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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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之遠訕訕地后退兩步,沒趣地摸一摸自己的鼻子,又說道:“還有,我meimei跟一般女子不同,不愛繡花也不愛涂脂抹粉,不學寫字也不學武功,卻喜歡倒騰一點小生意小買賣。她放著廖家大小姐不做,經(jīng)常跑去京城夜市上擺地攤賣貨,還動不動就把家里喝茶的杯子、吃飯的盤子碗舉起來大叫什么‘寶貝古董’之類的怪話?!?/br> 高絕的濃眉絞得更深了,心道,原來還是一個傻女,她真的會釀酒嗎?山貓不是騙我的吧? 廖之遠又為高絕提供線索說:“在她離家出走之前的幾天,她嘴里一直嚷嚷著什么‘原來古代的人參是跳樓價’‘一公斤才合兩百塊錢人民幣’,我完全聽不懂她的話是什么意思。高兄你有所不知,我meimei八歲的時候爬樹摔下來,摔到了這里的腦袋,醒來后就開始怪話連篇了?!闭f著,廖之遠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xue。 高絕心頭恍然大悟,原來真是傻女,于是開口詢問:“我的酒……” “草!你先聽我說完我meimei嘛!”廖之遠沒好氣地打斷高絕,繼續(xù)說著他掌握的所有線索,“我meimei她離家出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個丫鬟、一個小廝和一大筆銀子,因為我家里的財政大權(quán)從三年前就被她搶到了手中,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帶了多少錢,反正是一筆千兩以上的巨款。高兄你想一想,美貌女子、身攜巨款、不會武功,簡直就是各路強盜山大王眼中的待宰羔羊啊!呃,我忘了告訴你,我meimei還是一個小財迷,她曾說過她要嫁給大明朝首富,所以你千萬不要打她的主意?!?/br> 看到高絕臉色不善,廖之遠連忙轉(zhuǎn)移了這個話題,接著剛才的線索說道:“離開廖家之后,我meimei雇了一輛馬車徑直往北走,穿州過省,晝夜兼程,最后走到了長白山下的冬瓜鎮(zhèn)……到了那里之后,她走遍了冬瓜鎮(zhèn)上所有零售和批發(fā)人參的鋪子,據(jù)她帶著的那個小廝回報說,她在做什么‘市場問卷調(diào)查’。之后,她又聽說從長白山上的挖參農(nóng)戶手中收購人參是最便宜的,于是她就帶著丫鬟和小廝上長白山了?!?/br> “最后小廝怎么自己回來了?那個女人掉到懸崖下面了?”高絕面無表情地問道。 “呸呸呸!”廖之遠氣憤道,“你怎么說話呢你!只因為半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雪,而那個小廝其實是我的心腹,他認為風雪天里上長白山太危險了,就一直勸阻我meimei上山。最后我meimei不耐煩聽,就施計把他打暈了綁起來,只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小丫鬟就又往深山里去了。之后那小廝醒過來掙脫了綁縛,爬上了長白山卻遍尋不到她,只好一個人回家來領(lǐng)罪。高兄,我那小廝好歹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有他跟著我還放心一些,可我meimei和那小丫鬟都是多走上幾步路就會嚷嚷腿累腳疼的柔弱女子,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事情我都清楚了,我休息半天就騎快馬趕去冬瓜鎮(zhèn)?!