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瀟瀟大概已經猜到了,黃鼠狼逼妮娜陪客的事情當初也逼過她,卻想知道妮娜拒絕是為了什么:“因為曾子宇?” “也是也不是?!蹦菽葲]有半點驚慌,從容得像是概括心得:“從前活得太過阿諛奉承,現在想想何必呢?自己最該諂媚討好的難道不是自己?最近看曾子宇跟前跟后的模樣就可知自己當初有多難看?!蹦菽刃πΓ骸耙郧耙彩峭嫘闹?,覺得被人簇擁的感覺很好,現在,只不過逢場作戲,玩夠就散了唄?!?/br>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多少男人不著迷 對此,瀟瀟表示前所未有的欣賞,再看看眼前的妮娜,連隨手扔掉煙頭的動作就瀟灑至極,這樣的女人,會有多少男人不著迷呢? “那黃鼠狼那邊怎么辦?他有多不好惹你是清楚的?!痹浤菽纫蔡釣t瀟擔心過,現在雙方互換了角色。 妮娜滿不在乎地捋捋頭發(fā):“他?”極盡嘲諷地說:“他不過是仗著老資格在這兒狐假虎威,你以為大老板就真的信任他,非他不可嗎?說白了都是打工的,都得看人臉色,他比我們好得了多少?再說了,有飯吃的不是這一家公司,哪里好吃就去哪里,難道真要在這兒呆一輩子?” “你要走?”瀟瀟倒是真的沒想過公關部離了妮娜會成什么樣。 “瀟瀟,雖然知道我沒什么立場跟你說這些,反正我遲早要走,就當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要是有好的機會就趕緊走吧,跟著黃鼠狼是不可能做出什么名堂,就算你的目標不是女強人,也不應該在這蹉跎青春?!睘t瀟聽得很認真,完全把妮娜當成江湖經驗老道的師姐,迫切需要她指點迷津。 “還有……”妮娜刻意頓了頓,嚴肅地說:“不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即便你深愛他。感情不應該是你成為他附屬品的理由?!?/br> 能說這些話,瀟瀟莫名覺得感激妮娜,妮娜用自己親身混出來的經驗醍醐灌頂地敲醒她?;燠E風月場的人其實沒什么不好,至少在感情問題面前總是能夠保持清醒,處變不驚。 “我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代表以后,只希望不要更糟,身邊的人都不快樂,我卻更加想獨自快樂,也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太沒義氣?!毕氲桨自拼ê陀陟У奶幘常僖幌肭岸螘r間還覺得對不住華湄,此刻卻能和妮娜交換心得,著實詭異。 妮娜忍不住長舒口氣,表情釋然:“終于開竅了,還以為你是一根筋兒,這樣想就對了,你笑的時候很多人會跟著笑,你哭的時候陪著你的只有影子?!?/br> 瀟瀟斜睨她:“經驗之談?” 妮娜深深點頭玩笑說:“與君共勉!”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過后何荔闖了進來,臉上是興奮不已幸災樂禍的表情:“瀟瀟,上個廁所那么半天,趕緊出來,有好戲看,妮娜不知道又惹了誰,人家找上門來了,我倒要看看她還怎么趾高氣……”話沒說完就看見妮娜的身影躍入眼簾,最后那個‘昂’字差點噎到她。 何荔亂了手腳,慌忙逃竄,妮娜則從容得多,昂首挺胸踱開腳步,細細的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噠噠的聲音,不由令人敬畏。邊走還不忘淡然地招呼瀟瀟:“走,出去看看?!闭Z氣好似妮娜自己也很期待似的。 “妮娜那個狐貍精呢?叫她出來!別以為躲著就沒事!” “誰找我?”妮娜走到那人背后,那人轉過身,瀟瀟嚇了一跳,不禁脫口驚呼:“華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場鬧劇 “瀟瀟!”華湄見到瀟瀟好似見到了支援,拉著她站到自己身邊,惡狠狠地指著妮娜罵道:“就是這個狐貍精,是她搶了子宇!” 這些事情瀟瀟當然早就知道,而華湄大喊大叫的目的不是再次重申給她聽,而是要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有個破壞別人家庭,應該人人喊打的同事。 