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兩個紙人,一男一女。 一疊冥幣。 三寸一尺白紙一張。 桃木筷子一把。 然后我和蕭連山分頭去準(zhǔn)備其他的東西,約好晚上在公寓的天臺匯合。 我和蕭連山到城里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一口井,我裝了一袋井水,蕭連山問我用這個干什么,我告訴他用井水和燒沸騰的水混合在一起就是所謂的陰陽水,拘魂必須要用這個。 然后順便找了一塊三指青轉(zhuǎn),回去的路上還讓蕭連山買了一只公雞,等回到公寓的天臺,越千玲和陳婕她們早在等我們,本來打算讓她們都回避的,可陳婕好奇想看看,巖未死于貪所以沒什么戾氣,我讓她和越千玲各自拿著一根桃木筷子站在一邊,切莫說話就行。 我先取來白瓷碗,割開公雞咽喉滴血其內(nèi),再把越千玲買回來的紫河車,也就是胎盤的血一起滴入,紫河車的血是純陰之血,可通陰冥界,然后用筆沾上這些血把巖未的八字寫在八方引魂符上。 供上請神香,點引魂燈,燒了八方引魂符放進白瓷碗,再蓋上三指青轉(zhuǎn),一路走一路燒冥幣,從天臺燒到門外給巖未鋪好回來的黃泉路。 我回去擰著還在地上翻騰掙扎的公雞,沿著冥幣燒盡的灰燼把雞血一路滴到門口,口中細聲念著。 十方道祖,兩面金剛,千里拘魂,速歸本位。 從屋外迎面有風(fēng)吃來,路上的冥幣灰燼被揚起然后再緩緩落下,越千玲和陳婕因為好奇偷偷走過來,我示意她們千萬別踩著黃泉路,蕭連山能統(tǒng)陰兵,我讓他背身站在門口面向屋內(nèi),我擔(dān)心巖未的魂回來的時候帶著其他東西一起進來,有蕭連山鎮(zhèn)守大門,除了巖未其他的臟東西進不來。 那陣風(fēng)過后,我突然感覺有人在我背后戳我,我回頭看見陳婕和越千玲捂著嘴驚慌失色的指著冥幣灰燼鋪的路,我望過去,在門口的灰燼上出現(xiàn)一個清晰的腳印,周圍是流淌的水漬。 我抬頭看見了巖未。 渾身上下都是濕淋淋的,還是穿著他中槍身亡那天的衣服,胸口的血漬已經(jīng)變淡,雙手低垂有水珠從指間滴落,茫然的看著前方沿著黃泉路緩慢的向天臺的引魂燈走去。 巖未從蕭連山身后走來,因為是背對大門蕭連山并不知道身份有人,但看蕭連山的表情,他不由自主打著冷戰(zhàn),當(dāng)巖未僵硬的從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時,我看見蕭連山喉結(jié)蠕動了一下。 我能看見是因為開了陰陽眼,可我忘了蕭連山在拜將臺封將后,他的眼睛也能通陰陽,他也能看見巖未,拘魂最怕的就是驚擾,否則這才拘不回來就再沒機會,我輕輕對蕭連山點點頭示意他不要慌亂。 紙灰上的腳印一直在向前延伸,幸好陳婕和越千玲看不見,不知道如果此刻她們知道巖未正從她們面前走過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即便這樣她們兩人的臉色也蒼白的很。 我一直跟著巖未的后面,他走一步我就用指頭沾陰陽水在他身后灑一次,了斷他的前世執(zhí)念,只要巖未走到引魂燈下,他的魂魄會進到白瓷碗里,拘魂就算完成,等到時辰一到我再用桃木筷讓他魂魄附著在上面,燒掉后的尋塊地方掩埋就算入土為安了。 按理說這是很簡單的事,我更多的是擔(dān)心越千玲和陳婕還有蕭連山害怕,可等到巖未走到引魂燈下忽然變的不安分起來,似乎在抗拒什么,向后退了一步。 巖未身上沒有戾氣,我給他拘魂超度按理說他應(yīng)該很平和才對,他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讓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他越是抗拒引魂燈就越微弱,只要燈火一滅巖未就會魂飛魄散。 桌上那個用三指青磚壓著的白瓷碗突然開始搖晃,我皺起眉頭揭開上面的青磚,里面本來平靜的血水頓時泛起圈圈漣漪,水珠亂濺,聲響越來越大,站在我旁邊的越千玲和陳婕怯生生的握著桃木筷躲在我身后。 “哥,這是怎么回事?”蕭連山看著在原地退一步,又向前走一步的,始終不靠近引魂燈的巖未問我。 “我也奇怪,沒道理這樣啊,他想要離開,可回去的路被我用陰陽水?dāng)嗔?,他回不去又不想被我超度?!