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莫子石就這么拖著行李箱，腳步匆匆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中，他很快便站在了我們的面前，不過，他的到來卻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他和我說過，做完在美國的手術(shù)就會回來，但顏妍就很意外了，她看著挺拔卻在舟車勞頓后有些萎靡的莫子石，問道：“莫醫(yī)生，馬上就要過年了，您不是說，年前都不會再回國了么？”

    “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帶簡薇去美國過年的。”

    “?。俊?/br>
    莫子石又確認似的點了點頭，隨后在我們的注視下拖著行李箱進了簡薇的房間，顏妍也隨他走了進去，而我卻打算等手中的這支煙抽完，才進去看看他會對簡薇說些什么。

    實際上，這座療養(yǎng)院實在是太安靜了，以至于我在屋外便能聽到莫子石和簡薇的對話，先是莫子石開了口，他低聲說道：“薇薇，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帶你去美國過春節(jié)的，你愿意和我走嗎？”

    “帶我去美國過春節(jié)？……你不怕你的父母嫌棄我是一個記憶不完整，父母還是貪官的女人了嗎？”

    “我現(xiàn)在，在意的只是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和你的心情，其他人的看法，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同樣的機會，我已經(jīng)不愿意再給第二次了……你回去吧，我配不上你?！?/br>
    莫子石語氣中充滿了焦慮和恐慌，他好似抓住了簡薇的肩，急切的說道：“不要輕易說這些話，好嗎？……這段時間我真的想明白了很多，所以才不顧一切的回國找你！……薇薇，哪怕是私奔，我也想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相信我，就算是帶你流浪到天涯海角，我也有能力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私奔？……私奔？”簡薇喃喃自語，她的語氣忽然又充滿了痛苦：“為什么要私奔？我不要私奔，我不想私奔！”

    第49章：乖，乖！

    當私奔兩個字在簡薇的口中被反復提起，我的感知再次被拉扯進回憶的漩渦中，我想起了簡薇當年不顧一切跟隨我來到蘇州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雖然這已經(jīng)是一段陳舊不堪的往事，但是那些她在這段往事中，滿足過，悲傷過，快樂過，痛哭過的表情，還是在一瞬間點燃了我的情緒，讓我無法再次回到屋內(nèi)去面對她……

    我終于聽見莫子石回應她：“我說私奔只是表明我對你的決心，客觀上是不存在的，假如你能勇敢的陪我面對，我們之間遠不會將事情弄到要去私奔這么糟糕！”

    簡薇的語氣愈發(fā)的痛苦，她還在口中不停的重復著“私奔”這兩個字，莫子石經(jīng)驗吩咐，意識到這兩個字觸動了簡薇內(nèi)心最深處的隱秘，他又輕聲安慰著簡薇，表示是自己口誤，讓她平息情緒。

    為了不進一步刺激到簡薇，莫子石離開了房間，只剩下顏妍和秦巖安撫著簡薇，而我作為那個當初帶著她私奔的男人，更沒有膽量去面對她，也就這么站在這冷冷清清的屋外，有些悵然若失！

    莫子石來到了我的身邊，他問我要了一支煙，夾在手指間，仿佛是用借來的火焰，倉促的點燃，倉促的吸了一口，然后在這件自己不擅長的事件中劇烈的咳嗽著，而我也點燃了一支煙，教科書般的將煙霧從口中延伸著吐出，隨后與一盞燈的光線融合，又消散……

    屋子里終于安靜了下來，過了許久，又聽到簡薇那充滿哀怨的聲音：“顏妍，你告訴我，為什么有些事情，我總感覺自己經(jīng)歷過，卻又什么也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好像要將我整個人掏空，我真的快忍受不了了！”

    “薇薇，想不起來，你就不要強迫自己去想了，有些事情忘記反而是一種解脫，你真的不要再這么為難自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屋子里是一陣靜到讓人快要窒息的沉默，我透過窗戶看到了簡薇那近乎崩潰的表情，她終于低聲對顏妍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br>
    原本這個該愉快的夜晚，因為莫子石的不期而至而變得有些沉重，但這絕對不是莫子石單方面的責任，而是我和簡薇遺留的歷史問題殃及了無辜的他，假如有這樣一種可能，他在簡薇和我分手的初期，便有機會認識簡薇，很多事情便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遺憾，這么難解。

