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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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拉著席旻棠搖擺著,怎奈天生不是跳舞的料,沒比劃幾下就差點被自己的高跟鞋崴倒,席旻棠輕輕扶住她,她掙扎兩下,放棄了。 第六十四章 只怪夜太黑 回到吧臺,她興致勃勃點了酒,舉著杯子聲音高到想蓋過喧鬧的音樂,自信滿滿地說:“我告訴你,我還從沒喝醉過!” “是嗎?”席旻棠表現(xiàn)得很有教養(yǎng),今晚不管她說什么,一律用贊嘆的態(tài)度回應(yīng)她。 她忽然有點頹廢:“酒量大的人好也不好,至少人家喝一杯就倒,我喝到肚子裝不下可腦子還是清醒的。” 席旻棠點點頭,頗為贊同,復又問道:“你知道水跟酒的區(qū)別嗎?”她坦誠地遙遙頭,并且求知欲及濃厚地望著他,那種哭過之后朦朧的眼神讓他不由心神一動,險些連之前的問題都忘記了,幾秒之后,他說:“其實水和酒歸根究底還是一樣的,都是用來解渴,只不過一個作用于口,一個作用于心。” 心領(lǐng)神會之后她微微一笑,情緒高亢起來,又倒了兩杯酒提議道:“以前聽說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多一個酒膽,也不知道真假,敢不敢跟我比比?” “偏我也是實踐派?!彼麤]有猶豫,端起酒杯和她碰了,若是喝酒能讓她暫時解脫,他樂意奉陪。 喝完一杯,她慶幸今晚撿到她的是席旻棠,換了別人不僅不會縱容她,反而會一直說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勸她要振作。不怪他們不懂,人要是勇敢得太久,不把心里的懦弱清盤的話,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再振作。 午夜時分,她醉得迷迷糊糊,說起了胡話:“小林子……等放假了我們?nèi)フ咸押貌缓???/br> “瀟瀟,瀟瀟?!毕瘯F棠扶著她的肩膀,生怕她忽然從吧椅上摔下去。她抬起頭,眼神迷離失焦,伴隨著霓虹閃爍,更顯嬌柔嫵媚。她指著席旻棠笑得很傻:“咦……怎么是你?哦……我想起來了!”她的目光在四周戒備地掃了掃,靠近席旻棠的耳朵小聲告訴他:“我跟你說個秘密,你答應(yīng)我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br> “嗯?!彼麘?yīng)承道:“我發(fā)誓。” “嘻嘻……”她越靠越近,嘴唇幾乎要碰到他敏感的耳廓,輕聲說:“我殺了人?!?/br> 席旻棠一震,本能想要看看她的狀況,她緊接著說:“我的小林子……死了……四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我親手殺死的……” “瀟瀟?”一陣氣音闖進耳朵,他拉開她,她耷拉著腦袋閉著眼,軟得像是爛泥,醉的不省人事。 打車送她回家,她安安靜靜靠在他肩膀上,他輕聲提醒司機關(guān)上窗戶,酒醉的人吹風會頭痛。午夜的電臺正放著林憶蓮的《夜太黑》:“……誰也沒嘗過真愛的滋味,只怪夜太黑,沒人擔心明天會不會后悔……”聽到這里,他吩咐司機把收音機也關(guān)了。 房東太太正在樓下打麻將,天氣漸熱,窗戶敞的很大,看見瀟瀟被席旻棠攙下了車,曖昧地向牌搭子們遞了個眼色。 “到了,醒醒?!痹趺唇卸紱]有反應(yīng),迫于無奈,席旻棠只好背起她,她安分的趴在他背上,不吵不鬧。酒精作用下,他覺得全身舒暢,瀟瀟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脖頸上,讓他有一瞬間失神。 第六十五章 愛得越真刻骨越深 兩個人的重量附加在樓梯上,鐵板吱吱響,她微微哼了一聲,囈語似的:“頭好暈……”他下意識放慢行動,以免給她帶來不適,她輕笑:“不過很開心……感覺不會那么清醒在愛一個人……” 吱呀。 鐵板再也沒了響聲,他頓住腳步,驚嘆于她的執(zhí)著,其實只要真愛一個人,醒著和醉著又有什么分別?攏了攏胳膊,把她背得更穩(wěn)當,一步步向上走。