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書名:廢太子生存指南 作者:尋香蹤 vip作品簡評:農(nóng)學博士蕭彧大概是史上最窮的穿越者,房子沒頂,鍋里沒米,兜里沒錢,安全無保。好在海南島是個餓不死人的地方,蕭彧憑借自己的頑強意志和聰明才智(外掛),造紙、燒瓷、養(yǎng)蠶、制茶、冶鐵這些常規(guī)技能都點起來,養(yǎng)珍珠、培養(yǎng)雜交水稻這些特殊技能也點起來,愣是在這片人人畏懼的流放之地經(jīng)營成了一個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身邊的人說,郎君既然富可敵國,不如干脆當皇帝吧。蕭彧:hard模式,玩不起,蕭某告辭!本文文風樸實,敘事流暢,以白描的手法描述了蕭彧從無到有,從廢太子到一代明君的崛起之路,是一篇值得一讀的種田基建文。 ============== 第1章 椰子 “來喝藥了。”蕭彧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墨黑的藥汁送到床前。 倚在床頭的裴凜之看著面前的藥碗,誠惶誠恐地看著面前面如冠玉的少年,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是殿下煎的?” 蕭彧不好意思地笑:“對,頭一回煎藥,不太會,有點糊,你別嫌棄,將就喝吧?!?/br> “不、不、不,殿下親手為屬下煎藥,屬下怎敢嫌棄,謝過殿下大恩!”裴凜之就要翻身起來行禮謝恩。 蕭彧連忙喝住他:“別亂動!當心撕裂傷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一點?!?/br> 裴凜之只好停下來,顫抖著雙手去接蕭彧遞來的藥。他的殿下何等的尊貴,而今居然親手為自己煎藥,他如何能干這等粗鄙之事!裴凜之愧疚得簡直想一頭碰死在墻上。 蕭彧看他手抖得幾乎要將碗中的藥潑出來,忍不住調(diào)侃:“凜之這手橫掃千軍力挽狂瀾都不在話下,如今竟要端不住一只碗了?!?/br> 裴凜之雙手捧著碗,哽咽道:“是屬下無能,讓殿下受這般苦,屬下罪該萬死!” 蕭彧擺擺手:“這是什么話,真正受我拖累的是你,還要感謝你愿意陪我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來,受這么重的傷。以后也不要叫我殿下了,我如今是一介平民,這里再也沒有殿下和屬下,只有朋友。你現(xiàn)在的任務是好好養(yǎng)傷,趕緊好起來?;顑禾?,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有什么事放著屬下來做,殿下千萬不要再做了,那些粗活不該是殿下做的。”裴凜之顯然比他固執(zhí)。 “你不用cao心,我自有安排。我去做飯了?!笔拸斎粵]有理會,他是個現(xiàn)代人,沒有尊卑之分,人人平等,沒有什么是誰該做誰不該做的。而且放著等裴凜之來做,自己豈不是要餓死了。 他現(xiàn)在要做的事太多了:一日三餐需要自給自足;還要照顧一個傷患;房子破舊無比,房頂都塌了,得想法子修葺;院中雜草叢生,院墻坍塌,都需要好好處理;更長遠一點,還要找個營生來養(yǎng)活自己;甚至還要考慮躲避不知道藏在哪兒的暗箭。 這么多事需要cao心,以至于他都來不及為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傷春悲秋。這事太詭異了,說起來簡直是匪夷所思,他出差去做調(diào)研,路上遭遇車禍,一睜眼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身邊火光映天,尸橫遍地,血將海水都染紅了,只有裴凜之還活著,但已危在旦夕,若不是他及時為他止血,這會兒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 是的,蕭彧穿越了,從一個二十八歲的農(nóng)學博士變成了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雖是同名同姓,這少年來頭卻不簡單。 