果然,華湄得逞了,大家小聲交頭接耳,目光在妮娜身上來回打量,似是嘲笑,似是譏諷,似是批判,總之沒有一個眼神讓人覺得舒服。剛才還在辦公室摔東西的黃經理聽見聲音也晃了半個身子出來,隔得老遠冷眼打探這邊的動靜。 而妮娜此時仍舊淡定,雙手抱胸,似笑非笑仿佛眼前就只是一場鬧劇罷了。 “華湄,別鬧了,我先送你下去,有話等我稍后去找你再慢慢說好嗎?”瀟瀟擔心事情鬧大,連拖帶拽想要把華湄弄走,此刻已經顧不得什么立場問題了,她最怕的是被人看笑話。 “別拉著我!”華湄掙脫瀟瀟,瞥見旁邊工位上還冒著熱氣的咖啡,二話不說端起來就朝妮娜潑去! “華湄!” 瀟瀟想阻止,可惜已經來不及,杯子碎了一地,熱騰騰的咖啡從頭到腳淋了妮娜一身,整潔漂亮的連衣裙臟得不成樣子。 華湄不依不饒,指著妮娜歇斯底里地咒罵:“狐貍精,專門搶別人老公,現在還唆使他跟我離婚,怎么,你偷笑是不是?我讓你笑!”華湄說著就要上前廝打妮娜,眾人不約而同倒吸口涼氣,幸好瀟瀟及時拉住她,還將半個身子爛在她倆中間才沒讓華湄接觸到妮娜。 由始至終,所有人都懸著一顆心,只有妮娜未發(fā)一言,表現得比旁觀者還要無關痛癢。 直到華湄沒了戾氣,頹喪地坐在地上捂臉痛苦,妮娜才像是醒了神,抽了紙巾擦干身上的咖啡漬。 “好了好了,別哭了?!睘t瀟蹲下身子安慰華湄,還拍著她的脊背以示安撫:“我送你回去。” 許久之后,華湄還是低著頭嚶嚶啜泣,妮娜則揮揮手示意瀟瀟走來,自己弓著腰伸手把華湄從地上拽起來,華湄抬眼的一瞬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馬上避開妮娜,妮娜大力一拽,華湄踉蹌幾步勉強站穩(wěn)。 妮娜面無表情地說:“曾太太,要是您不介意,我送您下去都成?!?/br> 華湄隔開妮娜的手,眼里充滿了憎恨:“狐貍精,離我遠一點,惡心!” “曾太太,有兩件事情我希望您能明白?!蹦菽葒烂C地問華湄:“您現在是跟誰鬧?您應該跟誰鬧?” 華湄的表情僵住了,問題太過犀利,她真的是在跟妮娜鬧嗎?恐怕不盡然,她明明就是在跟曾子宇鬧,只是沒用,所以只能鬧到妮娜這里來,以為尋了妮娜的晦氣便能解氣,可結果只是氣上加氣。 “就是有太多你們這樣唯唯諾諾的女人,才會有太多肆無忌憚的男人?!蹦菽日f著把擦過咖啡的紙團塞到華湄手里:“自己帶出來的就要自己帶回去。”華湄還在原地發(fā)愣,妮娜已經重回洗手間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沒想要誰領情 好不容易把半攙半包華湄弄進車里,瀟瀟七手八腳幫華湄擦眼淚,嘆息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沒辦法了,子宇要跟我離婚,我好害怕……”華湄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那你做這些不是把他越推越遠?”瀟瀟簡直是恨鐵不成鋼,“曾子宇要是誠心不想跟你過了,哪怕你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見得會有用,只會讓他反感而已,更何況他現在一門心思撲在妮娜身上,你相當于照著他面門呼了一巴掌,以他的個性,能當沒事發(fā)生嗎?我以前就問過你,要是不打算過了,那就隨便,可你有舍不得,最后還不是自作自受。” 瀟瀟的話不留情面,華湄緊咬下唇一番沉思反倒顯出寫沉著:“我早就想到了,既然他不像我好過,他們也別想好過!” 瀟瀟直想呼天,沒想到全了那么久竟然是這個結果,眼前的人哪里還是大家閨秀待人接物皆有分寸的華湄,和市井潑婦還有什么區(qū)別?猛然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了。 “行了,你回去上班吧,我的事情自己會解決的。”華湄把瀟瀟趕下車子,二話不說驅車離去。 望著華湄漸行漸遠的車尾,心中五味雜陳。 返回辦公室,盡管事情已經落幕,可大家都沒心情做事了,三五個湊在一堆閑聊八卦,黃經理的門緊緊關著,小秘書樂得加入八卦氛圍。