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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半子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1監(jiān)臨jian;其實是宋朝的,借用一下借用一下。

    ☆、第57章 五七過河卒

    縣廨公堂內(nèi)外吵吵嚷嚷,萬年縣令又是一連串發(fā)問,諸如“既已和離,為何無其他人知道?”、“婚期既然已經(jīng)定了,到底是何時?”等等。

    王光敏難得機靈,面對縣令重重逼問竟是順順利利答下來,像是一早預(yù)備好了說辭似的:“和離算不上甚么喜事,除家人外便沒同其他人講,旁人自然不知。婚期原本定在去年臘月,卻又撞上國喪,不得不延后,還望明府知曉?!?/br>
    千纓察覺到王光敏今日表現(xiàn)有異,但又猜不到究竟是誰在背后插手了此事。她又餓又累,渾身多處疼得要命,只稍想一想便腦殼痛,只期盼著快些結(jié)束。

    王光敏順利將萬年縣令駁倒,令其不得不松口,最后帶了千纓從看熱鬧的人堆中擠了出去。

    而這時候縣廨外的馬車內(nèi),紫袍趙相公聽得外面動靜,終于開口對面前的吏部尚書道:“讓許稷回來吧?!?/br>
    “難道搶他一個發(fā)妻,還他一個京官的位置?”胖尚書思忖道,“給他甚么位置好呢?”

    “既然有專財興利之能,還有甚么地方比度支更適合他嗎?”趙相公淡淡說完,撣了撣落到紫袍上的半根羽毛。

    “但這資歷——”胖尚書糾結(jié)起來,“比部直官,高密縣令,沂州錄事參軍代領(lǐng)刺史職,恐是不夠啊?!?/br>
    “資歷不夠有時許是好事哪。”趙相公將簾子挑開一些朝外看,胖尚書忽恍然大悟。

    資歷不夠,貿(mào)一看就構(gòu)不成威脅,是麻痹閹豎的好辦法!

    不過以甚么理由將許稷調(diào)回來呢?沂州的任期可還沒滿哪!

    “趁和離一事還沒傳開,以‘王夫南是他妻兄,不得有監(jiān)臨關(guān)系’為由速將他調(diào)回來?!壁w相公簡短地說完,隨即催促車夫行路。

    趙相公要走,胖尚書只好下了馬車。

    是哪,王夫南是許稷妻兄,有這層關(guān)系在,此二人按說應(yīng)該回避,不該在同一個地方任職。

    當(dāng)初因為這點,他可是極力反對過的,然最后卻還是被迫點了頭。眼下呢?又要以這個理由將許稷調(diào)回來,可真是隨心所欲啊。

    他在萬年縣的陽光底下站了會兒,嘆氣一聲,背著手悠悠往西行。

    另一邊千纓被王光敏領(lǐng)回家,路上她便質(zhì)問道:“和離一事到底是誰的主意?那文書是如何來的?三郎知道嗎?阿爺為何要這樣做?”

    “阿爺為何要這樣做?”王光敏反問,“倘若不這樣做,你就得在里頭關(guān)上兩年!”他將她打量一番,“只不過關(guān)了一個晚上就成了這模樣,兩年還了得?何況那小娃在家誰也沒法照顧周全,你總不忍心讓那小娃孤零零一個人罷?”

    千纓聞得這話,因“莫名其妙被和離”而騰上來的怒氣瞬時熄下去一些,又聽得王光敏道:“那趙相公都找上門來了,阿爺我能說不嗎?”

    “趙相公?”

    “正是!倘若不是有趙相公撐腰,阿爺我哪里敢與萬年縣令說這話?那放妻書亦是趙相公帶來的,我那些話也是他教的?!?/br>
    “那與練侍御的婚期又是甚么?!”

    “當(dāng)然是真!這可不敢開玩笑,趙相公親口說的?!蓖豕饷粢荒樀摹氨幻{迫、無可奈何”,心中卻已是暗喜多時,練繪總比許稷要好得多罷?許稷要后臺無后臺,要前景也無前景可言,還不知要在沂州那角落里熬多久,如此和離了改嫁練繪正好。

    然此事對千纓而言卻是晴天霹靂。一紙假造文書就宣告她與許稷不再是夫妻,隨后又要莫名其妙與練繪成婚?不,一定是哪里弄錯了,哪怕她這里無異議,練繪定也不會同意的。

    千纓暗吸一口氣,決定靜觀其變。

    ——*——*——*——*——

    正忙著沂州五縣春征的許稷卻完全被蒙在鼓里。

    京中這樣一件小事,不可能寫到邸抄上去,且千纓寫給許稷的家書也被不明人士截了下來,以至于許稷對“莫名其妙被恢復(fù)獨身”一事毫無所知。

    但調(diào)令卻長了翅膀似的飛到了她面前,讓她愣了一愣。

    戶部侍郎專判度支——這是甚么概念?“難以置信、簡直是瘋了、一定是搞錯了”的概念。

    以她現(xiàn)在的官資來說,一步步往上起碼再熬上個十年才可能到這個位置。

    因為此職包含了兩個內(nèi)容:一是戶部侍郎,這是本官;一是度支使,這是使職。以戶部侍郎的身份經(jīng)管度支職事,且加了個“?!弊?,意味著她的實質(zhì)工作已不是戶部侍郎,而是判度支。