备呓^再次聲明,“十壇酒,都要用大壇子裝,一手交人一手交貨,否則我就當場拔光她的頭發(fā)。” 廖之遠嚇得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我家里也只有兩小壇子,還被我meimei藏起來了!高兄你放心,我絕不會賴掉你的酒的!我meimei一回了家,我就把她關(guān)起來釀酒,不釀好十壇子我不放她出門!假如兩個月內(nèi)不能兌現(xiàn)的話……我就把她送給你做小妾,天天給你釀酒吃!” 高絕板著臉,討價還價道:“我只要酒,晚交半個月就付一壇酒的利息,以此類推,最遲兩個月交貨。” 廖之遠想一想,覺得對方不算是獅子大開口,于是答應(yīng)道:“好,就按你說的辦,可是前提是我meimei回家的時候要毫發(fā)無損,活蹦亂跳,身心俱全,那個……閨譽啦,節(jié)cao啦什么的,也要完好無損?!?/br> 高絕酷酷地點點頭:“成交了。” 廖之遠心頭的大石放下,俊臉上突然換了一副戲謔的嘲諷神情,搭著高絕的肩膀問:“高兄,既然閣主說你的任務(wù)辦得很好,剛才你為什么還氣哼哼的呢?小弟我別的不如你,記憶力卻好得沒話說,我記得你剛剛說了一句‘又是女人的事?免談!’不知上一次是哪個女人的事,讓你惱火成這個樣子呢?” 高絕危險地看了廖之遠一眼,然后目光從他的臉上轉(zhuǎn)移到他放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上,面無表情地說:“手拿開。” 廖之遠心情尚好,沒有被高絕的殺人目光給嚇走,兀自擠眼笑道:“那天離開道觀的時候,段少是不是把你拉到一邊說了幾句話?。啃〉芪覄e的本事只能算是略有小成,但我的耳功卻著實是大大有成,為的就是在關(guān)鍵的時候能聽到一些關(guān)鍵的字句?!?/br> 高絕再次看向廖之遠的臉,冷漠地說:“誰管你聽見了什么,我困了,你要說話去別的屋里說?!?/br> 廖之遠那一雙山貓一樣明亮的大眼同樣回視高絕,左邊的臉上笑出一個酒窩,道:“小弟我第三樣比別人厲害的本事,就是我的洞察力之強堪稱‘廠衛(wèi)第一’。之前在山道上,我看出段少對那位道姑打扮的何小姐很感興趣,我就說了讓段少把她帶回家養(yǎng)大,過幾年做一房小妾。當時你們對我的想法嗤之以鼻,可僅僅數(shù)日之后,段少就深陷情網(wǎng)不能自拔,還沒回家問一問段母的意見,就正式向何小姐下了聘禮,高兄你來評一評,我是不是金口直斷?可是這一次,以洞察力最強著稱的小弟我也有些看糊涂了……難道那個小女孩竟有那樣大的魅力?難道說如今陷進去的不止段少一個人?” 高絕的濃眉皺成兩道墨峰,瞇眼問:“山貓,你究竟想說什么?” 廖之遠收起戲謔的笑意,斜眼看著高絕的黑臉,涼涼地說:“老高,其實你的心事比段少的心事更好猜,因為你沒心事的時候只有一種表情,而你生出了心事的時候,你的臉上會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細微表情。就在剛剛我說出‘何小姐’三個字的時候,你的眼瞳微不可察地驟然縮小了一些,眼皮也有一些輕微的跳動。而且,記得上一次我們幾人在道觀談到關(guān)于何小姐的話題時,你還是一臉很不耐煩的神情,說什么‘我沒興趣知道別人的事情’。前兩天,我打聽到了一些關(guān)于何小姐的事,敢問高兄你是不是依然沒興趣知道別人的事呢?” 高絕冷著臉不說話,緊靠著他的廖之遠能感覺到他的肌rou正呈現(xiàn)緊繃狀態(tài),無形中透露出高絕口中沒有說出的答案。廖之遠嘆口氣,突然問:“聽說當年高家和凌家定親的時候,高兄你未過門的妻子并不是現(xiàn)在的這位高嫂子凌妙祺,對不對?” 高絕冷冷地瞟了廖之遠一眼,不明白廖之遠正說著關(guān)于何當歸的話題,怎么又會突然拐到自己的家事上來。 