蔽疑钗豢跉獾统恋幕卮??!八緹o戾氣,再這樣下去他會因此聚生怨念的?!?/br> “那……那該怎么辦???”蕭連山已經(jīng)拿出了龍角號。 我連忙抓起一把香灰,握著白瓷碗灑了一圈,手壓在碗上大喊一聲。 遮目之障,去穢無形,游離之魂,速尋不怠。 話音一落白瓷碗慢慢安靜下來,里面的聲響逐漸變小,一直煩躁不安的巖未又恢復(fù)了平靜,頭慢慢低垂下去,我剛松一口氣,就看見巖未胸口有血滲出,頓時大驚失色,他本是枉死沾染血腥會戾氣頓生,他寧愿變成游魂野鬼也不愿意被我超度,我還在想到的是為什么,突然手下的白瓷碗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巖未緩緩抬起頭,我看見他已經(jīng)血紅的眼睛,整個人開始失控的在原地狂躁。 蕭連山已經(jīng)把龍角號舉了起來,我把他的手按下去,皺著眉頭說。 “他心里有未了之事,一直不肯安心上路,心愿不了他無法超生!” “那怎么辦呢?看他樣子越來越不老實,何況我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心愿沒了?!?/br> 越千玲和陳婕看我們一直對著桌邊沒人的地方說話,越千玲認識我時間長,看她樣子多半已經(jīng)猜到巖未就在桌邊站著。 陳婕或許是好奇,畢竟這些事她從來沒見過,探過頭問。 “這腳印怎么不走了?” 陳婕剛一開口,巖未那雙血紅的眼睛就盯了過去,忽然向陳婕那邊走過去,天臺上的三人我是帝星入世,身上又帶著鎮(zhèn)鬼封神的傳國璽,巖未是不能近我身的,越千玲八字全陰可以克制陰物,巖未也近不了她身,蕭連山更不用說,他手里的龍角號能御亡魂,巖未躲他都來不及。 只有陳婕,女子性陰本身就容易招惹這些東西,何況巖未尸骨無存,真有心愿未了一定會尋人上身,這天臺上陳婕就是最好的附體。 我拿出傳國璽讓陳婕握在手中,果然巖未頓時又矗立在原地狂躁不安,引魂燈的燈火越來越弱,結(jié)果只有兩個,要么巖未魂飛魄散,要么怨念聚集永不超生。 我想了想突然轉(zhuǎn)身對陳婕說。 “你膽子大不大?” “你想干什么?” “我想讓你請魂上身,幫他完成未了之事也算功德一件,你放心,有我在能保你周全!” ☆、第九章 翡翠雕像 陳婕木訥的看著我,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我看見她拿桃木筷的手都在抖,女生膽子小何況是讓她做這樣的事,我也能理解,忽然陳婕意味深長的對我說。 “我如果幫你,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br> 我一愣,原以為她會害怕,可現(xiàn)在我在她眼里分明看到的是某種期盼,我茫然的點頭。 “你要我答應(yīng)你什么?” “我曾經(jīng)送給過你一個手鐲,你戴上?!?/br> “就……就這事?!”我被陳婕搞的有些哭笑不得,也沒時間細問她為什么,戴個手鐲就能超度巖未,也算行善積德,連忙回房找出手鐲戴上,舉高手在陳婕面前晃了晃。 陳婕居然還能笑出來,興高采烈的對我說。 “成,以后就這么戴著別取下來就行,你要我做什么,你說吧?!?/br> 我讓陳婕把傳國璽還給我,沒有傳國璽的鎮(zhèn)守,巖未立刻向陳婕這邊緩緩走來,我連忙在兩張八方引魂符上重新沾白瓷碗里殘留的血寫巖未八字,讓陳婕閉上眼睛貼在她的雙眼上,再讓蕭連山把三寸一尺白紙一張放在陳婕面前,這叫陰陽相隔,我手持引魂燈走在巖未前面,引導(dǎo)他走向陳婕,最后他停在白紙的前面,我從下面點燃白紙,隨著白紙的燃燒,巖未漸漸淡去消失在我和蕭連山的面前。 我讓越千玲和蕭連山退后一步,凝神靜氣并兩指夾著陳婕雙眼上的八方引魂符,口里默默念請魂咒,咒完符落,陳婕緩緩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目光空洞呆滯,渙散無神。 “巖未?”越千玲悄悄走到我身邊小聲問。 我點點頭,此刻巖未已經(jīng)上了陳婕的身,在原地活動了幾下,動作和巖未都一模一樣,然后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我用一根紅線拴在陳婕的手上,另一端和我的手連在一起,怕如果有閃失好及時把她來回來。 