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朱棣也很干脆,穿著一身皮弁服,直接帶著孟清和去了文華殿。 文華殿曾是平王的居所,平王就藩西南,被改用作了為皇孫的就學之地。 文華殿啊…… 不出聲的跟在朱棣身后,思及文華殿的象征意義,孟清和的嘴角彎了一下,又很快隱去。 學生只有一個,正殿過于空曠,自然不能在這里設(shè)下桌案,也不和規(guī)矩。 正殿旁的暖閣自然被利用起來。 暖閣的門開著,朱棣走到門邊,暖閣里的人立刻起身。 “見過父皇!” “孫兒拜見皇祖父!” 三道聲音先后響起,孟清和順著聲音看過去,頓時牙酸。 暖閣里擺著三張紅木桌案,兩大一小。 桌案上筆墨紙硯齊備,桌案后坐著兩位親王,一位親王世子,都是大紅的常服加身,鑲金的幞頭,齊刷刷的站起身,就算是末座的三頭身,也是抬頭挺胸,相當有氣勢。 朱棣免了兒子和孫子的禮,孟清和上前,行禮道:“臣見過兩位殿下,見過王世子?!?/br> “少保請起。” 朱高煦和朱高燧都是異常的客氣,客氣得讓孟清和有些不習慣。 眨眨眼,今兒這是怎么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表示,他們也不想這樣,可老爹發(fā)話了,在南京期間,兄弟倆都得給朱瞻壑當陪讀。不從?鞭子伺候! “陛下,兩位殿下這是?” 孟清和隱約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可該走的程序仍舊不能省略。 “爾博學有才,高煦高燧在京也無事可做。漢王府和趙王府紀善教授的上疏都在朕的案頭擺著。爾只管授課,朕就坐在這里,敢不老實,朕正好活動一下筋骨?!?/br> 孟清和:“……”虎爸,絕對的虎爸! 朱高煦朱高燧:“……”親爹?! 朱瞻壑睜著大眼睛,似懂非懂,干脆端正坐好,反正聽皇祖父的話就對了! 定定神,孟清和也知道,永樂帝決定的事輕易不會更改,考慮兩秒,開口道:“臣遵陛下旨意。” 一個也是教,三個也是趕……既然是永樂帝的吩咐,照做就是! 不過,永樂帝在身邊,當真是壓力山大。 多了兩個“學生”,預定的課程定然要更改。 斟酌片刻,讓暖閣內(nèi)伺候筆墨的宦官取來一張宣紙,鋪在桌案之上,拿起筆,飽蘸墨汁,落在紙上,似覺得不太滿意,再取一支,重新落筆,才點了點頭。 孟清和不說話,只一心動筆潑墨,三個“學生”都老實坐著,朱棣起身走到桌案旁,看到紙上逐漸成形的輪廓,神情立時一變。 “侯顯?!?/br> “奴婢在。” “讓人都退下去。” “是?!?/br> 朱棣的表現(xiàn)讓朱高煦和朱高燧心里發(fā)癢,兄弟倆互看一眼,終于冒著被老爹抽鞭子的風險,湊了過來。 看到紙上的東西,兄弟倆的眼睛也瞬間直了。 隨著孟清和起手落筆,父子三人的目光愈發(fā)熾熱,毫不夸張的形容,三雙眼睛,幾乎要在紙上燒出六個窟窿。 最后一筆落下,孟清和抬起頭,頓時被嚇了一跳。 于此同時,經(jīng)歷幾番波折,鄭和率領(lǐng)的船隊終于安全回航,抵達了福建海港。 第一百九十三章 輿圖 天子近侍侯顯突然帶皇帝口諭來到兵部,言天子要查看全國輿圖。 “陛下有言,征討大軍呈送的交趾輿圖要一并送上?!?/br> 兵部尚書劉俊和右侍郎墨鱗互相看看,不敢確定天子此舉究竟為何,但皇令不能耽擱,“侯公公稍待?!?/br> 劉尚書親自取來尚未入庫的交趾輿圖,確認沒有疏漏,交給了侯顯。 墨侍郎叫來一名書吏,吩咐道:“告訴馬郎中,陛下要查看全國輿圖,選最新的送來?!?/br> “是?!?/br> 書吏走后,侯顯接過交趾輿圖,不用跟來的宦官,自己抱著。 很快,其他省份的輿圖一并送到,整整兩只大木箱,幾名宦官費了些力氣才抬起來。 “小心著點?!?/br> 侯顯吩咐一聲,轉(zhuǎn)頭對劉俊和墨鱗道:“今日麻煩劉尚書,墨侍郎了?!?/br> “職責所在,不敢言麻煩。” “陛下急著看圖,咱家就先告辭了?!?/br> “侯公公慢走?!?/br> 客氣兩句,侯顯帶著兵部呈送的輿圖快步離開。 回到值房,劉尚書和墨侍郎一頭的霧水。 天子突然要查看輿圖,到底是何原因? 