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余燼心底隱隱有些不快,走到床邊不怎么溫柔地把她扔到床上,女孩柔軟的身體陷進蓬松的被褥中,微微彈起一些,又重新陷進去。 他扭頭想走,走一半又折回來,沒好氣扯開被子往她身上一丟,蔣煙睡得迷迷糊糊,手摸索到被角抓緊,翻了個身把自己裹進去,像只白白的蠶蛹。 她翻身時把床那側(cè)的東西碰掉地上,余燼走過去彎腰撿起,發(fā)現(xiàn)是她的內(nèi)衣。 小巧精致,底部還帶著一圈蕾絲花邊。 余燼有些不自在,沒有多看,把那件小衣扔回床上。 這一次他走得頭也沒回。 第二天兩人約好在樓下餐廳吃飯,余燼先到,五分鐘后蔣煙從樓上下來,看到余燼的粥已經(jīng)要見底,有些不滿,“你怎么不等我?!?/br> 桌上擺著兩根油條和一碗豆腐腦,蔣煙昨天早上只吃了余燼給的一小半,一副沒夠的樣子,這是最后一份,被余燼買到。 兩人安靜吃了一會,蔣煙小口喝著豆腐腦,偷偷瞄了余燼好幾眼。 他神色如常,蔣煙憋不住了,一只手撐著下巴,“余燼。” 余燼抬眼看她一下,沒有說話。 蔣煙說:“昨晚我怎么回房間的,”她聲音里藏不住的小竊喜,“你抱我回去的嗎?” 余燼一口把剩下的粥喝光,“你自己回去的?!?/br> 蔣煙不信,“真的?我怎么沒印象?!?/br> “那要問你自己了,是不是吃太多撐暈了?!?/br> 蔣煙有點失望,又瞪他,“干嘛又說我吃的多?!?/br> 余燼點頭嗯,“不多,不過才十串牛rou,五串雞rou,烤面包,土豆片,一碗麻辣面,雞排,煎餃……” 蔣煙眨眨眼,“有那么多嗎?” 余燼瞥她,“吃那么多也不見長個。” 這話戳到蔣煙的痛處,兩人站一起,她勉強只到余燼下巴,他確實有資格說這話。 蔣煙哼一聲,把最后一截油條塞進嘴里,“吃完了?!?/br> 余燼起身結(jié)賬,今天外面天氣還好,沒有昨天風大,但兩人還是圍了圍巾,蔣煙跟在余燼身后,踩他走過的腳印。 上午他們?nèi)チ肆硗庖粭l街,把打聽到的兩戶蘇姓人家都問過一遍,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不遠處有家小超市,余燼去買水,順便再問問,讓蔣煙在原地等。 蔣煙蹲在一塊大石頭旁邊,撿了根樹枝在地上亂畫,不知不覺寫了“蘇禾”兩個字。 他這樣大費周章找她,應(yīng)該不是普通朋友這么簡單,可昨天問他,他又說“算是很好的朋友”,聽起來也不是特別親近的樣子。 也不像前女友,雷子說他沒長七情六欲那根弦,平時見到女人正眼都不看,月老見了他都躲著走,牽不成倒影響自己名譽。 正胡思亂想,頭頂忽然傳來小小的一聲:“小姨。” 一個小男孩穿著一雙小小的運動鞋,深藍色的小鞋踢的鞋邊都是泥土,眼睛黑溜溜盯著她看。 蔣煙覺得他挺可愛,抱著手臂微微仰起頭,“小朋友,你叫誰小姨?” 她一板一眼糾正,“我有那么老嗎?來跟著我叫,jiejie——” 小男孩指了指地上的名字。 蔣煙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你小姨叫蘇禾嗎?” 男孩點頭。 蔣煙特別興奮,好像立功一樣著急把余燼叫回來,兩人跟著小男孩回家一問,對方竟真是蘇禾的親人,她的表姐。 余燼本以為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找到,沒想到這樣順利。 