    離開療養(yǎng)院，我開車將莫子石送往了附近的酒店，路上我們不可避免的聊起了簡薇，他苦澀的笑了笑，說道：“昭陽，你覺得命運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嗎？……一開始，我只是答應小彩盡全力去醫(yī)治簡薇，可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場宿命的糾纏，最不可思議的是：你是她潛意識里一直存在的初戀男友，而我們卻還要以這樣的方式，聊起她的過去和她未來可能會經(jīng)歷的生活！”

    “生活中發(fā)生的很多事情，確實是我們沒有辦法去把控的，所以我們經(jīng)常用荒誕和離奇來形容這個世界?！?/br>
    莫子石沉默不語……

    我放慢了一些車速，又向他問道：“你的愛情觀我大致了解一些，因為你之前和我聊起過，所以我現(xiàn)在很好奇，可以有無數(shù)女人選擇的你，為什么最后讓你心動的卻是簡薇這個人生充滿缺失的女人？”

    莫子石看著我，他一副理所應當?shù)谋砬閱柕溃骸澳悄愀嬖V我，小彩有無數(shù)的金質(zhì)男人可以選擇，可為什么卻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她為你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也無怨無悔！請問，這又算什么道理？”

    “不顧自己的性命，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子石一恍惚，回道：“我就是夸大其詞的這么形容一下，我想表達的是：愛情并不是一個需要理由和真相的東西，有時候它的發(fā)生往往就在那不經(jīng)意的一瞬間，而很多男女便因為這一瞬間將一生捆綁在一起，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之所以質(zhì)疑，是擔心你對簡薇只是在心血來潮下產(chǎn)生的不可靠情感！現(xiàn)在的她幾乎一無所有，只剩下那可以讓所有男人都心動的面貌，如果你只是貪圖她的美麗，那你對她而言就是一個充滿危險的男人……這是我的顧慮！”

    “我不想解釋，因為這不是一件能解釋的事情……但我必須承認，我和簡薇的情感不夠牢靠，我最擔心的便是她的記憶問題，假如有一天她恢復了曾經(jīng)的記憶，還是放不下對你那刻骨銘心的感情，這對我莫子石公平嗎？到那時，我又該何去何從？……對于我來說，家庭的阻力是可以克服的，但這點我卻沒有信心去應付！……你又能明白我的顧慮嗎？”

    我沉默了很久，才回道：“我明白，所以你之前才沒有帶她去美國，但她卻誤以為是自己配不上你，給你惹來了很多來自于家庭的壓力！”

    “可以這么說……為什么她能記得過去的很多事情，但大腦里卻完全沒有你這個人的信號？……從腦科學的角度來說，這恰恰是一種極度放不下的表現(xiàn)，所以才會借這次的意外啟動了大腦的保護機制，選擇性的遺忘了你這個人！”

    我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可卻無言以對。

    莫子石一聲輕嘆，又說道：“我現(xiàn)在也不想再去顧慮那么多了……誰讓我是那么喜歡她呢！……我想將她接到美國去生活，她父母不也是這么希望的嗎？”

    “我不否認這對她而言是一個很好的結(jié)局……”

    莫子石接著我沒有講完的話，說道：“可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愿意再給我這個機會！”

    “耐心等等吧……時間一定會給你們答案的！……”

    “是的，會有答案的，好壞而已！”

    ?！?/br>
    回到老屋子，我睡不著覺，于是將米彩曾經(jīng)喜歡伏在上面辦公的茶幾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看著幾乎透明的玻璃面，失神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傳來，才回過了神……

    我接聽了電話，里面?zhèn)鱽砹藰番幠鞘煜さ穆曇簦骸罢殃枺F(xiàn)在有空嗎？陪我去看電影?！?/br>
    “你在蘇州嗎？”

    “嗯，今天下午在上海參加了一個綜藝節(jié)目的錄制，晚上回蘇州和羅本小五他們一起吃的晚飯?！?/br>
    “哦?！?/br>
    樂瑤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她又說道：“你別問我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趕緊回答我有沒有空?！?/br>
    “你得先說明看什么電影，都市情感型的我可不愛看！”

    “這么說，你就是有空咯……你在你們家小區(qū)門口等著，我現(xiàn)在開車去接你，大概一刻鐘就到。”樂瑤說完這些便風風火火的掛斷了電話，這讓我又是一陣無奈，天知道她在這冬天的深夜里從哪里蹦出來的看電影的欲望。

