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現(xiàn)在的孟瑄對她也不是不好,可心里終是隔了一層,覺得腹中的小孟瑄跟從前那一個更像,每每想從他這里找尋安慰,他又總是閃爍其詞,或者裝聾聽不見,讓她悵悵然地想,孟瑄有事瞞著她,大約是不夠信任她吧。 犯下了“拔頭發(fā)大罪”的小孟瑄驚了魂魄,碎了心肝,好話說了一籮筐,何當歸也不理他一理。而且,方才打走廖之遠的那一下,消耗掉了他這幾日里攢下的力氣,氣息越來越衰弱,說話音量轉小,他預感到自己又要長眠一場了,連忙作揖求道:“我將要有好些日子不能照看你了,乖小逸、好小逸,你下一次再跟我賭氣,這次先應下我,去簽了瑄的婚書,做瑄的夫人,行否?” ☆、第535章 孟瑄的行房論 更新時間:20140120 “誰要當什么孟瑄的夫人,”何當歸賭氣說,“別跟我提這個人?!?/br> 小孟瑄不信她這樣絕情,奶聲奶氣地質疑道:“你都已經(jīng)從了我,這會子怎么又反悔起來?莫非,你又看上了別人?” “什么叫‘又’?我從前看上過誰?”何當歸擁著一瀑長發(fā),似錦被一樣厚密,卻不能保暖,她咬牙笑道,“女人離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嗎,我誰都不跟,自己一個人單過不行嗎?” 小孟瑄錙銖必較地說:“你就是對別人又有念想了,從前是段曉樓,現(xiàn)在是廖之遠。你要是對他沒意思,怎么允許他跟著你在馬家進進出出,還跟他在深夜里一起投店?傻子都知道,像他那種色狼,沒有不對美女下手的道理。是你給了他輕薄你的機會,你這么聰明的女孩子,這點防備意識都沒有?” 何當歸伏在軟枕上,冷聲為自己辯解:“我讓他跟我去馬家,自有我的道理,我雖然不在意別人怎么看我,可也不容你一個三歲小娃娃信口污蔑——早兩年的時候,我常常覺得廖之遠看青兒的眼神太膩人了,不是兄長對meimei的樣子。后來,我還隱約打聽出,青兒在京城廖家時也是‘有名的才女’,求親者也時常有之,不過都被廖之遠暗中破壞了,就兄長而言,他的保護欲太盛了?,F(xiàn)在他又死了原配夫人,成日價無所事事的閑游,我擔心長此以往下去,他會移情到青兒身上,做出什么錯事來,才帶他去看馬家那畸形的一家三口,讓他引以為戒,從此打消那樣的念頭?!?/br> 小孟瑄沉默一會兒,怏怏地說:“就算廖之遠的事是我誤會了你,可你都沒問一問我的意見,就自作主張跟……孟瑄圓房,你是否欠我一個解釋?” 何當歸磨牙道:“你別問我,你去問他,孟瑄是什么樣的霸王,又急色到什么程度,你該比我清楚才是?!?/br> 小孟瑄還想再跟她分說幾句,奈何自感氣息漸漸接不上了,意識也渙散成幾瓣,他知道這是將要長眠的征兆,最后求道:“別逃,小逸,無論我和他說過或做過什么,傷了你的心,你都別從我們身邊逃開。給我時間,或早或晚,我一定會補償你,我把自己全賠給你。” “不稀罕?!焙萎敋w“呼啦”拿長發(fā)蓋住自己的臉。 “你去簽了孟瑄的婚書,伴在他的身邊,讓他保護你,照顧你,”小孟瑄竭盡全力地咬牙說下去,“他就是我,我本是他,念在素日的情分上,你就依了我罷?!?/br> 何當歸不知道小孟瑄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她翻一個身,鼻子哼哼說:“呿~~他一筆就簽了我的和離書,真絕情得可以,我才不簽他那一張怪模怪式的婚書,簽了也是自欺欺人,不被孟家承認,光哄我玩罷了。