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星河覺得有點(diǎn)奇怪。

    失蹤的人全是外鄉(xiāng)人，可小雪姬的幻境里死的男尸卻是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

    她沒有想通原因，拿手機(jī)把十六個人的檔案都拍了一遍，以防自己錯漏了什么信息。拍完后，她才離開了檔案室。

    唐心守在外面，見著林星河出來，松了口氣，跟找著主心骨似的，立馬就貼了上去，挽住了林星河的胳膊。

    林星河問她：“小雪姬來了嗎？”

    唐心搖頭。

    林星河說：“這個小鎮(zhèn)很奇怪，已經(jīng)有十六起的失蹤事件，全是男性。救援中心里的工作人員也很奇怪，不僅僅隱瞞了經(jīng)常有人失蹤的事實，而且鎮(zhèn)上明明死了人，也不愿給我透露……”

    唐心說：“可能是怕被游客知道了，不愿意過來旅游？”

    林星河說：“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她在知道我是死者的情人后，也不愿告訴我死者已經(jīng)被害，這就不一樣了。而且這個鎮(zhèn)子上，我就沒見到任何男人?！?/br>
    唐心聽著，有點(diǎn)懵。

    ……林星河比她們在鎮(zhèn)子上多待的時間也就五六個小時吧，這五六個小時里她干了什么？怎么還當(dāng)上死者的情人了？哪兒來的死者？

    林星河說：“這是個重要的線索，而且也不知道小雪姬制造出來的幻境里的男人是不是她殺的?！?/br>
    唐心問：“什么男人？”

    林星河說：“哦，你想知道啊，我有照片?！?/br>
    林星河調(diào)出照片，唐心一看，腿差點(diǎn)軟了。

    手機(jī)屏幕里是一具穿著紅衣的男尸，倒吊在天花板，周遭血淋淋濕漉漉陰森森。

    本來唐心一個人會害怕的，但是看林星河一點(diǎn)兒也不害怕的模樣，仿佛照片不過是哪個恐怖片的劇照，她頓時又沒那么害怕了，說：“這是小鎮(zhèn)上的男人嗎？”

    “對，我覺得不是小雪姬殺的?！?/br>
    “為什么？”

    “她有點(diǎn)弱，還有點(diǎn)呆，沒嚇著我居然還氣得摔門而去，你不覺得能干出這種事情的人，不會把一個男人倒吊在天花板上嗎？”

    唐心心想，不，怪物明明很可怕！一點(diǎn)兒都不弱！一點(diǎn)兒都不呆！是歐皇你不走尋常路而已！

    這個時候，林星河忽然說道：“我得想個辦法知道這個小鎮(zhèn)上發(fā)生了什么事?！?/br>
    唐心有心貢獻(xiàn)自己的一份力，絞盡腦汁地說：“等明天早上想方設(shè)法去問這兒的工作人員？威逼利誘？”

    “有道理?！?/br>
    唐心有點(diǎn)高興，說道：“我們可以用錢收買人心，或者從拷問對象的弱點(diǎn)入手，我……我收集消息很有一套，明天我……”

    林星河說：“不，工作人員說的話未必是真的。我們還不知道她們隱瞞了什么，主動問她們反而會打草驚蛇?！?/br>
    “那……”

    “能問的人除了小鎮(zhèn)上的人之外還有其他人。”

    “什……什么人？”

    半個小時后，唐心躺在了自己的房間里。

    泛黃的床鋪上還遺留了她前不久剛剛失去的半截頭發(fā)，散在了枕頭上。剛剛五張嘴的小雪姬貼著她的臉的觸感還歷歷在目。

    一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渾身打顫。

    林星河跟她說：“你的害怕和恐懼也許可以吸引小雪姬過來，等她過來的時候，你拖住她，我來抓她，拷問鎮(zhèn)子上的人，不如拷問小雪姬。”

    唐心那一瞬間明白了一句老話——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林星河的膽子是金剛石做的吧！

    然而，唐心下定決心上林星河的船，就沒辦法拒絕林星河這個提議。

    不過林星河的最后一句話給她打了一針強(qiáng)心劑：“本來我也想我親自上的，可是她沒辦法讓我害怕，而且小雪姬好像有點(diǎn)怕我，我來當(dāng)誘餌，她肯定不上當(dāng)，只能讓你上陣了……”