他是安國的前太子,兩個月前剛剛被廢黜,原因是他的外公大將軍周起意圖聯(lián)合外族逼宮謀反,被皇帝扼殺在搖籃中,周氏一族二百六十三口被滿門抄斬。母親周皇后死諫,亦是蚍蜉撼樹,無能為力,最后觸柱而亡,身殉父母。 蕭彧倒是逃過一死,但太子是做不成了,被貶為庶人,流放崖州,也就是后來的海南島,歷史上著名的流放之地,如今還是一片原始的蠻荒之地。 然而即便這樣,待他九死一生跋山涉水抵達崖州時,還是遭遇了伏擊,隨行人除了裴凜之,無一活口,甚至連蕭彧都換了個靈魂。 最是無情帝王家。很顯然,就算是被廢了,流放邊地,也不見得能讓你安穩(wěn)活下去。自古以來,廢太子有幾個能得善終? 這樣的事偏生讓蕭彧這樣一個現(xiàn)代人趕上了,除了苦笑,也是莫可奈何。 蕭彧覺得大將軍造反未必是真,皇帝要除大將軍絕對是真。畢竟哪個皇帝也不愿意看到一個手握重兵的外戚,更何況他早就想廢長立幼,立趙貴妃的兒子蕭祎為太子。如今皇帝終于得償所愿,高枕無憂了。 至于這個安國是哪朝哪代,蕭彧從歷史上找不出同一個相對于的皇朝,從他接收的記憶來看,似乎跟歷史上最混亂的南北朝時期的南朝非常像,都是偏安東南一隅,北面異族強敵環(huán)伺,安國靠著北面少數(shù)民族政權之間的矛盾夾縫中求生。 這些都不是蕭彧當下要關心的,他關心的是現(xiàn)在怎么活下去,畢竟這條件太艱苦了點。 所謂流放,其實就是坐沒有圍墻的牢,要么充軍,要么服苦役。蕭彧作為廢太子,到了流放地的待遇還算不錯的了,崖州刺史沒提勞役要求,還給他安排了住處。畢竟皇帝只是貶他為庶民,并非是真正的罪犯。 只是這房子太破舊了點,說是前任縣令的居所,離任后廢棄了。房子里什么都沒有,廢棄的房子,里面的東西自然早就被人合理廢物利用了,留給蕭彧的只有四面墻和一間完好的草頂房,另外幾間恐是給臺風掀掉了。 真正的家徒四壁,四面八方都透風,幸而這里是崖州,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至于凍死人。但也必須要修了,否則臺風一來,最后一間都保不住。 蕭彧兩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破的房子!不過好歹算個容身之所,只能慢慢來。 比起少經(jīng)世事的原主來,蕭彧算是相當能干的了,至少基本生存能力是有的,但還是覺得一籌莫展。 所有一切都是原始狀態(tài),水要去外面井里打,柴火要自己收集,最最痛苦的是生火,沒有打火機和火柴,甚至連火鐮都沒有,得靠燧石取火,也就是鐵片和石頭敲擊出火星,靠這點火星子將柴點起來。 蕭彧頭一次生火,差點磨光他所有的耐心,最后愣是憑著他做實驗的精神,咬著牙終于將火生了起來,他一高興,又差點就將火苗子給吹滅了。 此刻他明白了為什么某些少數(shù)民族家中有著傳了數(shù)代的永不熄滅的火塘,純粹是因為早期人們生火太難了,他現(xiàn)在也盡量讓火不滅。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崖州府就在海邊,海鮮便宜得不要錢似的。但裴凜之是個病人,還是受了外傷的病人,海鮮這類發(fā)物是不能吃的,蕭彧便從鄰居孟家買了只雞回來,還托孟家娘子殺了處理了。 雞比海鮮價格貴了許多倍,蕭彧不舍得吃,專門燉給裴凜之的,自己只吃海鮮,好在他也愛吃海鮮。 雞在陶罐里燉著,蕭彧在鍋里放上糙米和水,再在上面弄一個竹制的簡易蒸架,放上腌好的魚。缺油,他現(xiàn)在只能吃蒸菜和燉菜,沒法炒。 市集上能買到的油只有豬油、魚油和胡麻油。豬油蕭彧不敢吃,因為這個時代的豬圈是修在廁所下邊的,吃人的排泄物長大;魚油是因為靠海吃海,是本地居民主要的食用油類,但蕭彧忍受不了魚油的腥味,情愿不吃;胡麻便是芝麻,油香且健康,缺點就是產(chǎn)量低價格高,是豬油和魚油的幾倍。 