蘇禾的表姐三十多歲,看起來精明干練,開一家雜貨鋪,聽說他們要找蘇禾,她嘆了口氣,“實話講,我也不知道她在哪?!?/br> “她一年前確實回來過,帶著個一歲多的孩子,你知道,我們這種小地方,沒結(jié)婚就生孩子,好說不好聽,鄰居們背后指指點點,姥姥心疼她,給她帶孩子,不讓她出門聽那些閑言閑語,可沒多久她還是偷偷走了,誰也沒告訴,也沒回老家,沒人知道她去了哪。” 蔣煙看向余燼,他很平靜,似乎對蘇禾有孩子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沒有其他方式能聯(lián)系上嗎?!?/br> 女人搖頭,“如果有,我早去找了,她走后姥姥還病了一場?!?/br> 余燼沉默一會,抬起頭,“現(xiàn)在呢,老人家病好些了嗎?!?/br> 女人說:“好多了,只是也閑不住,在北山小學外頭賣糖人呢,跟她說了多少次,家里不缺她那點錢,也不聽……” 店里來了客人,女人忙著去招呼,蔣煙拉住余燼的袖子,兩人走到外面。 這一趟雖然找到她的家人,但依舊沒有結(jié)果,蔣煙以為余燼會很低落,但看他的表情好像也還好,似乎已經(jīng)習慣。 她試探問:“我們要去北山嗎?” 余燼看了眼時間,“先吃飯吧。” 兩人沿著河岸慢慢走,細碎的石子有些硌腳,路過一個買蛋糕的小吃攤,昨晚逛夜市時好像也看到過這種蛋糕,那會兒她手上有別的東西,顧不上,就沒有買。這會兒一看,奶白色的外皮,一碰顫顫巍巍,很有食欲的樣子,攤主說是這里的特產(chǎn),蔣煙買了半斤,用小袋子裝著,遞給余燼一塊。 余燼不想吃,她把那塊塞進自己嘴里,口感軟糯香甜,她不死心又拿了一塊給余燼,“你嘗嘗,可好吃了?!?/br> 她兩腮塞得滿滿,好像小倉鼠,吃的特別香,余燼瞧了她一會,總算接過來。 小蛋糕不管飽,余燼帶她正八經(jīng)吃了頓飯,兩人才往北山那邊去。 這小地方打車到哪都五塊,不到兩分鐘的功夫,屁股還沒坐熱,地方就到了。 這會兒剛剛過了午休,小學門口人不多,一些攤主早早撤了,準備放學前再過來,余下的三兩攤位中,就有個糖人攤兒。 一位頭發(fā)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安靜坐在攤位后面,手里捧個冒著熱氣的紅薯,紅薯飄著香氣,已經(jīng)吃掉一半。 余燼遠遠看了一會,路上的車開過,他和蔣煙穿過馬路走到攤位前,亮黃色的糖人兒精致漂亮,花樣繁多,蔣煙彎腰細看。 老人家笑的和藹,“丫頭喜歡哪個自己挑,沒有喜歡的也可以現(xiàn)做?!?/br> 蔣煙忙說不用,她挑中一個小兔子圖案的糖人兒,“我喜歡這個,”她扭頭問余燼,“你要哪個?” 余燼隨手拿了個帆船,“多少錢?” 老人家:“兩個一共二十?!彼疽饽景褰锹涞男校板X擱那里就行。” 余燼拿出錢夾放里二十塊,又趁老太太沒注意,往一摞零錢底下塞了幾百塊。 回來的路上兩人沒打車,蔣煙手里拿著小兔子糖人兒看,舍不得吃,余燼把那只帆船也給她。 蔣煙一手一個,在他前面倒著走,“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余燼:“回家?!?/br> 是該回去了,這里已經(jīng)沒有留下的必要。 前方路面不平,蔣煙絆了一下,身子剛晃了晃,余燼便眼疾手快抓住她往自己身邊一扯,蔣煙半邊身子落進他懷里,緊握糖人兒的手抵在他胸口。 蔣煙低呼一聲,驚魂未定,心跳得很快。 她偷偷抬起頭看他,余燼也正低頭瞧她,過了會他說:“小心?!?