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別以為你這樣...”

    “就可以否認(rèn)，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你自己看著信嗎，明明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br>
    有人后退幾步，隱藏在開始慢慢動搖的人群之中，小聲卻清晰地說道。

    惡狠狠的致命一擊，將心性不堅定的學(xué)生們再度拉入惡的深淵。

    “就是啊，以為賣慘就能讓我們相信你嗎？”

    “你自己看著都惡心的東西，當(dāng)初做的時候怎么就不惡心了？”

    “快收起你那愚蠢的嘴臉，趁早收拾東西滾出學(xué)校吧！”

    再度開始的聲討，讓站在那些罪證之下的相青，成為無處遁形的罪人。

    他發(fā)現(xiàn)，連最開始堅定袒護著他的可愛妹子，都不見了蹤影。

    相青的胃始終泛著尖銳的疼痛感，他喉口處不斷涌出滋味難當(dāng)?shù)奈杆?，伴隨著那些如影隨形的謾罵和譏諷，相青一次次彎下腰將胃里的東西傾瀉出。

    他的脊椎越彎越低，越彎越低。

    最后到了一個如垂暮老人般佝僂的弧度，像是再也沒勇氣直起腰身了。

    恍惚里，混沌的大腦都差點讓他在某個瀕臨崩潰的時刻下，相信了照片里做出那種骯臟不堪事情的人，就是他自己。

    可不是，他真的不是。

    但沒人相信啊。

    你看，他們?nèi)季奂谝黄鹆R他。

    真的還是假的，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這就像父母因為一件事誤會你，責(zé)備你，懲罰你，這一個過程哪怕你哭著喊著鬧著不是你，他們也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從而更加厭煩你，因為在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的這一刻，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人是他們，不是你。

    活生生的例子發(fā)生在相青身上太多次了。

    他的解釋永遠得不到信任。

    哭過鬧過不解過，最后卻全都不了了之了。

    隨后他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加沉默隱忍。

    但都到這時候了，相青居然還在期待著有誰可以救救他。

    不用袒護他，不用擁抱他，只要信任他。

    相青抬手隨意地抹去嘴角殘留的污穢物，扯了扯嘴角想對這樣天真的自己嘲諷地笑笑，卻發(fā)現(xiàn)嘴巴早就僵硬地扯不動了。

    他努力直起腰身，目光越過重重疊疊的人群望向校門口的方向。

    能堅持站在這到現(xiàn)在，都是因為相青還在等一個人。

    等一個絕對可以將他拉出這片水深火熱的人。

    “他怎么還有臉待這么久?！?/br>
    “是被人罵上癮了嗎，好神經(jīng)啊?！?/br>
    “破罐破摔了吧，你看他都懶得辯解了。”

    任由他們一臉興奮地圍觀，紛紛把對枯燥繁雜的學(xué)習(xí)生活所不滿的負面情緒，統(tǒng)統(tǒng)轉(zhuǎn)化成對相青刻薄惡毒的言語傾吐出來，這些相青都還勉強能忍受。

    可是，他無法忍受。

    他等的人遲遲不來。

    【你相信我吧？】

    【那就一定要一直相信我。】

    他相信的。

    他是這樣信任著自己的傾慕之人。

    可是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已經(jīng)無法支撐著相青繼續(xù)忍受著非人的質(zhì)疑和揣摩。

    他快撐不下去了。

    第18章 奶味少年18   相青：我老婆來了！……

    相青咬著唇，滿嘴的酸澀滋味讓他抽疼的大腦越發(fā)清醒。

    無望的等待像是成了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拉鋸戰(zhàn)，無非就是死死困著不讓自己認(rèn)命罷了。

    他聽到看到，這件事情逐漸發(fā)酵成了一件有口說不清的罪證，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相青實在是搞不懂究竟一個落魄的他，有什么好看的。

    “誒老師好像要來了。”

    “哦豁相青完了，這種事情少不了得強制退學(xué)?！?/br>
    “還好沒急著進教室，真是好戲連連?！?/br>
    “等等等等，你們看那個是....”

