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他把那幾本書拿開,露出最下面的畫冊。 忽然記起,這畫冊他曾見過一次,上次房子被水淹,她著急跑過來,看到畫冊無恙才放心。 余燼翻開其中一頁。 畫中的確是個男人,準確來說應該是少年。 少年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年齡與蔣煙相仿,眉眼確實與他有些相似。 畫中少年坐在教室的窗口,手里一本書,望著窗外。 下一頁,少年坐在餐桌對面,桌上是香酥可口的全家桶炸雞,他笑的很開心。 再往后,爬山的,滑雪的,街角,咖啡館。 許許多多的場景,有些男孩的目光是看過來的,有些角度像抓拍。 每幅畫下都有標記日期,有三年前,有兩年前。 余燼沒有再往下看。 他心里隱隱發(fā)悶,好像有什么東西堵在那里。 他把那些書放回原位,沒有打招呼,推門離開。 聽到聲音,蔣煙從廚房出來,看到余燼不在客廳,以為他回自己家了,她沒覺察出異樣,轉身繼續(xù)做她的小蛋糕。 余燼這一走,整個下午都沒回來。 他把車開去江邊,打開車窗,坐在車里想了許久。 冷風不斷灌進來,昨天下的雪已經被踏平,雪很厚實,江面凍成了冰。 余燼把蔣煙第一天出現到現在所有發(fā)生過的事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忽然覺得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被串成了線,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有跡可循。 兩人第一次見面,她在沙發(fā)旁偷偷看他,眼睛里透著驚異與歡喜。 那不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應該有的眼神。 她借別人的車來做保養(yǎng),又莫名其妙成了他的鄰居,她那么緊張那本畫冊,在小西山的賓館里,她睡在他的懷里,嘴里還在叫哥哥。 她讓他跟她一起吃炸雞,給他沖咖啡。 她費盡心思接近自己,只因為他和那個男孩長得像嗎。 也許情侶圍巾也不應屬于他。 這讓人難以接受。 余燼覺得自己很可笑,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嘗試對一個人敞開自己,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竟是這樣的結果。 愛情這個東西果然對他沒有例外。 手機里有一個小時前蔣煙打來的幾通電話,他沒有接,蔣煙發(fā)來消息:小蛋糕做好了,你去哪了?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把電話扔到一旁,啟車回家。 他油門踩的很猛,開得很快,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樓下,他直接去敲蔣煙的門。 天已經黑了,蔣煙聯(lián)系不上他,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有些擔心。 有人敲門,她下意識飛奔過去,開門看到余燼時,心里頓時輕松不少,“你去哪了?我打電話你也沒接,蛋糕都涼了?!?/br> 余燼似乎走得很急,呼吸有些重,他站在門外沒有進來,“我問你一句話。” 他聲音有些嚴肅,蔣煙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但還是點了下頭,“嗯,你問。” 余燼一字一句,嗓音里帶著隱隱的克制,“你最初來這里,是不是刻意接近我?!?/br> 蔣煙愣了一下。 余燼盯著她的眼睛,“你之前見過我,所以才來這里,是不是?!?/br> 蔣煙沒有想到他忽然提起這個。 當年她那么小,就算臉上沒有臟兮兮的泥土,他也不可能認出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這樣問。 本來今晚她就打算告訴他,既然他先提起,蔣煙沒有猶豫,“是?!?/br> 空氣瞬間凝固。 余燼那一點點的僥幸都落空。 藏在心底許久的秘密繞在唇邊,蔣煙忽然不知如何開口,她微微低著頭,盯著他大衣上的扣子,“在車行那天,確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余燼此刻腦子很亂,滿心都是她那一句“是”,根本沒聽進去其他的話。 