    自該使職設(shè)立以來,一直是由侍郎以上本制官擔(dān)任,近百人次,從無例外。也就是說,成為度支使,多數(shù)時候都已服紫佩金,再不濟都要服深緋,而她不過是區(qū)區(qū)借淺緋服的七品官罷了。

    待她從最初的驚詫中冷靜下來,王夫南卻到了州廨。

    他自然獲知了許稷的調(diào)令,意外之余則是十分的擔(dān)心。進(jìn)了公房,卻只見許稷撐額頭孤坐,似乎也是心事重重。

    制書就在眼前,回京日期也卡得死死,容不得半分推諉與拖延。

    王夫南在她對面坐下來,將帶來的酒往案上一擱:“甚么時候交接完要走了,記得喊我喝酒。”

    “你為送這個而來嗎?”

    “是?!痹摱诘脑捲缫讯谶^,她又不笨,并不需要再三指點。

    可她卻問:“十七郎如何看此次調(diào)動?”

    王夫南略沉吟,回曰:“度支看似權(quán)力很大,但如今國庫與內(nèi)庫之爭愈烈,度支的權(quán)力也被削弱了不少。倘若要奪回財權(quán),則必然要與閹黨斗?!彼潇o分析完,給出結(jié)論:“趙相公等人,是將你推上去與宦官搶財權(quán),這不是好事?!?/br>
    看似給了她滔天的權(quán)力,實際上卻是將她變成過河之卒。

    那為何用她?因她資歷淺太年輕,宦官不會將她放在眼中,反而會嗤笑朝臣一派“無人可用”,從而放松了警惕。

    但她又如何斗得過閹黨呢?

    許稷并無太大信心,但仍是起身送走王夫南,抓緊時間做沂州州廨的工作交接。

    春征事宜交代好,需要做了結(jié)的事也一一做好了結(jié)。她得確保走時干干凈凈,不會遺留什么難題給下一任。

    再三確認(rèn)好之后,許稷從容收拾了行李,打算輕裝上路。

    臨走前一晚,葉子禎要找她喝酒,然她卻待在公廨哪都不去,提前溫了上回王夫南留在這里的酒,略備簡餐,請葉子禎與王夫南過來。

    王葉二位仇人相見,仍舊眼紅,哪怕葉子禎已成回易務(wù)的搖錢樹。

    許稷意圖很正直,你們二位是許某在沂州的好友,分別在即,再相見也不知何時,最后碰個杯罷。

    這一餐有別于之前在葉府那一頓,飯菜簡陋、且心境也都變了。短短時日,河北遽變,泰寧也是風(fēng)雨飄搖不知將來會如何,彼此心情都有些沉重,又適逢好友調(diào)任,更是愁緒萬千,襯著屋外呼呼風(fēng)聲,竟有些凄慘。

    葉子禎飲盡一杯酒道:“許稷,將來撞見了若有難處互相幫一把,行嗎?”

    “權(quán)錢交易除外?!痹S稷亦飲盡杯中酒,公事公辦地說。

    “教條無情!”葉子禎搖搖頭,決心不與她說話,又轉(zhuǎn)頭瞥了一眼王夫南:“大帥沒話可說嗎?”

    王夫南心情差極,一想到許稷走后他就對自己面對這個死斷袖,就頓時陰郁起來,因此理也不理他,只顧悶頭飲酒。

    許稷卻明白他愁悶的不止于此,于是上身前傾,手伸長,杯子舉到他面前,碰了一下:“十七郎多保重。”她說完飲盡杯中酒,并倒置,一滴也沒有落下來。

    王夫南將她這溫暖囑托與誠摯祝福收下,亦飲盡了酒。

    許稷起身去取了一本簿子,雙手遞到王夫南面前,認(rèn)真道:“上回使府內(nèi)亂,此事就給耽擱了。本來想我至少還有兩年任期,但眼下是做不成了,請大帥收下,或替某轉(zhuǎn)給下一任沂州刺史?!?/br>
    翻開那簿子,是沂河通運河之策,從詳細(xì)的勘測編繪,到工事預(yù)算,巨細(xì)無遺,非常周密。

