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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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了,過來看看你?!彼⑽⒁恍?,又問媛湘,“昨夜睡得可好?” 媛湘說道,“都好,就是后脖子昨兒那一重敲,略顯得有點疼?!?/br> 鐘習(xí)禹的眉皺了起來。而若娜依然笑嘻嘻地,和跟她來的侍女道:“既然醒了,想必餓了。帶她到偏殿用早膳吧?!彼滞孪?,“你且去用膳,等天亮了,我?guī)愎湟还溆▓@?!?/br> 媛湘說,“不必費心。天亮了我就要回家。他答應(yīng)我的?!?/br> 若娜望著鐘習(xí)禹,有了一絲疑惑不解。她和媛湘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話和殿下說?!?/br> 他們夫妻要說話,媛湘自然不會打擾,便到偏殿去了。外面,天還未大亮,昨夜沒怎么吃東西,肚子著實有些餓了。見偏殿的太監(jiān)送來清粥,便自顧自地吃將起來。 龍殿之中,鐘習(xí)禹的眸子緊鎖著若娜,“是你將她帶來的?” “殿下可還滿意?”她笑嘻嘻抱住鐘習(xí)禹的手臂。 “荒唐!”鐘習(xí)禹冷著神色,“你不知道她已經(jīng)嫁人了么?將她帶進(jìn)宮,你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她嫁人了,為何御書房中還藏著她的畫像?”若娜頓時變得尖利,“既然對她念念不忘,我將她帶進(jìn)宮奉給你,又有什么錯?難道你心里沒有一絲竊喜么?” 鐘習(xí)禹冷笑,“竊喜?她已經(jīng)嫁了人,你以為我還會要她嗎?” “那你為何還存著她的畫像,不將它燒了?”若娜冷哼一聲,“你別否認(rèn)。我們成親也這些年了,還能不了解你嗎?你若真的喜歡她,她嫁人了又如何?大可以將她搶過來?!?/br> 鐘習(xí)禹一雙眼睛在她臉上探索著。這真的是那個愛喝醋、善妒的若娜嗎?“你為何這樣做?!?/br> 若娜微微一笑,“你如今是一國之君,將來總要有妃嬪的。我又豈是那等沒肚量之人?況且你是我最愛的夫君,我怎看舍得看你相思之苦。這才自作主張地將她帶進(jìn)了宮來?!?/br> 這番話,鐘習(xí)禹心里十分不以為然,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多謝你的有心。只是朕與她絕對不可能。留著她的畫像并非喜歡她,只不過,那是故人的遺作……她已經(jīng)嫁人了,朕對人妻不感興趣。” “哦?!比裟嚷冻鲞z憾的神情,“如此說來,是我好心辦壞事了?!?/br> “稍后便會派人將她送出宮。她與朕,與皇宮再沒有任何干系。你明白了么?”他的眸子一瞇。 “嗯。”若娜心里微微的不舒服。她十分明白,登了基,他便不再受制于她,從前對她的千依百順,恐怕很快就會永遠(yuǎn)不再來。但是她也知道,鐘習(xí)禹不敢對她怎么樣,否則的話,等待他的就是西秦的千軍萬馬。 當(dāng)然,她愛著他,愿意她的男人變成萬人景仰的帝王。如今這樣很好……母后告訴過她,帝王都是要有三宮六院的,反正都會有,為何不討他歡心,將他喜歡的人兒帶到他面前? 他也是偶然在御書房看到媛湘的畫像,才知道在軍營中那個號稱是他“弟弟”的人,根本就是個女人!若娜不笨,前因后果串在一起,不難猜出鐘習(xí)禹與蘇媛湘的過往。 所以她十分“大方”地將媛湘帶進(jìn)宮了。 她以為鐘習(xí)禹會樂于接受。 但他拒絕了。他的拒絕令她有一線竊喜。他或許還是顧著她的感受的,是不是?蘇媛湘在他心中,想必也不是那么重要。否則以她對他的理解,他想要的人又豈有要不到手的道理?他不要蘇媛湘,必然是不那么愛她了。 她自推自演的結(jié)論令自己十分放心。依戀地賴入鐘習(xí)禹懷中,“既不喜歡她,我們將她弄出宮就是了。開春選秀,讓你選幾個妃嬪,好不好?” 鐘習(xí)禹沒有答言。而是說,“有點兒餓了。去用膳吧?!?/br> “這么早……” 傷口微疼,鐘習(xí)禹卻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異樣。到偏殿的時候,媛湘正抱著碗在喝粥,動作慢悠悠的,皺著眉頭,似乎不大合她的胃口似的。 見到他與若娜一起來,她忙放下碗。 “現(xiàn)在天快亮了,可否派輛車馬讓我回去?!币灰刮礆w,妙鈴和忠叔肯定要急壞了。 “嗯?!辩娏?xí)禹朝旁邊的小棟子使了個眼色,“去準(zhǔn)備?!?/br> 小棟子聞言去了。 若娜打個呵欠道:“我還是回宮再去睡會兒吧。”