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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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hi☆≈】整理! 【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 龍硯:絕命追蹤83天(出書版) 作者:澹臺鏡【完結(jié)】 出版社: 貴州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 20137 內(nèi)容介紹: 四百年前的一塊御用龍硯,隨著晚清的覆滅悄然失蹤。因為一句“得龍硯者得天下”,一位算命先生在深夜接到袁世凱密旨,竟被派去尋找龍硯。誰料知情太監(jiān)不僅被殘忍殺害,其老家也潛入了一批神秘的黑衣人。一支由算命先生、制硯高手、冷血殺手組成的尋寶隊伍尋蹤索跡,竟發(fā)現(xiàn)日本商行、美國大使、古董收藏家、幾名神秘女子都與龍硯的行蹤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而這些人的背后,似乎還有一只看不見的黑手,在cao控著事件的發(fā)展……他是誰?他究竟有著怎樣的陰謀?從接到密令到覓得龍硯,總共83天,“得龍硯者得天下”,袁世凱僅僅83天的皇帝生涯,到底是巧合還是天命? 引 子一 明嘉靖年間(1522—1566),正值海瑞在淳安任知縣,距今四百四十多年。 相傳,海瑞經(jīng)常微服私訪,深入民間體察民情。一天,海瑞攜隨從海安等人到六都源(今威坪鎮(zhèn)葉家、妙石一帶)巡訪,行至洞源村龍眼山,見山下水潭里有無數(shù)形狀各異的黑石,平滑光亮,湊近還閃著許多黑色小點,甚是可愛。 海瑞心想這里山高巖硬,土地貧瘠,百姓常不得溫飽,此石如能制硯,豈不是一條現(xiàn)成的致富之道?于是他揀了幾塊龍眼石命海安等人溯船沿新安江去安徽歙縣的制硯作坊,請那里的制硯師傅雕刻成大小不一的硯臺。隨后,人們發(fā)現(xiàn)用龍眼石制成的硯面與歙硯在發(fā)墨滲水方面幾乎無差別。 此后龍眼山腳下便辦起了一座制硯坊,大規(guī)模采石制硯,其制作技藝一直傳至今日。因以龍眼山的“鑿石”雕刻而成,故稱龍硯。加上龍眼山舊時又屬清溪縣,后人又稱此硯為“青溪龍硯”。 “青溪龍硯”是淳安一項傳統(tǒng)的石雕工藝。四百多年來,歙縣、淳安兩地制硯藝人在交流切磋雕刻技藝方面從未間斷過,同時又廣泛吸取其他雕刻技藝的精華,尤其是“青溪龍硯”的雕刻技藝,一方面取諸歙硯,另一方面廣泛吸收了淳安民間磚、木、石三雕藝術(shù),因則有大量傳世佳品問世。這里的制硯藝人,拿起石料一看形狀大小,便能構(gòu)思出所刻圖案,無須復樣臨摹,緊扣墨池“水”的主題,下刀如神。 “青溪龍硯”一般采用“鑿石”為原材料,據(jù)明徐遵生《龍眼山記》記載,龍眼石質(zhì)地優(yōu)良,光澤耀眼,有金星閃爍的云龍,也有銀星隱約的雨雪,以此石制作成硯,能呵氣成霧,儲水不固,發(fā)墨細膩,書畫于紙則鮮艷奪目。 嘉靖七年,嚴嵩以吏部左侍郎步入上層官僚的行列。對如何博取皇上歡心,嚴嵩下了許多功夫。當知道“清溪龍硯”后,嚴嵩計上心來。于同年,嚴嵩親自到龍眼山監(jiān)工,差遣百余工匠,耗時一年時間,終于取奇石一塊。之后,從設(shè)計、構(gòu)思開始,又經(jīng)切割成型、手工雕刻、細節(jié)修飾……一年后,一款絕世古硯出世,嚴嵩將這稀世珍品獻給明世宗朱厚熜。 此硯臺顏色暗綠,陽光下很透潤,似剛從水中撈出一樣。上有黑色條紋直線分割,自然流暢,線感清晰,手感甚佳。上方精心雕刻六條栩栩如生的云龍,龍頭向心共戲一珠,寶珠形的蓋鈕上陰刻一“君”字。朱厚熜得此硯,頓時龍心大悅,當即賜名為“龍硯”,并賞嚴嵩金銀無數(shù)。后因此硯盤踞六條云龍,故民間也稱其為“盤龍硯”。 