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jié)
今日賣孟指揮一個人情,他日,興寧伯得知此事,何愁官途不順。 年有兇煞? 這種兇煞,旁人求還求不來! 鴻運當頭的不只武千戶。 房契辦好,宅院修繕完畢,孟清義請陰陽生看好日子,全家遷入大興縣城。不想前腳搬進新家,后腳就接到天子封爵的旨意。 宣讀完圣旨,宦官接過紅封,笑著對孟清義道:“孟指揮冒死還自沙漠,帶回重要軍情,助大軍征討韃靼,立有大功。如今得封伯爵,咱家斗膽,也沾點喜氣?!?/br> “公公客氣。” 送走來人,孟清義捧著圣旨,仍似踩在云端,萬分不真實。 深吸兩口氣,他很清楚,所謂冒死還自沙漠,報知軍情,都是借口,他得爵的真正原因,還在十二郎身上。朝廷十幾萬大軍出塞,十二郎隨軍出征,必定立下大功。否則,天子不會封其家人爵位。 想明白之后,孟清義稟明孟王氏,又讓妻子叮囑女兒女婿,還請孟許氏給孟三姐的夫家送信,今日非同往昔,自家都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能一時得意行差踏錯。 孟家的兩個女婿都是厚道人,家中不是沒有人動心思,卻也要仔細掂量,萬一惹惱孟清義,該如何收場。 孟清和身在高位,未必有空暇理會他們。孟清義卻是掛著北京五城兵馬司指揮的官銜,雖不管事,收拾幾個人卻不在話下。甚至不需要他動手,只要露出點意思,就有人替他辦妥。 落到姓孟的手里,還能有幾分親戚情面。落到五城兵馬司的軍漢手里,不死也要扒層皮。 聽說興寧伯和北京火器局兩任首領(lǐng)太監(jiān)都有交情,和錦衣衛(wèi)關(guān)系也相當不錯,萬一驚動這些大佛,想死都死不成。 孟家屯中,族長和族老多番叮囑族人,千萬莫要存下歪心,否則,孟廣孝和孟廣順等人就是前車之鑒。 經(jīng)過幾次敲打,老實的更老實,不老實的也只能歇下心思。 不少孟氏子弟潛心讀書,發(fā)奮習武,永樂七年,有三人過了院試,兩人考入大寧武學。喜報送到,全屯的族人一同出錢,重修祠堂,敬告祖宗。因孟廣孝等人之過,聚集在孟氏族人頭頂?shù)年庼?,已然開始消散。 在孟氏族人的帶動下,同里鄉(xiāng)民讀書習武之風大盛,縣衙以教化鄉(xiāng)里之功上報。待來年鄉(xiāng)試,大興縣出了三名舉人,兩人就是孟氏子弟。 當下,無人能預料,孟氏一族將如何興旺。連孟氏族人都不敢斷言,自家子弟一定能出人頭地,如十二郎一般出息。只有時間才能證明一切。 孟清和拜別孟王氏當日,順天府降下一場大雪。 頂著風雪,孟清和趕到孟清義在大興縣的宅子。 黑門之上仍沒有懸掛匾額,依制,孟清義受封三等伯,門上可懸“伯府”匾額。不過三等伯和一等伯不同,無世襲,也無降等襲爵,將來孟清義有了兒子,照樣是白身。如此,不懸匾倒也說得過去。 這種爵位制度,說白了,就是鐵飯碗與合同工的區(qū)別。 都是伯爺侯爺,待遇和地位卻是天差地別。不客氣點講,孟清和的一等伯,比不能襲爵的公侯含金量都要高出一截。只是孟伯爺注定沒有繼承人,世襲不世襲,對他而言沒多大區(qū)別。倒是孟清義,受封不能襲爵的三等伯,顯然更好,至少不是那么惹人眼。 孟清和在正門前下馬,門子馬上飛報孟清義。 很快,正門大開,一身圓領(lǐng)藍布棉袍的孟清義從門內(nèi)迎出來。 “這么大的雪,快進來!” 比起一年前,孟清義變化極大。 眉間郁色逐漸消散,傷腿有所好轉(zhuǎn),只要不跑跳,與普通人沒多大區(qū)別。 消瘦的臉頰有了血色,鬢角白發(fā)變得稀少,微駝的腰背開始挺直。看在孟清和眼中,不免暗道,這才是一個壯年男子該有的樣子。 兩人徑直穿過前堂,走到后宅。 見到孟王氏,孟清和跪下磕頭。 “快起來?!泵贤跏厦Π衙锨搴屠饋?,觸手冰冷,立刻讓人多送幾個火盆,“怎么這么涼,該多加件衣服?!?/br> “娘,我沒事?!泵锨搴统露放?,坐到桌旁,捧起一杯熱茶,笑道,“九哥先別忙,我有話同娘和九哥說。先讓他們下去吧?!?/br> 孟清義揮退家人,待房門關(guān)上,孟王氏還是塞了個手爐給孟清和,“抱著?!?/br> 摩挲著手爐上精致的花紋,孟清和哭笑不得。貌似,這是給女眷用的吧? 孟王氏道:“咱家沒那么多講究。你嫂子用得好,我也用得方便。抱著!” 無奈,母親兄長一番心意,總不能辜負。 抱著手爐,冰涼的手指漸漸回暖,孟清和舒了口氣,開口道;“此次前來,是為同母親兄長拜別。天子回鑾,我奉命隨行。” “馬上就要走?”孟王氏道,“什么時候能再回來?” “這個,我也說不準?!北荛_圣駕啟程日期,孟清和道,“不過,兒終究是大寧鎮(zhèn)守,將長居北京。