    葉子禎瞥了一眼沒說話,這種計劃好可惜,畫了美好的夢,卻無人去實現(xiàn)它。

    能實現(xiàn)它的人要遠(yuǎn)走千里,去與朝臣閹黨斗。

    這一晚酒都未喝盡興,但王葉二人卻都死皮賴臉留在公廨不肯走。這么熬到了第二日清早,個個眼底青黑,只能這么狼狽地送許稷上路。

    許稷沒與他二人胡鬧,昨晚獨自在值宿房睡了一覺,以至于精神抖擻,看起來狀態(tài)極好。

    她騎上了馬,臨沂城料峭的春風(fēng)將她淺緋色的袍子吹得鼓起來。她回頭朝他二人擺了擺手,繼而轉(zhuǎn)向前方,握緊韁繩一夾馬肚,朝著久違的長安城行去。

    那馬絕塵而去,馬蹄聲也漸遠(yuǎn),葉子禎捂住口鼻嬌氣地咳嗽,王夫南瞥他一眼:“留在這吃灰嗎?”他佯作瀟灑地轉(zhuǎn)過身,將酸楚收進(jìn)心里,給身后的葉子禎無情下命令:“一個時辰內(nèi)將回易務(wù)上月的簿子送去使府?!毖粤T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

    許稷回到長安,天已徹底熱了起來。

    街頭處處是涼飲,到天門街時,她渴得很,便下馬來要一碗桑葚飲。等涼飲的同時,她四處瞥了瞥,陡然看見一頭分外眼熟的驢。

    許稷一驚,那驢似也一驚,厥哩厥哩亂叫起來,驚得那“主人”出來看。

    那驢沒拴,見“主人”來了,竟飛也似的朝許稷奔去。那店家正將桑葚飲端給許稷,許稷還沒接穩(wěn),被那呆驢一撞,紫湛湛的涼飲潑了她一身,連臉也不能幸免。

    那“主人”趕忙跑來牽驢,也不道歉。許稷問:“請問您這頭驢是如何得來的?”

    那“主人”臉色倏變:“干么,要你管哪?”

    “某沒甚惡意,只這頭驢與某早些年丟的一頭驢甚像,故……”許稷頓了頓,“倘有冒失之處,還望諒解?!?/br>
    驢“主人”臉色越變越差,卻蠻橫道:“驢有甚么像不像的?你分明就是想訛我的驢!”

    哦?有訛驢之事看?

    一眾無所事事的人紛紛聚來,許稷正要解釋一二,可卻忽有人開口嚷道:“哎呀,這不是那個許、許什么嘛!”、“你家夫人、不,是原夫人今日改嫁大婚哪,許官人怎么在這里轉(zhuǎn)悠啊?還弄得這么狼狽!”

    “甚么?”許稷懵了,她覺得全長安城似乎跟她開了個玩笑。

    ☆、第58章 五八自請罪

    路人七嘴八舌眾說紛紜,根本沒一句能信。

    許稷撥開人群,抹掉臉上的桑葚飲,一身狼狽上了馬。已近酉時,日頭當(dāng)空卻仍舊灼人,風(fēng)也吝嗇,許稷沒喝到?jīng)鲲嬁诟缮嘣?思路也被一伙多事路人擾亂,火急火燎一路直奔回王宅。

    那偏門仍是原來模樣,然門邊上卻詭異掛了紅綢。門房聞得動靜霍地探出頭來,瞥見許稷頓時跟見了鬼似的:“呀,許三郎怎這時候回來了???”

    他說完忽砰地關(guān)上門,縮回門內(nèi)速去給王光敏報信。王光敏一聽得許稷到了,頓時一驚:“真是怕甚么來甚么??!”又拍拍心口:“幸好千纓已是走了??!要不然得出大事??!”

    旁邊韋氏卻是一臉著急失措:“可怎么辦?許郎君想必還不知此事,要怎么與他說才好?”

    “別急。”王光敏強自鎮(zhèn)定,吩咐庶仆:“將你家許參軍的行李拿過來。”

    庶仆憂心忡忡拿來一早收拾好的行李,王光敏提起那藤箱就徑直往外走,霍地打開門,將藤箱往許稷面前一扔:“這里不是你的家了,你回昭應(yīng)去吧!”

    “怎么不是?”許稷仍抱了一絲希望,“傳聞莫非當(dāng)真嗎?”

    王光敏點點頭,已經(jīng)做好了隨時關(guān)門的準(zhǔn)備。他將許稷上下打量一番,雖心底里覺著自己不厚道,且又有些可憐他,但一想到新女婿,頓時狠下心腸來:“沒錯!你與千纓和離了,她已改嫁,你不要來了!”

    他說完就要關(guān)門,許稷卻伸進(jìn)來,撐住門框沉著問道:“是練繪嗎?”

    “是?!?/br>
    “甚么時候走的?”

    “迎親到現(xiàn)在有一陣子了?!蓖豕饷羝称程焐?,見黃昏左近:“吉時快到了?!闭f完又警告許:“你可別去鬧啊,鬧了也沒用。此事可不是你我能控制的,都是趙相公做的主啊。”

    許稷深吸一口氣,王光敏趁他走神之際,霍地挪開他的手,砰地將門關(guān)上。

    裝了她所有家當(dāng)?shù)奶傧涞乖诿媲?,許稷從此與王家似乎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