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他就像一個犯了癲癇一樣的病人,拼命克制的恐懼在這一刻全部一次性釋放出來,孟聽聲側著身子倒在桌面,一手無力地耷拉著,一手卻是始終緊握著錄音筆不放,他眼眸里正在進行著一場驚濤駭浪的風暴,他將自己當成了風暴中搖搖欲墜的帆船,無盡的海浪從四面八方而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將他變成這深海里慘死的靈魂之一。 謝之權不太能說清自己現在的感受,怪只能怪她將一切想得太順利,早在孟聽聲眼神變化的那一天起,她就該好好去了解他曾經所受過的一切磨難,一個對自己的夢想有著無法根除的恐懼的人,如何能夠笑著站上他想要的位置。 “......” 謝之權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捂住了他的耳朵。 泛涼的掌心觸碰上柔軟的耳根,胃部抽疼惡心想吐的孟聽聲頓了一下,不安的心卻無法停止懼怕。 謝之權彎腰,輕輕親了他一下。 一觸即分的啄吻也不知是撥動到了孟聽聲的哪根心弦,他突然強硬地撐著臂膀將上半身支起來,孟聽聲咬著牙伸出雙手摁著謝之權的肩膀將她拉近自己,急促的濕熱氣息同她呼吸相融著。 孟聽聲深深看她,眼尾沁著紅。 “親我?!?/br> 第105章 影帝少年16 小孟:我不恢復力氣怎么…… 他將嘴唇咬得慘白, 癲狂的模樣卻是惹人憐惜。 身子分明已然到達極限,卻還是要強地兀自撐著不愿意倒下。 謝之權沒說話,也沒有順從他的心意, 而是將人從桌上一鼓作氣地抱起, 她看著他難堪地撇過頭去,不愿多看兩眼自己狼狽無力的樣子。 她將孟聽聲輕輕放在室內干凈的床鋪上, 剛準備起身,孟聽聲卻是反手抓住謝之權的衣領不松開。 他咬著牙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額際薄薄的冷汗沁出不少, 說過一遍的軟弱發(fā)言孟聽聲不愿再重復, 但是, 他堅持想要的若是沒有得到,那就會一直堅持。 孟聽聲抿著唇, 他知道依謝之權方才展現出來的能力,想要掙脫他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實在容易。 可謝之權遲遲未曾直起腰來, 而是就這么手撐在他的一側,垂眸無聲地回望著他。 纖長黑發(fā)從雪白頸側緩緩滑落, 三兩根落在孟聽聲的鼻尖上, 微微帶來些癢意。 他輕抬下巴, 發(fā)了狠地仰頭想要啟唇去咬謝之權, 殊不知久久未動的謝之權, 突然將他最后留存的一絲力氣擊潰, 伸手將氣喘吁吁的狼崽子摁回床上去, 自己卻是沉了腰,壓了下去。 孟聽聲異常熱切地分開唇瓣,他恨不得將那席能夠讓他心神安定的冷香吞吃入腹, 一年前時時刻刻都恨不得將謝之權排斥在外的人,現在卻是貪婪地迎著她的唇,她的舌,她的氣息,只要被她包裹,所有紛亂的情緒都能夠暫時被摒棄屏蔽。 孟聽聲回吻得拙劣又青澀,一頓胡亂攪纏之后,到頭來喘不過氣的人也是他。 謝之權被他蠻橫無章的親吻搗得長眉一挑,睫翼輕輕掃過孟聽聲紅得guntang的肌膚,他梗著脖子硬憋著一口氣纏人的樣子屬實有些好笑,這都幾次了還沒學會換氣。 看他憋得眼眶里生理性淚水都溢出來了,謝之權無可奈何地放開接個吻跟打仗一樣艱難的人,讓他得以喘息一下。 “平復些了嗎?!?/br> 謝之權拿指腹緩緩拭去唇瓣上濕黏的水光,淡淡問他。 孟聽聲攤平在床上將劇烈起伏的胸膛恢復平穩(wěn)的狀態(tài),期間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謝之權,從未挪開。 “沒有?!?/br> “再來一次?!?/br> 他修長的脖頸間凸起的一粒喉結急促一滾,身子都開始變得有些灼熱的男人,混沌著腦子膽大妄言。 