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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而來的天鑒宗弟子躍上平臺,將呢朵團團圍住。 喬蕎摸出了彈弓,背上的斬仙隔著幾層布料向她穿透出guntang的熱度,她可以感覺到斬仙的情緒,有不甘、有憤怒,還有悲傷。反手握住劍柄,指腹細細磨挲著安撫,那熱度才一點一點消下去。 呢朵被困,茫然環(huán)顧,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們要躲躲藏藏兩百年。 太厲害了,飛升者們太厲害了,羌活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眼淚無聲布滿了面頰,呢朵小小一顆縮在地上,卻見那老頭蹲下身來,逼近她,攤開手:“告訴我,進入羌活寨的辦法。” 呢朵抿了抿唇,袖子抹了一把臉,鼓起勇氣道:“你就是尹不周,我的生父?” 尹不周須發(fā)皆白,臉上布滿皺紋溝壑,眼尾和唇角微微上揚,看面相是個慈藹的老人。 但善面不代表善心,喬蕎記得月淮風說過,很多時候你看到別人的樣子,只是他們想讓你看到的,只是面具。 尹不周頂著那張和善的臉,伸出手捏住呢朵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仔細從那張布滿驚懼的小臉上分辨出與自己的些微相像。 片刻后,他幽幽開口:“確實是我的種,兩百余歲骨齡。羌活人的血脈果然可以破除天道裁決,只可惜資質太差,煉成丹也只能管個一二十年?!?/br> 那口氣,像評價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商品,全然不在乎面前的女孩是不是他的骨血。 當然這樣的骨血他曾留下很多,初到上界他就發(fā)現了這里的詭異之處,那時的羌活人還不知他們是吸血水蛭一般的存在,見到氣質出塵的修士,還以為他們是天神下凡,寨子毫無戒心向他們敞開。 尹不周最先發(fā)現這里的不同,那時還沒有連接兩界的凈月臺,他為了活得更久,靠著自己俊朗不凡的外表,在羌活寨里俘虜了很多姑娘的心。 呢朵只是他其中一個孩子。 運氣好,唯一活下來的孩子。 剛剛安撫下去的斬仙開始急躁地顫動起來,喬蕎死死按住劍柄才沒讓它飛出去。她抱著斬仙蹲在地上,卻忽然感覺背后多了一股推力,隨即身體漂浮了起來。 一個巨大的金色圓罩出現在頭頂,罩子里的修士們也紛紛漂起來,尹不周很快發(fā)現了不對,抬頭看去。 呢朵猜到這或許就是月淮風跟她說的法陣,法陣不知何時悄悄開啟了。 她快速抹了一把眼淚,趁著尹不周出神,腳在地面狠狠一蹬身子就漂浮起來,逃脫了那群修士的包圍。 人人都被這突然出現的變故吸引了,包括尹不周。 這個金色結界罩還在不斷縮小著,喬蕎后背一直抵著罩璧,身體不斷往前推進。 在這個罩子里,好像失去了所有的重力,尹不周試圖施法壓制,氣海卻像一片流沙,卻是用力,越是陷落得越快。 他暫時顧不得呢朵,環(huán)顧四周,將視線鎖定在平臺正中,那里突然出現的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罩子還在不斷縮小,喬蕎很快暴露在眾人面前,她頭上身上還掛著柳條編成的吉利服,整個人綠油油的,在一片金光里如此明亮的翠色,想不被人發(fā)現都難。 呢朵看見她,劃動著四肢像魚兒般朝著她游過來。 幾個修士有樣學樣,也紛紛游過來抓她,眼看其中一個就要抓到呢朵的腳,喬蕎拿出彈弓往那人眼眶射去。 被打中的人一聲哀嚎,身子被力道帶飛出去,系統不受結界罩影響,她快速摸出一把鐵珠解決掉了幾個欲抓捕呢朵的修士。 罩子里行動力變得遲緩,見他們似乎無法使用靈力和法力,暫時占據最佳位置的喬蕎一連打出了三十多顆鐵珠,呢朵才游到她的身邊。 她黑黑的小臉上還掛著眼淚,癟嘴苦著一張臉,喬蕎展臂把她護在身后,“別怕?!?/br> 雖然無法使用靈力,修士的劍術和身法卻十分了得,下落到地面之后屈膝一彈,身子躍起,長劍直朝兩個女孩刺來。 喬蕎護在呢朵前面,慌忙舉劍一擋,劍鞘將劍彈開,斬仙自動出鞘,“唰唰唰唰唰”速度快到只看見一道殘影,那幾個意圖圍攻她們的修士便被.干脆利落地割了喉,尸體紛紛墜地。 幾乎是在斬仙出鞘的一瞬間,黑洞邊的尹不周回過頭來,面容一改虛偽和善,雙目如一道利箭釘在斬仙上。 “月容?” “噌——”斬仙氣勢洶洶朝著他飛去,帶起一道白光,那光就像冬月鋪在地上的雪一般寒涼。 尹不周抬手抵擋,劍刃與他手掌相撞,發(fā)出鏘然的金玉交擊之聲。 不過片刻,斬仙與尹不周已經過了百招,他越是發(fā)力,氣海便如流沙陷落得越來越快,他在這粘稠如沼澤的結界中,應對十分吃力,這罩子似乎是為他量身定制,處處壓制著他。 尹不周并不認識斬仙,卻認識劍中那一縷神識。 在一瞬間他什么都明白了,之前一直沒注意的微末細節(jié)漸漸開始變得明細,他恍然意識到自己墜入了一張網中。 織網的人,費了好大的辛苦,下了好大一盤棋,要取他的性命。 現在,是收網時刻,他插翅難逃。 無法理解,飛升離開下界時,家里那個還沒桌子高的毛孩子,已經長成了一把要他老命的利劍,三百年的時間,幾乎每天都在研究著怎么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