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列車長在地上劃了四個字:合葬,冥婚。 鄭山青抹著眼淚、拍著胸脯表示保證做到。 劉玉茹的親人看到劉玉茹一個個驚駭莫名,好像怕她報復一般。 劉玉茹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她只是走到口出臟言的李遜面前狠狠打了他兩巴掌,把他嘴里剩下的幾顆老牙全部打掉了。 劉玉茹最后冷冷看了眼大李子和李大狗,回到了列車長身邊。 兩人在真言洞口當著眾人面消失無蹤。 可憐新來的消防警和急救員,全都看呆。 地質專家們趕到了,可惜他們來遲一步,沒有親身體會到村民口中的怨鬼顯靈的精彩經過。 但地質專家們在看到那滿洞巨大且會發(fā)光的蘑菇叢后,就忘了一切,他們當即拍照保存,并聯(lián)系了這方面的專家。 因為天完全黑了下來,也害怕地震會有余波,在警察和消防警的協(xié)助下,所有人都離開了真言洞及其附近。 劉心美和李大狗被救護車送去了醫(yī)院。 成舟三人表示他們只是受到驚嚇并沒有受傷,拒絕了警方讓他們去醫(yī)院檢查的好意——主要是成舟已經對醫(yī)院有了恐懼心理,他現(xiàn)在是能不去醫(yī)院就不去醫(yī)院。 不過他們雖然沒有去醫(yī)院,卻跟著一輛警車去了市里,他們需要一家旅館好好休息一番。 成舟和紅葉離開,司徒則和鄭、劉兩位暫且留下。 年長的民警察覺三姓村村民的情緒不太對,尤其是鄭、李兩家,似乎隨時都會打起來。 無奈下,民警和后來趕到的警察把李遜和大李子隔離了起來。 李遜面色兇狠,用毛巾捂著還在流血的嘴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誰來說話都不理,要是碰他,他揮手就會打過去,不管對方是警察還是他自家人。 李得利想問他,他們是不是真的害了鄭丹青,被他爹強行拉到了外面。 李遜兒子李寶泰,也就是那個在山下賣票的中年人站在窗口,表情復雜地看了看坐在里面的李遜。 對于這個爹,他其實并沒有多少好感。脾氣粗暴不講理不說,還經常動手打人。李寶泰小時候沒少挨過揍,他娘也是。 他娘死得那么早,其實跟他爹李遜的虐待有很大關系,但那個時候,女人就跟家里的財產差不多,又是買來的老婆,連個撐腰的娘家人都沒有,誰管她的死活。 李寶泰會那么恨劉家人和鄭家人,就是因為他覺得如果不是劉玉茹和鄭丹青勾搭在一起,劉不肯跟李遜過,李遜也不會得到賠償的錢財娶了他娘,更不會因為害怕老婆再次背著他偷人,而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動不動就打人。 李寶泰沒怎么上過學,他也不知道反抗,村里人都講究孝順,老子再怎么差勁都得順著,他就這樣把日子過了下來,直到自己有了妻小。 在一次老婆沒按時間燒晚飯挨了李遜兩巴掌后,李寶泰就帶著老婆孩子搬了出來。 “爹,你說爺爺是不是真的害了人?”李得利很難受,今晚村里好多人看他們家的眼神就像在看害蟲。 李寶泰把兒子拉到遠處的墻根下,確保李遜和其他人都聽不到他們說話后,狠狠吸了口煙,對兒子小聲道:“這地方不能待了,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到鎮(zhèn)里買房子嗎?咱們明天就搬!” “明天?” “嗯!你先和你媽到你姥姥家住一段時間,不管這里發(fā)生什么事,誰喊你回來,你都不要理。” “那爸你呢?” “我這幾天想法子把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盤了,趁著附近流言還沒散開,早點盤掉還不會虧太多,否則時間拖得越遲我們越吃虧。” “那我們不管爺爺了?” 李寶泰反口就回了一句:“他什么時候管過我們?” “可是……” “你爺爺的事你就別管了,有什么事都有你老子我擔著!不行,你和你媽今晚就離開,你留下來我怕你惹事,我等會兒就打電話讓你舅舅來接你?!?/br> “爸!” 李寶泰把香煙屁股扔到地上,用腳尖狠狠擰了擰,面無表情地道:“他已經毀了我,我不能讓他連你們也一起毀了。