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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jīng)]人管的小狗被打斷腿會流淚?!?/br> “看到小戲子被欺負(fù),會跑過去幫她出氣?!?/br> “可是,現(xiàn)在,我才十一歲,已經(jīng)殺了過不下十個人了?!?/br> “小花,小草和小戲子也全都死了?!?/br> 郁寧一怔。 三皇子好久沒說話,等郁寧好不容易消化了這些話,轉(zhuǎn)頭看向他時,三皇子表情怪異,說不清是笑還是哭。 “我都這樣了,為什么魔鬼還要來我身體里,他和她一起要逼瘋我?!?/br> “我有時想想,把這身體給他好了,我一點也不想活了。” “有時又恨透了他,想跟他拼命,寧愿毀了自己也不想便宜他?!?/br> 他伸出胳膊,上面有兩道猙獰的傷疤。 他臉上的笑容愈加瘋狂,“如果我死了,能同時報復(fù)他和她兩個人,是不是很秒?” 郁寧愣了一下,忙抓住他的胳膊,“皇兄!” 他柔軟的小手正好落在把刀疤上,“皇兄,他不是魔鬼。” “他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他由你生出,是來幫助你保護(hù)你的?!?/br> 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繼而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仿佛在聽一個大笑話。 “他替皇兄做皇兄不想做的事,他成了別人對皇兄期待而皇兄不想成為的樣子,他替皇兄承擔(dān)皇兄不想承擔(dān)的,面對皇兄不想面對的,他在默默守護(hù)皇兄。” 這是這兩天他們分析出來的。 兩個三皇子有明顯的不同。 一個三皇子陰郁暴躁,同時有點像個小孩子,脆弱又喜怒無常。 另一個“三皇子”,沉穩(wěn)優(yōu)雅,一身尊貴之氣可謂皇子典范。 根據(jù)蘇堂平所說,三皇子一直活在重壓之下。 之所以壓力如此之大,可能蘇家和貴妃想他的成為樣子,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在被強行扭轉(zhuǎn)。 他們逼他,三皇子不能完全割舍蘇家,不能完全不在意貴妃,一邊抗拒,一邊努力成為他們想要的皇子,在某次強烈的刺激之下,這一刺激可能三皇子說的殺人或是其他,他人格分裂。 分裂出一個蘇家和貴妃想要的皇子。 他沉穩(wěn)優(yōu)雅,同時可能心狠手辣,殺伐果斷。 三皇子聽他這么說,不由一愣。 郁寧問:“他曾做過任何對皇兄不利的事,說過任何讓皇兄受傷的話嗎?” 三皇子搖頭,神情怔怔。 “皇兄,他不是魔鬼,他是你的一部分,他真的在守護(hù)你,你們本是一體,或者說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所以,跟他和解吧,也是跟自己和解。 郁寧給他時間讓他消化,接受。 他安靜地看向窗外,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說:“其實,我很羨慕皇兄?!?/br> “什么?”三皇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其實也有問題,皇兄多生出一個和自己相伴的人,而我弄丟了自己的一部分?!?/br> “我小時沒人玩,總是一個人,要是和皇兄一樣,多出一個如此親密的人陪自己就好了?!?/br> “他和我一起過日子,一起守護(hù)我,不管什么時候都有一個人永遠(yuǎn)跟我站在一起,能分享一切?!?/br> 三皇子安靜了下來,神情都變得寧靜。 郁寧拉了拉他的手,“皇兄,他保護(hù)你,我替你唱戲,你開心地活著,好嗎?” 三皇子把他抱過來,貼住他的額頭,“小七,你是什么品種的小神仙?” 郁寧彎眼一笑。 他握著三皇子的手,說:“皇兄?!?/br> “嗯?” “大皇兄不良于行,可能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日?!?/br> “二皇兄和你一樣壓力大,他身上不僅有母族的重?fù)?dān),還有弟弟,如履薄冰,幾乎無法喘息?!?/br> “四皇兄常被人說是個工匠?!?/br> “六皇兄天生做不出表情,沒人能感知他的悲歡,孤獨活在小角落里?!?/br> “小七也有病,騎馬都不能隨心所欲?!?/br> 還有沒有說出口的公主,看似尊貴無雙,是天下女兒們的夢想,皇子們見到都要敬三分。 可她也是一個沒有母妃的女孩。 新皇后上位,誰記得先皇后。 一個沒有母妃庇護(hù)的女孩,披著一身淺薄的榮光,連母親忌日時想給母親燒幾張紙,都要偷偷躲在樹林里,生怕撞到誰的忌諱。 “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有困苦,我們身體里留著相同的血,是一家人,要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好嗎?” 三皇子抱緊他,下巴擱在他的頭頂,望向窗外,說:“好?!?/br> 郁寧剛要笑,便聽三皇子說:“可是,小七都不帶我一起玩。” 郁寧:“……” 郁寧:“帶!” 三皇子:“之前落下的彌補嗎?” 郁寧:“補!” 三皇子:“主動送花嗎?” 郁寧:“送!” 三皇子:“好好學(xué)唱戲嗎?” 郁寧:“唱!” 第二天開始郁寧就帶兩束花去太學(xué)了。 皇姐的在等她的路上給她,三皇子的放在他的書桌上。 “謝謝小七,他看到一定會很開心?!?/br> 聞言郁寧忽地抬頭看向他。 三皇子半身落光,半身隱在陰影里,笑容郎朗,眉眼舒展,百年士族的底蘊和皇族的尊貴,在他身上凝出一身非凡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