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暮色沉沉，天黑了。

    程歡站在醫(yī)院門口，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程母一早打來電話問程浩的醫(yī)藥費，得知沒錢后，在電話里頃刻變臉，惡狠狠地讓她找到錢之前不準回家。

    無處可去。今天是白班，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程歡在科室里忙里忙外，本來想著和誰調(diào)個班，晚上就可以在醫(yī)院的值班室里將就一下。沒想到今天夜班的三個人，是張魚她們，程歡的愿望成空。

    自從霍擎蒼以少董的身份出現(xiàn)在醫(yī)院，還在人前和程歡秀了一把。這兩天醫(yī)院的頭條被程歡穩(wěn)穩(wěn)占住。

    傳聞，有了另外的一個版本。

    新婚之夜，程歡劈腿秦子墨，被陶嘉禾捉j(luò)ian在床，兩人混戰(zhàn)之際，秦子墨被陶嘉禾誤傷。程歡離開之際，在酒店大廳發(fā)現(xiàn)了霍擎蒼，見他氣度不凡，隨從不少，認定霍擎蒼肯定有豐厚家底，恬不知恥地貼了上去。

    于是，整個京都二院，程歡是無人不識，幾乎成了水性楊花的代名詞。

    剛剛走過住院部大廳的時候，保潔阿姨臉上明顯的鄙夷，程歡看得清清楚楚。

    早知道這樣的話，那把鑰匙，就不還給霍擎蒼了。

    他是醫(yī)院的少董，關(guān)心員工，當然是他職責(zé)范圍內(nèi)應(yīng)該做的事。為什么要介意？那樣的話，至少，她今天晚上還有個地方和可以匿身。

    程歡臉上現(xiàn)出一絲懊惱。

    想了想，程歡身子一轉(zhuǎn)，踏上那條熟悉的路。

    兩天沒見程浩，也不知道病情怎樣，程歡放心不下。

    不管程母怎么對她，程浩這個弟弟，她是管定了。

    路燈下，程家的房子顯得有些陳舊，大門的油漆斑駁，一看便知年代久遠。

    這里，是程家祖上的置業(yè)。程云清性格比較傳統(tǒng)，成家后便帶著一家子和父母住在一起，生意雖是不大，但也足夠應(yīng)付家里開支和程浩的醫(yī)藥費，還攢下了一筆錢。結(jié)果，后來生意投資失敗，除了這棟祖上留下來的房子以外，什么也沒能留下。

    為了給程浩治病，程母也曾動過賣房子的念頭。

    程云清自殺前，留下遺書不準變賣房產(chǎn)，讓程歡好好守住祖業(yè)。為了這句話，程歡咬緊牙關(guān)，硬是生生堅持了五年。

    外面早就華燈初上，夜色斑斕。

    程家屋子里，黑沉沉的，根本沒有一點亮光透出來。

    一陣心慌，程歡趕緊在包里掏家門鑰匙。

    越急越亂。

    慌亂中，程歡竟一揚手將鑰匙掉在了草叢之中。

    程歡趕緊又開始翻找手機，想打開手機，照亮草叢找鑰匙。不料手機拿出來，摁了下卻是沒電。

    唉，霉運來了，真是什么也擋不住。

    朦朧路燈下，程歡滿臉都是掩蓋不住的焦急。

    無奈，她只有抬手在門上敲了起來：“叩叩”

    良久，里面都沒有回音。

    難道出事了？

    程歡心中一沉，將眼光放在隔壁家。

    “砰砰砰……”顧不上其他，程歡開始大力擂起隔壁云家的門來。

    聲音太大，在夜色中突兀響了起來。

    “誰呀，這么大聲，還要不要人活了！”

    尖銳的聲音，在程歡身后響起。

    程歡轉(zhuǎn)過頭，幾步?jīng)_了過去，急急問道：“云太太，你知道我媽他們?nèi)ツ睦锪?，怎么我家里沒人呢？”

    “喲，這么大的事，你竟然還不知道？”

    顯然是被程歡的敲門聲弄得心煩，云太太嘴一撇，聲音拉得老長。

    黑暗，瞬間罩了下來。

    真的出事了。

    眼淚一下涌了出來，程歡拉住云太太的胳膊，身子發(fā)抖，聲音輕顫?！霸铺壹依?，我家里……出……出了什么事？”

    “好了好了，我也不知道，只看到一家急救車停在你家門口，把你弟弟給抬走了?！?/br>
    “什么？！”程歡驚慌失措地哭了起來：“云太太，你知道他們把我弟弟送到哪里去了，還有我媽呢？”

    “不知道，我也只是看到急救車上寫的京都二院。要不，你去那里看看吧?！?/br>
    說完后，急急就將自家大門“砰”一聲關(guān)上了。

    程家的遭遇，云太太當然知道。不過住在隔壁，攤上這么一家人，她一直覺著觸了霉頭。

    程浩是被急救車給抬走的。

    腦子里“嗡嗡”直響，程歡呆愣在原地，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是護士，當然知道急救車到家里來，意味著什么。

    浩子。

    程歡心里不住默念她弟弟的名字。

    她簡直想抽自己幾耳光，如果昨晚回家來，也許能提前察覺到些跡象，就可以早點把程浩送到醫(yī)院，那樣的話……

    醫(yī)院。

    京都二院。

    程歡醒悟過來，拔腿就跑。

    “出租車?！睅е耷坏暮奥暋３虤g在路邊奔跑。

    沒有車，根本就沒有車停下來。

    看著北流不息的車流，程歡的眼里，滿滿的都是絕望。

    浩子，你可千萬不能出事。等著jiejie來看你了。

    放開步子，程歡在暮色沉沉的街邊狂奔，眼淚放肆地在臉上流動，一道道的淚痕溝壑橫流。

    程家地處偏僻，和醫(yī)院相去甚遠，這一路跑過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

    心一橫，程歡沖進車流，站在中間，閉上眼睛，對著飛馳而來的出租車張開雙手。

    “吱”

    刺耳的剎車聲，尖銳得想讓人捂上耳朵。

    車，停住了，在離程歡的腳一巴掌遠的地方。

    “找死??？?！背鲎廛囁緳C探出頭，對著程歡怒吼一聲。

    程歡急急轉(zhuǎn)到司機的車門邊，哭著連連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師傅，能不能載我一段，我弟弟被送到京都二院，我得去，晚了我怕來不及了。求你，師傅，求你……”

    看著程歡的著急，并不是裝出來的，司機起了憐憫之心，不再計較，說話也客氣了很多。

    “這，小姐，你叫其他車吧。我車上有客人?！?/br>
    “沒事，師傅，你讓她上吧?！?/br>
    看出司機的為難，后排座上 的乘客，主動下了車。

    程歡投過去感激的淚水，來不及道謝，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奥闊┠?，師傅，京都二院?！?/br>
    車，急速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