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您這滿屋的珍品,可見您也是大雅之人,在這屋里掛著一幅贗品多少有點(diǎn)大煞風(fēng)景,壞了這一屋的韻味。” 洪孝禮重重嘆了口氣,讓洪進(jìn)把畫取下來,我看見洪進(jìn)眼角有絲慌亂一閃而過,遲疑了一下取下畫,洪孝禮搖了搖頭想都沒想把畫撕成兩半。 “哎,終究還是打眼了,虧我還因?yàn)榇水嬕詾楹馈!焙樾⒍Y有些無力的苦笑,回頭看著我問?!澳愕轿疫@兒來想必也是有要事,古玩看過了,你可以說了。” 我拿出洪孝禮之前留給我的那根金絲楠木很從容的說。 “看的出您對金漆五龍龍椅很是看重,既然是龍椅,少了一根又成何體統(tǒng),今日原璧歸趙專程給您送回來?!?/br> 洪孝禮看見我手中的金絲楠木頓時雙眼發(fā)光,嘴角蠕動幾下,伸出手顫巍巍的接過去,感慨萬千的看了半天,轉(zhuǎn)身走到房間的角落搬動書架上一個瓷壺。 墻體緩緩分開露出一條向下的臺階,洪孝禮打開通道的燈,面色嚴(yán)肅的伸出一只手。 “算起來你還是我洪家恩人才對,請,今天讓你們看一樣?xùn)|西?!?/br> 洪孝禮說完先走了下去,我們跟在他后面順著臺階走到地下,越千玲忽然在我耳邊小聲說。 “那副畫明明是真跡啊?!?/br> “我知道。” “啊,你知道還給洪孝禮說是假的?” “回去告訴你原因?!蔽覊旱吐曇魧υ角Я嵴f。 越千玲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我往下走當(dāng)我們站在下面時,幾乎同時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下面是一個更加寬敞的房間,整個房屋以明黃為基調(diào),完全按照古式的大殿所建,除殿頂一條正脊外,兩層重檐各有四條垂脊。 正脊和垂脊不僅使用黃彩琉璃瓦制作的仙人和形象各異的走獸裝飾物,而且殿頂?shù)拇辜公F是唯一十樣俱全的,八條垂脊共飾有八十八個仙人。 “金……鑾殿?!”越千玲看了半天后很驚訝的對我說。“這里安全是按照明代金鑾殿一模一樣修建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里完全是微縮的金鑾殿,越千玲很肯定的告訴我,這里包括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甚至是用的建材都一模一樣。 我們在這金碧輝煌的地下殿堂里驚奇的到處張望,忽然蕭連山拉著我的衣角,朝我點(diǎn)著頭,我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一盞古琴放在大殿之下的琴幾上。 我快步走過去,琴身漆黑形制渾厚,琴以梧桐作面,杉木為底,上有蛇腹斷紋,琴弦無色我用手觸摸冰涼滲骨沁人心扉,愣了一下,想起穆汐雪被蕭連山砸毀的古琴。 “冰蠶弦?!”我喃喃自語,連忙轉(zhuǎn)身問洪孝禮。“這古琴叫什么?” “于歸!”洪孝禮很平靜的回答?!拔沂詹氐哪切┕磐嬖谠谝黄鹨脖炔贿^這盞琴,知道為什么這琴沒放在上面,而是放在這里嗎?” 我茫然的搖頭,等著洪孝禮說下去,他很惆悵的看看大殿沉默了片刻回答。 “這里是帝王之地,能放在這里的也只能是帝王之物。” “帝王之物?”我遲疑了一下,再看看旁邊的古琴詫異的問。“難道這琴是……某位帝王用過的?” “這古琴其實(shí)有兩盞,一為君悅,另一個便是你眼前的于歸,是秦王贏政的琴。” “君悅?!”