交趾也就罷了,但連南甸,干崖宣撫司和八百大甸,木邦,車里,老撾等宣慰司,甚至是更遠的大古嘞等地都包括在內(nèi),著實讓人感到奇怪。 “莫不是又要動兵?” “難說?!?/br> 墨侍郎的猜測,劉尚書并不贊同。 交趾平定不久,也沒有韃子犯邊的消息,又值隆冬,并不是動兵的好時機。 何況,大明乃禮儀之邦,出兵總要有合適的理由。 韃子在北邊打谷草,侵擾國境,邊軍御敵屬于正當防衛(wèi)。即使跑到韃靼和瓦剌的地盤上進行正當防衛(wèi),也說得過去。 誰讓鬼力赤和馬哈畝縱容手下到明朝境內(nèi)搶劫? 這個時代可沒有防衛(wèi)過當?shù)恼f法。 只要韃子搶了,邊軍跑去草原燒帳篷也能占住“理”字。 不久前,鎮(zhèn)守大同的江陰侯吳高上奏:“沿邊草盛,欲焚之?!?/br> 朱棣痛快準了。 至于吳高到底是燒草還是燒帳篷……明朝堅持說是草,韃靼和瓦剌也沒處說理去。實力不如人,拿邊軍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趁大火燒起來之前,拆了帳篷搬家了事。 兀良哈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反正拿的是明朝工資,也不愁牛羊的草料,全當看熱鬧。 好在邊軍的“鋤草”行動大多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nèi)。等到火滅了,新草長出來,搬走的部落會陸續(xù)再搬回來。放牧之余,繼續(xù)等待打谷草的最佳時機。 不能說邊軍沒有生態(tài)保護意識,也不能批評韃靼和瓦剌屢教不改。 歸根到底,明軍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草原上的部落則是為了生存。 大同邊軍燒荒,宣府和遼東等地的邊軍也不會閑著。鬼力赤和馬哈木正該忙著搬家,絕對沒空來邊境找麻煩。 憑經(jīng)驗,劉尚書認為,天子真要動兵,也不會是北邊。 “難道是南邊?” 劉尚書和墨侍郎腦子里同時冒出了這個念頭,很快又被打消。 交趾平定,廣西的賊寇快被定國公殺干凈了,砍掉的腦袋足有上萬。云南和廣東等地都受到了影響,再桀驁不馴不識教化的土人,聽到“定國公”三個字都會腦門冒汗,頭皮發(fā)麻。境內(nèi)的治安狀況好得不能再好。 在定國公的眼皮子底下造反?到底是有多想不開。 臨近的番邦也沒有亂況傳出。 八百大甸和老撾宣慰司的土官剛被天子警告過,在征討安南的過程中,他們表現(xiàn)得很不好。不配合出兵也就罷了,竟敢收留黎氏賊子,收留了還不上報,當真是膽大包天! 朱棣的警告很簡單,卻相當粗暴,“若不真心改過,下場參照安南。” 八百大甸和老撾宣慰司的土官被嚇得覺都睡不著,親自帶隊到南京負荊請罪,至今還在會同館里等著。 天子要收拾的,肯定不是他們。 暹羅倒是有可能。 月前,占城,蘇門答臘和滿剌加使臣聯(lián)名告狀,控訴暹羅恃強凌弱,發(fā)兵搶劫明朝封賜給他們的印誥。 蘇門答臘和滿剌加使臣是在回國途中被搶,占城比較倒霉,直接被暹羅發(fā)兵國內(nèi),欺負上門。 明軍征討黎氏,占城配合出兵,趁機取回了被安南強占的土地和城邦。占城君臣都以為安南被明朝拍扁了,以后能過上舒心日子。不料沒了安南,暹羅又上門找麻煩。 當真是柿子軟,包子面,是人就想捏一把? 聽完幾名使臣的哭訴,朱棣同樣對暹羅發(fā)出了警告,“繼續(xù)這么干,下場一樣參照安南!” 警告完又加了一句,自朕登基以來,暹羅朝貢了幾次,一次還是兩次?去年好像就沒來,這是對朕不滿?不滿沒關(guān)系,朕派人到暹羅當面談,詳細了解一下情況。 從京城派人遠了點,正好定國公在西南,離得近,不如就派他了。 消息剛一傳出,暹羅立刻服軟。 搶來的印誥全都送回去,蘇門答臘的使臣歸國了?趕緊的,出海去送! 向明朝朝貢的隊伍立即出發(fā),參照爪哇西王都馬板,金子不能少,珍禽異獸更要多。 馴象,孔雀,挑最好的! 鸚鵡必須會喊萬歲萬萬歲! 朝貢的隊伍出發(fā)后,暹羅國王和大臣們抱成團,心驚膽戰(zhàn)的等著明朝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