他上次還想讓你姐嫁給外地來的一個老貨,就因為對方肯出兩萬塊的彩禮錢給他。那個老不死的,越來越不是東西!” 李得利一聽他爸提到他姐的事就不吭聲了。他姐就因為這件事氣得離家到外地打工,還說爺爺不死,以后她就再也不回這個家。 李得利和他母親收拾了一些行李,跟著開著卡車來接人的舅舅連夜離開了三姓村,這一走,他們基本也就不會再回來。 李遜還不知道家里發(fā)生的一切,他還在想著怎么復仇。 列車長和劉玉茹站在窗外看著這個最恨的仇人,看著他吸了一包又一包的廉價香煙,整個屋里都彌漫著嗆人的煙味。 半夜,送走妻兒的李寶泰跟門口看守的民警打了聲招呼,說送飯給他爹吃,民警同意了。 李寶泰走進屋,沉默了好一會兒。 李遜張口就罵。 李寶泰任他罵,等他歇口的當兒,才說道:“我小時候就一直盼著你死,但你總是不死,反而我娘先喝藥死了。人說禍害遺千年,好人不長命,也許是真的,否則你這樣的老畜生怎么會一直都活得好好的,連個病都不生呢?不過,不管怎樣,人做事,天都在看,你也終于要遭報應了?!?/br> 李遜一聽,氣得拿起李寶泰送來的碗盤就砸,張口就罵,罵得極為難聽。 李寶泰任他把碗盤砸到自己身上。 “你知道我前面為什么要救你嗎?其實我恨不得讓你摔得半殘才好,就跟李大狗一樣,你看他那熊樣,他家人以后絕對不會管他,他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爛死在床上?!?/br> “你這個畜生!小畜牲!”李遜氣得渾身發(fā)抖,抓起手邊的東西就砸。 外面看守的民警離得遠,雖然能隱約聽到一些罵聲,但并不能聽清屋里人都在說些什么。 “爹,我知道你這人是絕對不會有后悔心的,你只會覺得都是別人對不起你。所以……我救你就是做給別人看,你說誰會相信我這么孝順的兒子會不管你?”李寶泰笑了,笑得狡猾又殘忍。 李遜心里一顫,這人是他兒子? 李寶泰忽然一頭撞向桌角,同時嘴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爹!你怎么這么狠的心,自己死,還想拖著家里人跟你一起死!” 這聲慘叫太高亢,不只外面看守的民警被驚動,連附近幾戶居民也被驚醒。 看守民警飛快地跑進隔離李遜的房中,就見李遜兒子李寶泰頭破血流,手掌捂著額頭大聲哭喊:“我爹想殺了我!他說要全村人給他陪葬!他說要殺了我和他親孫子呀!” 李寶泰哭喊著跑出了屋子,村中本來就有很多人家并沒有睡下,這時聽到聲響也都跑了出來。 李寶泰大聲哭訴著他爹瘋了,要殺了全家,還要殺死全村人陪葬的可怕消息。 村人看著滿臉鮮血和眼淚的李寶泰,同情淹過了仇恨。誰又想有那樣的爹呢? “看到最大的仇人眾叛親離,感覺如何?”司徒隱身站在列車長和劉玉茹的身后問。 列車長握緊劉玉茹的手,恨聲道:“都是他自找的?!?/br> “是啊,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就算你們不報復他,這人的晚景也會十分凄涼?!?/br> 劉玉茹抹了抹眼淚,“可他畢竟舒舒服服地活到了現(xiàn)在。小丹那么早就沒了,而我受了那么多年活罪,這樣還是太便宜他了。偏偏小丹的尸骨在那個溶洞里放了那么長時間,有證據也都爛光了,不能真正的定這畜生的罪!” “誰說不能?”司徒微笑,“那個叫大李子的明顯一直都活在不安中,他是最好的突破口,不是每個人殺了人都會像李遜一樣,跟個沒事人似的。你們今天出現(xiàn),李大狗一下就被嚇得中風癱瘓了,而大李子……” “他怎么了?” “他頂不住壓力,去自首了。本來我還想讓你們到他的夢中再鬧一鬧、逼一逼他,現(xiàn)在不用了。” 列車長的謀殺案件在大李子主動自首、向警察坦白了一切后,終于水落石出。 第二天,三名涉案人員除了已經中風的李大狗,都被警察帶走。 可三姓村并沒有就這樣安靜下來,尤其是后山。 因為那些蘑菇,一群地質學家和菌類專家一大早就趕到了真言洞。 但奇妙的是,昨夜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的巨大蘑菇叢全部消失了。 而當這些專家們在那個洞里進行探索式挖掘時——他們想找到一些孢子,卻在無意間挖掘出了大量尸骨。 