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蔣煙，她招手叫她，“過來坐。”

    蔣煙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余燼進攻，雷子防守，他跳起投籃，同時看了蔣煙一眼，小姑娘安靜坐在石階上，外套敞開，里面穿一件純白色的毛衣，兩只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特別乖。

    一瞬的分心并沒影響他發(fā)揮，球進了，盧寧興奮地鼓掌，眼睛一直盯著余燼。

    雷子不滿，“你到底跟誰一伙?！?/br>
    盧寧：“技不如人，不要惱羞成怒。”

    蔣煙安靜看球。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余燼，朝氣，專注，有力量，又熱血，少年感十足。

    他一躍而起，手腕一帶，輕松進球，好像不費一點力氣。

    路過的女孩都忍不住駐足看他。

    打了一會，余燼有些熱，脫掉外套走過去，盧寧伸手想接，不知余燼沒看到還是什么，直接把衣服隔空扔給蔣煙，“大冷天出來干什么。”

    蔣煙接住衣服，一把抱進懷里，“你不是也出來了?！?/br>
    她看了眼他身上僅剩那一件單薄的衣服，“不冷嗎?！?/br>
    “熱了?！?/br>
    他又跑回去。

    余燼很少玩這么久，今天似乎興致很高，而且發(fā)揮特別好，一直在進球。

    雷子叫苦連天，“燼哥，給點面子行嗎，邊上倆美女看著呢，讓我也進一個？”

    余燼只笑笑，并不通融，雷子折騰半天連球都摸不到。

    盧寧看得來勁，把身邊的包包手機一股腦塞給蔣煙，“替我看一下。”

    她跑過去，“哥我來幫你！”

    她一去，場上從一對一變成一對二，雷子來勁了，指著余燼身后，“給我堵！”

    余燼面對兩人圍追堵截不慌不亂，利落側(cè)身閃躲，順利突出重圍，又進一球。

    蔣煙特別激動，忍不住鼓掌，笑的很開心，余燼匆忙看她一眼，分神的功夫球被盧寧奪走，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場上。

    盧寧有意表現(xiàn)自己，運球姿勢漂亮專業(yè)，球在她身側(cè)迅速移動，余燼有意避開兩人身體接觸，手在她周圍試探幾次，都沒能成功將球奪走。

    蔣煙看著場上兩個人，嘴角不知何時開始沒了笑意。

    她低著頭不再看前面，懷里抱著他的衣服和幾部手機，身邊還有盧寧的包和兩瓶水。

    忽然想回家了。

    蔣煙把余燼的衣服小心折好放在石階上，手機壓在上面，起身打招呼，“我先回去了?！?/br>
    余燼回頭看她。

    那棟房子很近，這里可以直接看到家里的窗戶，蔣煙走得很快，半分鐘不到便消失在樓道門口。

    余燼手掌下壓，將到手的球用力拍向地面，彈起時并沒去接，任由它慢慢滾到角落。

    他微微喘著氣，注視家的方向，沒有說話。

    雷子小跑著把球撿回來，“哎，想什么呢！”

    余燼走到旁邊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拎起地上的水喝了幾口。

    雷子走過來，“不玩了？”

    他像是忽然沒了興致，“歇會?！?/br>
    兩人一起坐在石階上，余燼捏著手里的瓶子，擰開蓋子，又擰回去，折騰好幾次，不知在想什么。

    雷子看了他一眼，“燼哥，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蔣煙那小丫頭有點不對勁?！?/br>
    余燼目光動了動，“什么不對?！?/br>
    “眼神?！崩鬃诱f，“剛你打球，那小眼神兒就跟著你走，別處一眼也不看的?！?/br>
    他靠過來，聲音小了些，“她是不是對你——”

    余燼打斷他，“你球那么臭，不看我看你嗎?！?/br>
    雷子還想說話，余燼岔開話題，“阿姨最近怎么樣?！?/br>
    提到老媽，雷子的情緒降下去一些，“老樣子，反反復(fù)復(fù)?！?/br>
    余燼：“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告訴我?！?/br>
    雷子點頭，“現(xiàn)在還好，有我妹在家陪她，鄰居也常去照看。”

    他是家里的頂梁柱，母親病重后，需要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他已經(jīng)加大了自己的工作量，沒有時間回家。

    余燼悄悄給他提了工資，又時常拉他出來打球，放松一下。

    精神緊繃久了，人的身體也吃不消。

    兩人聊了一會，余燼起身，“我回了?！?/br>
    雷子也站起來，“那我們也走了?！?/br>
    上了三樓，余燼拿鑰匙開門，下意識看向旁邊那扇門，里面安安靜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握著把手的手指停頓幾秒，隨后開門進屋。