站在門口,他放下她的身子攬在懷里,出于教養(yǎng),說了句抱歉才開始在她包里搜尋鑰匙。 開門,開燈,幫她脫了鞋子蓋好被子,她安睡在床上,臉色潮紅,眉頭微蹙。 “渴?!?/br> 喝了酒容易口渴,他很明白那種感受,以前陪客戶的時候經(jīng)常為了一個單子喝到七葷八素,那時候他多想有個人能在身邊幫他倒杯水,或者拍拍他的背。 幸好在櫥柜里找到罐蜂蜜,他悉心泡了蜂蜜水端給她,她卻沒在床上,他著急的找尋起來,原來她正坐在陽臺的搖椅上,一本影集攤在腿上,就著昏黃燈光,垂著眼簾看得入神。 今夜星光燦爛,微風,清涼。 “喝點蜂蜜水,解酒的?!彼驯臃畔拢]有刻意窺探她的隱私,反而是她大方把影集歪到他眼下,指著說:“你瞧,我上大學那會兒是不是很可愛?” 知道她視如珍寶,所以他翻起來格外小心,每一張都是她和林朔的甜蜜回憶,有她偷 拍林朔讀書時的樣子,有她攀著林朔的肩膀甜甜笑著,有她被林朔擁在懷里遮風擋雨的情景……毋庸置疑,她對整個青春年華最美好最確切的記憶就是他,也因為林朔,她學會了一個詞叫‘淪陷’。 仰望無垠夜空,此刻她顯得很平靜,喃喃自語道:“那么好的一個人,我竟然弄丟了……不對,是殺了他,覺得自己好可怕……” 他不想問究竟發(fā)生過什么,那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要緊的是親眼看見他們甜蜜的過往,自己居然會生出幾分醋意。聯(lián)想到之前遇到林朔的場景,林朔眼中流露的莫名敵意,作為男人,他明白事實上林朔根本沒有放下過,至少還有些許在意,然而今晚林朔徹底撇清關(guān)系,明知道自己也會心痛卻還要做,需要何等決心和意志! 結(jié)論是:“對自己都下得去狠手的人才最可怕?!闭f完嘆口氣合上影集,再看她時,傾吐完心中憂郁的她已經(jīng)安然入睡,只有夜風還拂著她的發(fā),也拂著他的心。 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昆明的凌晨涼爽得讓他毫無倦意。 在他的生命里從未領(lǐng)悟過瀟瀟的辛酸。雖不是大富之家,但從出生開始都沒受過窮,一路戴著好兒子好學生的光環(huán)長大,再到后來找到好工作,似乎從沒讓家里發(fā)愁過。他工作賣命,沒幾年已經(jīng)成了區(qū)域負責人,人人羨慕。許多人覺得他應(yīng)該是高枕無憂了,然而他不以為意,他明白只有無休止的追求才能永遠沒有捉襟見肘的憂愁,因為不曾捱過窮,才更害怕受窮,也不容許自己有一點點懈怠的念頭。對于愛情,似乎沒有什么時間分給它了。因而他壓根理解不了瀟瀟的心情,看來愛情無關(guān)年紀,不是活得越久就能有越多領(lǐng)悟,而是愛得越真刻骨越深。 第六十六章 到我心里來吧 清晨第一縷光線照在晾曬衣服的細鐵絲上,樓下房東太太聊光是非散了牌局,打著哈欠洗漱。瀟瀟揉著惺忪睡眼,席旻棠挺拔的身影跳入眼簾,驚詫過后很是后悔昨晚的丟人壯舉,小心翼翼地問:“怎么還在?” “瀟瀟?!彼兴拿?,飽含熱情:“到我心里來吧!”堂皇到覺得空氣都稀薄了。 她怔怔望著他,隨即輕松笑語:“我可不認識路,我的世界地理知識全靠央視春晚念賀電環(huán)節(jié)來普及?!?/br> 再尷尬他都做好了預備,惱的是她只當是玩笑。心有不甘:“瀟瀟,請你認真考慮?!?/br> “你想要的是敷衍嗎?” 被她反問住了,他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換做以前的倪瀟瀟應(yīng)該會感動吧,然而當下形同死水,無論怎樣也泛不起漣漪,她落寞一笑,:“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沒有非愛他不可的理由,換言之任何人都能愛。如果覺得被敷衍也沒關(guān)系,那我可以的?!?/br> “是嗎?”他恢復了理智,言語也透著慣有的機警。 “嗯!”她態(tài)度異常堅決:“不過那樣對你不公平,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說真話的朋友了,如果連你也失去,真的會很恐懼?!?/br> “明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彼鹕硐聵?,匆忙到連外套都忘了拿。 