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有同室人聊天說話的、有同行者吵架拌嘴的、有夫妻共同指天罵地的、有上年紀的人求神禱告的、還有戀人間抵死纏綿的……種種聲音鉆進耳中,讓人心中煩亂不已。 本以為早先在北上的那支隊伍中聽到的聲音就夠人頭疼的,可現(xiàn)在,比起那時也不逞多讓。 細細分辨每一個聲音,男人的聲音直接略過,女人的聲音加以辨別…… “岳……哥?”見岳錚突然不說話,許松輕聲叫道,生怕他已經(jīng)睡著,自己吵到他。 “嗯?” “啊……那個……剛才你說‘最壞打算’是指?” 沉默了一下,剛剛聽到的聲音中似乎并沒聽見劉詩詩的,岳錚才解釋道:“最好的結(jié)果是,她被人綁架,劫色?!?/br> 許松默默點頭,表示明白,女孩子走失,這種可能性很大。想比羅文安也想到這一點,才會那么崩潰難過。 “北上時,不是起過大霧么?” “嗯?”許松不解他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件事。 “大霧時我聽到后面隊伍里……有人吃人的事?!边@種事幾乎每天都有發(fā)生,可從聲音來源判斷,距離他們當時所在位置很遠,他來不及阻止,也無法阻止。到后來,幾乎每天、隊伍的不同位置都有殺人、吃人的事情發(fā)生,聽得多了、久了,他也就麻木了。 “人吃人?!”許松一驚,抬起頭來。黑暗中,他看不見岳錚的臉孔,不知他此時是什么樣的表情。許松覺得心里很難過,岳錚有著過人的聽力、視力,身體上的異變讓他變得比常人更加強大,可于此同時,這種不堪的事也不可避免被迫鉆入耳中。 可想而知,對于一個當初敢冒著被發(fā)現(xiàn)、被滅口風險,把自己從盜墓賊鼻子底下背出來的這個男人,在聽到這些他無法阻止的事情發(fā)生時,心里會多難受?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聽見、看見這種事時無動于衷。 “岳哥……”不知說些什么好,許松知道岳錚很強大,無論是他的身體、還是他的心里。他現(xiàn)在能說出這件事來,就證明他已經(jīng)調(diào)節(jié)好了心態(tài)??勺约哼€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給他安慰…… 伸出雙臂,輕輕環(huán)在他的腰上,不敢用力,只想將自己身上的溫暖,盡量傳遞到他身上。 “昨天咱們在城里轉(zhuǎn)了一圈……這里的生活并不好過,不少人連吃的都沒有,所以……這種可能性也不低。”比起被人監(jiān)禁當做泄欲工具,被人當成儲備糧,或是直接殺掉吃……頭一種可能性簡直不能再好。 許松覺得喉嚨發(fā)緊,默默點頭。避難所中,同樣有不少人蹲在街角行乞,他們沒有膽量離開避難所,只能在這里乞討,希望獲得一些食物度日。人,餓極了,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可能性……但無論哪一種,最后的結(jié)果恐怕都不樂觀?!彼麑τ谶@個避難所的了解還是太少,少到無法判斷一個人失蹤后的種種可能性。 “嗯,我明白……”即使尋找,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線索,但即使如此,這一路的交情、友誼,還是讓許松決定要幫羅文安一把。大不了,就在這里多住一段時間。 忽然,岳錚抱著自己的雙臂用力,他低下頭來,有些低沉的聲音從許松頭頂傳來,癢癢的:“還好,失蹤的不是你?!?/br> 許松的心“噗通、噗通”,猛烈地跳動起來,這話是什么意思?!他……他這話的意思莫非真是自己想的那樣?! “岳……哥?”許松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昨天自己才徹底想明白自己的心思,可即使想明白了,他也沒敢抱有什么期望,只覺得能維持現(xiàn)狀,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可現(xiàn)在,仿佛事情正在脫離自己的想象,向著自己最為期待的方向前進,讓他興奮之余,又頗為忐忑不安。 手放在他的背部,黑暗之中,岳錚看向他的雙眼帶著驚人的光,這種炙熱的眼神許松看不到。岳錚猶豫片刻,低下頭來,唇幾乎就貼在許松額頭:“之后在這里行動時,別離開我的視線。這里并不像咱們以為的那么平靜?!?/br> 許松連忙點頭,額頭卻一下子碰到他的嘴唇,就好像自己送上門去讓他親一樣,驚得他忙要抬頭向后讓去。 可感覺到他的額頭貼過來,岳錚忽然抬起放在他背后的手,按到他的后腦上,輕輕地吻在他的額上。 額頭上的觸感像火一樣,一下子將他整個點燃,人像被火寮到似的,從額頭那一點,整個人仿佛都燃燒起來。 “跟我在一起吧?!痹缦人]打算這么快和他說明的,可今天的事情仿佛警鐘一般,讓岳錚一下子警惕起來。 雖然他覺得自己和許松或許能夠適應(yīng)異變后的世界,也能找到順利生活下去的方式,但這個世界卻有著強大威脅。來自自然界的,以及,來自同胞的。 劉詩詩有可能是被潛入的異變動物、植物獵食掉,但更大的肯能性卻是被同胞加害了。這種事情同樣對自己、對許松有著強大的威脅,一個不小心,天知道自己明天會不會死掉?許松會不會出事? 與其后悔沒有早早表明心意,還不如現(xiàn)在就說出口…… 他知道許松應(yīng)該也是一樣,對自己有著超越朋友的好感,如果能兩人執(zhí)手一起走下去,即使出現(xiàn)什么巨大的危險,那樣也能死而無憾。 許松口干舌燥,自己的心跳聲此時變得異常明顯,血管似乎隨時可能破裂。他有心多問一句“在一起是哪種意思?”,可心中卻明白,他所說的在一起……應(yīng)該就是自己想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