    這個深夜真的很冷，我特意穿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系著圍巾站在小區(qū)對面的站臺旁等待著她，片刻之后，果然有一輛很罕見的粉紅色路虎向我這邊駛來，然后便看到了車內(nèi)的樂瑤，她似乎在這個夜晚變成了一個粉色系的女生，連圍脖和針織帽都是粉紅色的。

    她隔著車窗示意我上車，我當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很疑惑的問道：“我們是去電影院看嗎？……最近你的影片剛上映，人氣飆升的厲害，要是在電影院里被熱心的觀眾認出來，可就是個大麻煩了，到時候我可顧不上你，肯定特沒義氣的拔腿就跑！”

    “別說話，待會兒你就知道了?！?/br>
    ?！?/br>
    樂瑤開著車子往城市的邊緣處駛?cè)ィ强諘绲母杏X，讓我渾身不自在，終于按捺不住對她說道：“這里空曠的有些瘆人，還能有電影院嗎？……咱們能不能別弄得像拍驚悚劇似的，我最近心臟不太好，真的！”

    “別矯情，別抱怨，麻煩你做一個有血性的男子漢！”

    當樂瑤說完這句話時，一條寂寞的鐵軌便在她轉(zhuǎn)過一個急彎后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視線中，她往前又行駛了一段路之后，終于將車子停了下來，我再一次為這種沒有人煙的空曠，感到一陣陣不舒適，直到看見斜對面的那一堵廢棄的白色墻，才覺得這里或許還有人曾經(jīng)來建設過，但也僅僅只有鐵軌和這堵廢棄的墻，甚至見不到一點人為制造的垃圾和栽種的花草樹木。

    樂瑤瞄了一下車子和墻之間的角度，她又上了車，先后打了兩次方向，車尾便正對著那一堵白色的墻，隨即她打開了后備箱的門，這才從車上走了下來，我則茫然的看著神叨叨的她，一點也不知道她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這時，后備箱里一道藍紫色的光線投射在那有些突兀和孤獨的墻面上，我隨即又一次看到了那部樂瑤所投資拍攝的電影，原來，后備箱里裝著的是一部投影儀，還有兩只小型的音箱，當畫面和聲音一起被感官所接收，整個世界便仿佛被我和樂瑤完全占據(jù)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世界里會像此刻這樣只剩下樂瑤，一輛車，一條鐵軌，一堵墻，一部已經(jīng)被我看過的電影。

    樂瑤拉著我坐在了后備箱的投影儀和音箱旁，我對她說道：“何必這么麻煩的用這種方式看電影呢，而且我已經(jīng)看過一遍了！”

    樂瑤含著眼淚瞪著我……她仿佛曉得，我之前根本就沒有很專注的去看這部電影。

    確實，電影上映的那天，我?guī)е镜母邔舆M了電影院后，就一直和身邊的陳景明聊著公司的事務，然后便在疲乏中睡了過去，直到電影散場時，身邊的陳景明將我叫醒，才意識到這一睡，連自己在這部電影里客串的最后一個鏡頭都沒有能夠看到。

    此時，此景，讓我沒有辦法不專注，二十分鐘后，我終于將這部電影看進了心里，我為男女主角一次次的過錯和錯過而遺憾，而心痛，我點上了一支煙，看著鏡頭密集的集中在酒吧和潮濕的街頭，時而快，時而緩慢，這讓我感覺自己正活在這部電影里，因為太多的場景我都曾經(jīng)歷過……我有些難以呼吸！

    直到女主角背上行囊，離開那座擁擠和快節(jié)奏的城市，看見第一片寬闊的海域時，我才覺得自己緩過了氣，我的手心里已經(jīng)有了潮濕的感覺……

    電影的結(jié)尾，女主角懷著男主角的孩子死于一場海難，在大海里永眠，她那富甲一方的父親為她買下了一座她生前最愛的小島，將她的墓碑放在了那座小島上……

    一直到女主角死去后的第三年，男主角才得知真相，可是，他因為愧疚不敢去女主角所安眠的那座小島，只敢站在對面的海島上遙遠的張望著，于是就有了我客串的那一個背影，而這個背影的出現(xiàn)也并不是整部電影的最后一個鏡頭，我看到了一個半透明的畫面，畫面里有一只藍色的帆船，帆船上只有一只停歇的海鳥，還有徐徐吹動船帆的風……

