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你看！我就說嘛, 他肯定是故意用貓來制造機會，果然是這樣。”

    “你別亂猜, 只是忘了帶走而已?！?/br>
    “如果他是真的想自己養(yǎng)這只貓, 讓你暫時幫他養(yǎng)幾天, 又怎么會忘得一干二凈？而且現(xiàn)在既然想起來了, 讓你幫忙把貓托運回去不就好了。”

    談聽瑟理直氣壯地瞪了科琳一眼，“你就這么想讓貓走？之前不是還說想去我家看看它嗎？”

    “我是想去??！不對, 你別岔開話題嘛！”科琳笑嘻嘻的，“這樣吧，你就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br>
    “什么問題？”

    “這幾天, 他有沒有以貓為借口聯(lián)系你？”

    談聽瑟目光飄忽一瞬，又堅定地落在某一點, “沒有。”

    “真沒有？”

    “真的沒有。”

    聞言, 科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不可能吧, 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為什么要在這種問題上騙你？”談聽瑟無辜又坦然地回望過去。

    反正陸聞別基本上也的確只問和貓相關(guān)的事, 她作為一個負責(zé)任的主人回復(fù)一下無可厚非, 也問心無愧。

    ……雖然這么想著, 但實際她還是覺得心虛。

    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下意識就隱瞞了實情。一開始她也試圖篤定陸聞別聯(lián)系自己是真的只為了關(guān)心貓，可直覺卻一直在暗示她，他究竟是為了什么。

    就像那頓午餐一樣, 他提前買單就是為了給以后留一個“借口”。

    而更可怕的是，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卻裝傻、默認。

    談聽瑟清楚自己其實早就開始心軟了。從她故意說那些傷人的話會覺得有罪惡感開始，再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做到再立起心防。

    她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事到如今會心軟、動搖，也是人之常情吧？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那好吧，不說這個了?！笨屏盏?，“我什么時候能去你家？照片里的真藍太可愛，我眼饞好久了。”

    談聽瑟回過神，“隨時都可以。哦，對了，下周一我一個朋友會來法國玩幾天，就是我一直給你說過的那個葛歡。你們肯定合得來，到時候你們都住在我那兒?！?/br>
    “好好好！這安排我喜歡。”

    周末談聽瑟拉著科琳去了趟超市，一方面是為了補給家里的食材和日用品，另一方面也是作為日常生活的消遣。下午科琳沒回家，直接就提前在她公寓里住下了，兩人一貓過得格外愜意。

    晚飯后，科琳抱著真藍來回走動消食。談聽瑟靠著陽臺欄桿，打開冒出紅點的微信圖標(biāo)。

    消息列表里有兩欄都顯示有未讀信息，并排放在一起的兩個名字讓她瞳孔緊縮，驀地想起陸聞別回過那天跟她說的這句話。

    -既然你沒和嚴(yán)致在一起，那什么時候能讓我和他公平競爭？

    當(dāng)時聽見陸聞別這么說，談聽瑟本能地反駁，認為他的措辭會讓人誤會。可陸聞別卻又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同樣是男人，她能看得清嚴(yán)致的心思與企圖。

    她身邊除了像杰拉爾這樣因為工作而結(jié)識的伙伴，就只有嚴(yán)致這一個異性朋友。這幾年里嚴(yán)致和她一直維持著不遠不近的關(guān)系，所以即便偶爾有某種猜測，她也會下意識地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現(xiàn)在陸聞別的話她不知道該不該信，腦子里卻浮現(xiàn)出過去的許多畫面，讓她不由自主一遍遍添油加醋地剖析。越是想她就越尷尬窘迫，也越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嚴(yán)致。

    畢竟從前她能和嚴(yán)致隨意自然地相處，也是因為對方和她之間的關(guān)系輕松坦然。

    【嚴(yán)致：最近排練還順利嗎？】

    【陸聞別：這兩天貓怎么樣？有什么需要隨時告訴我，我讓人送去?！?/br>
    談聽瑟盯著這兩條消息，一陣頭疼。

    如果陸聞別說的是真的，嚴(yán)致不挑明她也沒辦法明著拒絕，但卻可以保持距離。

    于是她點開和嚴(yán)致的對話框，中規(guī)中矩地回了個“挺好的，很順利”，然后皺著眉飛快地退了出來，轉(zhuǎn)而點開陸聞別的消息。

    “談，你在干嘛呢？快過來快過來?！笨屏毡е埮み^頭隨意瞥她一眼，“來幫我和真藍拍張照吧?！?/br>
    談聽瑟嚇了一跳飛快倒扣住手機，“來了來了?！?/br>
    ……

    數(shù)千公里外的松城，男人一手拿著手機，一手輕叩著桌面。

    半晌過去，最新消息還停在他最后發(fā)出的那句話上，沒有得到對方的回復(fù)，連“正在輸入”的字樣也沒有。

    他只能先把手機放在一邊，轉(zhuǎn)而翻開了面前的文件。

    **

    幾天后，葛歡抵達了巴黎，談聽瑟和科琳一起去機場接人。

    這些年的工作性質(zhì)特殊，所以葛歡的法語水平足夠應(yīng)付日常交談，實在不知道怎么表達的就用英語代替，所以能跟科琳無障礙交流。兩人也的確像談聽瑟想的那樣一見如故，方方面面都很聊得來。

    晚餐時破例沒控制卡路里，也放寬了酒精限制。三個人坐在地毯上說笑，矮幾上是吃了一半的餐點，以及幾個漂亮的酒瓶。

    談聽瑟從沒放縱自己喝醉過，既是自律，也是害怕真的有酒后吐真言這回事，導(dǎo)致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或者做了不該做的。從前和陸聞別睡了的那晚算是喝的最多的一次了。