若朝中無事,大概年后就能回來。” “要年后?”孟王氏嘆息一聲,“本想著今年年景好,你從戰(zhàn)場回來,你九哥置辦下家業(yè),三姐剛添了個小子,一家人能一起過年。” “娘,”孟清和鼻子有些發(fā)酸,“今后日子還長?!?/br> “是,是我想差了?!泵贤跏闲α?,“天冷,我給你做了兩件夾襖,正想著什么時候給你送去,碰巧你來了,一并帶回去?!?/br> “是?!?/br> 母子閑話幾句,終于話歸正題。 “還有一件事,我想同母親兄長商量。 “何事?”見孟清和突然嚴肅神情,孟王氏立刻緊張起來,“莫非又要出去打仗?” “不是?!泵锨搴兔Π参棵贤跏希樕D(zhuǎn)好,才繼續(xù)道,“事關(guān)天子所賜鐵券,我不能一人做主,方才同母親兄長商量?!?/br> “鐵券?” “正是。此次回南京,我欲將鐵券上交天子。” 話落,孟清和認真觀察孟王氏和孟清義,見兩人表情中除了驚訝并無其他,懸起的心終于放下。 “十二郎,”孟清義正色道,“九哥是個粗人,不懂得說大道理,也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但九哥知道,伴君如伴虎。你這么做,必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便是你今后不做官了,大不了和九哥一起回鄉(xiāng)種田。九哥有把子力氣,會種田養(yǎng)羊,咱們兄弟總有飽飯吃?!?/br> “九哥……” 起初,孟清和十分感動,聽著聽著,卻開始覺得不對勁。 他只說交還鐵券,沒說要辭官吧? 種田養(yǎng)羊吃飽飯……好吧,他承認,自家都是實誠人。 “娘,九哥,事且未定,個中原因不能詳敘。但請娘和九哥放心,交還鐵券,絕對是利大于弊?!?/br> 話說到這里,孟王氏和孟清義都沒有再問。 孟王氏親自去取做好的夾襖,孟清義忙著叮嚀孟清和,冬日遠行,一定要護著手腳,多穿些。 “早知道,你送回來的兩張狼皮都該留下,給你做雙厚靴子?!?/br> 孟清和笑呵呵的聽著,暖意從胸腔中蔓延,很快流淌到四肢百骸。 有家人關(guān)心的感覺,當真很好。 離別在即,孟清和主動留下用飯,又陪孟王氏說話。 孟王氏本想留他住下,結(jié)果不到掌燈時分,就聽門房來報,定國公親自上門接人。 “國公爺就在外頭。” 門子臉色煞白,手腳僵硬。 都言定國公是殺神,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只是被掃一眼,都像是有刀子在頭皮上刮過,恨不能立刻撒丫子飛奔,至少五里以外。 看著起身準備離開的兒子,孟王氏突然感到心酸。 果真是嫁出去的孩兒潑出去的水? 沈瑄被孟清義請到正堂,卻道要拜見孟王氏,一句話堵得孟清義肝疼。 “為人半子,當拜見岳母,煩請兄長帶路?!?/br> 長身玉立,緋袍玉帶,紫貂斗篷,通身的貴氣,偏又滿是煞氣,哪怕語氣溫和,也是讓人后背發(fā)涼。 孟清義滿是不解,十二郎為何偏偏找了這樣一個? 拜見過孟王氏,沈瑄攜孟清和回府。 孟清和十分意外,沈瑄沒有騎馬,而是同他一起乘車。 北風呼嘯,雪愈發(fā)的大,路上少有行人。 車亭內(nèi)鋪著厚厚的坐褥,孟清和捧著手爐,仍是覺得冷,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國公爺實在看不下去了,探手將人撈到懷里,斗篷一裹,大手拍了拍,“別動?!?/br> 孟清和身上暖和,心里卻有點別扭。 馬車,又是這個姿勢,讓他想起一個很不和諧的詞。 x震。 “國公爺,那個……”換個姿勢成嗎? “不冷?”沈瑄挑眉。 “……冷?!?/br> “那就老實點?!?/br> 孟伯爺淚了。 干脆破罐子破摔,心一橫,雙臂環(huán)住,孟伯爺表示,多少不和—諧的事都做過,不就是再不和諧一點?咱不懼! 沈瑄雙眼微瞇,手臂用力,托起孟清和的腰,溫熱的呼吸拂過,能感到掌心下的顫抖。 孟伯爺繼續(xù)橫心,仰頭,說不懼就不懼! 國公爺定了兩秒,忍了幾忍,到底沒忍住,頭埋到孟清和頸間,低笑出聲。 孟清和咬牙,“……很好笑?” 國公爺抬頭,拇指擦過孟清和的唇角,黑眸深處溢出無盡的亮色,側(cè)首,唇擦過孟清和的耳邊,“十二郎若想,瑄愿從。” 轟! 孟清和三花聚鼎,萬佛朝宗。 還可以再xx點嗎????! 南京 鄭和船隊成員正在入城。 隊伍中的金銀寶石,珊瑚珍珠并不稀奇,異獸番人才更吸引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