崇禎年間,四海鼎沸,關(guān)外女真漸成氣候,關(guān)內(nèi)民軍勢成燎原,崇禎像個救火隊長一樣憂心如焚,最終還是做了個勵精圖治的亡國之君。 1616年,努爾哈赤建立后金。1636年,皇太極改國號為“清”。1644年,清朝定都北京。清廷先后鎮(zhèn)壓了各地的農(nóng)民起義和南明抗清武裝,逐步統(tǒng)一全國。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fā)。1912年2月12日,清帝被迫退位。自此之后,中國脫離了帝制而轉(zhuǎn)入了民主革命時期。 歷經(jīng)四百余年,“盤龍硯”一直是歷代皇帝的珍愛之寶,它親眼見證了時代的變遷,甚至是封建王朝的興起和衰敗,只是當最后一個封建帝王離開皇宮的時候,這款硯臺卻不知所蹤。直到今日,仍然是個未解之謎…… 引 子二 1912年,袁世凱在北京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凱宣布承認帝制,并改國號為“中華帝國”,登基地點設(shè)在紫禁城內(nèi)三大殿。為顯示新王朝開基,太和殿更名為承運殿,取意“奉天承運”;中和殿更名為體元殿,取意“恭體黎元”;保和殿更名為建極殿,取意“建國立極”。按五行更替之說洪憲王朝以火德王天下,尚赤,故殿內(nèi)裝飾一律改漆朱紅色,殿中央的八根大柱加嵌赤金,飾以盤龍彩云。 袁世凱一宣布稱帝,立即遭到了舉國上下的反對,蔡鍔首先于云南發(fā)難,接著,西南各省紛紛響應(yīng)。一時間,把袁世凱搞得焦頭爛額。萬般無奈之下,袁又求助于迷信。就在這時,袁之長子袁克定向袁舉薦了一位山東的叫賈興連的風水先生,說這人的風水看得如何如何好,袁世凱正因稱帝后被舉國上下攻擊得內(nèi)焦外用,便下旨召賈興連入京,讓其看明清兩代皇城的氣數(shù)。 賈興連一連看了三天,便向袁世凱的兒子袁克定稟報了一番,說:“紫禁城的布局,是按天上的星宿三垣安排的。星宿三垣為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紫微垣是中垣,又稱紫微宮、紫宮,在北斗星的東北方,乃天帝居住之所。當初建宮時,天上太微垣南有三顆星,被人們視為三座門,名為端門、左掖門、右掖門。為與天上的星宿相對應(yīng),紫禁城前也設(shè)了三座門,即端門,還有午門東西兩側(cè)的左掖門、右掖門。 “紫禁城的核心位置,貫穿著一條中軸線,從外城永定門開始,經(jīng)過內(nèi)城正陽門,進入宮廷廣場中華門,穿過廣場,便是皇城的承天門(即現(xiàn)在的天安門),承天門內(nèi)有端門,端門內(nèi)為午門。中軸線的東西兩側(cè),東面是天壇,西面是山川壇(后改先農(nóng)壇)。進了午門,所有建筑都為對稱排列。最中心的是前朝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和后三宮——乾清宮、交泰殿和坤寧宮,每座大殿的蟠龍寶座,都坐落在中軸線上。紫禁城經(jīng)元初建,又歷經(jīng)明清兩代的修葺,其設(shè)計與結(jié)構(gòu),氣足神圓,可?;实劢饺f代。唯有新華宮門氣散而不聚,正位之后,難免出現(xiàn)一些波折。” 聽到這里,袁克定急問道:“有甚可救辦法嗎?” 賈興連道:“辦法是有,只要在新華宮左側(cè)修建一個廁所,聚收穢氣,問題便可解決?!?/br> 這便是歷史上一段荒誕的笑談,但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時的風水先生賈興連曾經(jīng)談及兩個破解之法,修建廁所是其一,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其二便是尋找消失的盤龍硯,據(jù)說那是鎮(zhèn)殿之硯,如果能將它重新放于龍臺之上,必保千秋萬代。 當時袁世凱聽之大喜,急召長子袁克定前來,并連夜頒發(fā)了一道密旨,限其兩個月內(nèi)尋到龍硯??