謝之權知道他現在已經脫離了方才那個恐怖的情形,大抵只要給孟聽聲一些時間,他就能夠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想得倒是挺美?!?/br> 謝之權將被孟聽聲拉扯得敞開不少的領口整了整,眉梢初雪卻是因一場難言旖旎融化了些許。 孟聽聲聽到她這么說,不怒反笑。 “之權姐,你作為我的金主不就是圖我這點東西嗎,我都主動將自己推給你了,你為何要拒絕?!?/br> 他起身靠在床頭,抬手半遮著額際,狀似不解地問道。 “金主的所作所為,從來不需同金絲雀解釋?!?/br> 謝之權落座在沙發(fā)上,露臺外皎潔的光映了一半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陷于明暗交界之中,辨不清臉上的真實神色。 孟聽聲望著她,低低一笑。 “你方才不是讓我別裝了嗎?!?/br> “之權姐,你能不能也別裝了。” “你根本就不想睡我,你接觸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孟聽聲赤著雙足,支撐著已經慢慢揮散藥性,開始恢復力氣的身子下了床。 他一步步走到謝之權身側,高大的身體將唯一的光源遮擋住,謝之權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孟聽聲的話,沒有一絲疑問的成分,他的篤定讓謝之權沉默了。 “你為何會這么想。” 孟聽聲有那么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謝之權暫時還摸不清他突然變了態(tài)度是因為什么,因而她不會冒進地去否認亦或者承認。 “因為天上不可能真的掉餡餅啊,就算掉了,也不該是砸在我這種人身上?!?/br> “之權姐,你之前不是質疑我為什么會怕方靈,但最后還是選擇不再追問,讓我留有余地嗎?!?/br> “那這次換我不再追問你,之權姐,無論你對我懷抱有怎樣的目的,我就只拜托你一件事?!?/br> 他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般,勾著唇坐在謝之權身邊,指骨分明的手還撫上了謝之權的腰。 “你當我真正的金主,如何?” 孟聽聲將謝之權環(huán)抱于懷中,沉著磁性的聲,低低詢問。 謝之權慵懶地靠在他的胸膛,神情始終如寡淡月色,波瀾不起。 “是我金主當得不太合格嗎,竟然讓你產生了質疑?!?/br> 孟聽聲聞言低垂下頭顱,下巴劃過她光潔側顏。 “當然不是。” “之權姐,我只是想要你能夠幫幫我,幫我得到我想要的?!?/br> “而與此同時,我也乖乖地聽話,讓你達成你想要的目的。” 這是一場新的交易,卻如同打啞謎一般,至死不說開。 “怎么突然之間想開了,不厭惡金主與金絲雀的關系了?” 會得到這樣意料之外的答案,謝之權還是生出了幾分驚訝,她本以為孟聽聲會一直讓自己禁錮于原地,此前慘痛的過去會成為一道他難以橫跨的巨坎,謝之權說不定還得為此付出不少時間精力來替他消除障礙。 誰知經過今日一事,孟聽聲大抵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居然想要鼓起勇氣來面對了。 “我不想騙你,我依然厭惡于此?!?/br> “但我并不討厭你?!?/br> 孟聽聲現在真正做到了將情緒放平,他擁住謝之權的那一瞬,就像是在情緒極度崩潰的時候握住了錄音筆一般,也不能說他因為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就完全抹去了恐懼,但至少,在毫無退路的時候,那是他唯一可以窺見的光。 “所以之權姐,答應我,好嗎?!?