收起影集和席旻棠的外套,以為會憋一輩子,沒想到對他吐露心聲會是如此簡單,毫無負擔。 “瀟瀟啊?!狈繓|太太除了收房租平時基本不會踏足二樓,瀟瀟專心跟她對話,她略顯勉強為難地說:“怎么說也是正經(jīng)人家,可不興隨隨便便帶男人回來的喲?!?/br> 原來是這句,瀟瀟在心里自嘲,也不怪她多想,只怪自己假清高,擔了罪名也不屑辯解。 “有空多回家看看你mama,總比浪費在那些事情上要好,女孩子家名聲很要緊的。”房東太太語重心長,瀟瀟想說如果不是這些事,她在牌桌上豈不是又少了些談資。 “就回去?!闭f做就做,梳洗一番回家去。 幸好到家的時候身上的酒氣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了,mama只當她是疲勞,并沒看出其他。 午飯過后忽然有人造訪,門外的男人西裝革履,才開門就對mama極其友善:“大姐您還記得我嗎?”mama端詳起來,很是眼熟,那人又說:“就是上次來找您談花圃轉(zhuǎn)讓的人,想起來了嗎?” “哦哦,我就說怎么那么眼熟!”mama把人迎進屋里,招呼瀟瀟倒茶給人家,那人連連婉拒:“怎么好意思呢?!?/br> “我茶泡的不好,您將就著喝吧?!睘t瀟放下茶杯,坐到mama身邊。出于禮貌,那人喝了幾口,直夸不錯,緊接著開門見山說明來意:“今天來是想問問大姐對于上次談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mama頗有些為難,看了看瀟瀟,瀟瀟緊抿嘴唇,等著mama的回復。 第六十七章 協(xié)商 那人也不多做為難,隨即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她們,并解釋道:“上次回去之后我們開會研究過,由于花圃的產(chǎn)值不錯,所以我們在收購價格上有所提高,這是重做過的。” “怎么會……”mama看見數(shù)字愣住了,哪里是‘有所提高’,根本是翻了一倍,忍不住驚訝起自家花圃竟也有如此身價。瀟瀟從母親的表情里讀出了驚喜,那數(shù)字的的確確很誘人,憑她的工資哪怕起早貪黑天天加班都不敢企及,心里頓時矛盾極了。 “兩位看看滿意嗎?” 她命令自己不要受誘惑,合上文件,理智又回來幾分:“不好意思,我能知道貴公司收購花圃是做什么?” 那人也倒是坦誠:“我們公司是想做花卉出口,斗南的地最適宜做花圃基地?!?/br> “花圃基地?”瀟瀟又問,“那我們一家的土地應(yīng)該是不夠的吧?” “當然,所以我們正在積極跟附近的花農(nóng)們協(xié)商,相信你們對花圃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我們并不打算改變它的用途?!蹦侨苏f的謙和有禮,也確實說到了點子上,在斗南有不少家庭世代靠種花賣花生活,與其說花圃是賺錢的工具,不如說是延續(xù)家族生命的紐帶,誰都不肯隨隨便便舍棄。 說不動心是假的,mama怯怯地問:“那每一家都是這個價格?” 那人笑了:“當然不是,我們會根據(jù)花圃的大小和土壤質(zhì)量還有適宜種植什么花卉,以及每年的產(chǎn)值來做出評估,盡量給大家一個滿意的價格?!彼送蝗辉掍h一轉(zhuǎn),“不過這些都是我們請專業(yè)人員估的價,大家沒必要互相比較?!?/br> 聽到這里,瀟瀟驚覺里面好似有什么貓膩,開發(fā)商收地不都是有什么先賣先優(yōu)惠的政策,企圖找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并以此來帶動剩下的人,難道賣花圃也是一樣的?再者話是那么說,等他們簽了合同之后天曉得他們會把花圃弄成什么樣。 “謝謝你親自拜訪,我們會考慮的?!睘t瀟率先下了逐客令,那人也不惱,好脾氣地留了聯(lián)系方式,讓她們想清楚之后聯(lián)系他,就連出去的時候都不忘把門帶上。 “瀟瀟?!眒ama憂郁好久,終于開了口,“自從你爸爸生病之后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管理花圃,這幾年都是雇人照看,實際賺到的錢最后也沒剩幾個。現(xiàn)在人家肯花這個價錢買,你看要不要跟人家好好談?wù)劊俊?/br> 說不動搖怎么可能,她也著實被優(yōu)渥的條件駭?shù)搅?,可轉(zhuǎn)念一想一塊花圃真的那么值錢嗎?