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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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嬋本就并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又因為馮子沅妾室不少,便覺得將此理解為“風流不羈”才更合理??煽v是如此還是點頭答應去見了——不為別的,就為他曾因為她受左賢王侮辱而取了左賢王的項上人頭,且他此時已是滿門被滅,云嬋也無法拒絕這于她而言舉手之勞的要求。 坐在馬車上往禁軍都尉府去,一路上情緒難言。 有那么點緊張縈繞在心頭,這份緊張讓她出言央霍洹陪她同去。他沉吟了一會兒卻出乎意料地拒絕了她,覺得自己去不得。 是以云嬋靜坐了一會兒已出了一手的冷汗,揭開簾子看看外面,禁軍都尉府已不遠了。 . 在見到馮子沅之前,她先見到了霍檀。沒有帶婢子,獨自一人等在禁軍都尉府大門外,被禁軍攔著不得入內。 不言不語地見了個禮,她未多理會霍檀,更不給她什么說話的機會,徑自往里去了。 . 對此情此景摸不清局勢,云嬋入了大門,目光落在同樣正往里走的一禁軍的背影上,她出言喚了一聲“大人”,思了一思,沉然問道,“明寧長公主在外候了多久了?” “有一個多時辰了?!蹦侨嘶氐?。 云嬋一點頭,又問:“兄長不在?” “在?!彼h首道,聲音平靜,“指揮使大人說了不見。” 也是,那樣的事…… 尚不知兄長會如何決斷,但僅憑對霍洹的了解,她也知道霍檀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偏還生不出什么同情來,覺得霍檀應了“自作自受”的那句話,無論是因為怎樣的原因、怎樣的初衷。 又有禁軍迎了出來,帶她去見馮子沅,云嬋微笑著先到了謝,隨著來者同去。白萱卻留在了外面,取了塊牙牌交給方才答云嬋話的那人,而后又交談起來,云嬋遙遙看著她眉眼帶笑,也就不催。 . 過了一進又一進院子,才可算到了詔獄。 帶著她進來的禁軍打開了牢門便躬身退下,她自己走了進去,鼓足了勇氣才抬了眼簾。馮子沅倒是安然無恙的樣子,身上未見有傷,好像并未動刑。 “馮公子……”她重新垂下眼簾,低眉一福,換來馮子沅的一聲笑音:“許久不見,陛下倒真許你來了?!?/br> 她靜默不言,馮子沅銜著笑坐到了案前,從容不迫的樣子,仿佛并非身處牢獄之中,而是自家風景宜人的庭院。 云嬋行到案幾對面,也坐下|身去,頷了頷首,溫言詢問:“不知公子何事?” “給你個東西?!彼恍?,生怕她拒絕似的,未加停頓就忙續(xù)了一句,“先別說不要,禁軍都尉府抄了馮家,我為了不少周折才把這東西留下?!?/br> “哦……”她發(fā)懵著點一點頭,看他將手探入衣襟中,取了個錦盒出來。 暗紅色的錦盒放在破舊的木案上,他伸手將錦盒推了一推,停在了她面前,一笑:“打開看看?!?/br> 云嬋屏了息,依言拿起錦盒打開,呼吸窒住。 “這……”她愕然和茫然并存地看向他,他又一笑:“是不是你的東西?” “是……”她無法否認。心念一動,探手將那盒中玉佩翻了個面。背后那一道細小的裂紋映入眼簾。 竟是母親留給她的那一塊…… “我在當鋪偶然看到的。”馮子沅自覺地解釋了起來,口氣輕松地說起陳年舊事,“好幾年前的事了,聽說已絕了當,就買了下來。原想還給你的,但是……” 但是實在沒有機會見她。他又有一眾奇怪的執(zhí)念,非想親自交給她不可,不想經(jīng)宮人的手。 云嬋仍是滿面錯愕,驚疑不定地看著馮子沅,心知那是他二人尚無交集的時候,不明白他為何會留這份心。 “唔……說來話長,但是你別害怕?!瘪T子沅啞笑著,神情不太自然,“那時我確是不認識你,但絕沒有暗中盯過你或是……有過什么意圖。我只是……” 他靜了一靜,稍沉了口氣,笑容變得有些復雜:“我知道長陽城里有個姑娘被召進宮封了公主等著和親,馮家難辭其咎,便記住了她的名字而已。” 他解釋得有些急迫,似是很怕她誤會什么。解釋罷又意識到自己清晰的情緒,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再無機會,還是盡早交給你為好?!?