蛇@款盤龍硯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蹤,沒有絲毫頭緒和線索,找它無異于大海撈針。限期兩個月?這不是要人命嘛!袁克定雖然心里這么想,但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暫時領(lǐng)父親旨意出宮。 袁克定,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一改他父親那種身材五短、赳赳武夫之形象。只是天有不測風云,1912年初袁克定在河南老家騎馬的時候不慎摔傷,因為醫(yī)治不及時而落下病根,走路有點跛態(tài),落下外號“袁大瘸子”。因他是袁世凱長子,原配于氏所生,自父親稱帝后,他一直以“皇太子”自居。 父親老了,退下皇位后。自己就是新一代的皇帝,袁克定心里早就打好了小九九,聽說這塊盤龍硯能保住皇家風水,找到它自然是責無旁貸。只是該從哪里下手呢?袁克定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一章 青溪龍硯 民國初期的北京城,依然保持著非常旺盛的生命力,雖然恢復了帝制,但街道上依然熱鬧非凡,開當鋪的、賣雜貨的、耍猴的、唱戲的……都經(jīng)營著各自的小買賣。也有那么一群人,可算是舉目無親、欲哭無淚了。大清朝滅亡了,太監(jiān)、宮女們?nèi)晦Z出宮門。在皇宮里待了一輩子,現(xiàn)在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們竟是兩眼一抹黑,既無親可投,又無友可靠。 中關(guān)村,原來不叫“中關(guān)村”,而叫“中官墳”,幾十年前是一片荒涼的墳場?!爸泄佟?,就是皇宮中的官兒,這里指的是太監(jiān)。中關(guān)村原來是太監(jiān)的墳場,太監(jiān)的墳墓幾乎都在海淀中關(guān)村一帶,這其中也有歷史的淵源。太監(jiān)和普通人一樣重視死后的生存環(huán)境,但太監(jiān)是沒有后代的,所以沒有親人來祭奠和保護他們的墳墓。古代有一種欺負人的說法——踢寡婦門,挖絕戶墳。太監(jiān)屬于“絕戶”,想到死后的凄涼,血食無繼,即便是地位尊榮的大太監(jiān),恐怕也難免憂心。 求佛不如求己。從明朝開始,太監(jiān)們就開始在中關(guān)村一帶購買“義地”,也有歷代皇帝賞賜的,在此漸漸形成了太監(jiān)的墓葬群。隨著墓群的規(guī)模不斷擴大,這里也建起一些寺院,年老出宮的孤苦太監(jiān)就寄居在這里,他們生活上依靠富裕大太監(jiān)的捐贈,平時則給埋葬在這里的太監(jiān)掃墓上墳,燒香祈福。太監(jiān)在別的事情上貪婪虛偽,但在此處捐錢和燒香卻是誠心實意、不打折扣,因為他們深信自己的歸宿也在這里。不修今生,還要修來世。這種奇特的祭祀一直延續(xù)到民國前期。 大多數(shù)出宮的太監(jiān)都沒有多大勞動能力,但坐吃山空總不是辦法,于是,一些適合太監(jiān)做的行業(yè)便應(yīng)運而生。太監(jiān)們做得最多的是兩個行業(yè),第一個是販賣古董。很多太監(jiān)從宮中出來的時候,明的暗的帶出來一些寶物,靠山吃山。不過,故宮雖大,珍寶畢竟有限,不是每個太監(jiān)都有吃不完的寶物,真正能靠這個發(fā)財和維持生計的并不太多,而從事古董一行的太監(jiān)實際上卻很多,這就是太監(jiān)的第二個職業(yè)。因為一些店鋪看中了太監(jiān)們熟悉宮中物件,有一定的鑒賞能力,還有一些店鋪干脆弄個太監(jiān)來做托,有這個活廣告,他賣的“皇家御覽之寶”、“皇家鎮(zhèn)殿之寶”,假的也有三分真,加上店鋪故意作真作假,半遮半掩,更顯得神秘。 自從清王朝滅亡后,“中官墳”改名為“中關(guān)屯”,這附近也漸漸繁華起來,周圍的店鋪逐漸增多,主要以販賣文物為主業(yè)。與此同時,北京城還涌進來大量的洋鬼子,他們常?;ǖ蛢r錢收買古董運回自己的國家。 