    ……小雪姬怕林星河，等于小雪姬有弱點(diǎn)，她還是有點(diǎn)保障的。

    唐心不停地在腦子里想一些讓自己害怕的事情，但很快的，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她其實不用想，躺在這兒，就足以讓她害怕又恐懼了。

    她閉著眼睛都感覺到睫毛在打顫，呼吸逐漸急促。

    冷不防的，她察覺到有一股涼颼颼的風(fēng)，跟先前一模一樣。

    唐心知道小雪姬來了！

    她本能地害怕，嘴唇緊緊地抿住，泛稱一條發(fā)白的直線。

    她牢記林星河的話，在小雪姬貼上來的時候，閉著眼撲了上去，然后大叫：“林星河！”

    只聽“砰”的一聲，屋內(nèi)的燈光被打開。

    唐心牢牢地抱住懷里的一團(tuán)，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也不敢看懷里有什么，甚至不敢去想，因為她感覺到懷里的溫度降到了起碼零下，轉(zhuǎn)瞬間又變成了滑膩膩的存在，像是爬行動物的觸感。

    就在這個時候，唐心聽到林星河驚奇地“咦”了聲，說了句：“小雪姬你挺厲害的啊，還能變蛇！很有前景啊。以后不組五嘴人樂隊，你還能去動物園混吃混喝啊……”

    唐心聽到“蛇”字，登時嚇得松了手。

    這種爬行動物，惡心到了極致！

    她一放手，就連滾帶爬地縮到了角落里，緩過來了才悄咪咪地睜開一條眼縫，卻見林星河一個明明長相是柔弱范的小姑娘，手里捏住了一條黑蛇，摁住了它的七寸。

    黑蛇的尾巴瘋狂地甩動，掙扎無效，它垂下了腦袋，恢復(fù)了原型，變成一個粉雕玉琢的糯米團(tuán)子女娃，此時此刻正可憐兮兮地被林星河摁在了床鋪上，一抬腦袋，黑眼珠子淚眼汪汪。

    唐心瞬間就心軟了。

    林星河說：“繩子呢？你不是帶了繩子進(jìn)考場嗎？把她綁起來。”

    唐心回過神，連忙拿了繩子出來，協(xié)助林星河把小雪姬五花大綁地捆在了床腳。

    唐心小聲地問：“她不是人類，繩子有用嗎？”

    “不知道，綁了安心一點(diǎn)?！?/br>
    唐心又問：“你不怕蛇嗎？”

    林星河說：“怕倒是不怕，就是覺得惡心，不過我就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運(yùn)氣好，它傷不到我，所以就抓住它了?！?/br>
    唐心：……算了，她不懂歐皇的世界。

    林星河蹲下來，和小雪姬的視線齊平，見她還扎著她昨天給她扎的兩條蜈蚣辮，笑吟吟地說道：“你是不是喜歡我給你扎的小辮子呀？我們做個交易怎么樣？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再給你換個可愛的造型?！?/br>
    小雪姬扁著一張嘴，氣嘟嘟的，不說話。

    林星河說：“你怎么不變蛇了？你要是現(xiàn)在變成一只蚊子，你就能擺脫這繩子了。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能變了？”

    她摸摸她的腦袋：“你改變自己的形態(tài)和模樣，不是隨心所欲能變的，對嗎？有時間限定？就像游戲里的藍(lán)條一樣，用了一次耗費(fèi)所有藍(lán)了，就只能等時間到了，藍(lán)攢滿了才能變?！?/br>
    小雪姬朝林星河兇狠地哈氣！

    林星河對唐心說道：“你看，我猜對了，她惱羞成怒了，”說著，她又拍拍小雪姬的腦袋，說道：“好了，我們不浪費(fèi)時間了。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我問你問題，你回答。你也知道，你傷不到我，我也不害怕你的任何幻境。你要是不好好配合我就天天逮著你來抓，讓你沒辦法干其他事情，不僅如此，我還會告訴所有人你的弱點(diǎn)，只要不害怕你的幻境，你就沒辦法攻擊人，甚至沒辦法造成大傷害。哦對，我還要把你五張嘴的照片貼滿整個小鎮(zhèn)，讓大家熟悉你的套路！”

    小雪姬原本兇狠的表情蔫了下來。

    林星河說：“我問你問題，是的話，你就點(diǎn)頭，不是的話，你就搖頭。你給我看的幻境，里面的紅衣男人是你殺的嗎？”