多希望她說一句不是。 驕傲如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余燼閉了閉眼睛,攥緊垂在身側的拳頭,“蔣煙?!?/br> 她抬起頭。 余燼說:“我們的事算了吧?!?/br> 蔣煙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么?” 余燼的眼神已經恢復成最初的冷漠,“我說我和你,我們兩個的事,算了吧?!?/br> 蔣煙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瞬間蒙上一層水霧,“余燼,你怎么了?” “我們不合適?!彼f。 “可是早上你還——” “不管我們之前在哪見過,都不重要,我不是你要找的那種人,我這個人刻板無趣,不浪漫不會哄人,不愛喝咖啡,不喜歡炸雞,我不會學誰,也不會像誰?!?/br> 他語氣很硬,蔣煙被他說的眼淚都快掉下來。 余燼看她那個樣子,到底不忍心,聲音軟了一些,“你年輕,愛玩,想找什么樣人都有?!?/br> 他頓了頓,“我沒時間,也沒興趣。” 說完這句話,余燼沒有再看她,轉身下樓,很快消失在樓道里。 蔣煙在風口站了許久,直到冷的受不了,才關上門。 她坐在沙發(fā)上,腦子到現在都是懵的。 她不明白,余燼為什么忽然說這樣的話,她從沒覺得他刻板無趣,也沒有要求他去像誰。 明明早上他還那么動情,想要吻她。 她以為他也喜歡她了。 時間已經指向晚上八點,蔣煙在沙發(fā)上呆坐許久,手機安靜,沒有人打來電話,連一條信息都沒有。 她一直在流眼淚,臉已經哭花,眼睛腫了,有些難受,她起身想去洗一下,忽然有人敲門。 她急匆匆跑去開門,期望是余燼回來了,可當她看到門外站著的人那一刻,整顆心都掉到谷底。 她倉惶后退幾步,下意識跟那個人保持距離。 走廊站了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表情有些嚴肅,被他們簇擁在正中間的中年男人面露慍色,沉聲斥責,“蔣煙,看來我以前是對你太縱容了?!?/br> 第23章 余燼呢。 蔣彥峰跨進房間,蔣煙再次退后兩步。 她有想過爸爸遲早會發(fā)現她沒去瑞士,但沒想到他竟然能直接找到她的住處。 他帶了這么多人過來,想必今晚是一定要把她帶回去的。 蔣煙兩手背在身后,緊緊握著手機,“你怎么找到這的?!?/br> 蔣彥峰對蔣煙一貫縱容溺愛,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你見了爸爸就是這種態(tài)度,慣的你無法無天,沒有禮貌?!?/br> 蔣煙咬著唇,挺直身子,忍著沒有吭聲。 蔣彥峰環(huán)視客廳,家居陳設與瑞士的房子無二,“這兩個月你就住在這,”他寬厚的手掌扣在桌子上,力道不輕不重,“如果我不來,你準備住多久?!?/br> 他回過頭,厲聲道:“準備一輩子瞞著我?” 蔣煙垂著眼睛,“我有事。” “有事就可以逃學,瞞著家里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你出事怎么辦,我找都找不到你!” 他怒不可遏,示意站在門口的秘書,秘書會意,上前沒收了蔣煙的手機。 蔣彥峰轉身坐在沙發(fā)上,“替小姐收拾東西?!?/br> 秘書后面的兩個人聽了側身進屋,一言不發(fā)拿過蔣煙的行李箱,開始往里裝東西。 蔣煙眼角的淚痕還在,她攥緊拳頭,“別碰我東西!” 那兩人手停下,看向蔣彥峰。 蔣煙默了會,“我自己收拾?!?/br> 她只把衣服和一些必要的用品放進箱子,在這邊添置的東西一樣沒帶。 箱子還沒有來的時候滿,空出的地方是那兩條厚厚的圍巾。 她到底舍不得,還是把自己那一條折好放進去。 箱子拉上拉鏈,黑衣男人替她拎著。 蔣彥峰站起來往外走,另外兩個人跟在蔣煙身后。 關門時,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個房子。 隔壁那扇大門緊閉,余燼沒有回家。 蔣彥峰的車開過車行的路口時,蔣煙整個身體趴在車窗上,車行門口空空,他的越野不在,卷簾門已經拉下,門縫里沒有光。 蔣彥峰注意到她的視線,但沒說話,他閉目養(yǎng)神,用拇指和食指按壓眉心,似乎特別疲憊,“收起你的花招,上飛機之前你哪都去不了,機票已經買好,明天讓你周叔親自送你?!?/br> 這個送,顯然不止送到機場。 蔣煙猛地回頭,“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