我猛然抬起頭驚訝萬分的看著洪孝禮,我記得穆汐雪告訴過我,她彈奏的那盞琴正是叫君悅?!凹热皇琴那儆衷趺磿谶@里?” “先祖喜音律,費(fèi)勁千辛萬苦才得到此琴,可惜這古琴兩盞奇特,君悅、于歸若是合奏能響天籟之音,可惜先祖只得到于歸,苦尋君悅也難如其愿,這兩盞古琴是當(dāng)年秦王嬴政命人所制,君悅蒼古厚重,于歸空靈婉柔,兩盞琴聲合二為一聲聲不絕非繞梁三日可比。” 放在山頂那間叫弦歌琴屋里的古琴穆汐雪告訴我是君悅,我當(dāng)時就很奇怪,我雖然并不懂音律,可總感覺那古琴似曾相識,特別是穆汐雪教我彈奏的時候,我的動作雖然是笨拙,但好像潛意識似乎知道該撥動的下一根琴弦是什么。 穆汐雪怎么會有秦王贏政的古琴。 而發(fā)在這間微縮金鑾殿里的于歸,又怎么會到了洪孝禮的手里,其實(shí)我現(xiàn)在更想知道洪孝禮口中這位先祖又是誰。 我正被這些讓我想不明白的事煩心,忽然聞到一股什么東西燃燒的聞到,連忙回頭,看見洪孝禮背對著我跪在地上,他的面前有一盆火光在燃燒。 我和越千玲、蕭連山和陳婕茫然的對視一眼,慢慢走過去,很奇怪洪孝禮帶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燒東西,當(dāng)我走到洪孝禮身旁時,立刻瞪大眼睛,他燒的不是其他東西,正是我剛才給他的那根金絲楠木。 “您……您怎么把這個燒了?!”我震驚的問。 “先祖之物我留著有何用,就差這最后一根了,這金漆五龍龍椅我幸不辱命,總算是給找到?!焙樾⒍Y很虔誠恭敬的說。 我呆立在他面前,先祖之物……我口里反復(fù)念叨著洪孝禮的話,金漆五龍龍椅是洪孝禮先祖的,我還是沒徹底反應(yīng)過來,目光落在洪孝禮面前的火盆,他先祖是誰我現(xiàn)在不想知道,猛然蹲在洪孝禮面前,震驚的問。 “我送給您的金漆五龍龍椅呢?” “燒掉了,就差這最后一根金絲楠木了!” …… ☆、第四十二章 一半家業(yè) 我踉蹌向后退一步,看著洪孝禮手中金漆五龍龍椅的最后一根金絲楠木燒成灰燼,我不懷疑洪孝禮說的話,來到這里我多半已經(jīng)猜到他口中的先祖是誰。 洪孝禮姓洪,應(yīng)該是以洪武年號所取的名字,洪孝禮很務(wù)實(shí)的一個人,還沒膨脹到修金鑾殿自詡帝王的份上,能把無價之寶燒掉,可見他并不貪圖這把象征權(quán)力的椅子,或者說他自己心里都清楚,他還配不上這把龍椅。 果然我向金鑾殿的高臺看去,上面供奉的神位上清楚的寫著。 嗣天章道誠懿淵功觀文揚(yáng)武克仁篤孝讓皇帝。 這是朱允炆的謚號,洪孝禮就是逃難來暹羅朱允炆的后人。 朱允炆的下落在明史中一直是一個秘,越千玲學(xué)考古的,如今看到這個神位很震驚的回頭看看跪在地上的洪孝禮。 “您……您是建文帝的后人?!” “先祖蒙難逃至暹羅,不愿提及前事,囑后世改命姓洪,先祖唯一遺愿是找回金漆五龍龍椅,國破山河在洪家世代不忘祖訓(xùn),孝禮盡己所能終圓了先祖遺愿?!焙樾⒍Y注視著火盆中快要熄滅的火喃喃自語。 朱允炆明明知道金漆五龍龍椅里面有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的線索,雖然他并不清楚真正的用途,可這三座寶藏里面的財富足夠他東山再起卷土重來,但是聽洪孝禮的話,朱允炆自始至終都沒給后人提及過此事。 我抬頭看見大殿兩邊的對聯(lián)。 有夢難圓,塵世著魔迷木性。 無風(fēng)易醒,洞泉悟道靜凡心。 “這是?”我指著對聯(lián)問洪孝禮。 “先祖所書,也是洪家歷代銘記的祖訓(xùn),平淡是真凡事不持執(zhí)念,富貴皇權(quán)都是過眼云煙無可眷戀?!?