    小雪姬搖頭。

    “雪女只殺男人，是嗎？”

    小雪姬點(diǎn)頭。

    “你的幻境是你親眼見到的嗎？”

    小雪姬點(diǎn)頭。

    林星河一拍大腿，靈機(jī)一動，說道：“哎，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遭呢！你不是能制造幻境嗎？給我看看當(dāng)時的情況，就是紅衣男人被殺的場景。”

    小雪姬卻沒動。

    林星河催促說：“乖，別墨跡，給jiejie看看?！?/br>
    唐心目瞪口呆。

    ……怎么現(xiàn)在林星河更像考場里的大boss？

    大抵是跟大boss站在同一條船上，唐心不害怕了，跟林星河一塊站在了小雪姬的面前。

    而此時，小雪姬才不情不愿地動了下。

    轉(zhuǎn)瞬間，林星河所在的房間立即變了個樣，卻也不是上次見到的夢姐的房子，而是一處霧氣蒸騰的山洞。

    山洞里有一池?zé)釟怛v騰的山泉。

    山泉里有一對男女，正在做不可描述的運(yùn)動。

    男人正是被殺的紅衣男人，不過這會兒他什么衣服都沒有穿，抱著女人，賣力地動著。

    林星河：？？？

    唐心：？？？

    “……可以快進(jìn)一下嗎？二倍速。我不是很想看現(xiàn)場動作片……”

    【嗷嗚，別這樣嘛，我想看！我紙巾都準(zhǔn)備好了！】

    【雙手打字以示清白。】

    【不是，這不是恐怖考場嗎？怎么就變成sq考場了！要看sq的去隔壁古代系的號稱新時代潘安的直播間！每次都在考場獵艷，上演活 gong?！?/br>
    【雖然低俗，但是隔壁主播每次收到的打賞都很多，那些位面的生物也吃低俗這一套。他靠著打賞買了不少保命道具?！?/br>
    【你們別在這里討論和主播不相關(guān)的，要打廣告滾一邊去。】

    【嗚嗚嗚我是劇情黨，你們別瞎逼逼，讓我安安靜靜地看這個新生主播秀saocao作?！?/br>
    ……

    小雪姬還真的用二倍速快進(jìn)了。

    男人和看不到正臉的女人結(jié)束了不可描述的運(yùn)動后，女人問男人：“你會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嗎？”

    “會?！?/br>
    “你心里只有我一個人嗎？”

    “是。”

    “你愛我嗎？”

    “愛?！?/br>
    女人忽然低笑：“你有老婆的事情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男人：“我……”

    “你背叛了我，那你就去死吧?！?/br>
    女人親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她力氣極大，將男人舉了起來。

    男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

    山洞里兀自起了一股強(qiáng)風(fēng)。

    光著身體的女人穿上了一條雪白的襦裙。

    女人空出一只手摘下了發(fā)髻里的簪子，鋒利的一邊捅向了男人的胸膛。

    一下，兩下，三下……

    男人的血噴了出來，染紅了白裙。

    “……你說你要給我買紅嫁衣，就用你的血為我織造一件獨(dú)一無二的紅嫁衣吧……”

    女人的聲音逐漸尖銳。

    “都說了要為你穿紅嫁衣，可是早已經(jīng)有人為你穿上紅嫁衣，那你也為我穿一次吧……我會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吊在你的家里……好不好？”

    林星河說：“讓我看看雪女的樣子?！?/br>
    小雪姬卻猛地?fù)u頭。

    林星河說：“你不給我看，我自己過去看……”她往山泉邁去，即將能見到女人的臉時，幻境突然消失了。小雪姬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呈現(xiàn)出害怕的情緒。

    林星河直白地問：“你怕雪女？”

    小雪姬似乎沒聽到她的話，身體抖如篩糠。

    下一刻，她憑空消失了。

    唐心說：“小雪姬跑了？”

    林星河說：“應(yīng)該是藍(lán)條滿了，能再次用改變形態(tài)的技能，她現(xiàn)在可能變成我們難以發(fā)現(xiàn)的微型生物，有可能還在房間里。”

    “那……要找嗎？”

    “不找了，今晚收獲良多，可以了?！?/br>
    唐心想了想，說道：“所以紅衣男人的尸體是雪女殺死后送回來了？”