廖之遠繼續(xù)說道:“我聽別人說,你的岳丈凌老爺從前娶了兩房妻子,彼此之間不分大小以姐妹相稱,一房是李氏,一房是何氏。李氏生二小姐凌妙祺,何氏生大小姐凌妙春和三小姐凌妙藝?!?/br> 高絕的臉色驀然一沉,冷然道:“誰跟你說的這些,你打聽這些做什么!廖副將,你管的也太寬了!” 廖之遠不回答他的問題,用腳尖從地上掂起一個酒壇,抱在懷里扯開封紙“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然后把酒壇扔給高絕,豪邁地笑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來,一起喝個痛快吧!” 高絕把酒壇接在手中卻沒有喝,愣愣地望著窗外的白色沙灘,不知想到了什么。 廖之遠徐徐道:“我聽說,高兄你家下聘禮定下的是凌家大小姐凌妙春。我又聽說,高兄你和凌大小姐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只等著高兄從云南辦完一趟長差回了京城,得到臨行前圣上許諾的從五品武略將軍的軍職和圣旨賜婚的榮耀,就上門迎娶那凌大小姐??晌疫€聽說……就在高兄你回京之前,凌大小姐與其母何氏死于一場意外的火災(zāi),高凌兩家親事本來應(yīng)該就此作罷,但凌老爺還是十分想要招攬高兄你這位乘龍快婿,于是他和高老爺商量著把親事的人選改為凌二小姐凌妙祺。” 高絕聽的臉色陰沉得就像下雨之前烏云密布的天,他捧起酒壇又是一通倒灌狂飲,一半澆在嘴里一般澆在頭上臉上衣領(lǐng)上,還邊喝邊嗆得咳嗽,把他自己弄得狼狽不已。 廖之遠搖著頭嘆息:“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沒有一句告別的話突然就陰陽相隔了,這還不算是最坑人的。最坑人的地方是,凌家和高家達成了默契,一齊對外隱瞞了凌大小姐的死訊,而高兄你從云南回京之后,也對凌大小姐的死毫不知情?!?/br> 高絕按照慣例把空壇子扔出窗戶,把自己扔到臥榻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咳嗽連連。 “每次去凌府找心上人的時候,凌老爺就會親自接待你,然后告訴你因為婚期將至,按照舊俗新郎官和新娘是不能夠再見面的,否則一旦傳揚出去對新娘的名聲很不好。其實這番說辭是有漏洞的,本來精明如你,不會那么容易被說服,但是你早已經(jīng)把凌老爺當成了自己的岳丈,沒有理由不相信他說的話?!?/br> 廖之遠也躺在高絕身邊,盯著房梁上的一個蛛網(wǎng)上的小蜘蛛看了半晌,突然他吸了一口氣對著那蛛網(wǎng)徐徐一吹,把遠處的蛛網(wǎng)連同小蜘蛛一起吹落地上。江湖上的很多高手都能把經(jīng)絡(luò)中的真氣打出體外,甚至能在打斗中的攻守兩端形成實質(zhì)性的劍氣或氣墻。 單看廖之遠露的這一手也不算驚世駭俗,但是真正駭人的一幕出現(xiàn)了,落到地上的蛛網(wǎng)和蜘蛛整個都掛著一層冰霜,它們先是“啪啪啪”地碎成了一圈冰渣,再是消弭作一陣濃白的霧氣,等霧氣散去后再往青石地面上看去,那里什么都沒有了。在八品以上軍銜的廠衛(wèi)將軍中,廖之遠的功夫僅只排在十名開外,聞名天下、讓世人談之色變的鐵血廠衛(wèi),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看著平時絕對看不到的高絕的糗樣,廖之遠嘲諷地一曬,幽幽道:“高兄你忍了一個多月終于忍到了婚期,那婚禮上的種種繁文縟節(jié)一定讓你很不耐煩吧,好容易擺脫了所有敬酒的道賀的巴結(jié)的賓客,想到朝思暮想的戀人正一身紅裝、含羞帶怯地坐在床邊等你,高兄你一定歡喜得很吧??墒撬械娜崆槊垡庠诮议_紅蓋頭的那一刻凝固了,紅蓋頭下面的嬌艷臉龐雖然同樣含羞帶,但眉眼之間不是凌大小姐凌妙春,而是她的同父異母的meimei凌二小姐凌妙祺。