如果不是改做商品房用地,她實在想不通人家為什么肯給高價。 第六十八章 姣好卻難不衰 “上次那個男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否則也不可能躲到現(xiàn)在都不見面?!迸f事重提,mama的話讓她想起那個從未聯(lián)系過的拆二代,原來mama什么都知道。mama嘆口氣:“如果我們把花圃賣掉的話大家都會過的輕松些,你也不用逼自己去討好不喜歡的人,怎么說你都是我生的,我沒辦法假裝不在意眼睜睜看你委屈自己,沒有一個母親能在孩子受難的時候還笑得出來。” “媽……”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好事來的太突然,差不多是踩著她最倒霉的點發(fā)生,讓她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做瀟瀟這一行的一年之中難免要參加很多次婚禮,不管是不是自己指導的客戶,只要人家發(fā)了帖子來道理上都要出席,用黃經(jīng)理的話說就是維系與客戶之間良好的關(guān)系,保不齊家人會介紹單身的親戚朋友上公司試試,一傳十十傳百,比登廣告宣傳還有作用。每次黃經(jīng)理這么說,底下總有一群人偷偷掩嘴笑,都說黃經(jīng)理的銷售手段真是好,打入客戶內(nèi)部與人家成為閨蜜,到時候就算業(yè)績不夠,仗義的‘閨蜜們’也是不介意再結(jié)一次婚的。 “你看人家歡天喜地的,咱算什么?”何荔同瀟瀟坐在一起,看著新人在臺上宣讀愛的誓言,暗地里心疼自己的份子錢,“按理說以后誰的生意就請誰來觀禮唄,你說咱半分力氣沒使,哪好意思坐在席上?!?/br> “呵呵?!睘t瀟聽了這話覺得有意思,玩笑說:“叫你來沾沾喜氣難道不好嗎?省得你嫁不出去,搞不好在婚禮上一眼相中個人,人生大事也就順帶解決了?!?/br> “得,那我等著你結(jié)婚的時候請我去當新娘?!焙卫髨D嘴上高興,也沒注意瀟瀟悵然若失的表情,仍舊念念道:“這新娘子真有頭腦,廣發(fā)帖子向社會集資,讓我們抱團幫她對抗經(jīng)濟危機呢!哪里曉得我們拿的傭金還不夠送紅包?!?/br> “噓!”瀟瀟示意噤聲,這會兒臺上的新郎新娘正深情相擁,不管何荔說的多有道理,終歸煞風景。 新娘背對賓客,把手里的捧花拋下來,她疑惑怎么華湄婚禮上就缺了這個環(huán)節(jié)呢?大概是華湄當時太幸福,幸福到頭腦暈暈的,然后就忘記了。 底下的姑娘們哄搶起來,瀟瀟拐著何荔的胳膊問她怎么不去接,何荔撇撇嘴,不屑道:“玫瑰之于愛情就像容顏之于女人,姣好卻難不衰?!?/br> 聽何荔說得似模似樣,瀟瀟忍不住發(fā)笑:“恐怕是吃不到的葡萄都酸?!?/br> “哼?!焙卫筻椭员?,“總比吃下去還要吐出來的強。” 鮮花落在新娘表妹的手里,瀟瀟跟著大家鼓掌祝賀,心里卻在琢磨何荔的話,能吐出來還算幸運,總好過鬧得五勞七傷。 散席的時候瀟瀟才望見席旻棠坐在主家席上,醉醺醺的新郎還拉著席旻棠說話,表情畢恭畢敬。席旻棠始終保持著紳士的做派,盡管有些不耐煩也不表現(xiàn)出分毫,帶著微笑目不轉(zhuǎn)睛看著說話的人。 第六十九章 傾訴 “我有事,你先走吧?!睘t瀟推掉何荔,坐在原位上等新郎說完掏心話。 “走吧?!毕瘯F棠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回頭見他站在身后,帶著慣常的不溫不火的笑。她愣住了,席旻棠笑問:“怎么不是在等我?” “還以為你們沒聊完。” 他瞥一眼遠處被人攙扶下去的新郎,笑得很開心:“我可沒想讓新娘獨守空房?!?/br> “我懷疑你后腦勺長眼睛,要不怎么看得見我?!彼{(diào)侃他假裝專注實則漫不經(jīng)心。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只是你從未在意?!弊詈蟮恼Z氣尤為正經(jīng)。 “今天沒開車,你不介意送我回家吧?” 他掏出車鑰匙:“特地沒喝酒。” “坐主家席都可以不喝酒的嗎?”她很好奇席旻棠一個外地人怎么能出現(xiàn)在本地人婚禮的主家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