    今晚也是一樣，她只喝到微醺，這種狀態(tài)也不會影響明天訓(xùn)練的生理狀態(tài)。

    只不過喝得放松了，她就把之前一直提心吊膽的事一不小心給拋在腦后，所以看到陸聞別打來的電話時她先是愣了愣，接著嚇了一跳。

    “怎么了？”葛歡挑眉看著她。

    談聽瑟不動聲色地把手機翻過來蓋住，“沒怎么?！?/br>
    投影幕布上的電影畫面還在繼續(xù)，科琳和葛歡激動地討論著情節(jié)，很快又投入到電影里去。

    談聽瑟余光悄悄看了看她們，狀似隨意地把手機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兩個浮窗，一個是未接來電，一個是他的微信消息：在忙？

    她又等了兩分鐘才回道：沒有。

    【陸聞別：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

    【談聽瑟：怎么了？】

    【陸聞別：我想看看真藍?！?/br>
    談聽瑟愣了愣，酒后思緒轉(zhuǎn)動得有點慢，徑直問道：【電話里怎么看？不是應(yīng)該在視頻電話里才能看到嗎？】

    【陸聞別：嗯，那就視頻吧。】

    ……什么？不是，她什么時候說要視頻了！

    談聽瑟正茫然失措時，視頻通話的請求就突然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手機頓時變成了一塊燙手山芋，讓她差點一把扔出去。

    “誰在這個時候給你打視頻電話？”忽然，葛歡的聲音又幽幽地在身后響起。

    談聽瑟手一抖，差點按到綠色的接聽鍵，驚魂未定地轉(zhuǎn)過頭控訴，“你，你怎么靠近都沒聲音！”

    “電影音效蓋住了嘛?！备饸g笑瞇瞇的，“去接呀？”

    “……我又沒說我要接?！?/br>
    “可你也沒掛。”

    “葛歡！”

    “好好好，我不說了?！备饸g做了個給嘴拉上拉鏈的動作，又往后靠了回去。

    談聽瑟咬著下唇，最后一把撈起在地毯上睡成另一塊長條毛毯的真藍，飛快地走進臥室關(guān)上門。

    睡懵了的真藍：“喵？”

    太久沒接，視頻通話已經(jīng)掛斷了。她沒有回撥，對著伸懶腰舔毛的真藍拍了個視頻發(fā)送過去。

    【談聽瑟：剛拍的，你看吧。】

    她忐忑地盯著手機，很怕他又打來視頻電話。

    這回屏幕頂端的名字那里變成了“正在輸入”，很快這四個字又消失不見，最后對面發(fā)過來的是一條五秒的短語音。

    談聽瑟愣了愣，盯著這條消息半晌，最后猶猶豫豫地舉著手機貼近耳邊，屏息點開。

    這條語音消息安靜沒有雜聲，因此男人的嗓音得以清晰又純粹地鉆入她耳中，如細小的氣流振動摩擦著空氣，磁性而低沉。

    “或許你知道，我真正想看的，是你?！?/br>
    談聽瑟一怔，下一秒想也不想就把手機扔到床上，用手捂著自己的耳朵揉來揉去，纖細的手指間露出通紅的耳廓，不知道是被揉得充血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她倒在床上，縮成一團不動了。

    “喵嗚？”真藍軟軟的rou墊踩上她的手臂，毛茸茸的大尾巴‘啪’一下輕輕甩到她臉上蓋住。

    “……真藍！”談聽瑟掙扎著從它尾巴下面露出臉來，恨恨地一把把它抱住，“怎么你的主人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喵嗚?！?/br>
    “你承認啦？過分！”

    “喵嗚?！?/br>
    “不對，現(xiàn)在我才算是你的主人啊，我說他是你的主人你承認什么？上次你還咬他呢！”

    真藍再一次喵喵叫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科琳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談，你怎么了？為什么一個人躲在房間里？”

    談聽瑟‘噌’的一下坐起身，“我……我剛才接了個電話！馬上出來！”

    說完，她又回頭去看扔在一邊的手機，那種羞惱、忐忑又茫然的感覺再次涌現(xiàn)，或許……里面還夾雜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吧。

    陸聞別猜的沒錯，如果她真的只認定他是想看貓，為什么會慌到連電話都不敢接？

    談聽瑟重重地嘆了口氣，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能回什么，最后干脆不準(zhǔn)備回了，抱著貓就走出了臥室，把手機關(guān)在了門內(nèi)。

    ……

    看完電影，三個人洗漱后躺在同一張床上。

    不管是哪種朋友、哪種年紀(jì)，只要是好姐妹躺在一塊兒，總少不了夜話時間。

    她們東拉西扯地聊了半天，話題又回到感情上來。葛歡談了談自己上半年在工作和旅行中的幾次艷.遇，科琳扯著被子罵自己的前男友。

    最后兩個人同仇敵愾地討伐談聽瑟：“我們說了半天了，那你呢？”

    大概是今夜氛圍太好，微醺后情緒又太放松，當(dāng)然，最重要的或許還是因為已經(jīng)把某些事放下了。所以談聽瑟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分享了自己的“秘密”。

    聽完之后，三個人一起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葛歡若有所思地開口：“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你真的有回避依戀的傾向，不容易和別人建立親密關(guān)系，但是醫(yī)生告訴你這個，肯定不是為了讓這個成為你的枷鎖，阻止你去嘗試，相反，她是希望你放下心里負擔(dā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