我們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因為越千玲和蕭連山都有避陰的能力,我怕驚擾到巖未,示意他們跟在后面不要太靠近,陳婕在前面走著,路燈把我們的人影拉的很長,可仔細看前面的陳婕她是沒有影子的。 凌晨兩點清線的大街上了無一人,跟著一個沒影子的女人走在昏暗的大街上,我瞟叫越千玲和蕭連山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我一直注視著手里的紅線,如果斷了陳婕就回不來了。 大約走了快兩小時,陳婕停在一處住宅樓的下面,我抬頭看去和陳婕的公寓樓差不多,想必巖未就住在這里,難道他一直為了的心愿就是回到生前的地方看看? 上了八樓陳婕在一處屋子門口停住,緩緩抬起手在身上摸索,我才意識到此刻前面的人是巖未,在找開門的鑰匙,我向前走去很詫異的發(fā)現(xiàn),門是虛掩著,我給蕭連山遞眼色,他警覺的靠上來,看看門鎖壓低聲音說。 “哥,被撬壞的,有人來過。” 我輕輕推開門,里面一片漆黑陳婕進去后很熟悉的開燈,我們這才看見整個屋子里一片狼藉,到處是散落的東西,就連沙發(fā)也被用刀割開,我第一個反應(yīng)是有人來這里找東西。 進去后我示意越千玲關(guān)上門,如果巖未為了之事是回到這里,如今心愿達成他應(yīng)該離開陳婕的身體才對,可陳婕并沒有在房間里停留,一直往里屋走去。 我突然停在原地,越千玲和蕭連山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蕭連山本能的護在越千玲前面,剛想開口問我,就被我抬手打斷讓他別出聲。 我居然聽見羸弱的共鳴聲,雖然斷斷續(xù)續(xù)并不清楚,可我還是能隱約聽見,這屋里怎么會讓我聽到和九天隱龍決的共鳴聲呢? 陳婕走到里屋才停下來,這里是廚房地方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完你們的東西,陳婕走到這里就再也不懂,伸出手在水池臺上抓動,像是刨土的動作,幅度和力度越來越大,我能清楚的聽見陳婕指甲摩擦臺面的聲音。 我連忙抬起她的手,再讓她這樣挖下去,指甲蓋都會挖掉,走到這里面的時候,我耳邊縈繞的共鳴身逐漸清晰連貫,我到處驚訝的張望,目光最后落在陳婕剛才挖動的水池臺上,很普通尋常并沒特別的地方。 想起陳婕刨挖的動作,下意識的伸出手敲了敲臺面,傳來的是中空的回響聲。 水池臺里面是空的! 蕭連山也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找來工具把水池臺敲破,露出一個暗格,那一刻我耳邊的共鳴聲更加強烈,我皺起眉頭實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被我擋住的陳婕開始不安起來,伸著手試圖去拿里面的東西。 難道這就是巖未不肯超生的原因,這暗格里有他為了之事,我讓開身體放陳婕過去,她把手伸進去,再拿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用布包裹的長方形東西,雙手緊緊抱在懷中,我察覺巖未的魂體寧息下來,知道這東西果真是他為了心愿,他附身在陳婕身上時間很久了,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會讓他徒生貪世之念。 連忙帶他返回天臺引他超生,回去后巖未竟然沒有想離開的意思,陳婕還是死死抱著手里的東西,看來他的執(zhí)念一直在這東西上,到現(xiàn)在我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要送巖未安心上路,看來這布里面包裹的東西是關(guān)鍵。 我讓蕭連山拿傳國璽站于陳婕身后,我手掐七星指用力一勾,將巖未的魂體從陳婕身上拉出來,陳婕好半天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站在天臺上,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把經(jīng)過告訴她,陳婕低頭才看見自己抱在胸前的東西。