如今,我要么剪頭發(fā)當姑子,要么改嫁給段曉樓,想讓我再跳進坑里,憑你們兩個欺負,門兒都沒有?!?/br> 這一位小孟瑄本就是兩個孟瑄融合之時,一點意外事故中擠出來的部分,是本來那個孟瑄的一魂一魄凝結成的產(chǎn)物,因為獨獨保留了過去三年里,有關何當歸的一切記憶,因而非常癡纏,跟心智未開化的小孩子也沒甚區(qū)別。 他初時被融合之中的烈火灼傷,變得非常虛弱,所以附在匕首的玄鐵刀身上冰鎮(zhèn)休養(yǎng)。后來一魂一魄中的一魄相中了冰涼的西湖水,引為療傷圣地,故帶著匕首投湖了;剩下的一魂還是惦記著何當歸,于是吸附到廖青兒發(fā)髻間的銀釵上,一路循著找到了何當歸,在強弩之末的盡頭,不顧一切地扎進何當歸的小腹中,抱成一個氣勁晶團,羸弱地龜息休眠。 誰料想,這時候的何當歸剛跟孟瑄在棠木舫上纏綿悱惻了一回,何當歸當即陷入昏迷,連睡了兩三天,因為睡中嬌顏清麗動人,引來了初嘗禁果的孟瑄的垂涎,一時難以把持,就不顧一切地在擊殺關墨的正義之行的臨行前,又臨幸了美人一回。 這下子,卻驚醒了何當歸腹中的小孟瑄,盡管他明白,現(xiàn)在外面那個抱著小逸又親又摸的孟瑄,論起來就是他本人,除了自己這倒霉催的被擠出來的一魂一魄,其余的兩魂六魄和一副身軀,都已跟坤空間的孟瑄的三魂七魄和一副身軀完全融合了。證據(jù)就是,外面的孟瑄在小逸身上起起伏伏的時候,自己這里也感同身受,跟那兩魂六魄呼應著快感的交流?;昶侵g本是一體的,就算被不可抗拒的外界因素分開了,彼此還是能聯(lián)通的。 可小孟瑄是孩童心智,占有欲非常之強,一想到其他部分的孟瑄都肆意享用了小逸,獨自己不能得償夙愿,立時一腔醋海淹喉,生出了從中作梗的念頭。 于是下一次,等孟瑄又大搖大擺地跑來行使相公權利的時候,業(yè)已養(yǎng)足精神的小孟瑄使了個壞,一方面在何當歸的耳中控訴她的無情無義、水性楊花,指責她不該在自己“尸骨未寒”的時候就轉投“他人”懷抱,婉轉承歡;另一方面,他將花徑中的滑液收走,叫孟瑄的兇器寸步難行,行不成房。 誰知,外面的孟瑄也拈了酸,覺得何當歸對著乾空間的孟瑄的傷疤發(fā)呆,一定是通過自己在懷念他。外面的這個孟瑄,有坤空間孟瑄完整的三魂七魄,因此是坤占主導意識,況且他又獨獨缺跟何當歸的那一段記憶,因此對這名少女從淡淡的喜歡到越來越喜歡,再到生出貪婪之心,想要霸占住她全部的身心,這些都讓他變得患得患失,時常冒出嫉妒“前任”孟瑄的念頭,覺得美人肯讓自己親近,都是沾了“前任”的光。 于是兩個孟瑄暗暗較勁,里面的不讓你行房那個,外面的那個偏偏要行房,自己老婆,當然是想要幾遍都隨便。弄傷了夾在中間的何當歸,外面那個直接行兇的,固然是懊悔得幾度想自宮謝罪,里面的小孟瑄,作為此次“血案”的始作俑者,才真正是在心里把自己凌遲了一百遍還不能恕罪。 他是最了解何當歸的人,知道她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外面越任你揉搓扁了,心里越凝結成一塊連刀斧都鑿不開的寒冰,一旦凍住了心,想要再暖化可就難了。 小孟瑄最怕的就是何當歸因此而離開孟瑄,去找那個柔情似水的段曉樓,可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他這里苦勸著,何當歸那兒卻直接開口說了,“要么剪頭發(fā)當姑子,要么改嫁給段曉樓”。 聽了這話,小孟瑄傻傻當了真,一時五內俱崩,加上之前作法耗盡元氣,已不能支撐他再多說什么。流下兩滴悔恨的眼淚,他緩緩闔上眼睛進入休眠狀態(tài),預計將是最長的一次龜息周期。