在高兄你小登科的日子里,你卻不只驚聞了戀人的死訊,還娶到了她的meimei。” ☆、第061章 何小妞救命哉 更新時間:20130724 高絕躺在那里,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醒著,雙目半合未合的,鼻下卻傳來徐徐的鼾聲。 “可是那又如何呢?騙你的人就是你的父親和岳父,你不能一刀劈了他們。你娶的是多年來對你一往情深,像meimei一般看著她長大的女子,你不能打不能罵。而且凌老爺攤牌的時候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說過,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二女兒只是順從了他的意思,請你好生待她?!?/br> 廖之遠在寬大的臥榻上伸了一個懶腰,把全身都撐成“大”字型,把高絕往床尾擠了一些,笑聲自他的胸腔深處發(fā)出來,“凌老爺又說,他這樣安排也是為了你好,因為你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如果婚前得知了未過門的妻子的死訊,你一定不肯再娶別的女子為妻,說不定還要固執(zhí)地為大女兒凌妙春守喪三年。高老爺接著說,三年后你就二十六歲了,一直不娶正妻的話,小妾也不好進門,子嗣更是無從談起,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責令你好好想一想一個死去的女子和一雙巴望著抱孫子的父母孰輕孰重?!?/br> 高絕突然睜開眼睛,冷冷地問道:“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很多事情都是連陸江北和段曉樓都不知道的?!?/br> 陸江北和高絕是同一屆的錦衣衛(wèi),軍銜品級猶在高絕之上,可以說是高絕的上官加摯友。只因高絕難以相處的孤傲個性,讓他成為一個生人勿近、熟人不熟的孤立人物,整個錦衣衛(wèi)府只有陸江北一個人跟他能融洽相處。 而段曉樓雖然是高絕的表弟,兩人的性情脾氣卻是南轅北轍,彼此都看對方極不順眼,言語上的交流幾乎全都被肢體上的交流取代了,心中稍有不爽立刻就一拳向?qū)Ψ秸泻暨^去。而且高絕成親的時候,段曉樓和廖之遠還在德安的五兼門修習寒清掌,段曉樓對高絕的“成親秘聞”也只聽段母提過一點,而廖之遠卻清楚得仿佛在現(xiàn)場親眼見過一般,令高絕不能不起疑心。 “有時候,人并非走出了傷痛,不過是學會了帶著傷痛繼續(xù)生活。”廖之遠絲毫不被高絕的質(zhì)問影響,輕笑著轉(zhuǎn)頭看向高絕的寒眸,“聽說高兄成親之后,一改往日不近女色的性情,在府外的別院里連續(xù)納了八房小妾,還讓其中兩個小妾為你生了一子一女,真是艷福無邊。” 見高絕沒什么反應(yīng),廖之遠又繼續(xù)說道:“雖然高老爺高老夫人如愿以償,歡歡喜喜地抱上了可愛的孫子孫女,但是高兄的新婚妻子卻醋意大發(fā),竟跑去別院剜掉了那兩個小妾的四只眼睛。不過想必那兩個小妾也不是高兄的心愛之人,事發(fā)之后高兄連個公道都不去幫她們討,就直接就將二人送去了城外的尼姑庵,只是在別院里安插了幾個高手保護剩下的六個受驚多度的小妾。真是沒想到,從書香門第凌家出來的女子竟會這般心狠手辣,有個這般性情的jiejie,還有哪個男人敢娶凌家的三小姐凌妙藝?” 高絕皺眉解釋道:“她只是一時不忿,事后她也非常后悔,于是對那二人生下的一子一女噓寒問暖,關(guān)懷有加,以表達她對那二人的歉疚?!?/br> 廖之遠驚奇地看了高絕兩眼,仿佛剛認識他一般,低叫道:“你瘋啦,居然還讓那個女人碰你的孩子,你如此精明謹慎的人怎么在自己的家事上這般糊涂!”看到高絕依然波瀾不驚的面容,廖之遠搖頭嘆氣,“真不知道你這人是癡情還是無情!