    另一邊，蔣煙早早躺下，玩了一會游戲，熬到十點多準備睡覺。

    但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她爬起來點了一根香薰蠟燭。

    從前偶爾失眠，她都會點一會，這會兒只剩兩根，造型很特別，是晶瑩剔透的藍色冰山，火焰從冰山山頂開始燃燒，帶一點淡淡的清香，凝神靜氣。

    她重新躺下，睜大眼睛盯著那處小火苗。

    越看越精神。

    她嘆了口氣，拿過手機，找到江述的聊天界面：江述。

    不到兩分鐘江述回：干嘛。

    蔣煙：你有籃球嗎？

    江述：有，怎么了。

    蔣煙：能不能借我?guī)滋臁?/br>
    江述打來電話：“要籃球干什么，你又不會?！?/br>
    蔣煙悻悻趴在床上，電話壓在耳朵上，“不會我就不能學嗎？”

    江述忍不住笑，認識十幾年，她什么樣他最了解，“就你，能坐車絕不走路，跑兩步就喘，運動神經(jīng)基本為零，別為難自己了?！?/br>
    蔣煙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我有那么差嗎？我說了我可以學。”

    她忽然來勁，江述愣了愣，隨后不再逗她，“行行行，想學就學吧，什么時候要？”

    蔣煙：“我明天去你那取?！?/br>
    “不用?！苯稣f，“明天晚上我給你送去?！?/br>
    掛了電話，蔣煙重新躺下。

    香薰很快燃燒到底，冰山只剩一點，火苗奄奄一息。

    蔣煙伸手過去，指尖在火焰頂端掃過，逗弄幾下后，輕輕將它吹滅。

    江述是第二天傍晚到的，蔣煙已經(jīng)從車行回來，一個人在籃球架旁坐著等他。

    沒有多久，江述手臂下夾著個籃球，慢悠悠從路口那邊拐進來。

    蔣煙沖他招手。

    江述小跑兩步過來，手腕一松，籃球掉在地上，他順手拍幾下，丟給蔣煙，“最近怎么樣？也沒個動靜，跟你那救命恩人進展如何？”

    蔣煙抱住籃球，“哪有什么進展。”

    江述壓低身子，平視她眼睛，仔細研究了一會，發(fā)現(xiàn)她情緒不高，“怎么了，他欺負你？還是表白被拒絕了？”

    “不是?！笔Y煙轉(zhuǎn)身走向籃球架，“胡說什么，誰表白了?！?/br>
    “那你這么不高興干嘛?！苯鲎Я怂话眩屗x籃球架遠一些，“過來一點，靠那么近你要扣籃嗎，夠得著嗎你?！?/br>
    蔣煙沒有像往常一樣吵他，也沒兇他，“江述，你教我一下吧，我保證認真學。”

    江述看了她一會，“又是為他吧？”

    蔣煙沒有說話。

    他有些無奈，“想學就學吧，皺巴巴的臉丑死了，別把你那救命恩人嚇跑了?！?/br>
    江述教了她一些基本規(guī)則和專業(yè)術(shù)語，又讓她練習拍球。

    蔣煙學的很快，只是體力有些跟不上，跑一會就氣喘吁吁。

    江述搖頭，“你看，我說什么來著?！?/br>
    這東西要慢慢練，速成班也不是一天就能學好，天已經(jīng)黑了，江述嚷嚷著餓，兩人去附近小飯館簡單吃了頓飯，蔣煙問江述怎么來的。

    江述低頭吃面，“開車?！?/br>
    蔣煙：“你們學校不是不讓開車嗎？”

    江述沒好氣，“我現(xiàn)回家取的車，這破地方我打車過來都不知道能不能有車回去?！?/br>
    蔣煙有些心虛，把小菜往他那頭推了推，“不好意思啊，多吃點，這頓我請。”

    江述白她一眼，“當然你請，我又跑腿又當老師，容易嗎我?！?/br>
    江述的車就停在飯館兒門口，兩人吃完出來，江述要送她回去。

    蔣煙懷里抱著籃球，“不用，就幾步路，我溜達回去。”

    江述點頭，“行，那你一個人小心，過陣子你生日我和涵涵再來找你?！?/br>
    說完他彎腰鉆進車里。

    蔣煙目送江述的車走遠，一回頭發(fā)現(xiàn)余燼就在身后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