    “好像是夏流？？？”

    “woc他好像往這里走過來了？！”

    相青眼里的光明明滅滅，耳旁同蒼蠅般嗡嗡作響的議論聲他已經(jīng)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夏流跨著焦急雜亂的步伐，撞進看到他的到來逐漸熄了聲的人群，撥開那些剛才罵的最兇現(xiàn)在脖子縮的最短的人，他一邊憤怒地撕裂手中零零散散的照片，一邊走近困獸般的相青朝外痛斥道：

    “你們都在干什么！怎么可以——?。?！”

    “給老子滾一邊去！”

    被可愛妹子一路瘋狂領(lǐng)著趕到相青身邊的謝之權(quán)，臉上的斑斑傷痕看起來尤為滲人，但她撥開人群的力氣卻依然驚人得不容反抗，她走進中心圈一眼就看到幾乎要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小可憐相青，霎時就黑了臉，冷嗤一聲上去直接一腳踹倒裝腔作勢的夏流。

    而后她伸手緊抱住相青，將少年全部的惶恐驚懼統(tǒng)統(tǒng)納入懷中。

    “別怕，我來了。”

    謝之權(quán)將手搭上相青柔軟的腦袋，動作輕緩地安撫著。

    她的手背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還在一個勁往外冒著血。

    但是滿身傷痕的謝之權(quán)，卻是在抱住相青的一瞬間，立刻將滿身戾氣收斂，唯獨只將滿腔溫柔留給他。

    熟悉的氣味和溫暖的懷抱讓相青不斷撕裂的思緒一滯，他動作遲緩地從謝之權(quán)的肩上抬首，側(cè)頭和一臉擔(dān)憂的謝之權(quán)對上視線。

    紅通通的漂亮眼眸里布滿血絲，他的瞳孔像是一灘干涸的湖，生機盡無，滿剩冷沉沉的死氣。

    但當(dāng)那雙眼睛納入了她攜帶萬丈光芒的身影，便忽然像是萬物復(fù)蘇，光彩再現(xiàn)。

    謝之權(quán)眼睜睜看著相青傻呆呆地盯著她，然后眼淚忽然就像洪水傾瀉一般涌了出來。

    她頓時就給慌了。

    謝之權(quán)一邊抬手給哭得眼淚止都止不住的相青擦淚，一邊還得細聲細氣地不斷安慰他。

    “照片里的真不是我，你要相信我....”

    相青一邊掉著金豆豆一樣的淚珠子，一邊抱著謝之權(quán)的腰抽抽噎噎地說道。

    他委屈至極的模樣，生怕謝之權(quán)也棄他而去。

    “我相信你啊，我肯定相信你，你天天和我待在一塊兒，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br>
    然而這句堅定無比的保證并不能讓心靈受了極大創(chuàng)傷的相青滿意，他抱著謝之權(quán)身子抖得十分厲害，方才的眾人圍嘲，已經(jīng)讓他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一向沉默寡言，習(xí)慣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相青，在得到謝之權(quán)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恢?，決定鼓起勇氣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對她說自己的委屈。

    “你知不知道，你還沒來的時候，他們都說我什么？”

    “他們說我臟?！?/br>
    “說我下賤，說我染了病還要禍害同學(xué)?！?/br>
    “他們罵我我都可以忍，可是，可是。”

    “可是他們還說我mama是做那種不正當(dāng)職業(yè)的?！?/br>
    “他們還說我配不上你，我這種人就該死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br>
    “可是我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br>
    “為什么他們永遠都不愿意相信我...”

    相青悶悶的抽噎最后變成失聲痛哭，他狠狠抓著謝之權(quán)的力度讓她感到了疼痛，可是一眼看到他崩潰外表下那顆碎得七零八落的心，謝之權(quán)更覺得心疼的要死。

    謝之權(quán)的到來，讓眾人眼中的好戲落幕了。

    而圍觀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男生痛哭有什么好看？

    沒什么好看，但他們就是走不了。

    因為什么？

    因為他們不敢走。

    他們瞪大眼睛看著謝之權(quán)懷中的少年聲音嘶啞地重述著足以讓他再度血淋淋的惡語，他們也終于感到了一絲害怕，因為他們看到，謝之權(quán)那抹和熙的笑容因相青的痛苦而漸漸淡去，直到面無表情。

    她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聽完相青的哭訴，沒有說話。

    謝之權(quán)扶住相青纖瘦的肩膀，把人帶到一臉憂心匆匆的可愛妹子身旁，她抬手摸了摸相青泛紅的眼角，示意他站在這里等一等。

    而后謝之權(quán)站在公告欄前，狠狠一拳砸碎上面的櫥窗玻璃。

    玻璃震碎的巨響嚇得周圍人群后退兩步，他們這才真正開始害怕眼前這個始終隱忍不發(fā)的少女。

    謝之權(quán)用沾血的手取下貼在里面的幾張照片，捏在掌中回過身面對眾人。

    她說：

    “就這？”

    說罷謝之權(quán)捏住照片兩端，從中間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