/br> 若是將他難以啟齒的過去比作一件事,那些惡心的遭遇就像是在他最愛的白襯衫上潑滿了無法祛除的墨水,他咬牙將自己封閉在無人的空間里瘋狂地搓洗,結果只能眼睜睜崩潰地看著那些墨跡暈染得越來越深,甚至在他無數次依然選擇將這件白襯衫穿上的時候,那些臟污,已經通過他的最愛侵染上了他的身體。 沒有白襯衫,他無衣蔽體,穿上白襯衫,他出現在人聲沸騰的地界,小心謹慎地藏匿著背后的骯臟,將最干凈光鮮的一面袒露給世人,并心虛彷徨地收獲著來自于他人那份最真摯熱忱的喜歡,他有愧于此,卻靠此茍延殘喘。 直至被愧疚折磨得無法忍受,潰不成軍之下選擇和白襯衫同葬。 孟聽聲得到了過去的記憶,這一輩子的他,突然之間擁有了曾經最為珍惜的干凈白襯衫,而初見面,謝之權就想要成為第一個染黑他白襯衫的人,孟聽聲如何能不去厭惡抗拒她。 但逐漸的,他發(fā)現,謝之權非但沒有一如他記憶中那些令人惡心的嘴臉一般,對他大肆妄為,甚至還不動聲色地擋在他面前將拿著墨水瓶的人統(tǒng)統(tǒng)趕走。 孟聽聲向來對事不對人,因為心里扎根的痛恨,他對一切不恥的聲色交易都厭惡到底,可這次,他對謝之權產生了動搖。 再次擁有了一個選擇的機會,如果因為一些不值得他停下腳步的東西而躊躇不前,那孟聽聲只會重蹈覆轍。 倒不如暫且忍住痛楚,去嘗試著相信這個極大可能性會為他帶來變數的人,如果白襯衫那般容易骯臟,純粹的善意在這個圈子這般被容不下,那他何不變通,心甘情愿地換一件黑襯衫。 孟聽聲的眼眸重新變得堅毅起來,隔壁難以忽視的慘烈叫聲也漸漸地偃旗息鼓了。 他一只手摩挲著謝之權平坦的小腹,暗示意味很強,指腹又輕又緩地來回撓著,謝之權突然握住了他含義豐富的手。 “好,就依你。” 既然孟聽聲格外聰明地選擇了一條更加便捷的道路,謝之權也沒有理由不同意,甚至應該為他的識時務歡呼鼓掌。 若是孟聽聲還是那個對娛樂圈一知半解,不懂水深,只懷著一腔熱情頭鐵莽撞的他,謝之權半哄半騙的,很快就能完成他的心愿,即便他從不愿接受來自于他人毫無緣由的饋贈,也從不肯過多虧欠他人,謝之權也能靠金主這身份將他順風順水地送上去。 但孟聽聲現在是個吃過不少苦頭,擁有著前世全部記憶的,復雜的人,若是還依照著之前準備使用的老路子,那在孟聽聲身上是行不通的,謝之權本還頭疼于該如何讓他忘懷那些心中難以解開的枷鎖,現在倒好,孟聽聲直接將鑰匙地給她了。 “那之權姐,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恢復力氣了。” 孟聽聲將人抱得更緊了些,生怕這個他方承認的金主轉眼就跑了。 謝之權卻是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恢復力氣同我有何關系?” “自然同你有關系,我若是沒有恢復力氣,那該如何賣力滿足你?!?/br> 謝之權:? “等一下,我并沒有說要跟你上床,我此前不是承諾過,只有你心甘情愿...” “我現在是心甘情愿的?!?/br> 孟聽聲不待她將話說完,直接一句話把謝之權的話路堵死。 “我很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么?!?/br> “之權姐,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我一直接受著你的付出卻毫無回報,我會對這段關系感到不安。” “所以之權姐,讓我把最干凈的自己獻給你,好嗎。” 夜色里,他將曾在戲劇里學來的手段展現得淋漓盡致,孟聽聲湊近于謝之權的耳畔,低沉的聲音曖昧性感,而那只被謝之權覆蓋住的手,開始蠢蠢欲動著想要探入更深的地方。 他的胸膛變得火熱,在這泛涼的空氣中無疑是唯一溫暖的來源。 可謝之權卻是長眉一皺,回過頭掐住了孟聽聲的下巴。 “孟聽聲,不要拿干凈與否來形容一個人的軀體?!?/br> “長得干凈,是贊揚,衣著干凈,是欣賞,而身體干凈,孟聽聲,這是自我貶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