想到在將來的那段漫長歲月里,何當歸就要轉投段曉樓的懷抱,當段曉樓的妻子,給段曉樓生十個八個孩子……那些畫面疊加在他的神識中,像烈火一樣焚燒著他的內臟,他痛苦地嗚咽兩聲,跟清明世界中斷了聯(lián)絡。 何當歸還在等待小孟瑄更多安撫和道歉的話,等了半天都沒再等著,喚他也沒有回應,她只當兩個人談崩了,悶悶地拉起被子蒙頭睡去。這一次,棉被蒙得完全不能透氣,卻沒有小孟瑄來過問她的死活了。 輾轉了半夜,小睡了半夜,天色將明的時候,她起床梳洗,對著被小孟瑄揪下來的那縷長發(fā)發(fā)了一回呆,然后捋好收進荷包中。更衣理妝罷,她下樓吃早點,選了客棧對過的一家窗明幾凈的粥店,要了一碗皮蛋三絲粥、三根油條。等上粥時,她一抬頭就看見斜對過的那家燒面店里,廖之遠也是手持一雙筷子正襟危坐,等著上面呢。 兩人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各自轉開頭,醞釀對食物的憧憬去了。他們彼此都是胸臆之間有城府計算的人,該說的話點到為止就行,也不必用寒暄來攀交情。交情太厚反為不美。 用過豐盛的早點后,何當歸去馬家門口逛了一周,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情況,于是她又轉個彎兒,去逛早集的書市去了。廖之遠還是像前一日那樣,不遠不近地跟著,只是見何當歸一直埋頭看一本書,他生起一點好奇心,也湊過來看她讀什么書。 發(fā)現(xiàn)是一本《水經(jīng)注》,廖之遠不由挑眉問道:“水文類的書專業(yè)性很強,你能讀懂嗎?” 何當歸大喇喇地回道:“不敢說十分精通,不過茶余飯后隨便鉆研過一點,能大致推測出大明水路情況,哪里順流,哪里逆流,哪里有漩渦風暴,我都大概能說對一點吧。” 廖之遠聞言嗤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氣,要是你能說準一回,我把這厚厚一本書涼拌生吃了?!?/br> 何當歸也滿面哂笑:“君才是要注意說話口氣呢,放出大話來又不吃,堂堂一個大將軍,還跟我這小婦人食言不成。我若是說準一回,也不用廖大人你吃書,你只幫我把舅舅找來就行了。好長日子不見,我甚想念他?!?/br> “這個倒容易,但你得先說對了才行,”廖之遠探腰笑問,“要是說的不對,你是否也該領個罰,何小姐?” “怎么罰?”何當歸從書頁中抬起眼皮,睨向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透著一股子陰謀詭計的味道。 “陪我一夜……” “滾?!惫纷炖锿虏怀鱿笱馈?/br> 廖之遠無辜地眨動貓眼,溫聲慢語道:“小姐,至少讓我把話說全吧,經(jīng)過了昨夜之事,我還敢自討沒趣嗎?我想說的是,陪我逛一夜的晚市,幫我淘選幾件合青兒心意的家具?!彼M一步解釋道,“我瞧著廬州的田地果然肥沃,地方也富饒,因此想在此處幫她置地辦嫁妝。我相中了一座園子,昨日已兌了地契,看著里面有一處很合她住,所以想親自布置那個房間?!?/br> ☆、第536章 妹控哥哥放手 更新時間:20140120 何當歸聽后含笑垂頭,也不言語,只把手中的書頁翻動得沙沙作響,心里的某一處放松下來。在過去一年中,她旁敲側擊地打聽到,廖之遠“不允許”青兒出嫁,每次一有苗頭,他就將之扼殺在搖籃里。 若是求親一方的男子是個不習武的文弱書生,那廖之遠就有了施展的空間,一番暗箱cao作下來,包管讓對方后悔曾對廖家小姐萌生過那等天打雷劈的邪念。