在車上等您?!?/br> 她說話的時候神態(tài)恭敬,語氣矜持,只是抬眼的時候用一種微妙的眼光瞟了眼周清華,用委婉的語調(diào)問道:“不知這位......” 周清華心中微微一動——這種語氣和舉止八成就是宮里出來的高等女官,她口中的小姐難不成是安樂公主?救命,難不成今天是謝習風和安樂公主的約會日? 謝習風倒是依舊保持著冷漠的態(tài)度,他只是淡淡解釋道:“是朋友的meimei,如今街頭這樣亂,遇見了總不好當看不見。干脆先帶她一起去積云觀,回來再送人回去吧?!?/br> 那女官仿佛還要再說話,馬車里面卻傳來低沉柔和的聲音:“既然謝公子是這樣想的,那就這樣吧?!蹦鞘前矘饭鞯穆曇簦猛鹑舭子竦癯?、骨骼勻稱的手指掀開車簾子的一角,聲音里帶了少有的柔情與蜜意,“你們先進來吧?!?/br> 安樂公主雖然換了一身比較樸素低調(diào)的服飾但是依舊帶著一種耀眼的英姿勃發(fā)之美。尤其是當她看著謝習風的時候,簡直就是剛與柔的對比。 周清華收斂了面上多余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給安樂公主行了個禮:“公主。” “這是在外面,不必多禮?!卑矘饭鞯故遣辉谝獾臄[了擺手,對著周清華露出稍微和緩的笑意,“從荊王妃那邊論起,你也算是我的meimei,很不必這樣客氣?!彪m然只見過幾次,但是安樂公主還是很快就認出了人。 周清華裝作害羞的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一邊——這種話聽聽就算了,若真是把人當jiejie,簡直是坑死都活該。 謝習風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看上去乖乖的周清華,拉著她的手上了馬車:“讓您久等了?!鳖D了頓,又有些委婉的解釋道,“我在成王府上見過周小姐幾次,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實在有些不太放心?!?/br> 他轉(zhuǎn)頭和阿一吩咐了一句:“你留在這里。若是周家有人找過來,你就和她們說一聲,我等會兒就送周小姐回去?!?/br> 馬車上面除了安樂公主外還坐著一個伺候的女官,適才下車的女官則是和阿一一起留在了車下面。 謝習風的這種回答,安樂公主是接受的。在她看來,如謝習風這樣外冷內(nèi)熱、有著古君子之風的人會做這種事是顯然的。最重要的一點,以謝家和周家的關(guān)系、周涵華和謝晞云的關(guān)系,周清華根本就不可能和謝習風發(fā)展出什么。 所以,安樂公主倒是不介意在心上人面前表現(xiàn)一下自己寬廣的胸懷——時刻嫉妒的女人總是不討人喜歡的。 馬車過城門的時候照例被詢問了一番,不用安樂公主吩咐,訓練有素的女官已經(jīng)遞出了出入令牌——那是皇帝給愛女的令牌,可以隨時出入城門。守門將領(lǐng)接過令牌的時候顯然呆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用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對下屬命令:“放行,開門?!?/br> 還有下屬想要依照慣例探頭看一看馬車里面,就被那守門的將領(lǐng)給拉了回來——你不想要活了?!那將領(lǐng)的眼里清晰的表達了這一想法。馬車則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了城門。 這個時候,曲府里面的曲元榮皺著眉頭摸著自己的玉扳指:“城門那邊守得還牢吧?” “公子放心,現(xiàn)在里面、外面都是災民,倒是給了我們搜查的借口?!蹦亲谙率椎墓賳T滿臉堆笑,語氣里面都帶著諂媚的笑意,“還是公子您的主意好。只要把牢了城門,就算姓莫的那人帶著賬本來了。要么被我們的人抓住發(fā)現(xiàn),要么就是呆在外面等著賬本變廢紙?!苯?jīng)過他們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知道莫嚴的小兒子失蹤了,很顯然那個帶賬本逃的人*不離十就是那個小兒子。 曲元榮沒理會那種明顯就是奉承的話,只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的手指有些圓潤,指甲處修剪得當顯露出貴公子才有的得體。他有些困惑的自言自語道: “奇怪,我這是漏了什么嗎?” 那官員瞧著他的神色,非常有眼色的又添了一句:“那些太子的人我們也嚴格監(jiān)控著,要是他們有出城的跡象,我們都會派人跟著的。不過這種時候,別說他們一定還不知道賬本的事,就算知道,他們大部分估計也出不了城?!?/br> “就算知道?”曲元榮用手指扣了扣桌面,用一種明顯陷入深思的語氣慢慢的說道:“要是我知道這本賬本的存在的話......我會去哪里找賬本呢?或者說,那個姓莫的小子究竟是躲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