蕭彧醒來時身無分無,只能將脖子上僅剩的長命金鎖當了,給裴凜之付了醫(yī)藥費,又添置了些家當,已經(jīng)所剩無幾,自然是買不起胡麻油的,他需要盡快找到食用油的替代品。 這不,他就看上了院子里碩果累累的椰子,椰子油是多好的食用油啊,只是那高達數(shù)丈的椰子樹是他無能為力的,只能請人來幫忙了。 正望著灶膛里的火出神,外面?zhèn)鱽砹撕⒆拥穆曇簦骸昂孟悖删谧鍪裁??是不是燉雞?我娘說你把我家生蛋的母雞買走了。”話音落的時候,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 蕭彧聽出是鄰居孟家的兒子孟思歸,回頭一看:“思歸來了?!?/br> 孟思歸十來歲,長得很是機靈,被海島的太陽曬得黑不溜秋。他是流放的第二代,其父孟洪流放至此后,娶了土著女子,便在此扎下根來。孟洪來自江陵,通官話,孟思歸跟父親學了官話,能跟蕭彧交流。本地土著的語言蕭彧就完全當外語聽了。 “郎君讓我?guī)兔ひ粋€采椰子的人,我給你尋來了。他叫吉海,最擅長爬樹,比猴子還靈活,讓他幫你采椰子吧?!泵纤細w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的少年,將他推到蕭彧面前。 蕭彧看那少年不過十二三歲,瘦長個,皮膚比孟思歸還有黑幾度,光著上身和腳丫,身上唯一的褲子都爛成了布條,瘦得肋骨清晰可辨,唯有一雙眼睛烏黑發(fā)亮。 那少年被孟思歸推了一把,又迅速躲到他身后去了,仿佛是看到衣冠整潔俊美無雙的蕭彧便自慚形穢起來。 蕭彧微笑道:“你那么厲害嗎?這樹太高了,有沒有長桿子可以將它們敲下來?!彼⒉幌雺赫ネ?。 孟思歸瞪大眼睛,猛搖頭:“不可能!找不到那么長的桿子,只能上樹摘。這東西長得太高,味道一般,我們都不愛吃,郎君你要它作甚?” 蕭彧很意外,椰子不好吃嗎?椰汁是多好的天然飲料啊。是椰子的品種問題,還是當?shù)厝瞬粣圻@個口味?“我有用途,需要很多椰子,最好是能將這里的都摘下來。但吉海太小了,上樹不安全,能不能給我找個大人來?” 吉海一聽,便往最近的一棵椰子樹跑去,雙手抱住光溜溜的樹干,腳板夾住樹干,像猴子一樣蹭蹭地就竄上了一大截,看得蕭彧目瞪口呆。 吉海上到一半,抱著樹干回頭看了一下,看著蕭彧的表情,臉上露出小小的得意,他一鼓作氣往上爬。蕭彧終于反應過來了,在下面喊:“趕緊下來,不安全。” 吉海并不理會,繼續(xù)爬到了頂端,用腿纏住樹干,一只手托住一個椰子擰了起來。椰子蒂太結(jié)實,擰不下,他又松開兩只手去擰,終于將椰子擰下來,扔到地上。 整個過程蕭彧心驚rou跳,這也太厲害了,也太危險了,他朝樹上招手:“你下來,快下來!拿刀子上去砍,用手摘太危險了!” 孟思歸也勸他下來,吉海證明過自己的能力了,便不再逞強,很快溜下樹來。 蕭彧朝吉海豎起大拇指:“太厲害了,你先等一下,我給你找點東西你再上去。” 吉海被夸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得非常靦腆,自始至終,他都沒開口說過話。 蕭彧想起屋里燉的雞,進去一看,柴火都快滅了,打開一看,香氣四溢,已經(jīng)差不多了,便加了點海鹽,蓋上蓋子繼續(xù)燜著。 “殿下,誰來了?” 蕭彧一扭頭,發(fā)現(xiàn)裴凜之正倚靠在門邊,一手按在腹部,蒼白的臉上還躺著汗水,顯然十分痛苦。 蕭彧趕緊跑去扶他:“你怎么起來了?趕緊回去躺下,別撕裂傷口。鄰家的小孩幫我找了人來摘椰子?!?/br> “什么噎子?”裴凜之一頭霧水。 蕭彧扶他回床上躺下:“就是門口樹上的果子,可以吃的。飯已經(jīng)好了,你剛喝了藥,晚點再吃,我先去忙點別的?!?/br> 裴凜之聽到這里,心中如扎了根刺:“恕屬下無能,不能為殿下分憂。在我傷好之前,還是找個仆人來照顧殿下吧?!?