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8山下偶遇
天蠶百年吐絲織紗半尺,此紗水火不侵刀槍不入,觸感輕盈冰涼。 但一旦吐絲,天蠶便會進入衰弱期,不出一年就會死亡,故而很少有蠶愿意結(jié)絲。 空明替自己倒了杯茶水:“縹緲閣的云織仙子渡劫前,曾贈予在她微末時救助過她的一名商戶叁只天蠶,那叁只天蠶按照仙子所托,今年該到最后一只結(jié)絲了?!?/br> 僧人將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送客:“天蠶一般五月中結(jié)絲,還有半個月,你們?nèi)ピ囋?,能不能將它討要來。?/br> 我頓時有些頭痛,若是別的無主之物我還能尋來,可這種東西……只能靠租借或者購買吧? 貧窮劍修落淚。 …… 堯州是一座繁榮的大城,一江煙水照晴嵐,兩岸人家接畫檐。 此時剛逢初夏,天氣甚好,晴日微風(fēng),宿華與街邊賣酥點的小販交談了幾句,便帶著包還微微散發(fā)著熱氣的點心遞給我。 “弟子剛打聽過了,那位商戶姓劉,是城中有名的布料富商,現(xiàn)任的家主已是第五代子孫。” 我接過酥點,手指上沾了些滲透了紙包的酥油:“我只希望對方好說話些?!?/br> 天蠶大多生于南疆,而南疆是那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的妖王的地盤,不說凡人,連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 因此現(xiàn)在人世間能找到的天蠶,或許只有這位富商了。 珍貴的東西,付出的代價也不會少,不論是借天蠶,還是借天蠶紗,此行我實在沒有信心。 宿華看出我的惆悵,安慰我:“一定會順利的?!?/br> 我勾勾嘴角,沒有說話。 鼻尖處突然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我與宿華猛地相對視一眼。 陰濕的腥味,像是邪修的味道。 街上來往行人接踵而至,很快便沖散了剛剛的氣息,仿佛剛剛一切只是錯覺。 “趙寥寥?” 就在我摸出追蹤符打算試試能不能追尋到剛剛那道血氣時,身后有人喚我。 黑衣青年腰間橫掛墨刀,戴著深色粗布竹編斗笠,只露出個堅毅的下巴。 “厝奚師兄?!”我快步上前,看來人摘下斗笠,露出一頭赤褐色的短發(fā),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還想問你們兩個怎么在這里?”厝奚與宿華打過招呼后,指指不遠處的酒樓:“此處不便講話,我們?nèi)ツ沁叀!?/br> 剛巧到正午飯點,這座酒樓人聲鼎沸,熱鬧極了。 厝奚招呼守在門口的小二來,遞了碎銀子,讓對方替我們尋一處清凈座位。 最后我們?nèi)€坐在二樓雅間中,大眼瞪小眼。 厝奚接過宿華倒好的茶,輕吹了一口,慢慢飲著:“說說吧,你倆都多少年沒一起下山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我便將煉化赤厄丹以及天蠶紗的事與厝奚說了,厝奚唔了聲:“萬織布行啊,這幾年還挺有名的。” 有不有名我不清楚,但是一聽就很貴。 我問:“那師兄來此所為何事?” 厝奚放下茶盞,有些煩躁地開口:“前幾日宗門接到消息,說堯州附近有邪修蹤跡,派我來探查。后來發(fā)現(xiàn)確實有邪修作祟,本要緝拿,結(jié)果那小畜生跑的倒挺快,溜進堯州不見人影。” 刀修冷哼一聲,:“我砍傷了他,本以為可以靠覓血符追蹤,誰知道他的氣息竟如泥入海一般根本尋不到,也不知用了什么邪祟法子。” 宿華又遞了一盞茶給我,與厝奚說道:“我與師尊剛剛似乎在人群中感受到一閃而過的邪修氣息?!?/br> “果然,躲進城中就不好尋了?!必绒蓢K了一聲:“我這幾日大概都會在堯州,你們兩個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幫忙,可以找我?!?/br> 我拆開油紙包,里面是堆迭整齊的六枚點心,酥皮金黃,撒著白芝麻,看得人食指大動,我就著茶水吃了起來。 