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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帝師系統(tǒng)在線閱讀 - 133.東門之枌

133.東門之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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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坐著個十二三歲的少女, 正在給一尊小銅香爐扇風, 南河被熏的夠嗆, 只覺得車里像是個煙熏火燎的廚房, 忍不住揮了揮手,輕聲道:“歲絨,把香滅了吧?!?/br>
    歲絨倔得很,道:“南公送您出來的時候,可說了香不能斷,您身子弱些, 有這香也能祛風辟邪。”

    南河:……再熏一會兒我都成臘rou了。

    她頭疼道:“那你往車門外拿一些。”

    她往車內(nèi)蜷了幾分,心里喚了幾聲。

    她已經(jīng)醒來有一天多了,那平日早該蹦出來挖苦嘲諷的領導卻不回答了。

    南河本來想著自己第二個任務可能去一些類似于唐宋元明清的地方, 可一睜眼, 這馬車遠不如楚國的華美先進, 她與那少女穿著皆是十分樸素的白色布衣,很可能到了比之前更遠古的時代。

    按理說都是越做任務, 去的時代越先進,她本來都到了先秦,竟然還能往前倒退?

    她是不是再做幾次任務,就能到裴李崗文明去, 穿著獸皮帶著還沒邁入新石器時代的部落原住民打仗去了。

    想到多年前剛剛被拖進“帝師任務”里的時候, 她還因為被帶到了一個類似春秋戰(zhàn)國的時代而哀嘆不已。

    經(jīng)歷這么多年廁籌刮菊花的日子, 她也不由的感慨, 人類文明與科技水平的發(fā)展從對菊花的手段上就可見一斑啊。

    只是南河一閉眼,就想起來辛翳通紅的雙眼,心頭一滯。

    無所謂了,無所謂了。

    她要是現(xiàn)在到了更早的時代,說不定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自己是辛翳的太祖奶奶呢。

    有想那死小子的功夫,不如關注一下眼前這個死倔的丫鬟。

    歲絨把香爐放在車門口處,鍥而不舍的邊扇著風,熏得外頭的車夫也直咳嗽。她毫無知覺,道:“先生。一會兒就要到關口,車隊就要來接我們了,先生還不如梳鏡打扮幾分。我們穿的是不是太寒酸了,到了那里,是不是要被笑話的。”

    南河也不是沒被人嘲笑過。

    她伸手:“我憑自己的本事窮成這樣,旁人憑什么嘲笑。鏡子拿來?!?/br>
    歲絨從車廂一角拿出一套紅漆七子奩盒來,將其中圓盒里的銅鏡捧出來。南河望見這七子奩盒,也微微一愣。

    這樣的奩盒絕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這正主和丫鬟穿的雖然樸素,但身份未必低下。

    銅鏡磨的十分光滑,南河望著鏡子里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暗吸了一口氣。

    她……居然是個女的?

    不對不對,她居然穿女裝?!

    鏡中的自己,與之前楚國荀君的身子,并不太相似。個子并不算嬌小,五官是更年輕更女性化一些。眼角微垂,眉毛淺淡,唇薄薄的抿著,顯得有些過分認真與沉默,只是現(xiàn)在更是白皙的如同放了些年份的白瓷,窄肩細頸,泛著微光,表情略溫順。

    她穿著一身泛黃的白色深衣,腦后挽著女子發(fā)髻,發(fā)髻低垂,留了兩縷搭在肩上,后頭掛著長到腰的深紅發(fā)帶。

    因為深衣是男女皆可穿著,南河之前只看到深衣和……略顯平板的身材,就完全沒想到自己是個女子。

    若是女子打扮,如何做王師?

    難道這次是要嫁進宮里?

    上次做帝師頂多是被鬧,難道這次還會被……

    南河想了想,臉都有點綠了。

    歲絨拿出油膏,給她略抹了抹,將前額的頭發(fā)歸攏。

    車馬顛簸的厲害,南河想起歲絨一直稱呼她為“先生”,便端著沉重的銅鏡,斟酌試探道:“到了那里,你還叫我先生?”

    歲絨嘟囔道:“有何不可。大君請您去輔佐,卻不許您在人前露面,我怕的是最后您不得不偽裝成侍女隨從。您隨著南公游歷學習多年,一身的本事,本應跟南公那般做一仙人,如今卻要來趟這渾水?!?/br>
    南公是誰?怎么說不許在人前露面?

    南河:“不讓露面?因為我是女子?那一會兒你不是說有車馬隊伍來接我,到時候下車,不還是會讓人知道?”

    歲絨撓了撓臉:“倒不是說不讓別人知道您是女子,而是——南公應該跟您說了,您怎么能還來問我呢。這面具給你,都是南公讓我給您的,說是不要把面容輕易露給別人看。”

    她嘴里問不太出什么話,南河只能放棄。

    說著,她從歲絨手中接過一塊青銅面具。

    實際上青銅生銹后才發(fā)青,平日里的新青銅器都是金燦燦的顏色。

    然而這塊面具卻已經(jīng)舊成了黑青色,上頭有著繁復的花紋與雕刻,只是很多都被磨的銹蝕的看不清楚。

    看起來厚重,實際上卻并不太沉,她對著鏡子稍微比了比,只露出了半個白皙的下巴,將這位少女溫順認真的氣質(zhì)給壓住了不少。

    巨眼高鼻的深青色面具本就有幾分詭譎,配上她過分白皙的尖下巴與薄薄的嘴唇,更顯得有幾分神秘陰戾。

    雖然多了個面具,但至少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扮演男人,南河忍不住對著鏡子略一莞爾,端著鏡子的歲絨微微一抖,輕聲道:“先生這樣,才像南公的弟子了?!?/br>
    她才剛剛將面具兩側的白色布條系在腦后,和發(fā)髻綁在一起,就聽到了遠遠傳來洪亮的聲音:“南姬到?!?/br>
    那語言她似乎是聽得懂的,怎么有點像晉地的語言?