/br> 蕭彧擺手:“不必,從前總是你們照顧我,如今我也該學著照顧自己了,萬一你們都不在我身邊,我也不至于餓死。”開玩笑,就現(xiàn)在這個經(jīng)濟條件,找什么仆人。 裴凜之聽到這里,再也說不出話來。要是從前,他肯定把這話當笑話,時至今日,他也明白,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蕭彧并不傷懷,他不是個悲觀主義者,不愿對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自怨自艾,當下碰到任何問題和困難,干就完事了。他拿起了床頭的匕首,對裴凜之說:“借你的刀一用?!?/br> 裴凜之忙道:“殿下只管拿去便是?!笔拸拿夹?,更何況那刀還是蕭彧小時候贈予他的。 蕭彧拿著匕首出去了,對孟思歸和吉海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br> 他在長滿了雜樹野草的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在籬笆上找到一種藤本植物,試了試韌勁,割了幾根細藤下來,扭成繩子,對吉海招手:“你過來?!?/br> 吉海不解地走近,蕭彧將藤繩系在吉海腰間。整個過程吉海滿臉通紅,一言不發(fā)地任由蕭彧在自己身上比劃。蕭彧捆好繩子,又將他領到樹邊,將繩子松松地套在椰子樹干上:“你套著繩子爬樹,這萬一手腳無力滑了,你就這么抓緊繩子,能給你一點保護?!?/br> 吉海和孟思歸都瞪圓了眼,居然還能這么爬樹,孟思歸催促吉海:“你快爬一下試試。” 吉海抱住樹干往上爬,發(fā)現(xiàn)繩子簡直就是個拖累,非常慢,他嘀咕了一句土話,孟思歸說:“郎君,他說這樣太慢了,不方便。” 蕭彧說:“慢是慢了點,但是安全,就這樣吧。這把匕首帶上去,然后將椰子割下來?!庇謱⑴釀C之的匕首掛在他腰間。 吉海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刀,眼睛發(fā)亮,連孟思歸都想來摸一摸。男孩子果然都喜歡刀,蕭彧自己也很喜歡這把匕首。 有了安全繩,蕭彧終于放心讓吉海上樹摘椰子了。吉海干勁十足,用那把鋒利的匕首將熟透的椰果一個不剩得割了下來。 蕭彧得到了一地圓滾滾的椰子。至于怎么開出來也是個問題,他一個人肯定搞不定,還得請這倆孩子來幫忙。 第2章 椰油 摘完椰子,蕭彧給了吉海五個銅錢,也給了孟思歸一個,實在是他太窮了,給不起太多的報酬。 吉海拿到五枚銅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將銅錢還給蕭彧,嘰嘰咕咕說了好幾句土話。 孟思歸幫他解釋:“吉海說郎君給得太多了?!?/br> 蕭彧擺手:“不多,拿著,這是你們應得的。我現(xiàn)在窮,只能給你們這么多,不要嫌少?!?/br> 他話音剛落,吉海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給他磕了個頭。 把蕭彧嚇了一跳,趕緊將人拉了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隨意下跪。” 蕭彧又囑咐他們:“你們先回去吃飯,下午再來幫我開椰子?!?/br> 孟思歸歡歡喜喜答應了,拉著吉海一起走了。 蕭彧將粥和雞湯給裴凜之送去,自己也準備吃飯,卻聽見院子里有響動。出門一看,椰子樹下有人影,走近了,是吉海正用一塊石頭砸著椰子,他腳邊已經(jīng)放好了兩個被砸開外皮的椰子了。 蕭彧無比驚訝:“吉海,你沒回去吃飯?” 吉?;仡^看著蕭彧,黑紅的臉上露出羞怯的笑容,然后搖了搖頭。 蕭彧沒想到吉海這孩子這么實誠,從他這里得了五個銅板,就覺得占了大便宜,飯都沒吃就跑來給他開椰子。 他將吉海拉回家,給他盛了一碗粥。 吉海無比拘謹,將手藏在背后不肯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