一時間,兩人安靜了下來,只剩我嚼點心的聲音。 厝奚眉頭緊皺,忍了又忍,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趙寥寥,你怎得光顧著吃?”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們繼續(xù)說啊,我聽著?!?/br> “宿華,師叔誠心建議你換個師尊?!?/br> 厝奚指指我:“像這種一窮二白的臭劍修,你做她徒弟這么多年,除了送你山下批發(fā)價的發(fā)帶,還送過你什么東西?” “哪里是批發(fā)價的發(fā)帶!” 我心中一跳,拍案而起,站在宿華身旁,讓厝奚看我倆頭上扎的淺水色與水青色的發(fā)帶:“看看,我們這叫師徒同款懂嗎?” 厝奚打量了我們幾眼:“哦?” 宿華替我解圍:“哪怕師尊送我路邊的野草,弟子也會好好珍藏的。” 白衣青年微微仰頭看著我,笑意滿眼:“禮不在重,勝在心意?!?/br> 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些心虛。 我重新坐下,點心吃剩兩塊,便往宿華手邊推了推:“家境富足的刀修,咱們來酒樓,就喝一壺贈送的茶水,你覺得合適嗎?” 刀修抱胸端坐:“修士清修辟谷,無需進食?!?/br> …… 最后厝奚還是請我與宿華吃了頓酒樓的招牌菜。 雖說我修道數(shù)十年,早已不食五谷,不過偶爾也想滿足口舌之欲。 此時我們?nèi)瞬⒓缧性谌ネ菛|富商家宅的路上,厝奚說他一時也沒邪修蹤跡,不如跟著我們到處走走,或者能查到什么蛛絲馬跡。 白墻青瓦,高柳避日,富商的宅院在外面看起來并不如我想象那般豪華,和其他普通水鄉(xiāng)小院差不多。 我們剛站定在這劉宅門口,侯在門旁的小廝便小跑著過來詢問我們:“幾位客人,可有拜帖?” 宿華客氣道:“這位小哥,我們是衍宗弟子,今日冒昧打擾,并無拜帖?!?/br> 小廝露出了懷疑的表情:“怎么今日來的都自稱是衍宗弟子?莫不是騙人的吧?” 我們幾人皆是一愣:“還有別的衍宗弟子前來?” 小廝擺擺手:“也不知道你們是真的假的,穿的也不像仙君…劉宅若無拜帖,恕不接待?!?/br> 厝奚冷哼:“你家主人好大威風(fēng)。” “我們老爺事務(wù)繁忙,哪來的時間接待你們這種不知底細的人?” 小廝嫌棄地打發(fā)我們:“去去,怕不是招搖撞騙的,用衍宗的名號哄人。小心被人家仙君知曉,天上降個大雷,嘿,轟死你們!” 厝奚的臉已經(jīng)黑了下來,我忙拽他袖子:“冷靜啊師兄!” 那小廝又站回門口,對我們視若無睹。 雖說我清楚堯州之行不會順暢,但沒想到會不順暢到連人家宅院都進不去。 要不然偷溜進去?把天蠶也偷走…… 就在我思維發(fā)散時,門口突然傳來寒暄聲,還有小廝喚老爺?shù)穆曇簟?/br> 院門里走出來幾個人,穿著靛藍色絲綢緞子的消瘦弱冠青年,正引著幾位劍修往外走。 那頭上別著珍珠發(fā)簪,背著珊瑚劍鞘,穿著身暗紋繡邊白衣,面若桃花的少女,不是趙渺渺是誰?! 她身后還跟著兩位我不認識的劍修,都穿著月白色的繡花袍子,看起來不像衍宗弟子。 我揉揉眉心,好吧,對比趙渺渺的打扮,我們幾個人確實過于樸素了。 “師尊?” 一道詫異的呼喚傳來,打斷了主客相談,也讓我身邊的厝奚臥槽一聲。 少年劍修從幾人身后探出身來:“厝師叔,師兄,你們怎得在這里?” 趙渺渺已從闕鶴那聲師尊中回過神,猶豫著叫我?guī)熃恪?/br> 其他兩名劍修看著我露出了驚懼的表情,一位后退一步,一位往前一步,護住了趙渺渺。 小廝目瞪口呆地看看我們,又看看趙渺渺他們,最后眼觀鼻鼻觀心站在角落里裝鵪鶉。 氣氛就這樣沉默了下來,我勾勾嘴角:“真巧啊。” 早知今日出行時應(yīng)先卜一卦,一次性撞上男女主,感覺氣運都要變差了。 ———————————————————————————————————————————————— 作者的話:首發(fā):yцsんцЩU.νīρ(ΡO18.Oяɡ(po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