進入中關(guān)屯正街大約百米處,有一家不太顯眼的鋪子,門面不大,上方寫著兩個朱紅大字:云軒。探頭向里望去,里邊略顯空,不過在一側(cè)的木制架子上卻擺放著許多款硯臺,形狀各異,顏色幽深,透著大氣和典雅。 此時正值午間,一個身穿長袖棉袍的男人正在打著瞌睡。 自民國建立后,男人剪掉辮子,女人不再裹腳,衣著服飾都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不過男人的發(fā)型還比較單一,辮子剪掉了,前額的頭發(fā)卻不做修飾,竟然有點兒像漢jian的二八分頭。 這個男人顯然是困極了,左手撐住頭部,像磕頭蟲似的睡覺,前額的頭發(fā)來回晃動著,略顯滑稽。這時,從房門外走進來一人,高大、威猛、卷毛紅發(fā),隨著房門被輕輕推動,屋里帶進來一股陰冷氣息。 伏案睡覺的男人突然被驚醒,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看過去,足足瞪了三秒鐘,才揉揉眼睛站起來,磕磕巴巴地問道:“這位爺,您,您找誰?”他的聲音有些尖細,但目光中盡顯媚態(tài),似乎眼前的這個洋人就是他的新主子。 洋人微微一笑,他似乎對這種獻媚很是滿意。來到這里的外國人,自然是中國通,他也不例外。他估計眼前的男人應(yīng)該是位太監(jiān)。洋人對太監(jiān)并不陌生,甚至還知道他們是“閹宦”。不過活太監(jiān)他卻頭一次見。洋人細細打量著對面的人,發(fā)現(xiàn)他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除了說話聲音尖細點兒,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洋人再次將目光落在旁邊的貨架上,打瞌睡的男人終于回過神來,從柜臺后輕輕繞過來,在距離洋人約半米的時候彎下腰,才開始細聲細語地介紹道:“這位大爺,您想瞅瞅硯臺嗎?哎喲,您可找對地兒了,整個中關(guān)屯,就數(shù)咱家……哦,數(shù)咱這里的硯臺最好,夠年代,都是真物件,你瞅瞅這成色,保您滿意?!?/br> 看著貨架上的東西,洋人的目光一一掠過,似乎不太感興趣。他轉(zhuǎn)頭說了進屋后的第一句話:“你叫什么名字?” 打瞌睡的男人先是一愣,他既驚嘆于洋人的中文說得好,又對洋人的問話感到納悶。他從進屋到現(xiàn)在,也不說買什么物件,上來就問自己的姓名,這樣的買主還真少見!他略一沉吟,臉上又堆滿笑容,干咳兩聲說:“在下就是一個跑堂的,叫不上什么大號,您就喊我德子吧?!?/br> 洋人微微點點頭,又在店內(nèi)轉(zhuǎn)了幾圈,細細看過架上的硯臺后,輕輕搖頭。環(huán)顧左右,他突然壓低聲音問:“還有比這些更好的硯臺嗎?” 德子一愣,心想,莫非碰到了行家?他最擅長察言觀色,此時見洋人說話躲躲閃閃,德子轉(zhuǎn)身將房門關(guān)上,拖過一把太師椅放在洋人面前,才低聲問道:“大爺請坐下說話,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樣子的?可否給我描述描述?” 說話的工夫,洋人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揭巫由希统鲆恢а┣腰c燃,然后蹺起二郎腿,鋒亮的皮靴尖來回抖動著。德子沒有坐下,他在旁邊彎腰候著。洋人得意地揚起嘴角,悄聲問道:“我要上面有六條龍、刻著‘君’字的龍硯?!?/br> “什么?您也要找龍硯?”德子大吃一驚,不禁驚道。 “還有誰找?”洋人“噌”的一下站起來,雙眼逼視著德子。 德子自知失口,但臉上馬上又涌上一副奴才相,壓低聲音說:“那還用說嘛,龍硯在皇宮里待了四百多年,連各朝皇帝都視為珍寶,這么好的硯臺,誰不喜歡呢?不過它是宮里的東西,聽說隨著大清朝的滅亡就消失了,我們雖是專賣硯臺的,但也沒資格賣那種物件??!” 洋人聽到這話,好像有些不耐煩了,他向后室瞅了瞅,提高嗓門問:“你們老板在嗎?