她摟著鐘習(xí)禹,“你也起得早,我們一起再睡會兒,可好?” “朕還有許多公文要看?!?/br> 若娜便帶著她的侍女們回宮去了,并沒有多看媛湘一眼。媛湘見鐘習(xí)禹一直站著,便低聲問:“你站著不要緊么?還是多躺躺吧?!?/br> “嗯。等會兒跟著小棟子走,我不送你了。” 媛湘忽然發(fā)現(xiàn),他在她面前自稱“我”,在別人面前卻是“朕”。分得如此清楚,真是難為他。這細(xì)膩的稱呼里或許又包含著某些媛湘回避著的問題,讓她有一絲酸楚的感動。 她和他說:“鐘習(xí)禹。我們都是經(jīng)歷過悲歡離合,生死離別的人,你應(yīng)當(dāng)更加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不論是這個國家,還是人。我們雖然無緣,但我希望你能找一個相合相知的女子……” “那是我的事。”他打斷了她。 媛湘便不言語了。好吧,她何必自討這個沒趣?他的人生,他不會去掌握么?要她cao這份不必要的心做什么? 鐘習(xí)禹見她如此,又莫名的厭惡起自己來。他總是說她沒有心,但其實,他知道她骨子里畢竟是善良的。她對他的關(guān)懷,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種。那又何必? 媛湘和鐘習(xí)禹道別,跟著小棟子出來。他身邊還跟著個二十五六歲的宮女,那宮女氣質(zhì)沉穩(wěn)干練,身上穿著西秦的傳統(tǒng)服飾。媛湘上馬車后,她也跟著上了馬車,媛湘不免有些納悶:她跟來做什么? 那女子面容恬淡,沉默寡言。媛湘便看了看她的臉。乍看之下,竟然覺得非常熟悉,像……她仔細(xì)想了想,是了,像韓夢夢!可細(xì)細(xì)看來,竟又不是韓夢夢。她的一雙眼睛干凈清澈,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僵硬的奇怪。媛湘說不出來怪在哪里,只是覺得她的臉不大自然,仿佛罩了個面具似的。 但哪有如此貼合于臉上的面具?況且她也不是自己認(rèn)識的人,媛湘便不再多看她,坐在馬車廂里側(cè),靜靜地感覺馬車輪子轱轆前行。 有道視線一直跟隨著她,令她不大自在。她看向視線的主人,那個女子正直直地盯望著她。 媛湘問她:“你有話要說么?” 她仍然直勾勾望著媛湘:“你是蘇媛湘?” “是?!奔热皇歉谌裟壬磉叺娜?,要知道她的名字應(yīng)該不難。但是,她的聲音為什么帶著一種壓抑的恨意…… 是恨意么?媛湘心中一凜。 那個女子神情變得淡然,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媛湘身邊。媛湘感覺很是莫名……她是要陪著她出宮去么? 一直到馬車出宮門,那女子還是沒有回宮。媛湘便問:“你難道是要送著我回家?” 她半晌沒說話,過了會兒,突然抬頭來沖她一笑,說:“我是要送你上西天!” 第46章 重回(7) 媛湘吃了一驚!幾乎話音剛落,那女子就撲了過來,手中一只明晃晃的小刀。媛湘大吃一驚,連忙躲閃,“這位jiejie,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地,你為什么這樣?” 她冷笑一聲,手中刀光一閃,抓住媛湘的腿,就要下刀。媛湘不敢用力蹬腿,怕傷到腹中胎兒,便用手擋了一擋,刀極鋒利,哪怕她穿著厚厚的衣衫,衣服也被劃破了。她哀求道:“這位jiejie,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動槍?” “我與你無話可說?!彼忠坏哆^來,媛湘險險避過。小小的車廂因為他們東逃西避而搖晃,媛湘大聲喊:“救命,救命~” 可是外面的車夫卻仿似聽不見一般。 她猛得跪到媛湘大腿上,壓得她動彈不得。媛湘用力地掙扎,“放開我!” “你不仁,也不能怪我不義!”刀子,狠狠地朝下扎去! 鉆心的疼痛從肩膀處襲來,媛湘忽然很害怕。如果她死了,杜錦程怎么辦?還有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她不能死! 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她猛得用腿將那宮女從身上甩了出去,不顧肩膀的疼痛,就往車廂外而去。那宮女又朝她撲來,媛湘連忙閃躲,迅速地掀開馬車簾子,外面正在駕車的太監(jiān)嚇了一跳,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媛湘大喊救命,這太監(jiān)連忙將馬車停下。就在這時,一匹馬風(fēng)馳電掣而來,媛湘還未站穩(wěn),已經(jīng)叫一只手臂攬了過去。