    “天涯海角飄，飄成傷，今夜何處是家鄉(xiāng)，我曾有過一個家，叫自說自話，我曾有過一間房，里面裝滿她的憂傷……”

    羅本曾經(jīng)寫的這首《天涯離人》成為了這部電影的片尾曲，唱出了數(shù)不盡的哀傷和聚散離別……終于在羅本那充滿滄桑的歌聲中，我感覺自己被他媽的虐出了內(nèi)傷，我痛苦的吞咽著口水，生生將要掉下的眼淚給憋了回去。

    電影結(jié)束，四周只剩下一些散落的月光，樂瑤的發(fā)絲被一陣冷風吹亂，她熟練的將其別在耳后，輕聲對我說道：“在電影里我為愛死了，卻永遠活在了那個男人的心中……現(xiàn)實中呢？呵呵……我活的風生水起，可在那個男人的心里，只是一顆絢爛了幾秒鐘的流星……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說明生活是生活，藝術(shù)是藝術(shù)，所以我們都在生活里繼續(xù)妥協(xié)，在藝術(shù)中追求那些因為悲傷而產(chǎn)生的另類快感！”

    “我贊成你這么說，因為我們都是這個樣子。”

    “呵呵……！”樂瑤笑著，笑著……她終于不笑，她哭了……哭了之后又笑著對我說道：“昭陽，我已經(jīng)決定和今非要一個孩子了……我們也必須要有孩子了，雖然還沒有造出來，但是今非的父母和我的爸爸都在等待這個孩子的出生！”

    “嗯……”

    “你記住，此刻在你身邊的這個女人，以后心里不會再有那座海島，也不會再有延伸的鐵軌……我要謝謝你在游戲中給我和今非造出了一處叫逍遙池和今非谷的地方，那里會成為我心里最渴望的地方……”

    “嗯……”

    “還要記得：將我留下的那座海島和墓碑放在心里，哪怕只是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但一定要記得放?！?/br>
    “嗯……”

    樂瑤雙手捧住我的臉，眼中含淚，卻笑著說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走回去……雖然路有點偏，有點難走，但你一定會走回那間老屋子里的，因為你心里有不能磨滅的信念?！?/br>
    “是?！?/br>
    “乖！乖！……我走了……乖！”

    第50章：夢一場

    樂瑤離開后，我獨自面對著那堵墻坐了很久，我仿佛看見孤獨化成一陣風從我的身邊吹拂而過，我將打火機打著，看著火苗在風中跳躍，又熄滅，如此重復了幾次后，那心中的孤獨也好像被燃燒殆盡，隨即又升起一陣怪異的情緒，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卻困住了我的身體，讓我不想立即離開這里，去追尋城市的燈火……

    一列高速的動車呼嘯著駛來，這沒有盡頭的曠野中，忽然便有了人煙，可惜樂瑤并沒有看到這一幕，但我也不敢將這趟許久才經(jīng)過的列車當作是這個夜晚送給我的禮物，因為我看到了車廂里那些穿行在旅途中的人，比我還要孤獨，至少我的身后就是家鄉(xiāng)，他們卻因為這段旅途而背井離鄉(xiāng)。

    ?！?/br>
    自從米彩正式擔任新綠能源的執(zhí)行總裁之后，她的曝光率明顯上升，所以回到家后的這個夜晚我又看到了關(guān)于她的新聞，這次，她代表集團垂直收購了下游的一個以制造節(jié)能電器為主的大型企業(yè)，這次的收購行為被業(yè)界稱為是一場教科書般的經(jīng)典案例，并一致認為，新綠能源在收購了這個企業(yè)后，會在技術(shù)和能源市場的占有率上有一個新的突破，并將主導這個行業(yè)的發(fā)展，成為名副其實的能源巨頭！

    我點上一支煙，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電腦，空幻的想著米彩現(xiàn)在的模樣，想必再次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她在旅游時期長了些的體重也該恢復到正常了，只可惜，這次關(guān)于她代表集團的收購行為只是文字上的報道，配圖也只是她曾經(jīng)用過的照片，要不然我倒真能借此機會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模樣。

    我看著天花板，深吸了一口煙，心中無比渴望在事業(yè)上再次取得突破，因為此刻我做的事業(yè)和米彩比起來，簡直就是小打小鬧，我怎么可以輸給自己那個在遠方的女人呢？

