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朋友
上車前,身后的小女人伸出手拽住了司煜衍的西裝下擺。 他回頭看她,咬牙切齒。 半小時后。 名貴跑車??吭讵殫澮郎桨膭e墅外,往里看,金色曙光細碎斑駁,亭臺樓榭雕欄玉砌,綠植環(huán)繞花香撲鼻,宛如一座夢幻莊園。 律詩跟在司熠衍的身后,亦步亦趨。 不遠處的客廳正門里走出來一位打著紅色領(lǐng)結(jié)穿西裝的老人,流云步間笑意盈盈,身后跟著一串訓(xùn)練有素步伐整齊的傭人。 傭人們成兩排站在鵝卵石小路兩側(cè)。 管家走到跟前來,目光在律詩的臉上禮貌地停留了一秒,帶著驚喜地和身后的傭人們齊齊彎腰道:“歡迎先生,夫人回家。” 律詩躲在司熠衍的身后,表情顯得茫然無辜。 司熠衍野蠻地將她推給幾位女傭,“帶她去沐浴更衣?!?/br> 律詩跟個提線木偶似的被他推開,又跌進女傭們的環(huán)繞中:“夫人,請吧?!?/br> 她眨了眨眼睛,沒作聲。 “夫人?”女傭們互相對視,不太理解。 律詩這才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其中一位女傭,手指頭往不遠的方向比著。 “你們走前面,讓她跟著吧。” 司熠衍盯著她嬌小的身軀,眸光淡薄中又透出些許炙熱。 女傭才恍然大悟:“司先生,夫人都離開好多年了,您還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真好?!?/br> 不知這話觸動到司熠衍哪個雷點,他眼色忽然沉了些許,氣場也仿佛瞬間降到冰點以下。 “抱歉,先生。” “夫人,小心臺階?!?/br> 女傭噤若寒蟬,忙跟上其他幾位的步伐上樓。 律詩抿著嘴唇,垂首間,黑溜溜的眼珠直轉(zhuǎn)。 總算是擺脫了那家人。 十指緊緊扣著,腦海中閃回一些畫面。 五年前,已經(jīng)在病床上昏迷一年時間的她蘇醒過來。由于溺水送醫(yī)后做了開顱手術(shù),她失去了過去三年的記憶。 這段日子里,有個畫面不斷地在她腦海中重現(xiàn)。 大火熊熊,濃煙漫天,福利院快要燃為灰燼。 她眼看男人舉著火把,就在她沖進火里要去救身為院長的母親時,卻被男人扛起來扔進了兩百米開外的深湖里…… 前些天,她在電視新聞里看到了司熠衍。 他無名指上的銀戒穩(wěn)穩(wěn)地卡著,熠熠生輝。 那枚戒指,和她記憶里那個男人手上戴著的,一模一樣…… 女傭們幫律詩沐浴時,看到她身上或深或淺的吻痕,一個個臉都紅得跟蘋果似的,律詩淡淡地看她們,嘴角勾著諷刺。 客廳。 男人眸光清冷,在第十七次看向樓上時,適才空出心思問:“子霈人呢?” 管家迎上前:“先生,少爺天還沒亮就去機場了,他說這次在國外拍攝可能需要一周時間,最快也要下周三才能回來?!?/br> 司熠衍沉著嗓子嗯了一聲。 “先生,需要我聯(lián)系少爺告訴他夫人回來了嗎?少爺要是知道,肯定得高興壞了?!?/br> 司熠衍別過頭來淡聲道,“不必了?!?/br> 管家愣了愣,馬上又點頭,“也是,等到時候也好給少爺一個驚喜?!?/br> “給陸鳴打個電話,讓他查一下當(dāng)年律詩從醫(yī)院離開后是被誰送到山里的,還有這五年里她和那家人之間的關(guān)系,全部清理干凈?!?/br> “衍哥哥,好難得你白天在家?!?/br> 管家正應(yīng)好時,門口傳進來了一道清亮甜美的聲音。 程嘉月穿著露肩的純白色連衣裙,黑發(fā)如瀑,個子不高,娃娃臉顯得有些嬰兒肥,笑起來,眉也彎彎眼也彎彎的。 司熠衍看向門口,淡淡蹙著眉:“有事嗎?” 