你對死去的舊情人念念不忘,對比著她的容貌尋來八個跟她眉眼相似的小妾,對她們百般恩寵,不少人知道了之后還常說你是個癡情人??赡銓δ莾蓚€為你誕育過子女的小妾說拋就拋,如今提起她們來也是‘那二人’‘那二人’的稱呼,你還記得她們的名字嗎?” 高絕緊抿著唇不說話,石像一般冷硬的面容仿佛默認了廖之遠對他的控訴。 廖之遠又說:“你剛剛不是問我是從哪兒知道這些事情的嗎?這些都是我的部下救回的一個小丫鬟柳穗講的,她是凌家三小姐凌妙藝的貼身侍婢。因為凌妙藝偷偷離家出走,還跟在咱們后頭去了揚州,凌家的主母,也就是你的岳母大人,她聞信后大發(fā)雷霆,抓不到凌妙藝就拿凌妙藝的幾個丫鬟出氣?!闭f到這里,廖之遠突然嗤笑了一聲,“你的岳母大人和你的夫人的愛好很相似,你的夫人喜歡挖人的眼睛,而你的岳母最喜歡削人的鼻子。失去了鼻子的柳穗逃出凌家,打算去揚州找她家小姐,卻在官道上遇到了幾個強人,幸好最后被我的部下救了,否則她真是運氣不佳,財色兩空?!?/br> 高絕沉默了片刻,開口要求道:“既然你救了妙藝的丫鬟,那你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把妙藝也一起送回凌家。幾日前我在揚州遇見了她,就騙她說要帶她去找段曉樓,如今她就在飲馬鎮(zhèn)外的驛站等段曉樓?!?/br> 廖之遠聞言臉色急變,抬腿踹了高絕一腳,低罵道:“死人臉,別把你的包袱丟給我!我才不想招惹那個撒謊精!”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別忘了,之前我們達成的‘你去長白山救我meimei并將她完璧歸趙’的交易,我們已經(jīng)談妥報酬問題了,絕不附贈其他服務(wù)!我家那些好喝的酒是有錢也買不到的(才怪),你已經(jīng)賺大發(fā)了!” 高絕面無表情地說:“不行就算了,讓妙藝自己在那里慢慢等吧,等銀子花光了她自然記得回家的路?!?/br> 廖之遠的貓眼倏地一轉(zhuǎn),淡淡地瞥著高絕的側(cè)顏說:“高兄,你還記得咱們之前提到的關(guān)于何小姐的話題嗎?就在兩天之前,我的線報網(wǎng)上也弄到了點兒關(guān)于她的信息呢……”見到高絕的面部發(fā)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廖之遠心頭一突,苦笑道,“呵呵,本來我還不敢確定,現(xiàn)在看起來你真的對她很上心,每次只要我一提她的名字,你的耳朵就不自覺地輕輕一動,臉上的線條也比剛剛?cè)岷鸵恍?/br> 高絕怒氣沖沖地轉(zhuǎn)過頭瞪著廖之遠,冷聲呵斥道:“夠了,你閉嘴!我已經(jīng)聽夠你的胡說八道了,你快滾,我三天沒睡覺了現(xiàn)在要睡覺?!?/br> “哼,你如此東躲西藏的真不像個爺們,愛意是藏不住的,即使閉上了嘴巴,你的眼睛也會說出來?!绷沃h犀利地指出,“每次只要提到了‘何小姐’三個字,你的眼睛就變得跟段少一模一樣,比推理查案的時候還要黑還要亮,瞧吧!你的目光還有點發(fā)直,一副深陷在回憶里,回味無窮的表情……呵,再仔細看你的臉,雙頰上還略有些紅暈的痕跡,再加上你現(xiàn)在的姿勢——” 廖之遠用目光掃視一下高絕交疊在小腹上的那雙手,譏笑道,“想不到冷口冷面的高將軍,還有這樣柔情的一面——呵呵,活似一個懷了春的大姑娘!” 高絕的回應(yīng)是一掌向左劈出,并且貨真價實地用上了七成內(nèi)力,廖之遠怪叫了一聲,手腳并用地火速逃命。高絕仍然不肯放過他,從四分五裂的臥榻上躍身到半空中,當空向廖之遠踏去。 巨大的威壓迎著廖之遠籠罩而去,廖之遠硬著頭皮舉掌相迎,高絕是他的師兄加前輩,功力遠在自己之上,何況他此時動了真火,血氣的沸騰讓真氣運轉(zhuǎn)更加流暢,簡直彷如魔王轉(zhuǎn)世一般氣勢洶洶,霸道絕倫!廖之遠一邊后退,一邊以掌接下高絕從上方踢下的勁風。 