/br> 我聽完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朱允炆能留下這樣的詩句,不難看出他當(dāng)時的心境,洪孝禮倒是徹底的領(lǐng)悟了這對聯(lián)上的意思,連龍椅都給朱允炆燒了。 “您……您燒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蕭連山蹲在洪孝禮面前心存僥幸的問。 “對于普通人來說就是一把金絲楠木的椅子,對于我來說是先祖的遺物,燒掉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洪孝禮茫然的反問。 “您真是?真是建文帝的后人?”陳婕忽然很認(rèn)真的問。 “亡國后人又怎么樣,洪家行的端做得正,我捫心自問對得起先祖,又何怕承認(rèn)?!焙樾⒍Y被洪進(jìn)從地上攙扶起來很正氣的回答。 陳婕居然笑了,而且還是當(dāng)著洪孝禮的面,我有些尷尬的拉她衣角,人家悼念先祖看洪孝禮的樣子莊重虔誠,我雖然心里極其失望,龍椅被毀唯一記錄其他三座明十四陵秘密的線索也讓洪孝禮給燒了,現(xiàn)在知情的只有秦一手,不過相信他一定不會告訴我。 “您既然是建文帝后人,那您知不知道建文帝來暹羅的時候曾經(jīng)和人定立過契約?” 陳婕一臉期盼的問洪孝禮,她話一出口我才想起言西月曾經(jīng)給我說過的事,只是對于錢財之物我并不放心上早已忘了。 洪孝禮眉頭一皺,吃驚的看著陳婕詫異的問。 “先祖留下過契約,不過這是洪家機(jī)密之事,從不對外人提及,就連我兩個兒子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不過他知道?!标愭贾钢液茌p松的笑著說?!八砩暇陀辛硪话肫跫s?!?/br> 洪孝禮眉頭皺的更深,重新打量我一下。 “你真有契約?!” 我來這里是為了龍椅里面關(guān)于明十四陵的線索,既然龍椅已經(jīng)被燒毀,其他的事也無足輕重,壓根沒想過什么契約,看洪孝禮這么問,無精打采的拿出言西月交給我的那半張契約和飛龍在天的玉把件。 我看見洪孝禮手一抖,連忙走到大殿前面供奉的神位前,從旁邊取出一個古樸精致的木盒,轉(zhuǎn)身走到我面前,打開木盒從里面拿出一張和我手里相同樣子的契約,和我的拼合在一起,果然是一張完整的契約。 木盒里還放著一個玉把件,圖形同樣是飛龍在天,只不過一個龍頭向左,一個龍頭向右,洪孝禮仔細(xì)端詳半天確認(rèn)后吃驚的說。 “先祖有遺命,日后誰能那出這兩樣?xùn)|西,洪家家財一半贈予對方!” “一半?!”我目瞪口呆的看著洪孝禮大吃一驚?!安粚Π?,給我東西的人是說一成家產(chǎn),怎么……怎么變成一半了?” “契約上的確是一成,不過先祖遺訓(xùn)當(dāng)日落難暹羅,幸有高人相救,并指點(diǎn)迷津讓先祖頓悟執(zhí)念難求,高人許諾洪家世代富貴,先祖感恩戴德不忘提點(diǎn)之恩,富貴都是身外之物,沒有高人也沒有洪家今天,所以高人在遺訓(xùn)里把一成家產(chǎn)改成了一半?!?/br> 洪孝禮把他手中的另外半張契約和玉把件交到我手里,豪氣的說。 “看來我和你還真是有緣,不但幫我找到龍椅,又有洪家契約憑證,想必你和洪家貴人頗有淵源,洪家守信是立足之本,明日我就安排人把一半家產(chǎn)轉(zhuǎn)到你名下。” 我半天沒回過神,和越千玲、蕭連山對視一眼,龍椅我沒拿到,平白無故多了洪孝禮一半家產(chǎn),至于到底有多少我不清楚,不過看陳婕笑的有多燦爛就明白應(yīng)該會不少才對。 