見瀟瀟盯著她們,全都交換眼神緘口不言四散開來。 “曾太太就這么走了?”何荔向瀟瀟打探情報,看得出還有些意猶未盡。 瀟瀟無奈地搖搖頭,她不想責怪任何人,好奇并沒有錯,但錯的是馬上就選定立場。憋著口氣走到工位,終究還是不吐不快:“當事人都不在意的事情,你們在背后聊得熱火朝天,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也難怪,一個是林少的女友,一個是曾少的外遇,胳膊肘往里拐也合情合理?!闭f話的是黃經理的秘書,要是聽不到這幾句,瀟瀟還以為小姑娘只會背后傳播呢。 興許是心頭的火還沒卸干凈,瀟瀟對這個自告奮勇來點火的小姑娘很不客氣地‘苦勸’道:“嫌戲份不夠的話,自己加啊,老說別人的八卦有什么意思,大家輪流著貢獻點談資不是更好?” 登時就氣得小姑娘漲紅了臉撅著嘴吧回了工位,至此,沒有一個人敢公開議論妮娜了。 妮娜在洗手間里聽到后笑了半天,瀟瀟喜歡看她抽煙的模樣,她笑道:“喜歡說就讓他們說咯,又不是從我身上割下一塊rou,無所謂啦?!?/br> “臟衣服我?guī)湍闼腿ハ窗?,咖啡漬很難弄干凈的?!?/br> “瀟瀟?!蹦菽日浗辛怂宦?,皺皺眉頭:“你想幫她道歉?” “談不上吧?!?/br> 妮娜一針見血地說:“她未必會領情的,你做也白做?!?/br> 瀟瀟輕笑:“我沒想過要誰領我的情?!?/br> “你就想太多,就像這件臟衣服,洗不干凈就扔掉好了,費精神不合算。”妮娜果真言出必行,就地脫了臟衣服,隨手扔進洗手間的紙簍,深深吸了口煙,吐出的煙圈又濃又大。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們又不是魚 有好幾次瀟瀟都想打電話給席旻棠傾訴,過往的事情他總能給她指點迷津,然而現在他遠在上海,她只能握著電話空嘆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者,他都已經走了,又能幫得上什么忙呢? “要不要出去走走?”林朔合上書籍,沖著怔怔發(fā)愣的瀟瀟漾出個燦爛的笑。 瀟瀟一看時間,皺了皺眉:“都這么晚了還去哪兒?” 林朔拿了外套興致勃勃拉起她:“去了就知道。” 一路驅車上了西山,瀟瀟趴著車窗左顧右盼,雖然身在昆明,可也難得有機會上西山轉轉,尤其是夜游,更是想都沒想過。 車子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林朔握著方向盤忽然問:“你聽過西山的傳說沒?”瀟瀟搖頭,林朔目不轉睛看著前方,車燈照亮路途,曲徑通幽:“傳說有個寂寞的公主偷跑出皇宮,并且和平民青年相愛,國王知道后從中阻撓,還派人殺死了青年,公主悲痛欲絕,眼淚化為滇池,身死之后變換成山,千秋交替始終守在滇池之畔?!?/br> 西山因山形奇特,素有‘睡美人’的雅稱,此刻滇池細密的波紋滌蕩著滿月的倒影,豐茂的草樹在夜風里搖曳,西山恰如豐盈女子仰臥在滇池之上,不知等了幾許春秋。 她想起幼時爸爸教的一首詩,寫的正好是西山。白月隨人相上下,青天在水與沉浮,坐依蓬窗吟到曉,不知身尚在南州。 林朔又說:“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又流行另一個說法,說是戀人一起上西山一定會分手,朋友上西山就一定會在一起?!彼苷J真問她,“你信嗎?” 她撇撇嘴,這個說法她以前也聽過,并且的確見有人應驗過,可說歸說,信歸信,她不覺得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 徒步走上龍門,地勢險要,上接云天,下臨絕壁,她都不敢往下看,緊緊抓著林朔的手掌,林朔則漫不經心地拖著她走,臉上卻掛著不易察覺的淺笑。忽然一個趔趄,瀟瀟腳下沒有著力的地方,半個身子撲到林朔懷里,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漸漸被冷汗濡濕,嚇得不輕。 “沒事吧?”林朔很是關切。 她舒口氣拍拍胸口:“沒事沒事?!?/br> “過了龍門就好?!彪S著林朔的手指望過去,懸崖上牌坊式的木質窄門依山佇立著,她頓生好奇:“你說魚躍龍門真的能變成金龍嗎?” 