/br> ☆、第70章 子沅 “你……”云嬋的目光凝在手中的白玉佩上,不知該說什么,一聲道不明的嘆息。 “我知道那幾年你在宮里過得……”馮子沅的話定住,不知該說怎樣的詞合適。睇一睇她,短促一笑,“過得不順。” “也還好。”她頷首淡笑了一聲,回想著那幾年,心中已經(jīng)涌不起什么委屈了,“皇太后待人是刻薄些,但那時我到底是要嫁出去和親的人,她也不敢怎樣?!?/br> “呵?!瘪T子沅輕笑了一聲,毫不在意她這番解釋,“姑母是怎樣的人就不需你同我解釋了。她是怎么待你的,我自也清楚?!?/br> 那是她最難熬的一段日子,一面想離宮,一面又對和親充滿恐懼。日日思來想去,卻是往哪一面想都是絕望。 這他都清楚。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瘪T子沅默念了一句,而后輕笑道,“這道理,你一個未及笄的姑娘都懂,父親執(zhí)掌兵權卻安于在長陽城里明爭暗斗、姑母貴為皇后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歸根結底,分明不是她的錯,她卻因為這么一句詩被重罰得人盡皆知。 云嬋心里一沉,這樁事……不是頭一回聽人說起了,霍洹也提過,那時她才知道,后來經(jīng)霍檀的手送到她房里的那瓶創(chuàng)傷藥是霍洹送去的。 “那天我在長秋宮里和姑母吵了一架。”馮子沅回憶著昔年之事不住輕笑,“那天你在長秋宮外跪了半個時辰,我在長秋宮里跪的時間大約比你還長一些?!彼麚u了搖頭,“我自認沒什么出息,那一回咬死了不認錯倒險些把自己嚇死。原想著拿我出了氣,姑母就不會再計較你的事了,沒想到……”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劃了一劃,頷首一哂:“對不起?!?/br> 云嬋想了一想,才恍悟他這是在道什么歉。 幾年前的事了,她依稀記得回房之后被傅母打得雙手都腫了,傅母一聲聲地責她“不安分”,她還道是怪她得封公主卻存了不愿和親的心思——今日才知,竟是覺得她和馮家公子不清不楚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必定比不過陛下。”馮子沅續(xù)言道,鼓起勇氣對上她的雙眸,反倒看得她忍不住地去避,“差不多的年紀,陛下那個時候已經(jīng)事事冷靜了,遇到這樣的事也絕不會慌神,我卻在聽了長秋宮中傳出的風言風語之后心驚不已,想著若姑母也覺得我對你存了什么心思,你必定更不好過?!?/br> 他吸了口氣,又笑著嘆出:“于是我納了第一房妾。” ……竟是因為她?! 云嬋聽得驚訝不已,全然沒想到,這看上去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樁樁、一件件竟都和自己脫不開干系。 “納了妾還得好好待她,這才能讓姑母不再多想什么?!瘪T子沅聳了下肩,口氣輕松起來,細尋之下有幾分自嘲,“后來我發(fā)現(xiàn)因我在妾室身上花的工夫多了,陛下對我的敵意似乎就小了。那會兒他還是太子,我想著還有時間,讓他慢慢覺得我這要承繼馮家家業(yè)的人胸無大志,興許日后馮家就還有條活路。所以后來妾室愈增,人人都覺得我日日花天酒地?!?/br> ……那個時候?! 云嬋愕住。那時,該是霍洹仍在與皇太后維持和睦的時候,沒有什么人覺出他對馮家起了殺心——若有那么明顯,馮家必定先一步而動,斷不會讓他活到繼位了。 可是,馮子沅竟已察覺得清清楚楚了…… 如此數(shù)算,若她未被赫契人退回來、先帝在位至壽終正寢亦或只是多在位幾年,也許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馮家興許會自己衰敗下去,又或者仍被帝王拔除,卻未必會被滿門抄斬。 云嬋長長地沉下一口氣,不再躲避地與他對望了良久,笑了一笑:“多謝?!?/br> 他笑而不予置評,顯是覺得她這道謝來得太客套。 “雖然當時不知道,可如今得知在那段我自以為孤苦無依的日子里還有人照應著,也很好。”她解釋了一句,言辭誠懇。而后頷首又道了一次,“多謝?!?/br> 了解了這許許多多從前不知的事情之后,云嬋心緒百轉,有許多話想說,卻又是不能說的。 