不過此刻我對洪孝禮兌現(xiàn)的承諾并不敢興趣,倒是很想知道他口中一直提及的高人是誰。 洪孝禮把我們帶到大殿前面,在神位的旁邊有一幅黃紗遮掩的畫像,洪孝禮輕輕撥開黃紗看著畫像恭敬的說。 “這是先祖所畫,畫中的人就是當(dāng)日指點(diǎn)先祖的高人?!?/br> 我僅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畫像中的女子我見過,在地洞的壁畫上,正是帶走純金臥虎兵符的女子,言西月當(dāng)時把契約和玉把件交給我的時候我本來打算問他的,可看他樣子沒打算告訴我。 到現(xiàn)在始終有兩件事我怎么都想不通,怎么會有人留下這份契約給我,還有許東正的死劫,怎么會有人就知道我能幫他渡劫,這兩個人一個有財,一個有權(quán),似乎幫助他們的人都在刻意為我鋪路,如果我沒猜錯,幫許東正的貴人也應(yīng)該是這名女子。 她讓洪家給我一成家產(chǎn),讓許東正給我二十萬人馬俯首聽命,這樣一來我在泰國就權(quán)勢兩全,可問題是,她為什么要幫我呢? 但有一點(diǎn)我很明白,她知道我是誰,也算到我會來泰國,從她遇到朱允炆開始就在籌謀這一切,如果是這樣,那她當(dāng)然知道我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純金臥虎兵符,她是守護(hù)這件神器的人,絕對不應(yīng)該想讓我拿到才對,我越想越不明白,轉(zhuǎn)身打算向洪孝禮告辭。 “等會?!焙樾⒍Y叫住我?!拔蚁騺硌猿霰匦?,你今天到我這里來,想必還有其他事吧?!?/br> “……”我淡淡一笑攤著手有些無奈的說?!氨緛硎怯惺碌模贿^現(xiàn)在沒有了。” “當(dāng)初我答應(yīng)過你,只要拿回我剛才燒掉的那根金絲楠木,我會答應(yīng)你一件事,只要不違法亂紀(jì)作jian犯科,我定不食言,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你說吧?!?/br> 本來是向著拿金絲楠木單獨(dú)看看龍椅的,既然都被燒毀了我實(shí)在想不出還有什么需要洪孝禮幫忙的地方,正想開口謝絕,就聽見越千玲抿著嘴欲言又止的說。 “什么事都可以?” 洪孝禮沉穩(wěn)的點(diǎn)點(diǎn)頭。 越千玲遲疑了片刻,緩緩抬起手指著殿前琴幾上的于歸琴說。 “能不能把這個送給我們?” 越千玲聲音很小,她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何況她這性子怎么看也不可能喜歡上音律這東西,我好奇的低聲問。 “你要這于歸琴干什么?” “上次在琴屋因?yàn)檎`會你,連山砸了穆汐雪的琴,剛才聽洪孝禮說,這于歸和君悅是不可或缺的古琴,好像挺貴重的,如果不是穆汐雪幫你壓制體內(nèi)魔性,你現(xiàn)在都不知道怎么樣了,我想拿于歸琴賠給穆汐雪,之前的確是我誤解她了?!?/br> “對啊,哥,當(dāng)時我太沖動,還踩傷了她的手,千玲這么說我還記起來了,她救了你的命也就是救我的命,我還打算該她賠不是呢。”蕭連山也點(diǎn)頭說。 其實(shí)我也有這樣想過,不過這于歸琴能放在這里,可見在洪孝禮心中的分量非比尋常,奪人所好我實(shí)在開不了這個口。 等我還在猶豫,抬頭看見洪孝禮小心翼翼捧著于歸琴走到我面前,很舍不得的看了看深吸一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