本來現(xiàn)在他投降認錯,高絕或許也就罷手了,可廖之遠天生就嘴巴欠抽,如此危急時刻,那張嘴依然歪著一邊的唇角冷嘲道:“哈哈,你知道你現(xiàn)在這些舉止的含義嗎?這就是惱羞成怒,這就是欲蓋彌彰,這就是欲求不滿!好小子,就鼓足這個勁頭,保持這個氣勢,一口氣跑到長白山替我尋meimei!” 一組幻影出現(xiàn)在廖之遠的眼前,高絕在一瞬間踢下十七腳,攻破了對方的護體真氣。廖之遠又怪叫一聲往院子里跑去,邊跑邊仰頭大吼道:“莊里還有活人嗎?快來救小爺性命,有刺客啊!” 高絕如附骨之疽纏在他后方緊緊跟隨,冷厲道:“山貓,我讓你一次就長記性,這次卸你一條膀子,下次你還敢胡說八道,我卸你兩條膀子再毒啞了你!” 廖之遠回身再次迎戰(zhàn)的時候,手中多了一條帶著倒刺的銀鞭,借著回身之勢把銀鞭揮到空中,銀鞭像靈蛇一般繞住了高絕的皂底靴,務(wù)要阻他一刻。在這寶貴的喘息時間里,廖之遠再次放聲叫道:“高絕發(fā)飆啦,要殺人滅口啦!原來他也喜歡段少的心上人啊,那個叫何當歸的小妞??!殺人滅口!殺人滅口!” 高絕全不理會捆繞在腳上的銀鞭,順著鞭子扯拽的方向凌空幾步踏去,最后一腳踏到了廖之遠的右肩上,迫使對方舉起鞭梢阻擋。 “蓬”“蓬”兩聲巨響中,院子中氣浪翻滾,把滿地的白沙統(tǒng)統(tǒng)攪到了半空之中,又從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廖之遠這一次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吃了個敗仗,被踢得倒飛了出去,而且右肩當真被踢得脫了臼,無力的下垂著。廖之遠疼得嗷嗷叫喚:“何小妞救命!何小妞救命!” 高絕臉色鐵青,在漫天的沙雨中一步一步危險地接近著那個惱人聲音的來源,抬掌瞄向廖之遠的左肩…… 又是“蓬”“蓬”兩聲氣勁交接的巨響,一身亮綠官服的陸江北擋在高絕面前,驚奇地問:“這是怎么了?自家兄弟喝個酒聊個天,怎么會鬧得如此沸反盈天的!剛剛我的手臂都麻了,山貓怎么可能接得???” 廖之遠一看救兵到了,本來有些蔫的神情再次靈活了起來,貓眼咕嚕一轉(zhuǎn),笑道:“嘻,你們兩個才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呢,我就不跟著瞎摻和了,哎呦,疼死小爺了!”說著用左手捧著右肩肩頭,晃晃悠悠地往院外走去,口中沒好氣地嘟囔著,“奶奶的,比段少還不經(jīng)逗,難怪總是討不到女人的歡心,定然是在何小妞那兒碰了一鼻子灰,卻跑到我這里來撒氣……” 陸江北皺眉傾聽,猜測著廖之遠話中的意思,又轉(zhuǎn)頭研究高絕的表情,遲疑地問:“高絕,廖少說的可是真的?你對何小姐生情了?你喜歡她什么?” 高絕瞥了一眼好友手中的一份塘文,不答反問道:“揚州的人全都撤走了嗎?圣上得知柏煬柏又跑了,有什么反應(yīng)?” “待會兒你自己慢慢看吧,先來回答我的問題,”陸江北上前兩步把塘文塞進高絕的懷里,急迫地問,“你這是在鬧什么別扭?只因為廖少的幾句醉話,就對自己人下了狠手,這可不像是你的一貫作為。莫非他說準了你的心事,莫非你也對何小姐起了別樣的心思?” “怎么你們一個個都一副如臨大敵的鬼樣子,都跑來管我的閑事?”高絕冷然道,“我既未曾把她擄走關(guān)起來,也沒說過要跟段曉樓搶人,想喜歡誰是我的自由,你可別告訴我,連在心里想一想都不行?!?/br> 陸江北焦急地說:“我不是怪你搶段少的女人,我是怕你喜歡錯了人。前天我和廖少知道了一樁新聞,原來那個何小姐也是你的小姨子!你家里已經(jīng)有一個凌妙春的異母meimei凌妙祺,好好的一個女子魔怔了一般,成日里為你費盡心機的害人。高絕,我不想讓你因為一時糊涂,又和凌妙春的表妹何當歸扯上什么瓜葛,最后才發(fā)現(xiàn)心里想的還是凌妙春本人,不過又多找來一個替身!” 