若是男方足夠硬背,譬如青兒前段時間給他挑的“妹夫”高絕,他就無法戰(zhàn)而勝之,只能暗中磨牙,并聲稱要把青兒嫁出去,正在物色人選,打消青兒春情萌動的心,安心在家待嫁,漸漸都待到了快二十歲的年紀上。 如今何當歸也有點上心起青兒的婚事來,擔心廖之遠又會從中阻撓,故此借馬神婆一家的事來刺激他。不知這一夜過去,他想明白了幾分,又放開了幾分。既然肯幫青兒備嫁妝,那就是已經(jīng)過了心里那道坎兒,準許青兒出嫁了對吧。 “小師妹?”廖之遠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上,“你發(fā)什么愣呢,不是說能預測水文狀況么,快測一個給師兄聽聽。” 何當歸涼了眉眼,抖掉肩膀上的熱爪子,冷聲道:“廖大人再這么不尊重,我今后可不敢挨著你站了。難道昨日的教訓還沒領夠,今天還想找補點利息?” 廖之遠撤回手,含笑道:“何必絕情至此,師兄只是想恭賀你恢復武功之喜。只是不知用什么法子辦到的,能不能跟我講講,我回去說給杜堯聽,可以幫到他也說不定?!?/br> 原來他發(fā)現(xiàn)了她又多出來一身內力的事,何當歸暗道自己粗心了,什么都沒藏住。可她的內力回來,心想著大約是孟瑄幫了忙,卻還沒機會求證,于是只好跟廖之遠說:“杜堯的事我自有計較,他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認我做了妹子。如今我們是兄妹,廖大人你不過是同僚,怎么也越不過我去,是也不是?” 廖之遠瞇眼時,把眼周的笑紋都帶出來了,他連連點頭道:“這句話很是在理,疏不間親嘛,難得小師妹你這么通透,讓我省心不少,作為獎勵,這本《水經(jīng)注》我買下送給你了?!闭f著往荷包里找銅板。 何當歸連忙攔他,搖頭道:“我只看不買,沉甸甸的拿這個做什么,我又不要考狀元!你去給我買個糖人兒玩吧,都是十文錢?!边呎f,邊從書攤邊上推走了廖之遠,她看這些書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況且她還算過目不忘,記在腦中豈不是更輕便。 那一回,周菁蘭非常急切地來討要關墨的青蓬船所在的方位,自己當下就想到了《千水集錄》,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一個為周菁蘭量身打造的陷阱也金燦燦地躍入腦海中。 《千水集錄》是寧王朱權門客李謂的著作,是李謂常年守在江河邊上、耗費數(shù)十寒暑寫成的巨著,里面有大量的第一手資料,記載了從洪武19年到永樂3年中各大河道的天氣和水文狀況的億萬數(shù)據(jù)。 何當歸當年囫圇吞棗地肯下那套書,到現(xiàn)在都還能誦出十之六七,于是她回憶水中經(jīng)緯,就近揀出了一段水下淤泥沉積阻塞、水流風向情況復雜的河段,提筆標注在地圖上。也不直接拿給周菁蘭,而是丟進垃圾筐,任憑誰愛拾就拾去,這樣一來,沒有經(jīng)過中間傳遞,將來閻王也不能在陰司斷她個謀害人命的罪名。 現(xiàn)在比對著《水經(jīng)注》一看,果然她沒記錯,指給周菁蘭的那兩處明路,以及來往的中間河段上,處處都有大漩渦隱伏,真是一個絕妙的去處。最妙的事,周菁蘭欠的是井水里的債,還的也是一江水一條命,而且沒有人逼過她,自己已經(jīng)辭之再四了,她還是巴巴來要…… “喏,糖人兒來了,”廖之遠遞上一只麥芽糖澆成的活靈活現(xiàn)的嫦娥抱兔,低聲提醒何當歸,“別看書了,要看還是付了錢再看吧。