我要找他談!” “爺,還真不巧,老板前兩日出去進貨了,估計得十天半月才回,要不您老先回去,等老板來了再說?”德子試探著說出此話。 洋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對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德子,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無從發(fā)力的感覺。 洋人又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一無所獲,這才轉(zhuǎn)身悻悻而去。 洋人剛出門,德子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下來。他探頭看看漸漸遠去的洋人背影,眼睛里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驚恐。幾秒鐘后,他慌忙關(guān)上店門,插上門閂,急匆匆向后院跑去。 此店的格局和一般的鋪子沒什么區(qū)別,前面是門面,后邊是寬敞的院子外加幾間廂房。院中種著一些花花草草,晾曬著幾件衣服,角落中還堆著一些雜物,不過總體還算是干凈整潔。 正房門緊閉。德子輕輕叩擊三下后,里邊傳出一個沉悶的聲音。德子會意,輕輕推門而入。正屋中間是一張圓桌,兩邊各放兩把凳子,左側(cè)是一個書架,右側(cè)還有一張床,床上側(cè)臥著一個老態(tài)龍鐘、精神萎靡的男人。 “不是說今天上午不要打擾我嗎?”床上的男人有些不悅,話里夾雜著幾許責備, 德子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輕輕回道:“剛剛店里來了一個洋人,點名要龍硯……”他的話音未落,床上的人一躍而起,喝道:“龍硯?” 德子點頭。 那人“撲騰”一下又坐同到原處,渾身上下涌出一股冷氣,他似乎身陷冰窟,在瞬間蒼老了十歲…… 每當夕陽西下,暮色蒼茫的時分,在靜悄悄的乾清宮周圍,便會接連聽到神秘而凄厲的吆喝聲:“搭閂,下錢糧,小心火燭——”這就是德子在宮中負責的工作。大清朝滅亡了,宮內(nèi)的太監(jiān)全被驅(qū)逐出皇宮,德子也不例外。他來到中關(guān)屯之后,暫時找到這個棲身之所。眼前的男人和德子一樣,也是從宮中出來的。他叫劉忠,原是皇帝的“替僧”。 在清朝舊制中,每一代皇帝,都需要一名太監(jiān)替他當喇嘛。這種“太監(jiān)而喇嘛”的人,叫做“替僧”。凡是當了“替僧”的人,雖然不能套用太監(jiān)加喇嘛等于皇帝的替代公式,但是他卻有太監(jiān)加喇嘛加皇帝等于“替僧”的資格。所以,凡是選中做“替僧”的人,便可以享受相當優(yōu)厚的待遇,過上一輩子不勞而食的寄生生活。 紫禁城里的皇帝都沒了,自然也用不著“替僧”了,依靠這些年攢下的一些積蓄,劉忠便在中關(guān)屯開了一家云軒古董店。聽說他在沒入宮前家里還是書香門第,云軒或許是老板的原名,他入宮后才改名劉忠吧。 德子來這里差不多一個月了,從來沒見過劉忠這般魂不守舍的樣子,這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但是德子不好追問,他正想退出時,卻又看到劉忠“噌”的一下坐起來,兩眼發(fā)紅,喘著粗氣說道:“走,快走,我們立即離開這里!”德子愣住了,半晌沒言語,只聽得外邊的風聲呼呼直吹。 偌大的北京城,橫七豎八的胡同,熙熙攘攘的人群,構(gòu)成一幅現(xiàn)實版的灰色生活圖卷。若要仔細看上去,有愁眉不展的書生,有舉止放蕩的歌女,有饑寒交迫的乞丐,甚至還有趾高氣揚的達官貴人……不過,在這繁雜的大街上,有個人卻非常引人注目,不是因為他的衣著和相貌,而是他身上特有的氣質(zhì)。 這個人就是北京赫赫有名的神算子,據(jù)說他的卦非常靈驗,因此人送別號韓仙人。 此人姓韓,名方,要說起他還真有些來頭。據(jù)傳聞,韓方是高廷瑤后人的徒弟。