高絕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后忍不住扯住陸江北的官服領(lǐng)子,盯住他的眼睛反駁道:“你胡說什么,她是妙春的表妹?我不信,天下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第062章 空有柔腸百結(jié) 更新時間:20130725 陸江北也回視高絕,肯定地告訴他:“我昨天回過一次京城應(yīng)天,親自去長夜閣找到了提供線報的線人,已經(jīng)確認過這條消息是千真萬確的。高絕,你還記不記得在道觀的時候,咱們大伙聽得打探消息的下屬回報說,何當歸的母親羅川芎是揚州羅府的嫡女,父親何阜卻只是一個揚州落魄門戶的子弟,今年才新上任做了個八品的京衛(wèi)指揮使司知事,當時大伙兒都覺得此事頗為不可思議,還猜測了許多‘兩人先私奔后成親’‘男方先上船后買票’‘女方貌丑或者有什么隱疾’之類的可能性,把段少氣得跳腳打人?!?/br> 高絕慢慢地松開陸江北的素錦衣領(lǐng),想起確實有這么一回事,當時自己不愿意參與到這種無聊的話題中,就躍到屋頂上睡覺,可是仍不知不覺地把眾人的討論的話語收入耳中。 陸江北撫平領(lǐng)子上的皺褶,繼續(xù)說:“原來大伙兒當時都沒猜對,何當歸的母親羅川芎是三年前才下嫁何阜的,所以何阜只是跟何當歸同姓氏的繼父,根據(jù)線人回報,何當歸的生父不是別人,而是京城何府的何敬先,也就是你的心愛之人凌妙春的親舅舅。” 高絕沉默片刻,突然質(zhì)疑道:“可是我聽說,專供官藥的何家跟其他兩家素無往來,羅家三清堂、關(guān)家仁術(shù)堂的藥方都是通用的,很多還刻印成書,流傳到市井百姓手中。而何家藥師堂的方子中卻有不少自家研發(fā)的不傳秘方,療效絕佳,是另外兩家都比不上的。五年前,三清堂和仁術(shù)堂對藥師堂的一種藥丸的配方很感興趣,登門討教卻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何家跟其他兩家更是水火不容了,何家怎會跟羅家結(jié)親?” 陸江北轉(zhuǎn)一轉(zhuǎn)拇指上的玉扳指,分析著各種可能性:“或許十年前兩家私下好過一陣子,出于某種原因沒有公開,后來何家把羅川芎母女趕出去,這才跟羅家從親家變成了仇家。又或許兩家一直都有仇,長輩之間為了化解世仇才定下這樣一門親,后來發(fā)現(xiàn)仍然化解不了,就重新做回仇人了。反正這件十年前的舊事已經(jīng)無據(jù)可查了,我們打探消息的線人混進何府打聽過幾次,根本沒人知道這一段舊事,反而眾口一詞地說如今的何夫人就是何敬先的原配夫人,可見當年何府換新何夫人時,也連帶著換了一批新下人以遮掩家丑。” 高絕聽完,又皺眉道:“就算她是妙春的表妹又如何?你講的這些能說明什么?” 陸江北嘆口氣,看著高絕黝黯的眸子,低聲道:“高絕,我只是不想看你繼續(xù)自苦,三年來不停地尋找與凌妙春相似的面孔,摟入懷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人跟凌妙春完全不同。你我共事多年,我得出的一個結(jié)論就是,你對世間的女子總是處在兩個極端。從前凌妙春活著,你眼中的女人被劃分為凌妙春和凌妙春之外的女人,對前者柔腸百結(jié),對后者徹底無視。” 高絕陷入了沉思,想起自己年少時跟妙春的種種往事,不得不承認陸江北形容得非常貼切,那時候自己的世界中只有妙春一個女人,與妙春兩情相悅的愛情變成那些年自己做一切事情的動力,眼里心里早已看不見其他的女人。 陸江北又悠悠道:“后來凌妙春死了,你眼中的女人,就被劃分為不像凌妙春的女人和很像凌妙春的女人。你對前者依然形同陌路,冷血冷情,對后者先是一時意亂情迷地喜歡上,把那人帶回家才發(fā)現(xiàn)之前是自己看錯了,那人越看越不像凌妙春,最后又重新被劃分為前者的行列了?!?