比如,她很想感嘆一句,如若馮子沅沒有生在那時已權欲熏心的馮家、又或是碰上一個如同先帝般無能的皇帝,大抵都可以施展一番拳腳,在史書上留下一段濃墨重彩讓后人津津樂道。 可現(xiàn)在,他還能活多久、會如何死去,她皆不敢多想。 “陛下說你在山中躲了幾天?!彼蝗晦D了話題,說得云嬋一時回不過神、接不上話,他便又道,“回去多歇一歇吧,我……也沒什么事了。” 云嬋沉默。 “那些事,十分抱歉?!彼h首歉然,“你入宮的事、還有前幾日遭的險,是我馮家錯了?!?/br> “不必再提了。”云嬋垂著眼簾蘊起的笑容被牢房小窗映進來的縷縷陽光照得不太真切,輕頷了首,回了他方才那句“送客”之語,“公子保重。馮家的事……” 她輕輕一喟:“我?guī)筒簧像T家什么、也不該幫,但對公子,我……” “你不要對陛下說什么。”他打斷了她想為他說情的念頭,無聲一笑,“我是馮家嫡長子,馮家的種種大罪我便在罪難逃,縱使許多事與我無關,倒也算不得一句冤枉?!彼沽舜鬼?,聲音沉了兩分,又道,“但是你……伴君如伴虎,不要為此把自己攪進來。安心等著住進長秋宮就是,為了旁人它事涉險,不值得?!?/br> 云嬋再度沉默,在他的平靜之下無言以對。他口氣從容,字句間連神色都無甚變化,好像此事并無關他的生死,他只是一個局外人、在建議她不要為這些誤了自己的前程一般。 云嬋靜默著站起身,馮子沅也離了座,她朝他一福算是告別,他如常地回了一揖,笑意溫和:“慢走?!?/br> 云嬋轉身離開,踏出牢門時,心中難言的感觸讓她很想再回頭看一眼。短短一瞬又將這念頭揮開,心知多看這一眼,半分用途也無。 . 牢房一間間建得整齊,她沿著過道往外去,低頭走了四五步,猛地停腳。 抬眸時有點心虛,覷一覷霍洹略顯陰沉的神色,知他大抵已聽了一會兒了。 “陛下?!彼ヒ桓#阕呓藥撞?,伸手在她腕上一握,“你先回去,或是到外面等我一會兒也可,我有些事?!?/br> 未看到馮家其他人關在這一處的牢房,他來此,顯是來見馮子沅的。云嬋心緒復雜未平,想問問他有何事又忍了回去,再一福身:“諾?!?/br> 他往里走、她朝外去,霍洹回頭看看她的背影,覺出她滿腹心事,短一嘆息,便走進了馮子沅的牢房。 馮子沅抬頭一望,顯是怔了怔,轉而俯身施了大禮:“陛下圣安?!?/br> 霍洹駐了足,居高臨下地掃他一眼,清冷笑道:“你似乎很熱衷于提醒小嬋朕是帝王?!?/br> 這不是第一次了,他出征之前也說過類似的話,說皇帝必會讓他死在戰(zhàn)場上。 馮子沅默了默,伏地未動,話語從容:“陛下似乎很熱衷于當隔墻之耳?!?/br> “這是大夏?!被翡『喍痰?,睇著他又說,“朕要聽什么,還需跟你打招呼?” 他說著環(huán)視四周,自顧自地走到案前落了座,閑閑道了句:“免了?!?/br> 馮子沅起了身,毫無顧忌般地也坐了下去。霍洹緩緩言道:“皇太后昨夜歿了,這你知道。” “是?!彼h首,霍洹續(xù)說:“方才剛得了回話,你父親自盡了?!?/br> 馮子沅眉心一跳,眼底一抹悲傷來得洶涌,卻是去得也快。他點了點頭:“哦?!?/br> 霍洹輕笑著,話鋒一轉,沒再同他說別的噩耗,只道:“若朕處在你這樣的境遇里,就不跟小嬋說那些?!?/br> 馮子沅一怔,蹙起眉頭:“什么?” “你對她的好是她不知道的事,也是和她的日后沒什么關系的事?!彼T子沅,眼中顯有些輕蔑的不滿,“你前路未卜,她還要好好活下去。告訴她那些,除了讓她難受一陣子以外,還有什么用?” 霍洹語中一頓,口氣放緩下來,卻是冷意不減:“為讓自己心中舒服些,把陳年舊事壓到她心里,你當你待她有多好?” 馮子沅怔然中心覺惱怒,想出言反駁,靜下一思卻又無話。牙關緊咬了須臾,迎著霍洹的輕蔑逼出一聲冷笑:“陛下是此局的勝者,自可如此居高臨下地品評是非?!?/br> “我若輸了決計不會向你這般讓她來見我的。”霍洹打了個哈欠,覺得與他說這話題無甚意義,倒還是續(xù)了一句,“實話告訴你,對她動心之初,朕就給她造了假籍。若我成,則她是皇后,如不成則自會有人送她離開,天下再無云嬋這號人,誰也別想殺了朕再尋她的麻煩?!?/br> 馮子沅愕住,雖知霍洹對云嬋好得很,卻并不知他曾為她備了這樣的后路。滯了又滯,就連自己心中都不得不承認這已分明的高下,一嘆,不再多辯地苦笑道:“臣自知輸?shù)脧氐?。只不知……陛下想讓臣怎么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