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另一個世間下(闕鶴)
“阿闕!!” 如同破開黑夜的閃電,闕鶴被這一聲呼喚猛地將他從心魔中拽了出來。 趙渺渺一把奪過訴意劍,狠狠地擲在地上,驚魂未定:“你終于醒了!” 闕鶴后知后覺地撫上胸口,陣陣刺痛從此處傳來,手心被染得通紅。 趙渺渺慌慌張張地翻出止血藥丸,一掌碾碎后敷到闕鶴皮rou外翻的傷口上,急得眼淚汪汪:“我聽說你被鈺師叔從邀星殿趕出來了,所以過來看你,結(jié)果敲半天門都不見動靜,后面聞到血腥味一時心急才破了你的符陣進來,結(jié)果,結(jié)果就見你…” 女修眼眶發(fā)酸,有些說不下去了。 青年出門時還是光風霽月的,這會半身血污,也不知剛剛究竟下了多少痛力,差點將心臟給剜出來。 “你與鈺師叔怎么說的?他未幫你解決心魔的問題嗎?” 趙渺渺看著面如金紙的青年:“心魔的事情你也不與我說,都是我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魔?能被它影響數(shù)次,若再不處理怎么得了?” “……無事?!?/br> 許是失血過多,闕鶴覺得眼前有些發(fā)白,腦袋里全是嗡嗡聲,緩了會才開口。 他按住胸口丹藥,調(diào)動靈力促進傷口的吸收恢復——劍氣在其中翻旋,剮地悶痛。 “都這樣了還叫無事?若我今日不來,你是不是就要把自己的心給刨出來了?!” 趙渺渺為他這般無所謂的態(tài)度氣憤不已:“既然你愿意與我說,那我去找鈺師叔!他再如何討厭你,你也是衍宗的弟子,難道還真就不管了不成?!” 女修作勢就要走,闕鶴喚住她:“師尊再去估計也于事無補,徒增厭惡罷了?!?/br> 他頓了一下:“弟子自有定數(shù)?!?/br> 趙渺渺并不知他口中的定數(shù)是什么,但第二天帶著丹藥再去尋他時,發(fā)現(xiàn)整個翠染峰都被籠罩在結(jié)界大陣中,旁人根本進不去,而闕鶴也與衍宗斷聯(lián)。 兩年前,鎮(zhèn)守魔界封印的菩提珠被命魂之契撞出裂紋,導致魔君出逃,自那以后,無回海的巡邏弟子又翻了兩番。 臨近黃昏,入目所及皆是黃沙漫天,巡邏小隊的弟子被沙風吹得快要站立不穩(wěn)。 而前幾日剛被安排到此處的儒修小弟子簡直苦不堪言。 他道名遂寧,入宗沒幾年,本以為每日在摘星殿論論道學學習,修為能進幾步是進步,也不強求。 誰知因為在殿內(nèi)討論了幾句那個女人,就真被鈺師公一腳踹到無回海,要他滿期再歸。 滿期再歸?滿期可是五年?。∷谶@個鬼地方待滿五年?。???? 遂寧哀嚎一聲,張嘴便吃了一口沙,忙吐著舌頭呸呸呸。 前方的一名太虛山弟子聽見他的響動,回頭道:“遂寧,趕緊跟上,我們在入夜前巡邏完這一處就可回營了?!?/br> 遂寧頓感無望:“入夜前真的可以巡邏完嗎?” 那名弟子表情嚴肅起來:“必須在入夜前回營?!?/br> 儒修摸了摸沾了沙子的臉,疑惑道:“咦,前面好像有人?” 風沙中隱約有個身形,看不太清,遂寧探頭探腦地想看清一些,卻被劍修往后一攔。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小隊十二人,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因為這道身影戒備起來。 遂寧連帶著緊張起來,又克制不住心中好奇:“怎么了…” “噓?!?/br> 劍修弟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手落在劍柄上,死死盯著距離似乎又近了幾分的人影。 最后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是如深雪青松一般的劍修。 他一襲白衣,在這漫天黃沙中格外顯眼,垂在身側(cè)的劍刃上面是紅紫相交的粘稠液體,滴滴答答地落進泥沙里。 遂寧最先認出人來:“闕鶴師兄?!” 闕鶴微微抬眼,似乎在思考他是誰,又掃視一遍其他人:“快入夜了,諸位還是盡早回營,猖魔已經(jīng)出來了?!?/br> 那名太虛山的劍修判定闕鶴并非危險后,才收了劍式:“原來是訴意劍,久仰大名?!?/br> 青年頷首,又轉(zhuǎn)過身進到黃沙中,一個眨眼便不見人影。 遂寧驚道:“誒——怎么就走了?猖魔是什么?” 闕鶴慢慢地行走在風沙中,耳邊是呼嘯西風,夾雜著沙礫與腥臭。 魔君出逃,所過之處皆染上了魔氣,而接觸到魔氣的東西,不論是人,妖,還是動植草木,最后都會異變?yōu)椤覆А埂?/br> 怕引起恐慌,此事只有各個宗門掌門前輩與鎮(zhèn)守無回海的高階弟子知曉。 他偶爾在趙渺渺與季清凝的來往中得知此事,被鈺算子趕出邀星殿的那日,他考慮整夜后,便只身一人來到這里。 就當是替她善后吧。 闕鶴想。 風沙似乎小了一些,黃昏時的沙漠帶著潮悶的氣息,若是普通的凡人在這里走幾步,估計會滿身汗水。 青年眨了眨眼,他的眼睫上凝了一層細細的水霧,讓他注意到正前方突然出現(xiàn)的兩個人。 非常熟悉的人。 年少時的自己,和那個「心魔」。 不,估計都是心魔幻化而成的假象。 但這還是第一次在心魔世界中出現(xiàn)第叁個人,闕鶴覺得事有蹊蹺。 少年的闕鶴問心魔:“你不要我了嗎?” 心魔回他:“我怎么會不要你呢?” 魘夢中,心魔時常會根據(jù)他的記憶虛構(gòu)出各種對話場景,但每一次都幾乎與白雪崖有關(guān),這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不同的。 