方才你大聲嚷嚷什么‘只看不買’,人家賣書的人都聽見了,虧你好意思的,不見人家盯著你猛瞧?!?/br> 擺書攤的小販甲聽見這話,連忙擺手笑道:“大爺說哪里話,我的書讓這位娘子的手摸一回,眼睛看兩下,那是它修來的,我想修還不能夠呢?!彼鼻七@青衣少女是不假,可不是因為她光看不買,而是因為這少女長得比年畫里的人還好看,目光一落在她的臉上,就像拔絲山藥一樣,黏出絲兒了。 書販乙一把推開甲,沖何當歸二人笑道:“他吃酒燒花了眼,渾說的,娘子甭理他。我們攤上的書每本兒都是十文,娘子你要買,只收七文,何不讓你相公買兩本有用的,夫妻二人一塊兒讀?” 夫妻一塊讀的書?何當歸聽得有點兒納悶,卻見書販乙推薦的那幾本所謂“有用”的書,藍色線封的封皮上,赫然四個紅字是《房中秘術》,底下壓著的那本,名曰《生男之口訣與心得》……還沒等她斥開小販,廖之遠已如獲至寶地一把摟走那幾本書,咧嘴笑道:“我夫妻二人找的就是這類書,還有沒有?我全要了?!?/br> 書販甲乙心照不宣地交換曖昧眼神,一連串地說著“有有有”,去下面箱子里找去了。何當歸羞惱交加,甩手要走,突然有第三雙手從她和廖之遠中間的縫隙中探進來,拿走了廖之遠的愛書,并有聲音笑道:“廖少的夫人都仙游了,你夫妻二人還用得著這些書?快別打腫臉充胖子了,還是請你割愛,將這幾本書讓予我吧。我和我夫人都酷愛讀書,也打算要個男孩兒,這些書看上去很實用?!?/br> 何當歸回頭一看,來搶書的人是孟瑄,后面還跟了一隊人高馬大的水手,一個個都饑渴地看著書攤上的書,仿佛沒吃過早點似的。 廖之遠見了孟瑄,輕浮的笑容淡去,面露忌憚之色,口中卻不肯相讓:“書是我先定下的,為什么讓我割愛?抱歉得很,我甚愛這幾本書,不能割讓給你,而且七公子你是名門正統(tǒng)的孟家子弟,令尊不會讓你讀這些書吧?” 孟瑄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家里原本是不讓讀的,可近些年我并幾個兄弟都太專注于正業(yè),一個孫子都沒給家里添,母親大人因此著了急,正在四處采購此類書籍,預備給我們觀摩??上б恢辟I不到好的,今天既然見到了,這幾本我是非要不可,廖兄就別跟我爭了?!?/br> 廖之遠笑道:“別的事上,我也不是小氣的人,譬如錢財女人,小爺左手進右手出,新鮮一回就完了,可這一本能指導生男孩兒的書,我家比你家緊缺多了。七公子難道不知我是五代單傳,且傳到我這里時,父母有心讓廖家開枝散葉,故曾給我下過死任務,男孩兒得隔年抱一個,女孩兒數(shù)目得小于男孩兒。我正為此發(fā)愁不已,今天總算聽到了福音,也證明我跟這本書有緣,還請孟老弟高抬貴手?!?/br> 孟瑄面上露出為難之色:“這么巧,我最中意的也是這一本?!彼麊枙?,《生男之口訣與心得》還有沒有多的,答曰只進了這一本。孟瑄沖廖之遠抱歉一笑說:“要不還是讓給我吧,這本書我急用,等閑時我讓書童抄一本給你送去?!?/br> 廖之遠堅決不肯:“這本書誰家不急用?我先看見的,合該我先帶回去用?!?/br> “你都沒老婆了,你跟誰急用?”對話漸漸有了一絲火藥味兒。 “你管我,就跟你老婆用,你能拿小爺怎么樣?” 孟瑄瞬間被這句話點著了,一拳打向廖之遠的鼻子,廖之遠第一時間退開,還是被拳風掃出了一道鼻血。他瞇起一雙危險的貓眼,繃唇道:“你跟我玩兒真的?你確定要承受這么做的后果?” 孟瑄的笑容中也帶著十分怒氣,說話時露出兩排雪白的齒:“這是我該說的話才對,你搶了臺詞了。下次你再敢領我夫人買這種書,我拆了你的骨頭泡酒?!?