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聲音？！”

    “像是哪兒的水決堤了？”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走到窗前。

    金山區(qū)滿布迷霧，不見星月。

    視野盡頭，像是被什么薄膜罩住，不知道哪里冒出的滔天洪水，順著薄膜蕩起、翻涌，卷起幾百米高的水浪，浩浩蕩蕩，轟然朝高樓大廈長街窄巷猛然砸下！

    一點(diǎn)預(yù)兆都沒有！

    遠(yuǎn)處圍觀人群驚叫四起！

    “這是怎么回事？”

    “我天！哪來兒的洪水？”

    “要往哪兒跑？”

    看見這離奇一幕的老老少少，全都悶頭往高處逃竄。

    獨(dú)居的那位朋友也跟著張默沖出屋。

    朋友往樓上跑兩步，發(fā)現(xiàn)身后腳步聲沒跟上來，回頭一看，張默逆著人流正往樓下下跑！

    “臥槽！你去哪兒呀？”

    “別告訴我你現(xiàn)在要回家？！”

    “你他媽瘋了吧！從我這到你家?guī)渍韭?！你跑得贏那個洪水么你！”

    無論朋友怎么氣急敗壞！

    爭分奪秒的張默還是頭也不回，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外面馬路上已經(jīng)亂了。

    到處都是四處奔逃的路人。

    行車連環(huán)碰撞，滿地掉落物，狼藉一片，路邊店面連門都來不及鎖，店家店員就齊齊往附近的高樓天臺跑！

    張默隨便掃了個共享單車，就急沖沖往家里跑。

    跑過大半程，洪水追上來，后面四分之一的路，是他游回去的。

    回到小區(qū)，洪水已經(jīng)漫到十三層樓高，還在源源不斷往上漲。

    他家住在十八樓，張默打破十四層一戶人家的窗戶，室內(nèi)已經(jīng)空空如也，大門敞著，戶主早就跑了！

    電梯在一層泡水，故障用不了，張默順著安全樓道，筋疲力盡爬到十八樓的時候，洪水已經(jīng)漲到十六層。

    他推門進(jìn)去那刻，幾乎累得癱軟在地。

    抬頭看到同樣臉色慘白的張父，剛從雜物間翻出他小時候用的游泳圈，往自己頭上套，那蠢樣讓張默冷冷扯動嘴角，卻也松了口氣。

    夜風(fēng)刮在臉上，張默看見半開的窗。

    就猜到這蠢貨是想跳窗游出去找他。

    如今看見張默回來，張父大喜過望，毫無形象地?fù)溥^來，抱住他，似要急哭！

    “你跑哪兒去了！快急死我了！”

    張默沒心思安慰他，扯開人就帶張父往門口跑。

    “來不及了！”張父拉住人，“去天臺的樓道鎖了！咱們走不了了！跑不掉了！”

    “你他媽非要我罵你才行？都這時候了，能不能有點(diǎn)男人樣？整天消極得要死！不跑難道等水上來，躲在屋里等著淹死？哪怕你是旱鴨子，你兒子我還是校游泳隊(duì)的呢！有我在你怕個球！”

    “你體力再好，能游多久？”

    張父看著渾身濕漉漉的兒子，一看就知道是大老遠(yuǎn)游回來的。眼下精疲力盡，哪再有力氣帶著他逃生？

    “資料片有五天，等洪水把什么都淹沒了，你不吃不喝在上面游著？怎么可能撐得??！外面眼一眨四個小時過去，等反應(yīng)過來，這里都不一定要死多少人！”

    “別說的這些亂七八糟聽不懂的！先跟我走！”

    張默眼見著水已經(jīng)漫上十八層，拉著張父就要跳窗。

    再次被張父扯住。

    “不、不用走！”

    “別告訴我，你打算等死？”

    張默回首，就見張父去摸桌上的水果刀，上下比劃著，樣子神神叨叨，嚇得張默愣了下。

    “艸！你要干什么？水都沒淹死你呢？就急著自殺？”

    張默撲過去搶刀，手慢一步。

    張父反手捅進(jìn)自己肚子里，血液噴涌，濺到張默臉上。

    到底是十來歲的未成年，平日里再朝氣勃發(fā)，也是未長成的小樹苗，乍見風(fēng)霜?dú)埧?，猝不及防下就凍蔫了，眼睛瞪得目眥欲裂，直愣愣好一會兒，才怒叫一聲回過神！

    “你他媽瘋了嗎？都干得什么蠢事！”

    張默手忙腳亂去堵住張父的肚子。

    噴涌的血液從指縫里爭先恐后涌出……

    “瘋了！真是瘋了！”

    張默喋喋不休地把“瘋了”二字在舌尖翻滾，仿佛借此發(fā)泄不為人知的恐慌，四下尋找紗布。

    張父卻在這時牽著張默，往臥室走。

    “跟我走，在這……”

    水從窗戶瀉入室內(nèi)，淌濕了拖鞋。

    短短十幾步路，走得跌跌撞撞！

    張默扶住他越來越?jīng)龅纳眢w，進(jìn)了臥室，以為是要找紗布止血，看到衣柜里的醫(yī)藥箱，急忙過去翻找。結(jié)果紗布沒見著，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張父強(qiáng)撐著按開游戲艙，“噗通”栽了進(jìn)去。

    張默頓時氣得渾身發(fā)抖！

    咬牙切齒。

    “你他媽到底想干什么？死也惦記著這破游戲是嗎？！”

    張默趕緊爬過去撈父親。

    才抓到人，“砰！”地一下，也不知道張父按了什么，艙蓋猛然落下，嚴(yán)絲合縫！

    張默推了兩下，沒推開！

    像是鎖住了！

    他看著張父血流不止的肚子，簡直要瘋！

    “接下來、我……跟你說的、話，你記住……”

    張父氣若游絲。

    冷意從腳底攀爬而上，他漸漸感覺到虛弱，眼前兒子帥氣的輪廓，都開始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