/br> 高絕皺起濃眉,下意識地想要張口辯駁幾句卻又辯無可辯,因為陸江北還是沒有說錯。失去妙春后,很多次走在充滿兩人回憶的荻則街,他的目光總在情不自禁地搜尋她的身影。有的人有著她的背影,有的人有著她的頭發(fā),有的人有著她的眉眼,有的人有著她的鼻子和嘴巴,有的人有著她的聲音,他卻不能拼出一個完整的她,索性就把那些人統(tǒng)統(tǒng)帶回別院,安排她們整日住在一處,好讓自己慢慢地拼湊。 后來自己把庶子庶女抱回高府,妙祺當時不動聲色,半個月后卻尾隨自己找到了那個隱秘的別院,第二日就去剜走了八個小妾中其中兩人的眼睛,那么巧,那兩雙眼睛就是跟妙春最相似的眼睛。失去妙春眼睛的兩個人變得很陌生,一丁點兒妙春的影子都尋不到,于是他立刻就讓人把她們送走了,陸江北形容自己是個“冷血冷情”的人,倒也恰如其分。 陸江北猶豫一下,又開口說:“高絕,我從沒見過凌妙春長什么樣子,可是自從前日,我聽說何當歸是凌妙春的表妹,又聽廖少分析說你對何當歸的態(tài)度不同于其他女人,我就在猜想,會不會是她們姑表姊妹之間容貌相似,民間不是有句俗語說‘女子七八隨姑姑’……” “好了,此事我不想再談,反正以后我也不會再見那個女人?!备呓^生硬地打斷他,語氣頗惡劣地問,“你們這么有閑情逸致打探別人的家事,一定是已查清楚伍櫻閣閣主的身份了?你這么關(guān)心別人是隨姑姑還是隨奶奶,莫非有什么私心?” 陸江北一時語噎,半晌重新開口,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我們的長夜閣是圣上密旨在民間安插的情報機構(gòu),既然伍櫻閣敢處處針對我們,還能處處不落下風,那說明伍櫻閣閣主的勢力跟圣上放到民間的勢力已經(jīng)可以分庭抗禮了。很難想象哪一支民間武裝的力量能跟朝廷對抗,所以目前我們還是從朝中的大員著手調(diào)查,而且武官的可能性猶在文官之上?!?/br> “哼,廢話連篇說了等于沒說,你們根本就沒查到一點實質(zhì)性的線索,長夜閣的辦事效率真讓人失望,原來把時間都用在調(diào)查別人的姑姑跟表姐身上了?!备呓^說完拂袖便走。 陸江北連忙扯住他的右臂問:“喂,你要去哪里?” 高絕反問:“你以為我要去哪里?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去見那個女人,就算撞上了也轉(zhuǎn)頭就走,你還不滿意么!” 陸江北拍拍他的肩頭安撫道:“好了好了,這一篇就算揭過去了,何小姐跟段少成或不成都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兒了,以后咱們大伙兒誰也不提她,好不好?”感覺高絕勃發(fā)的寒氣消失了一部分,陸江北又軟聲解釋說,“高絕,你這個月不是有十二天長假嗎?我問你去哪里,是因為錦衣衛(wèi)府最近常有突擊行動,所以想讓你在我這里報備一下你休假的地點,必要的時候也能聯(lián)絡(luò)你支援突擊行動?!?/br> 高絕沒頭沒腦地丟下一句“你去問山貓吧,再去告訴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漲價到十五壇了,少給一壇我就扭掉那個女人的頭當?shù)首幼?。”然后足下發(fā)力,踏著院墻躍走了,留下糊里糊涂不知就里的陸江北。 當夜三更,揚州城,鴻沛大道孝東大街明月巷。 湯嬤嬤風塵仆仆地敲開羅東府的角門,正打算去老太太的福壽園回報她在水商觀的所見所聞,卻見府中的燈籠清一色換成了白色宮燈,不由得心頭一突,啞著嗓子問給她開門的小廝:“這是怎么回事!咱府上沒出什么事吧?老太太一切大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