菌類專家?guī)еx開了,他們推斷那些蘑菇很可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一旦見到陽光就會全部死亡,只可惜他們連孢子都沒有找到。 菌類專家離開,人類學家和法醫(yī)們來了,當法醫(yī)和人類學家得出判斷,說那些尸骨根據疊放層次,越到下面年代越久遠時,考古學家也出現(xiàn)了。 而讓考古學家高興的是,除了尸骨,在那個一層層疊放的尸坑里還有不少殘留的衣物和配飾等。 在考古學家研究那個洞里的尸骨和遺物時,成舟正在公司里挨罵。 回到公司,他恍然已經離開了好幾年,看到公司業(yè)務都不知道該怎么做了,而就在他發(fā)呆中不小心被科長逮到,然后被叫到了辦公室進行單獨“開導”。 在科長再三詢問他對現(xiàn)在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時,成舟拼命搖頭,表示自己對現(xiàn)在的工作十分滿意,沒有任何想法。 “成舟,我知道你養(yǎng)孩子不容易,我們公司業(yè)務員的基本工資也確實不高,但我可以給你透個底,我們分公司業(yè)務員的平均月工資就沒有低于八千的,而你到現(xiàn)在每個月工資才只有四、五千左右,我覺得你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為什么你會和別人差那么多?!?/br> 成舟并沒有驚訝,這個事實他早就知道,他工資這么低,除了業(yè)績獎金不多以外,他每年的工資加成也是公司最低檔的。 李加誠才來公司多久?可他現(xiàn)在的工資已經遠遠超過了他。不止他基本工資起點比自己高,對方自己也搞到不少業(yè)務——就算他們是搭檔,也不代表李加誠會把自己拉到的業(yè)務分享給他。 對了,今天好像沒看到李加誠,那小子是出去做業(yè)務了,還是出去收魂了? 科長咳嗽一聲,示意成舟集中注意力。拜托!你領導我正在和你談話好不好?你這時候也能走神? 成神看到科長控訴的眼神,尷尬地笑了下。 “而且我覺得你這段時間工作都是沒精打采的,心神也不像是放在工作上的樣子,你這樣可不行啊。成舟,如果你覺得做業(yè)務員讓你壓力太大,你可以申請換個工種看看,我們公司那么多部門,總有適合你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有哪個部門需要人?!?/br> 這是隱性勸退嗎?成舟有點茫然。 “你別胡思亂想!我不是讓你離開公司,而是讓你考慮要不要換個更加沒有壓力的工種,比如倉管、比如物流、比如行政或者人事部,你都可以考慮看看?!?/br> “科長,謝謝您。我會仔細考慮的。”成舟也感覺出來對方是在為他真心考慮,便不由真心感謝道。 科長嘆口氣,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出去了。 成舟糾結了大半天,可當他去銀行兌換了那張一百萬的彩票后,他什么糾結都沒有了! 他覺得生活從來沒有那么美好過,看天都是那么藍,看人都是那么可愛善良,就連……那是鬼吧?那個在馬路中心、在車輛中穿來穿去的是鬼吧? 我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 成舟目不斜視地拐到了另外一條道,他要去接兒子回家,然后再回去公司打卡下班。 “成舟!” 成舟回頭,看到了熟人,“王飛,是你啊。你怎么跑這附近來了?” 西裝筆挺的王飛笑著走到成舟面前,“我在附近跟人談公事,出來正好看到你,真巧,一起去喝一杯?” “哎呀,不好意思,我還得去接我兒子,下次吧,下次我請你?!?/br> “別下次了,你這個點還沒到下班時候吧?這樣,你先把你兒子接回家,等會兒你下班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別不給老同學面子!” “好好好,那晚上我們在哪里見?” “六點半,中心酒店頂樓西餐廳?!?/br>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