/br> 蔣煙從他懷里出來,下意識啃了一口糖人,難得安靜。 他們買了第二天早上的火車,晚上到岳城。 下午兩人在沿河街逛了逛,買了一些特產(chǎn)準備帶回去,蔣煙又買了一斤那個奶白色的小蛋糕,打算在火車上吃。 晚上洗完澡,蔣煙早早躺在床上,這兒條件一般,沒有小夜燈,關(guān)了床頭燈房間一片漆黑,她開了電視,調(diào)出昨晚在余燼房間看的那部電影,重新看了一遍。 快十點的時候,蔣煙昏昏欲睡,手機忽然響,她迷糊著摸到電話,看到屏幕上跳躍著幾個字。 是奶奶的視頻請求。 蔣煙一下就精神了。 今天不是約定視頻的日子,但奶奶偶爾想孫女了,也不管星期幾,就會發(fā)來視頻,聊不了幾句話,只看看她也行。 現(xiàn)在瑞士那邊是下午三點左右,天還沒黑。 蔣煙摁掉視頻,發(fā)過去一句語音:“奶奶,這么晚了您怎么還不睡覺?” 沒有多久,那邊回過來一句,卻不是奶奶的聲音,是她那個小魔王弟弟蔣知涵:“姐你接啊,奶睡一覺又醒了,說想你,就一小會兒,快快快,我還打游戲呢?!?/br> 奶奶不會調(diào)視頻,每次都要找孫子幫忙。 蔣煙沒有辦法,只得說:“那等一會,我找個安靜的地方?!?/br> 她放下電話跳起來穿衣服,頭發(fā)來不及弄,用手隨便抓幾下,所有燈都打開,把房間弄得很亮,床頭和柜子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國內(nèi),她只好把單人沙發(fā)推到墻角,坐在沙發(fā)上,后頭什么都不敢露,只有一整面大白墻。 其實奶奶也沒什么話好講,跟平常一樣,問她有沒有按時吃飯,晚上要早些回家。 看到她手上貼的創(chuàng)可貼,奶奶一臉擔憂,“手怎么了?” 蔣煙忙把手放下,挪出鏡頭外,“不小心蹭到了,沒事。” 奶奶有些責備,“也不注意點?!?/br> 蔣知涵在鏡頭后面晃來晃去。 沒多久小男孩腦袋伸過來“姐,我那球鞋給我寄回來沒有?都一個多月了!” 他看上一款全球限量的球鞋,國內(nèi)沒有賣,蔣煙答應(yīng)給他買了寄回來。 蔣煙支支吾吾,“過兩天,最近忙?!?/br> “你別忘了!” 蔣煙巴不得他趕緊消失,彎腰撿掉在地上的充電線,“忘不了,都幾點了你還不睡覺,明天不上學了?” 蔣知涵晃過鏡頭,兩秒后又退回來,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姐,你在哪呢?” 蔣煙神經(jīng)緊繃,“我在學校啊,還能在哪?!?/br> 蔣知涵今年初二,毛小子皮得很,人精一樣,他盯著鏡頭看了一會,眼珠一轉(zhuǎn),什么都沒說。 沒有多久,蔣煙以那邊有同學在等為由借機掛掉電話。 她趴在床上深呼一口氣,回想剛剛幾分鐘,應(yīng)該沒有露餡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收拾好東西踏上回岳城的火車,白天時間比晚上要難熬一些,也不能一整天都睡覺,兩人的鋪位挨在一起,還是上下鋪。 不睡覺的時候蔣煙就跟余燼擠在他的下鋪,吃東西,聊天。 余燼話依舊不多,大多都是蔣煙在講話,他安靜坐在那里,偶爾答一句。 下午蔣煙睡了一覺,醒來時看到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是蔣知涵打來的,估計又是催他的鞋,蔣煙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