高廷瑤,是清朝嘉慶年間的斷案高手,為官二十余年,審理的案子過萬件。在他的回憶錄性質(zhì)的《宦游紀略》里說,他在六安縣當了十個月的代理知縣,審理一千三百多件案子,平均每月有一百三十件?!墩郦z龜鑒補》等史上重要的案件輯錄書中都有關(guān)于他斷案的記載。 韓方雖得高廷瑤后人真?zhèn)?,卻空有一身本事無處施展,因政局動蕩不安,現(xiàn)今袁世凱稱帝后更是人怨沸騰。韓方不想蹚這渾水,寧愿做個逍遙自在的半仙,為尋常百姓算算命,日子過得倒也滋潤。 或許是因為心寬體胖,韓方身材微胖,面色紅潤,眼睛炯炯有神,留著一撮山羊胡須。因他算卦時言語謙和、價錢公道,所以方圓十里的老百姓都喜歡找他算命。他也真有些本事,所算之事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差錯,深得眾人追捧。 一個小小的卦攤,排場倒是不小。韓方正襟危坐,身前桌上擺著紙筆。算卦的人依次而入,表情虔誠,看完后也不多言語,連連點頭稱是。韓方身邊站著徒弟玉成,他二十多歲,一臉稚嫩,態(tài)度隨和,不過看上去卻很機靈,幫韓方端茶倒水,維持秩序,服務(wù)得甚是周到。 此時,正對店門不遠處站著一人,神情焦灼,不時地向屋內(nèi)張望。 此時正值臘月,天氣甚是寒冷,那人將手縮到袖筒中,不停地跺著腳??粗阖缘娜嗽絹碓缴伲@才猶豫一下,向左右一看再看后,才悄悄走進屋內(nèi)。 “玉成,看茶?!表n方正伏案疾書,聽到腳步聲起,頭也沒抬,便吩咐旁邊的徒弟招呼客人。 玉成朝進來之人點點頭,示意他稍待片刻,很快一杯清茗奉上,來人也不客氣,輕輕端起杯子啜飲了幾口,隨后又輕輕放置在案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韓方,似乎是對書法很感興趣。 又過了一會兒,韓方才收了筆,將手中的毛筆放在硯臺上,抬起頭看了看來人,眼里閃過一絲疑惑,隨后眼光一閃,站起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輕聲道:“先生,請隨我來,我們內(nèi)室中談?!?/br> 男人會意,韓方在前,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后邊的內(nèi)室。 室內(nèi)擺設(shè)極為簡單,但極為清雅,墻上掛著一些字畫,字體蒼勁,力透紙背,竟有種龍騰虎躍般的霸氣,下方是一枚篆刻的印章,署名韓方,原來這字畫是他自己所作,裝裱后掛在墻上的。 “久聞韓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果然是非同凡響,見字如人,想您也是人中龍鳳,怎能甘心做個算卦的?可惜啊可惜!”男人邊說邊搖頭,似乎是見到一塊美玉被遺棄了,顯得有些痛心疾首。 韓方微微一笑,順勢坐到旁邊的一把椅子上,環(huán)視四周,自嘲道:“多謝褒獎,不值一提啊,頂多算是孤芳自賞吧,哈哈……”眼見韓方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來人也是會心一笑,彎腰坐下。 “先生既不問我姓名,也不問緣由,直接便把我請入內(nèi)室,先生做事果然有些與眾不同。”男人頷首,微笑問道。 韓方離開座位,點燃了內(nèi)室的爐火,眼看著火苗越燒越旺,室內(nèi)多了幾許溫熱。 隨著氣溫的升高,手腳也麻癢起來,剛才凍僵的手指有些麻木,男人下意識地搓搓手背,并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韓方將火爐向男人這邊靠靠,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才緩緩道:“先生在大街上站了足足兩個時辰,想必是有要事,所以才請您到內(nèi)室一敘。” “哦,原來您早就注意到我了?!蹦腥艘惑@,搓手的動作停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