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陳婕怯生生的把東西遞給我,慌亂的看看四周,我有點想笑,如果告訴她,此刻巖未就和她近在咫尺面對面站在她前面,不知道陳婕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東西離開陳婕的手,巖未也隨之轉(zhuǎn)了過去,茫然的盯著我寸步不離的守著那東西。 我打開包在盒子上的布,里面是一個半米多長的木盒子,我走一步巖未跟一步,我把他帶到引魂燈下,讓越千玲重新拿來白瓷碗,按照之前的拘魂過程再做了一次,巖未一直很平息沒有了最開始時候的抗拒。 我打開木盒,里面竟然是一尊干硬粗糙的黃泥白灰塑像,從去巖未的家我耳邊的共鳴聲就沒有停止過,我把這事告訴越千玲和蕭連山他們,看我拿出塑像越千玲不解的問。 “看這塑像的工藝是近代,年代也不會太長,并不是什么貴重之物,沒道理巖未就因為這黃泥白灰不肯超生?。俊?/br> 越千玲說的話正是我心里所想,只能說明這塑像對巖未來說有某種特殊的意義,看仔細看塑像工藝極其粗糙,有形無實根本連一件工藝品的技藝都未達到,塑像的面部模糊,周身線條不明,說是一尊塑像都是好聽的,感覺就是隨意用黃泥白灰捏出的一個造型而已。 “哥,這東西里面有光亮?!笔掃B山按照我吩咐守在陳婕的旁邊,不讓巖未再近她身。 “對啊,我也看見了,你們過來看?!?/br> 陳婕和蕭連山站在一起,很驚訝的說,我和越千玲走過去,從他們的角度看,月光下,從塑像的一側(cè)隱約有淡淡的綠光透出,我伸出手在那有光亮透出的地方輕輕一摸,好些黃泥白灰紛紛脫落,更多的綠光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 那綠光熒柔而純厚,我連忙把塑像拿起來,小心翼翼的剝落其他地方的黃泥,等我手上那些干硬粗糙的白灰黃泥脫落的越多,我身邊站在的越千玲她們口就張的越大。 等我完全剝?nèi)ッ嫔系狞S泥白灰,重新放在桌上的竟然是一尊翡翠雕刻而成的人像! 人像盤膝而坐,足足半米多高,雕工精湛可謂鬼斧神工,人像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下坐是蓮花寶座,周圍七彩祥云繚繞,這么大一尊完整的翡翠雕像已是世間罕見,在天臺上折射著月光,通天發(fā)散出翠綠的熒光,厚重而祥和看的我們?nèi)硕寄康煽诖簟?/br> 我突然記起來,巖未曾經(jīng)告訴過我,他家有一尊價值連城的雕像,容亦一直想買,他拒絕多次都沒答應(yīng),想必巖未說的就是我們眼前這尊才對,估計容亦就是因為這尊雕像才設(shè)下風(fēng)水局要把他逼上絕路。 “這翡翠雕像好奇怪?”越千玲皺著眉頭欲言又止的說。“看工藝和形態(tài)應(yīng)該是泰國早期的技藝,可這雕像的服飾和裝扮……這是華夏獨有的風(fēng)格才對?!?/br> 我站近點去看果然如同越千玲所說,只是我離這雕像越近,我耳邊的共鳴聲就越響,當(dāng)我看見雕像的臉部時,手指不由自主抽動一下。 這臉我見過! 在阿珠那的地洞的壁畫上,那個跪在羋子棲腳下接過臥虎兵符的女子,在壁畫上我曾經(jīng)見到過她的樣子,就和如今在我面前這尊雕像一模一樣! 難怪我會感應(yīng)到九天隱龍決的共鳴,巖未曾經(jīng)告訴過我,這尊翡翠雕像是他家祖?zhèn)髦铮矂偤糜∽C第第四幅壁畫里的內(nèi)容,女子踏江順流而下,看來帶著臥虎兵符的女子果然來過這里。 ☆、第十章 祖?zhèn)髦?/br> 我重新仔細看桌上的雕像,越看越奇怪,雕像面部是一女子,可整座雕像的風(fēng)格確是按照盤膝而坐的佛像所設(shè)計,這個姿態(tài)的雕像在我來泰國這段時間里,幾乎到處都可以見到。 我輕輕把翡翠雕像拿起來,蕭連山突然指著雕像底座的蓮花興奮的說。 “哥,看這里,有虎形圖案!” 我順著蕭連山手指的地方看過去,底座的每一片展開的蓮花瓣上都有一個圓形的圖案,里面是一只昂頭翹首的老虎,雖然和我現(xiàn)在知道的臥虎兵符上的不一樣,但一眼就能分辨出這是秦代虎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