/br> 廖之遠的袖中飛出兩條銀鏈,直襲孟瑄的面門,要報方才的鼻血之仇。孟瑄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他拿一把桐木骨扇接招,格開了兩條銀鏈,冷笑道:“這就是你的本事了?學藝未精至此,也敢打她的主意,廖兄你號稱‘山貓’,就自以為有九條命了?” 廖之遠大怒,遂把真本事拿出來會他,兩人沒頭沒腦地纏斗一處。孟瑄純屬半路插花,看見何當歸二人肩并肩地站著買書,誤會也就罷了,廖之遠對何當歸當真半分綺念都沒有,可性情似烈火,一點挑釁喂過來他就吃。孟瑄見他真為了書和何當歸而拼命,更認定了他跟自己有奪妻之恨,當下毫不手軟,專揀那張貓臉招呼。 兩個賣書的小販,見此情景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大念阿彌陀佛、太上老君,不知他們連著三天空場、半本書沒賣出去的書攤,今天是走了什么大運,竟然有穿綾羅的大男人為了買本兒七文錢的書而打起來了。另一個曾對何當歸說過一句渾話的,現(xiàn)在早嚇飛了膽,自扇自己的嘴巴。 何當歸走到臺風尾掃不到的角落里,看了一回孟廖二人打架,對這種幼稚行為不作置評,緊一緊披風系帶,她又往馬家所在的那條街道走去。 孟瑄的余光瞧見小妻子又跑了,當下拋卻已有了一只熊貓眼的山貓,去追何當歸的蓮花小步,貼在她后面問:“你為什么跟他一塊兒買書?你想看書何不跟我說?我看過的書比他多多了!”才一日不見,再看見時,他的冰山小妻子正在跟別的男人共賞房中術的書冊! 何當歸聽得頭大,捏著一串嫦娥糖人兒,冷淡回道:“不看了,你快去賠些錢給那二書販吧。書攤子都塌掉半邊了。” “他還送你嫦娥糖人?這是什么意思?誰是嫦娥誰是后羿?”孟瑄不死心,繼續(xù)挑著刺。 ☆、第537章 勾人的小妻子 更新時間:20140120 何當歸丟給他一句“你很無聊”就不再跟他糾纏買書的問題,加快步伐往馬家走……孟瑄讓隨從去賠償書攤的損失,又交代了一定要把“重要的書”買到手,就急忙隨著何當歸走了。廖之遠從一堆凌亂的書里爬出來,氣哼哼地也擇路去馬家,繞遠路跟何當歸他們走不同的方向。 自圓房后,初試云雨的孟瑄欲罷不能,可統(tǒng)共只嘗了兩回甜頭就沒了,此刻乍一見著小妻子,只覺得處處嬌俏,步步生蓮,不絕如縷的幽香勾魂一樣勾著他??勺詮纳洗蔚米锪怂?,至今還沒獲得諒解,他也不敢再造次行事、捉著她去無人處享用,只能一路跟在她后面走,灼熱的視線追隨著她的動作,一雙黑眸中聚攏了深沉的覬覦,并張大鼻孔猛嗅她的清冷芬芳,著實將他自己的形象毀得徹底。 何當歸不知道孟瑄的內心這么糾結,她一見了他,立刻想起的是昨夜同樣為廖之遠而醋意大發(fā)的小孟瑄,想到小孟瑄說著說著突然就不理人了,她還十分郁悶,忍不住遷怒眼前的孟瑄,不肯睬他一睬。 兩人默默走過兩條街,孟瑄望著身側人兒纖細的背影,終于抵制不住誘惑,只一眨眼的瞬息,他就閃身來到了她身側,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她尚未反應過來,就感覺有溫熱的肌膚貼了過來,腳下卻不知是踢著了什么東西,一絆之后失去了平衡。 “啊!”何當歸驚呼一聲,不自覺地閉上雙眼,人卻沒有摔跌在地上,而是跌進一雙早已在等待著的蓄著力道的臂彎中。她驚喘兩下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他正俯視著她,似笑非笑地凝注著她的面龐?!胺砰_我?!彼粣偟?。