    不過若她來的是數(shù)百年前諸侯還未強大時的周,倒也有可能,畢竟晉地與成周距離很近,應該語言很相似。那她便不用怕語言不通了。

    她掀開車簾,只看到遠處一排黑色大馬,幾十個將士身穿胡服皮甲,肅立在馬邊,馬隊后停駐著幾輛低矮的馬車。

    歲絨讓車夫停車,扶著南河走下車來。

    她聽剛剛那領隊將軍喚她“南姬”。

    女子多夫氏、父氏在前,姓在后。她估計南是指她那個師父南公的氏,姬則該指周天子血脈的姬姓了。

    她緩緩走下車去,兩袖并攏,脊背筆直的站在原地。

    白色深衣長裾垂地,布滿皺褶的寬袖捏在手里,深紅色腰帶下垂墜著白色玉墜,舊衣配美玉,青面配女子,站在樹蔭下就讓人有一種不似真人的畏懼與好奇。

    對面的那些將士本對于如此陣仗來接一女子,有些怨言,但當看到她本人,也忍不住屏息,只覺得后腦勺有些隱隱發(fā)麻。

    她早已學了一身滴水不漏的禮節(jié),因不知自己到底在什么年代,她盡量行了舊周的儀禮。對方的將士猛然繃直脊背,略一低頭,向她簡單又肅穆的回了一禮。

    南河心下一松??磳Ψ降膽B(tài)度,南姬身份應該還算是高貴。

    身份高就還算好些,不像她當年進楚宮去,身份極為尷尬,辛翳不聽她管教也瞧不上她也就罷了,宮內(nèi)外的王族大臣還想用她來控制辛翳,而后各方牽制。最終她被各方逼得沒有辦法,竟選擇了跟辛翳這個小小年紀就孤家寡人的王聯(lián)手,硬生生的闖出了一條路來。

    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陽xue:都是任務,都結束了,她怎么還是總想起辛翳來。

    難道這以后每一個任務,她都要惦記著這一個個熊孩子?

    話雖這樣說,南河卻忍不住心想:或許以后就越來越敷衍了,她怕是以后再也不會像對辛翳那樣掏心掏肺的去對待別的王了。

    歲絨手里正拎著長柄香爐,看她扶額,以為她頭痛,連忙道:“先生是不是又頭痛了?快上車去,哎呀呀南公說讓我一定照顧好您的,先生你要是再病倒了我可怎么辦啊,就我們倆出來這么遠……”

    南河:……她到底是帶了個丫鬟還是帶了個媽出門。

    走近了那些將士,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國家的車馬都有幾分樸素鐵血的風范,遠不如楚國的華貴,馬匹雖然高大,但鞍韉都磨破了,轡頭也都生了不少鐵銹,將士們雖然看起來嚴肅且強壯,但皮甲也都有些老舊破損。

    衣著裝飾皆是深色,黑鐵舊銅飾物為主,幾乎見不到什么金銀玉石。看得出來并不富有,審美也偏向素硬厚重。

    與楚國截然相反的國風啊。

    南河覺得有點眼熟,不過周代早期的時候生產(chǎn)力不太發(fā)達,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風格吧。

    南河對為首的將領略一行禮,登上車去。

    車馬搖擺,南姬的身子似乎又體虛,她斜靠了不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等她再度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南河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星河橫亙,寬闊的荒草原野上略有起伏,偶爾有幾棵黑色的樹影,像守夜的哨兵孤零零的站立著。月亮黯淡,灰藍色的微光照亮了面朝星空的草葉,幾只小蟲繞著馬燈打轉,他們已經(jīng)偏離了大路,駛向一條凹凸不平的小路。

    歲絨也探頭出去,面對如此美景,萬千抱怨憋成了一句:“星星好看?!?/br>
    他們的車馬隊伍行駛到了一處緩坡的坡頂,微風拂來,眼前驟然出現(xiàn)一座燈火通明的軍營,黑色輪廓像是一座小城佇立在荒野中。

    軍營與他們之間橫亙了一條寬且淺的大河,河里倒?jié)M星光,成了深藍色草地上的一條銀緞帶,南河輕輕呼了一口氣。

    車馬從緩坡下行,橫渡淺河,車輪攪起一片水花,濕漉漉的車身上岸直奔軍營。

    眼看就要到了軍營前,南河正想將那在夜風中飄揚的大旗看個清楚,就看到帶隊的軍官騎馬掉頭過來,到馬車邊彎下腰低聲道:“請南姬放下車簾,不要讓軍中看到您,否則會引來猜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