媛湘驚呼一聲,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安穩(wěn)地坐于馬上,難免肚子一震,回過頭來,是鐘習(xí)禹冷漠的神情。 他,怎么會來? 他冷冷地盯著還欲朝媛湘撲過來的宮女,隨著鐘習(xí)禹來的御寬和另兩名眼生的侍衛(wèi)。他們迅速將宮女拿下,反手將她的手扭在身后。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蘇媛湘,我恨死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媛湘被她號得心驚rou跳。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憤的事,以至于要恨她到如此之深?媛湘迷茫了,她問道:“你我初見,為什么要對我下殺手?” “初見?”她冷冷一笑,“你忘了你十歲那年在嫣然坊的事了嗎?你當(dāng)然不會記得!蘇媛湘,你害得我好苦!早知如此,我應(yīng)該不管你的死活,讓她凍死,讓你因傷而死!那樣,我就不會過了這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媛湘的耳朵轟轟直響。她正要問,鐘習(xí)禹卻將馬兒騎走了。媛湘大驚,抓住他說:“我要和她說話?!?/br> “你在流血!”她是木頭嗎?肩膀的傷,她竟然好像感覺不到似的??伤販\的衣服,已經(jīng)染了一層觸目驚心的紅色。 媛湘急急地道:“那能不能將她帶過來,一會兒我有話要問她!” 他抿了抿唇,“嗯。” 馬兒顛簸地她很難受,此時分了神,才能感覺到疼痛。她捂著肚子和鐘習(xí)禹說,“讓我下來。馬兒如此顛簸,我怕孩子受不住?!?/br> 孩子?馬徐徐往前奔了幾步,終于停下來。鐘習(xí)禹微瞇著眼,目光掃過她還很平坦的腹部,有那么一瞬,像一盆冰從天上砸到他的頭,砸得他失神落魄又寒冷至深。 媛湘望著地面,想從馬背挪下去,鐘習(xí)禹卻先跳下了馬,將她抱下來,平穩(wěn)地放到地上。 “謝謝?!?/br> 鐘習(xí)禹什么也沒說,只是把手放到嘴里,吹了聲哨,剛剛她乘坐的馬車便疾馳而來。媛湘重又上了馬車,只是與她坐在一起的,是鐘習(xí)禹。媛湘說:“送我回家吧。” “去你家太遠(yuǎn),你的傷口需要包扎。” 媛湘吸了口氣,牽扯到傷口,“傷得不太深。” “這是即將要做母親的人該有的逞強嗎?” 好吧,為了孩子。媛湘輕輕撫摸一下腹部。鐘習(xí)禹死死地瞪著她,媛湘卻假裝不知道他在看自己,只管低著頭。突然又想起來他的傷口也還未全愈,可他除了臉色蒼白一點之外,竟一點看不出有傷的樣子。 也不知道堅強給誰看。 進(jìn)了宮后,鐘習(xí)禹召了太醫(yī),恰好宮中有個女太御醫(yī),便讓她替媛湘包扎傷口,另外診了脈。媛湘十分擔(dān)憂胎兒安危,那御醫(yī)說:“胎像暫時平穩(wěn),這幾日近量臥床,以免生變?!?/br> 媛湘想起剛剛那一幕驚險,著實有些害怕。 鐘習(xí)禹進(jìn)來,她就問:“人呢?” “暫時關(guān)押了?!?/br> “可否帶過來給我。我有話要問她?!?/br> “她插翅都飛不走,尋死也不能夠,你何必急于一時?御醫(yī)說了,你要臥床歇息?!辩娏?xí)禹冷冷地道。 媛湘想到腹中這來不易的孩子,便依從了他的話。只是在他的床榻上,未免有些不妥當(dāng)。 鐘習(xí)禹走了。 四處安靜下來,令媛湘有一絲慌亂。她想到了那個女子——她是韓夢夢,是不是?雖然模樣兒變了很多!但是初見她的時候,媛湘就覺得這雙眼睛看起來很熟悉。夢夢還活著!雖然對她充滿了怨念,媛湘也能明白。畢竟因為那支匕首,她的整個人生都顛覆了。 她躺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之后有宮女服侍她用飯,她要挪個地方睡覺,那宮女卻跪下來道:“皇上說你住在這兒。你若走了,奴婢怎么向皇上交待呢?” “他在何處?” “他在皇后那里?!?/br> 媛湘便只得隨他了。次日醒來,覺著自己的傷口已經(jīng)不那么痛,便想讓人將韓夢夢帶來。 可是沒人愿意聽她的差遣??蔁o奈何,只得去御書房找鐘習(xí)禹。去御書房的路,她曾經(jīng)走過太多次,已經(jīng)非常熟悉。 天陰陰的,偶爾飄下幾片雪花,瞧這架勢,很快就會飄大雪了。 媛湘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路滑跌倒。到達(dá)御書房的時候,鐘習(xí)禹正在看公文,默默地聽了媛湘的訴求,便差人將韓夢夢帶到御書房。 等候的空當(dāng),媛湘問他:“傷口恢復(fù)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