程嘉月走到他身邊坐下,這才娓娓道來:“明天是干爹的生日,干媽特意讓我來給你說一聲,到時候記得回老宅一起吃飯,爺爺和大家都在?!?/br> 司熠衍沉吟:“知道了?!?/br> 空氣沉寂下來,程嘉月盯著面前的男人看。 客廳暖色調(diào)的燈光灑下,在司熠衍的發(fā)頂鍍上了一層金色絨光,他雙眸似星辰,眉宇凜厲,五官如刀刻斧鑿般完美得無可挑剔,抿著薄唇的神色顯得清冷又禁欲。 她攥緊了拳,即便律詩都消失五年了,司熠衍對她還是這么冷漠疏離。 可偏偏她甘之如飴。 “夫人,小心點?!?/br> 旋轉(zhuǎn)樓梯上傳來聲音時,司熠衍亟不可待起了身,步如流星。 程嘉月望向那處,只看到幾位女傭伺候著個女人正往樓下走來。 女人洗干凈的自然卷發(fā)齊腰,柔美,松松散散。 一襲齊膝的金色紗裙,明明不是緊身設(shè)計,舉手投足間卻襯托出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尤其是那鼓鼓的胸膛,是程嘉月遠不可及的。 原本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愈發(fā)攥成團。 哪兒來的女人? 司熠衍心里只安生放著個律詩,向來鮮有女人近身,所以樓梯上那個人是怎么做到在這家里過夜的?! 程嘉月站起身來時,兩眼發(fā)直,腳步剛邁出去,又怔住。 “律詩……” 關(guān)鍵時刻律詩抬起了頭來。 程嘉月的視線撞上那張精致的小臉時,難以置信到嘴唇顫抖,驀地,雙腿發(fā)軟重重地摔到了沙發(fā)上。 怎么會?律詩當(dāng)年明明被…… 她竟然真的沒死,還活著回來了。 司熠衍走近時,律詩腳下一滑差點跌倒,被他眼疾手快地環(huán)住了腰,這才堪堪站穩(wěn)。 清冽好聞的男性香水味道撲鼻而來。 律詩抬首間,目光被不遠處慘白著臉的程嘉月吸引住。 看她的表情…… 跟見鬼似的。 律詩不動聲色地起了絲意念,索性盯著程嘉月不眨眼了。 “程嘉月,大伯母收的義女,也是你當(dāng)初最好的朋友,”司熠衍似乎很不愿意解釋。 程嘉月的臉色,在兩人逼近時逐漸收斂。 可手掌心卻滿滿都是汗。 “律詩……你回來了?”程嘉月扯開一抹笑容。 律詩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她,面無表情。 程嘉月愈發(fā)緊張,思緒拉回到當(dāng)年,她的腦袋開始有些發(fā)脹。 空氣又沉寂了幾秒鐘。 當(dāng)程嘉月心跳都提到嗓子眼來時,律詩才緩緩彎著嘴角沖她笑,比了比手語。 程嘉月又是一愣。 “她不能說話了,”司熠衍將身上的西裝褪下來披在了律詩的肩上,冷聲說,“關(guān)于過去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br> “什么?” 程嘉月的表情如坐過山車。 起先是難以置信,又開始半信半疑,最后眸子里還閃爍出一抹慶幸。 她擦了擦手汗,握住律詩的手激動地問:“律詩,你連我也不記得了嗎?我倆從小學(xué)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xué),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br> 律詩眨了眨眼睛,搖頭。 記得,怎么會不記得呢? 當(dāng)初她在病床上剛恢復(fù)意識時,第一時間睜不開眼睛,卻真實地感受到有雙顫抖的手將她的氧氣罩緩緩揭了下來。 那人身上的香水味,不正是程嘉月最愛用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