可他和趙寥寥相處的那幾年里,有過這樣的對話嗎? 那廂少年闕鶴抬手抓住心魔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說道:“那我送你的發(fā)簪你怎么沒戴?不喜歡嗎?你喜歡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尋來…” 心魔看著少年闕鶴露出一個笑容來,眉眼彎彎的,卻不回復他。 少年闕鶴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他,驚異道:“你是誰?!” 兩道劍氣相擊,飛散的劍氣如細小的銀針濺射進兩人站立的腳邊。 幾乎是同時,他們毫不猶豫地拔劍出招,互相試探后又立刻收勢。 相同的劍氣,相同的招式,甚至相同的反應。 趙寥寥模樣的心魔臉色變得猙獰難看,聲音尖銳:“怎么會?!你是誰——” 它沒有得到答案,便被劍光削碎,化作一股霧氣散了。 少年闕鶴怔怔地看著消失的心魔:“……是假的?!?/br> 闕鶴:“你也是假的?!?/br>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強大的吸引力,硬生生將兩個人拉扯到一起! “啪?!?/br> 訴意劍掉落在沙地上,半晌后,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摩挲著握起劍柄。 點點星子掛在天際,暮色四合,闕鶴握著劍呆站在沙丘上。 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不屬于他的記憶,像同一條路的分支,在走過了很遠之后又重新合二為一。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緩緩伸手按著太陽xue,閉上眼睛,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 記憶融合如同將他放在烈火上炙烤一般,而留在他識海中的少年闕鶴——不,應該說是另一個世間的闕鶴,一開始還掙扎著想壓制他,攪得他識海悶痛。 他雖然不明白現(xiàn)下情形,但大概猜測出他與少年的關(guān)系。 闕鶴在心中道:「不要掙扎了。」 少年闕鶴:「放我出去!」 闕鶴:「不是我不放,你我之間只能存一,我比你強,自然是我存在?!?/br> 少年闕鶴沉默了一下:「你為何會在我的心魔中?」 闕鶴:「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是?!?/br> 少年闕鶴:「我怎會知道?好端端的就……」 少年語氣一窒,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不遠處沙丘上的女人:「趙寥寥…」 闕鶴亦抬頭看到了背對著他的女人,她像是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 闕鶴一邊抬腳朝她走去,一邊問少年:「又是新的心魔?是你的還是我的?」 可少年就像突然啞巴了似的,不發(fā)一言。 月色下的美人聽到腳步聲回頭望向他,瞳孔微微縮小,像是很驚訝他的出現(xiàn)。 他突然有些疲憊,嘆息道:“你又來了?!?/br> 你又來了,來攪亂我的人生。 …… 后來,闕鶴總會想起他們道別時的對話。 ——不好嗎?萬人矚目,大道之巔,這不一直都是你為之努力奮斗的目標嗎? ——不好。 沒有你,一點也不好。 他曾經(jīng)想過,要不要就這樣硬將她留在身邊,哪怕只是飲鴆止渴。 可對上她的目光,總是下不去決心。 闕鶴想起曾經(jīng)在自己識海中駐留過的少年的記憶,少年每回都期待又忐忑地希望離她更近一步,可卻錯開每一次交集。 翠染峰呼嘯著風雪,闕鶴坐在案前,望著窗外被積雪壓彎枝頭的杏樹。 他手中轉(zhuǎn)動著酒盞,喃喃開口道:“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思慕她,這樣一看,你我半斤八兩?!?/br> 闕鶴回憶起少年記憶中,女修后頸那一抹嫣紅,沉默著飲下冷酒。 這樣就好。 我自私又懦弱,連自己的心意都躊躇不決,反復糾結(jié)。 這般無用又多余的情愛,你不知道便是最好的。 作者的話: 之前有人評論說看不懂這幾章,我來解釋一下 心魔中的青年闕鶴其實是我一開始設(shè)定的如果他是男主會發(fā)生的事情(非原著男主) 青年闕鶴因為自己的心魔,無意間進入闕鶴的心魔世界,他比現(xiàn)在的闕鶴更強,所以壓制了闕鶴,將心魔世界的歷史時間變成了他殺死趙寥寥的兩年半后(兩年前殺死趙寥寥,半年前獨自徘徊在無回海 又因為他和闕鶴是不同世界的相似本體,所以他擁有了闕鶴的記憶 所以剛看到從外面進來的趙寥寥時,他第一個反應是心魔沒有處理干凈 后面親她也是神使鬼差的事情,因為他覺得這個心魔很像,如果殺掉可能要過很久甚至不會再見到趙寥寥模樣的心魔,所以開頭很疲憊地說了:你又來了。 他疲憊遇到心魔,又疲憊自己自虐一般的想遇到趙寥寥模樣的心魔 至于闕鶴為什么會進心魔,是因為他看到了趙寥寥后頸的吻痕x再被心魔姬一刺激,小伙子心態(tài)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