單只看他的眼睛,就能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看穿他猥瑣的心思。 果然,只聽他說道:“娘子,你好狠的心,憋壞了我,對你有何好處?”論起風月手腕,他或許不夠嫻熟,可論起對此事的執(zhí)著心,十個也不及他一個。方才可不就是他伸出一只大腳去絆她,故意使她跌進他懷里的。 何當歸整妥褶了皺的衣領,斂眸平靜道:“妾已被七爺休棄,并沒有必然的義務,爺房里缺人,可另揀好的放進去。街上人來人往的,七爺你也是尊貴體面的人物,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孟瑄立刻領會并曲解了她的意思,收攏雙臂,捉住她往巷尾深處奔去。拐了她到?jīng)]有人的地方,他更肆無忌憚了,先收緊雙臂,讓她無處可逃,才低下頭來緩緩接近她。“”靠近了她雪白的小臉,他沒有接觸她的肌膚,只用鼻息糾纏她,用低低的聲音問:“你沒有義務,那你怎么肯同我做那些事?清兒你一定愛上我了,對不對,否則你不會憑我那樣對待你。還記得那一晚的情形嗎?我想領你復習一回,我最喜歡浴桶中那次?!?/br> 何當歸抬掌,用力巴開孟瑄看上去很餓很餓的俊臉,氣惱地說:“七爺你可是孟家嫡系子弟,枉讀了一世的圣賢文章,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真叫人羞面。” 孟瑄果然餓極了,握住送上門的小手,舔吻掌心的那一片細致肌膚,眸心黑亮得驚人。他笑道:“就算我是圣賢本人,遇見清兒你,也不能夠再做下去?!彼[眼端詳兩回充滿羞惱神色的俏臉,皺眉問,“怎么一夜不見,臉兒瘦了這么多?一定是傷口還疼,影響了休息和用膳!”他下定這樣的結論,非要拉著她回船上檢視傷口。 “孟瑄,你夠了!”她忍無可忍地叫道,“再這么著,別想我以后還理你?!彼戳σ獖Z回自己的手,可孟瑄既不放手,又控制著力道不弄疼了她,一番糾纏之間,孟瑄眨巴眼睛,無賴地說:“那你先答應,簽了我的婚書,我就等晚上再瞧你的傷,也順便讓你瞧瞧我的傷。” “你也受傷了?”何當歸疑惑地看著孟瑄紅光滿面的好氣色,連聲追問,“你哪里受傷了,可吃藥、擦藥了沒有?看大夫了沒有?莫不是那兩日去殺關墨的時候弄傷的?” 孟瑄把不安分的小手壓在自己的胸口,輕輕說:“就是這里了,這就是我的傷,疼起來比下身厲害多了。下身只是一味漲痛的蠢物,meimei你不喜歡,我往后約束它安守本分,只聽meimei的召喚來侍寢??尚靥爬锩娴倪@道傷,我也無能為力,只要眼里一瞧不見你,它就慌慌的跳,連左右眼皮也跟著一起跳,手腳還時不時發(fā)冷發(fā)顫,胸悶氣短。meimei醫(yī)術高明,幫我斷一斷,我這個病還有沒有救,吃什么藥能好?!?/br> 何當歸聽完垂下頭,仍拿回自己的手來,舉步往巷子外走去。孟瑄追著問:“怎么說?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只得罪了meimei一次,你就判我死刑,那我死也不瞑目。何況段曉樓和熠迢的事是我親見,你生我氣之前何不反省一下?” “你的病不是什么絕癥,再尋別個女子來治傷治病就行了,不用單對著我抱怨?!焙萎敋w加快步伐,口噙冷笑說,“熠迢熠迢,七爺是嫌我身上的臟水還不夠多,又來潑我一盆。熠迢不是你特派來保護我的嗎,我就差遣過他一回,讓他幫忙找金甲銀乙,至今沒再勞動過第二回。不知你親眼見過什么,我也想親眼見證一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