    沒錯，此時的我已經(jīng)隔空將米彩當作了自己在事業(yè)上的競爭對手，我也許沒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涉足能源產(chǎn)業(yè)，但至少不能比她差，這樣，等她回來找我的那天，我們就再也不用因為身份地位的差距而苦惱，到那時，我不想稱呼她為米總，也不愿意她叫我昭總，我們可以將財富拋在身后，一起牽著手，或者黃昏，或者早晨，再去那條莫愁路上走一走！

    次日，這座冬天里的城市，難得看見了藍的像寶石一樣的天空，我來了興致，穿上了久違的運動裝備沿著熟悉的護城河跑了一圈，然后坐在那個被改造過的小型健身廣場上和李老頭聊起了他養(yǎng)的那群鴿子，還有我上次送給他的那只貓，后來，我們又一起去對面新開的那間小吃部，喝了一碗辣湯，吃了幾條年糕，當然，最后買單的還是我，因為李老頭算不上是一個很大方的人，但這并不影響我一有時間便來這里和他聊聊天，因為我很喜歡老年人的世界，他們的財富，感情，都已經(jīng)定型，不會再有什么變故，拋開生死，他們對生活所具備的安全感，正是我們年輕人最缺少的，所以我很羨慕他。

    吃完早飯，我和李老頭又往護城河邊上的廣場走去，今天是我難得的休息日，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在這里享受一個有藍天和陽光的上午。

    幫我看管吉他的大媽們，將那把米彩曾經(jīng)用過的吉他還給了我，又趁機慫恿我給她們唱歌，這讓我大有變成婦女之友的趨勢，不過我一點也不在意，笑了笑向她們問道：“各位阿姨想聽什么歌？……”

    其中一個領(lǐng)舞的大媽頗好心的回道：“這次唱你自己想唱的吧，我們這群大媽都逼你唱了這么久的廣場歌……也該還給你自由唱歌的權(quán)利了……好好唱，孩子！唱好了，以后我們都聽你唱流行歌！”

    我故作禮貌的回道：“大媽，這里是你們的地盤兒，你們開心就好！……可千萬別說什么你們是怎么逼我的話，就算你們真的逼了我，我也不敢有情緒的，畢竟以后還想來這兒坐坐！”

    領(lǐng)舞大媽捂嘴笑著，又拍打我的肩膀，說道：“淘氣！拐著彎兒說我們壞話！”

    我隨大媽笑了笑，繼而閉上眼睛慎重思慮著要唱一首什么歌，因為大媽們平時太霸道，所以這樣一個能自我選擇唱歌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片刻后，我終于撥動了吉他的弦，這次我不想唱民謠，也不想唱搖滾，我唱了流行樂中的一首經(jīng)典歌曲《夢一場》，至于為什么要唱這首歌，我也不清楚，或許只是出于慣性，因為我曾經(jīng)在這里將這首《夢一場》唱了無數(shù)遍，記得那時候的簡薇真的很喜歡聽，我當然也愛屋及烏的喜歡著！

    “我們都因為寂寞而給對方承諾，我們都因為折磨而厭倦了生活，只是這樣的日子，同樣的方式，還要多久，我們改變了態(tài)度而接納了對方，我們委屈了自己成全誰的夢想，只是這樣的日子，還剩下多少，已不重要，時常想起過去的溫存，它讓我在夜里不會冷，你說一個人的美麗是認真，兩個人能在一起是緣份，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我又何必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我能原諒你的狂妄，狂妄的是我不能自己遺忘，早知道是這樣，如夢一場，我又何必把淚都鎖在自己的眼眶，讓你去瘋，讓你去狂，讓你在沒有我的地方堅強，讓我在沒有你的地方療傷……”

    全程我都閉眼睛唱著，因為這里面的歌詞，好像就在說著我和簡薇的那一段過去，分開后，她在沒有我的地方堅強，我在沒有她的地方療傷，而現(xiàn)在看來，那一場為我們制造了無數(shù)情緒的愛情，真的只是在不夠清醒的早晨做了一個夢，可我們在夢里，卻無比真實的將對方弄得鮮血淋漓，然后各自痛了許多年……但這又該怨誰？

    只怪彼此太年輕，沒有找到處理愛情最正確的方式！

    當再次睜開眼睛，我看到了帶著連體帽和口罩的簡薇，她正站在我的身邊，似乎全程聽我唱完了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