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吔?”朱高熾有些發(fā)愣。 “卑下是先天條件不足,世子卻無此局限?!?/br> “……” “世子!”孟清和猛的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激動的淚水,“卑下相信,只要方法得當,世子必定能達成所愿,高大威猛,英雄蓋世,策馬揚鞭!” 朱高熾總算明白孟清和在說什么了。 手指輕輕敲著膝蓋,避重就輕,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卻也是合情合理。 果然是個聰明人。 不過,王府良醫(yī)都沒辦法的事,一個百戶會有良策? “孟百戶所言可是真的?” “自然!”孟清和表情無比誠懇,“此次進京,世子可姑且一試?!?/br> 朱高熾看著孟清和,表情不再溫和,氣勢也在陡然間發(fā)生了變化。 孟清和低下頭,果然是燕王的兒子。 良久,頭頂終于傳來一個聲音,“可?!?/br> 若是真能助他達成心愿,哪怕只是讓他能行走自如,不再需人扶持,也是好的。 至于其他,可不予追究。 幸好面對的是未來的明仁宗,換成他老子,孟清和不死也要脫層皮。 隊伍路過濟南城,并未入城休息,而是繼續(xù)趕路。 孟清和終于被朱高熾放行,回到了隊伍之中?;叵胫胺N種,不免捏了把冷汗,同燕王這一家子打交道,當真是不容易。用腦過度,人便有些昏沉,頭一點一點,正昏昏欲睡,異變突生,本來溫順的軍馬,突然之間尥起了蹶子。 距離近的護衛(wèi)忙拉緊韁繩,另有護衛(wèi)立刻護住世子和郡王車架,避免世子三人被驚擾。 “怎么了?” 朱高燧從車門探頭,得知有馬驚了,立刻回身說道:“二哥,有馬驚了!” 聲音中不見驚慌,只帶著興奮。 朱高熾行動不便,只是派人來看,聽宦官回報是孟清和的馬驚了,靠近側(cè)門,看向高陽郡王的車架,神色發(fā)沉,意外嗎? 驚馬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被護衛(wèi)圍住,跑不出去,只能在原地暴躁的嘶鳴,抬起兩只前蹄,任何敢靠近的馬和護衛(wèi)都會被踹,被咬。 孟清和緊緊抱住馬脖子,千萬不能被甩下去,不死也會重傷。 幾名護衛(wèi)拉開了弓箭,卻遲遲沒有放箭,擔心傷到馬上的人。 孟清和接連被高陽郡王和世子召見,即便只是個百戶,地位也早不一般。 何況他是沈千戶麾下,沈千戶護短,肯為麾下的軍漢挨軍棍,早從開平衛(wèi)傳開。萬一真?zhèn)怂?,沈千戶追究起來,肯定沒好果子吃。 正猶豫間,利箭破空聲陡然響起,一連三箭,全部射在馬腿之上。 軍馬哀鳴一聲,轟然倒地,箭尾的翎羽仍在顫動。 沈瑄收起弓箭,從馬上一躍而下,護衛(wèi)自然讓開了一條路。 驚makou吐白沫,懂馬的軍漢都清楚,沒有沈瑄的三箭,這匹馬也是廢了。 孟清和想站起身,腿腳卻控制不住的發(fā)軟,咬緊牙,雙手撐在馬背上,總算是站穩(wěn)了,下一刻,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 “千戶?” 抬起頭,沈瑄正看著他,黑色的雙眼中,閃過了一抹贊賞。 “站得住,能走嗎?” “回千戶,標下可以。” “好。”沈瑄放開手,“來人。” 立刻有人上前處置驚馬,沈瑄同倪千戶親自向世子三人回稟,隨后世子下令,今夜在附近扎營。 “馬是怎么驚的?” 世子和高陽郡王都問了一樣的話,沈瑄的回答也是一樣,“暫時不明?!?/br> 入夜,世子和郡王的帳房最先立起,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整個營地。 孟清和本該帶一隊護衛(wèi)上半夜巡邏,卻被告知有人替他輪值。 這算是額外照顧? 正打算休息,又有護衛(wèi)找來,沈千戶要見他。 沈千戶有請,孟清和不敢耽擱,麻溜的起身,跟著護衛(wèi)到了沈瑄的帳篷前。 沈瑄下半夜輪值,此時正坐在帳中。 護衛(wèi)將人帶到就退了出去,帳篷簾子放下,孟清和立刻行禮,“標下見過千戶?!?/br> “起來?!?/br> 待孟清和站起身,沈瑄單手撐著下巴,靜靜看著他,火光映得黑眸愈發(fā)深邃,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過來,脫衣服?!?/br> 過去,還脫衣服? 哦麥噶! 確定自己的確沒有幻聽,孟十二郎無比震驚,瞬間石化。 第四十五章 舌燦蓮花的孟百戶 走出沈瑄的大帳,被夜風一吹,孟十二郎暈乎乎的腦袋總算清醒許多。 