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走廊。

    程浩站在重癥監(jiān)護室的門口，踮起腳尖，從門縫往里張望。

    看了半天，似乎什么也沒有看到。

    無奈地垂下頭，重重嘆了口氣，然后扭頭過來，盯著程歡。

    “姐，你說，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媽。她都在里面待了好幾天了，怎么還沒有到病房里。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媽的病……？”

    程浩手術(shù)后恢復(fù)得不錯，整個人煥發(fā)出別樣的精神頭。

    只是，黑亮的眸子里，卻溢滿擔(dān)憂。

    “浩子，你不要胡說八道，媽不會有事的。你看你當(dāng)時做了那么大的手術(shù)，不也挺了過來，現(xiàn)在媽不過就在放了個幾個支架而已。我怕媽出來后，萬一看到我受了刺激，手術(shù)就白做了。是我給主任說了，讓媽在里面多待幾天，等病情穩(wěn)定后就出來。”

    程歡緊緊握了握他的手，輕聲解釋。

    “放心吧，剛才我去問了主任，明天早上媽就可以出來了。你先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會兒，等姐下班就回家給你做飯。然后，咱們明天早上就來接媽出去?！?/br>
    “真的？！”

    “當(dāng)然，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程浩的興奮難抑，瞬間傳染給了程歡，一絲輕笑，漾在唇角。

    “等等，浩子，你還在恢復(fù)期，可不能這樣大悲大喜，對你的康復(fù)不利?！背虤g趕緊出聲提醒。

    然后，又囑咐了一大堆的話，知道程浩大笑起來，打趣道：“姐，你怎么現(xiàn)在怎么啰嗦了，跟個老太婆一樣。哈哈”

    “臭小子，敢取笑我了，我看你現(xiàn)在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br>
    程歡嗔怪一句，揚手作勢要教訓(xùn)他。

    不過是和他開開玩笑而已，不料，身子恢復(fù)得不錯的程浩，迅速轉(zhuǎn)身，閃躲到了一邊。

    白醫(yī)生從此經(jīng)過，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禁戲謔了一句。“小伙子恢復(fù)不錯嘛，看這精神頭，都可以去參加國際比賽了，哈哈?！?/br>
    程浩轉(zhuǎn)頭，看見了他，臉上更是溢滿歡顏。

    “白醫(yī)生好?！?/br>
    大聲招呼著，然后恭恭敬敬地給白醫(yī)生鞠了一躬。

    白醫(yī)生停住了步子，眼里透著笑意。

    “小伙子越來越懂事了呢，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學(xué)校了?！闭f完，轉(zhuǎn)頭看著程歡。

    “你mama的情況還算不錯，應(yīng)該明天可以出來了?！?/br>
    “白醫(yī)生，謝謝你。”

    水霧，瞬間溢滿眸子，程歡仰頭，努力壓下，然后對著白醫(yī)生靜靜一笑。

    只不過，嗓音有些哽咽陽光透過，依然能看你到有晶亮的東西，在清眸里閃耀。

    他，救了程浩母子兩個人，是程家的恩人。

    白醫(yī)生在她肩頭上一拍。

    “程歡，怎么那么客氣，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那時候，你爸……”說道這里，白醫(yī)生覺得似乎有些失言，趕緊住了嘴，對姐弟倆笑笑。

    “不要傷心了，剛剛我去看過，你媽恢復(fù)得也不錯，明天她就回普通病房了，到時候有你忙的。而且剛做了手術(shù)，受不了刺激的，你這樣哭哭啼啼，不怕惹起傷心?！?/br>
    程歡點點頭，輕輕應(yīng)了一聲。

    見狀，白醫(yī)生的大手在她瘦削的肩頭上輕握一下。

    “好了，高興點，你們家會越來越好的?！?/br>
    手心的溫度，還有這暖暖的話語，讓程歡不禁又濕了眼眶。

    白醫(yī)生忙著去病房，并沒有多待，安慰他們幾句后，就匆匆走開。

    叮囑程浩幾句后，程歡也把他送出了醫(yī)院，打了個車，看著走遠后，這才又折回到了科室。

    下午雖說沒什么事，但是規(guī)定卻不能擅自離開崗位，重癥室里隨時都會有突發(fā)情況發(fā)生。程歡沒有去看程母，她知道她還在為霍家的事生氣，如果程歡一出現(xiàn)，只會引來戰(zhàn)爭。情緒一激動，程母剛做過手術(shù)，身體肯定是受不了。

    她不敢去冒險。

    其實，程歡剛才在走廊里對程浩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他的。

    程母的情況，遠比她說的要嚴(yán)重得多。

    心臟梗死部位太多，程母的心臟一次性就裝了四個支架，手術(shù)后昏迷了兩天，昨天早上才清醒過來。她剛才說明天程母就可以從重癥室出來，不過是哄程浩開心，怕他一擔(dān)心著急再出事，沒想到白醫(yī)生剛才也那么說。

    看來，程母的身體恢復(fù)得不錯。

    眸子的潮濕還沒有褪去，唇角，卻浮起清淺的笑意。

    一片干枯的樹葉，從樹上飄落，搖搖墜墜地落在程歡的腳邊。

    她撿了起來。

    沒想到，就一片枯葉，竟然也是個心形的樣子。

    無語。

    一絲苦笑。

    那天，在急診科去取資料的她，竟正好碰上程母被急救車?yán)瓉?。程浩撕心裂肺的大喊，也讓她極為傷心。

    她朝著推車急奔過去。

    出人意料，本來昏迷不醒的程母，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程歡的那一瞬，大口喘著粗氣，對著程歡就是一頓的大罵。

    罵她就是個掃把星，害死了程父，害得程家家破人亡。然后，又開始破口大罵霍家，仗勢欺人，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就想買命。

    程歡聽得莫名其妙，正想開口問，程母卻突然又再次昏迷，直到被送進手術(shù)室，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她沒有想到，程母心臟病發(fā)，會和霍擎蒼有關(guān)。

    還有程母嘴里一直念叨的五十萬，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想破了腦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放棄。雖然聽說程母早就醒了過來，但是她也不敢去問。

    一切還是等程母病好之后再說。

    程歡甩甩頭，朝前邁了兩步。

    想起手上的那片枯葉，她唇角一牽，朝著天空舉了起來。

    初冬了，氣溫轉(zhuǎn)涼，但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明媚陽光照得人心生暖意。只不過白晝變短，離下班的時間還有那么久，太陽已經(jīng)在慢慢沉降，但是天空中卻留下絢爛的晚霞，五彩斑斕，猶如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

    枯黃的心形樹葉，綴在絢麗多彩背景上，卻不突兀，反倒有了一種滄桑的年代感。

    程歡突然間有些后悔，選了醫(yī)學(xué)這條道，她應(yīng)該去讀美術(shù)，搞藝術(shù)，成日的不知人間煙火，就那么冷冷然的看著所有人，在各種苦難中浮沉。

    想到這，剛才上揚的唇角，弧度更大了些。

    “程歡?！?/br>
    一個粗粗的嗓音大聲響起，嚇了她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