林朔牽著她緩慢前行,反用另一個問題刁難她:“那你信不信西山真是公主的化身?” 她加快腳步拉著他快步穿過龍門,然后轉身望著牌坊狡黠地笑:“你看,我穿過來了,還不是沒變?!?/br> 林朔笑她可愛:“我們又不是魚?!?/br> 她猛地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峭壁果然是絕佳的觀景臺,從這里俯瞰昆明夜景燈火熠熠,滇池壯美盡收眼底。他摟著她,輕撫她的后腦,她說:“其實山也好,人也好,做魚做龍的分別很大嗎?興許他們也不愿改變,可能想停下來,卻發(fā)現已經留不住?!?/br> 第一百三十章 放不下就別勉強 久久之后,她才從林朔懷里出來,夜已過半,滿月漸漸下沉,她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所有人都是一樣,心坎太高,比龍門還難過,華湄放不下曾子宇,白云川放不下于歆,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就像……”她故意拖了個長音,林朔低下頭望著她,她甜甜一笑:“就像你也放不下我?!?/br> 他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長長一吻之后釋然地說:“想明白就好,放不下改不了也不用勉強。” 她從沒試過在險峻的懸崖上看日出,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片金光灑在滇池里,粼粼爍爍,壯美得讓她說不出話,有一瞬她覺得什么煩惱都會忘掉,就像太陽升升降降,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事實哪有那么完美,貌似無懈可擊的事物才越容易遭到命運的妒恨。 白母的病命懸一線,華湄的婚姻岌岌可危,她也照舊忙碌。 這天剛開完例行的會議就聽前臺說有客戶指名要見瀟瀟,瀟瀟都顧不上把會議記錄放回位置就忙不迭趕往會客室,客戶坐在背對門口的位置,僅一個背影就已經很能讓男人想入非非,當然也勾起了瀟瀟的好奇,按理說,自身條件優(yōu)越的女孩子根本不需要上門求助。 “您好,我是倪瀟瀟?!睘t瀟拿出慣有的職業(yè)精神,上來就禮貌微笑。 對方從沙發(fā)上起身,回以熱情的招呼:“你好,蔡一柔?!?/br> “聽說您指名要我?guī)兔Γ夷苤朗且驗槭裁磫???/br> 對方點頭輕笑:“有朋友是你撮合的呀,所以一說我要相親,人家就介紹你了?!本o接著她說了個極普通的名字,瀟瀟聽著自然是高興的,只是對于這個傳聞中的老客戶,好像有印象又好像不記得了。 瀟瀟再次審度蔡一柔,長得漂亮就不說了,看穿著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越想越想不通:“請容我說幾句不當分的話,看您這條件也不像愁嫁的,一般人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會考慮我們的?!?/br> 蔡一柔始終保持著大家閨秀的姿態(tài),連說話的口氣輕重都聽得出家教極好:“家里就我一個孩子,二老年紀大了,盼著我有個歸宿,家里前前后后幫我張羅了好幾次,說什么門當戶對,哪里曉得都是些繡花枕頭,不少還是啃老族,看著都生氣。眼看認識的人該結婚的都結了,沒結婚的又不合適,爸媽沒了辦法才想到要相親,我自己也是千萬個不愿意,可總不好違背他們的意愿,就是做做樣子也得來呀?!?/br> 原來又是個無奈的人,瀟瀟不曉得有多理解蔡一柔的處境,當年的白云川不也是這樣的嗎?想到這兒,瀟瀟不免真心實意勸蔡一柔一句:“緣分這東西求不來的,如果你只是想滿足爸媽的期盼,那你就錯了,他們也不想你委屈自己的,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 蔡一柔好好聽著,末了卻嘆口氣自言自語:“沒準兒這次就真遇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