抬起胳膊嗅了嗅,一股藥香。 傷處似乎還殘留著手指微涼的觸感,莫名的有些耳根發(fā)熱。 年紀變小,臉皮也變薄了? 靠近了看,沈瑄的相貌著實是好。身上沒有熏香的味道,只帶著一股朔北冷風般的氣息,如雪般清冽。 第一次清楚的看到那雙黑眸中映出了自己。真該慶幸近段時間的奮發(fā)圖強,增加飯量,雖說還是很不夠看,好歹長了些rou,不再是竹竿一根,風一吹就倒,手一捏就碎。 忍不住咧開嘴角,卻立即嘶了一聲,不脫衣服,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受了傷。解開外袍,孟清和也嚇了一跳,不提肩膀和手臂的擦傷,腹部一團青色的淤痕,嚴重的地方已經(jīng)發(fā)紫。 沈瑄親自為他上藥,更是驚得孟百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上過了藥,沈瑄退后兩步,一邊用布巾擦手,一邊上下打量著他,不經(jīng)意的說了一句,“略好了些,仍是像個小娘。” 孟十二郎瞬間無語了。 想到這里,孟清和搖了搖頭,先天條件擺在這里,再努力,怕仍是這幅樣子。能多長些rou也該謝天謝地了。 迎面走來一隊巡營的護衛(wèi),領頭的認出孟清和,互相對過了口令,擦身而過,沒再多言。 今日驚馬的事很快在護衛(wèi)中傳開,沒親眼見到,也能想象出當時的驚險。有經(jīng)驗的邊軍都清楚,武藝再好也架不住瘋馬。孟清和只是受了輕傷,已是萬幸。 瘋馬傍晚時就咽了氣,被幾個護衛(wèi)挖了個深坑埋掉了。 這樣的馬rou是不能吃的,不是味道不好,邊軍護衛(wèi)壓根不在乎這個。只因它的樣子極像是誤食了某種毒草,這種草只長在北疆,老道的邊軍都能認出來。 人若是吃了瘋馬的rou,不會致命,卻要難受上幾個時辰。 沈瑄為孟清和上藥時告訴他,現(xiàn)在不能大張旗鼓的追查,日后一定會給他個交代。 如果孟清和之前只是懷疑,現(xiàn)在已是確定,自己遇險的的確確是遭到了暗算。 “不能現(xiàn)在追查?” 孟清和回到帳篷,放下帳簾,換了一件武官服,盤腿坐下,靜靜的思考。 火光被擋在了外邊,帳篷里一片昏暗,黑色的雙眼卻愈發(fā)清明。 夜?jié)u深,巡營回來的周百戶和高總旗掀開帳簾,見孟清和還沒睡,略有些驚訝。 “孟百戶還未休息?”嗅到帳篷里隱隱有一股藥味,周榮又問了一句,“受傷了?” “沒什么大礙。”孟清和笑笑,他只是在想事情,想得入神了些,忘記了時間。 “早點休息吧,明日卯時一刻便要出發(fā)。” 周百戶和高總旗都是合衣躺下,沒過一會,帳篷里就響起了鼾聲。 孟清和早習慣了同軍漢相處,戍守了望墩臺的時候,一到半夜,地堡里的鼾聲簡直像在打雷,此起彼伏,徹夜不停。 從開始根本睡不著,到后來聽到打鼾聲就犯困,不到半個月時間。 孟清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感嘆人類的適應性果然強悍。躺下時,腦子里疏忽間閃過一個念頭,沈瑄睡著時是什么樣子的? 或許該找個機會見識見識……當然,必須在保證生命安全的前提下。 在草藥的清涼與耳邊的鼾聲中,孟十二郎沉入了夢鄉(xiāng)。夢中又見到曾叼著他脖子不松口的草原狼,與之前不同,這一次,草原狼沒咬他,反而是將他按在爪子下邊,舔了幾口。 就像還沒想好該從哪里下嘴,干脆先品嘗一下味道…… 翌日,天未亮,隊伍便拔營啟程。 世子和郡王的帳房被收拾妥當,拉車的駿馬在晨曦中打著響鼻,新生的草葉上帶著露珠,打濕了鞋面,呼吸間能看到淡淡的白霧,疏忽即散。 沈瑄一身青色的武官服,身姿挺拔,正同倪千戶一同安排今日行程。 雖說倪千戶的身材長相也不差,但兩人站在一起,旁人第一眼看到的永遠都是沈千戶。 隊伍帶著替換的軍馬,孟清和請周百戶幫忙,挑了一匹性格溫順的母馬。正套馬鞍時,伺候世子的宦官王安小跑過來,“孟百戶,世子有請?!?/br> “世子?” 孟清和跟著王安到了世子的輅前,車的前門大開,兩名宦官扶著朱高熾上車,還有一名宦官托著他的后背,小心翼翼的,生怕朱高熾一腳踩空。 終于安全上了車,朱高熾坐下,重重的喘了一口氣,見到被王安帶來的孟清和,憨厚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卑下見過世子?!?/br> 顧不得地上涼,孟清和納頭便拜。 昨天晚上他想得很清楚,驚馬的事現(xiàn)在不能查,最大的可能就是動手的人身份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