    “對，你聽過雪女的故事嗎？雪女一般只在雪山上出現(xiàn)，擁有白皙的皮膚和美麗的五官，她們會在雪山上勾引迷途的路人，和他們發(fā)生一段絕美的故事，而雪女這種生物容不得背叛，但凡受到背叛，就會親手殺掉背叛者。剛剛我們也看到了，雪女確實把背叛者殺了?！?/br>
    林星河又喃喃道：“只是小雪姬在里面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她想不通，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不早了，便索性不想去睡覺。

    唐心也不敢一個人睡，抱著自己的被子去了林星河的房間，和她一塊睡。

    第二天早上，林星河和唐心出去蹭免費(fèi)的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正好碰見救援中心的工作人員。

    她精神極好，大老遠(yuǎn)見著她們倆，還沖她們打招呼，笑著問她們：“昨晚睡得好嗎？”

    林星河說：“還挺好的，一夜無夢，睡到天亮?！?/br>
    工作人員吸了吸鼻子，旋即面色微變。

    林星河注意到了，問了句：“小孩的爸爸來了嗎？”

    工作人員說：“昨晚暴風(fēng)雪，山路都堵住了，車進(jìn)不來，按照以往的情況，是要等暴風(fēng)雪徹底停了，山路也通了才能進(jìn)來了。這幾天要麻煩你照顧她了?！?/br>
    林星河笑瞇瞇地說道：“好的?！?/br>
    工作人員又多看了她們幾眼，正要走的時候，見到柴永他們過了來。

    林星河見工作人員又吸吸鼻子，似是在嗅些什么，她顯而易見地露出滿意的神色，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跟他們打了招呼：“早呀?！?/br>
    柴永跟工作人員聊了幾句，才走了過來，見到和林星河坐在一起的唐心，嗤笑一聲：“一晚不見人，原來抱上新大腿了，別忘了你還欠我五積分，作為帶你下山的回報?！?/br>
    唐心說：“我現(xiàn)在就給你?！?/br>
    她很干脆地掃了五積分過去。

    柴永冷笑一聲，在另一邊坐下。

    方子悅和李誠言領(lǐng)了免費(fèi)早餐過來，陰陽怪氣地嘲笑了唐心一番。

    唐心自然聽見了。

    要是擱在昨天，她可能還要猶豫一下，可見識了歐皇的大反派作風(fēng)后，她決定要死死地抱住這條大腿。

    她當(dāng)作沒聽見，吃自己的早餐。

    方子悅見狀，跟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似的，頓覺無趣，似是想到什么，又眉飛色舞地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累了，還是這兒的床太舒服了，我睡得好香，還做了個夢，夢見我去做spa，給我按摩的人是我遇到過的人里最舒服的一個，給我摁了整整一晚，起來的時候神清氣爽，昨天下山的疲倦通通都消失了?！?/br>
    李誠言也說：“我昨晚也睡得很好，也做了個夢?！?/br>
    方子悅眨著眼睛問：“什么夢？”

    李誠言不大好意思，神色躲閃，模棱兩可地說：“我也不記得了，反正是個高興的夢。”

    柴永說：“我做了個夢，夢里有個漂亮的妞，跟我做了一整晚，他媽的干了個爽?！?/br>
    林星河坐得不遠(yuǎn)，把三個人的話都聽了進(jìn)去。

    她低聲問唐心：“你做夢了嗎？”

    唐心搖頭，也小聲地問：“怎么了？”

    林星河說：“記得房間里的畫嗎？它可能起了制造夢境或者幻境的作用。你昨天應(yīng)該是被小雪姬誤打誤撞給攪和了。看來那副畫，畫上了五官，就沒辦法起到媒介的作用?！?/br>
    ……她運(yùn)氣可真是好，昨晚她真的就是純粹覺得沒有五官瘆人，想給她畫可愛的五官，沒想到歪打正著。

    林星河吃過早餐后，故意和唐心從柴永他們?nèi)齻€人身邊經(jīng)過。

    她學(xué)著工作人員吸鼻子，用力地嗅了嗅，發(fā)現(xiàn)他們?nèi)齻€人身上都一股奇怪的香味，方子悅身上的還要淡一些，柴永和李誠言身上的香味則更為濃郁。

    他們?nèi)齻€人說說笑笑，竟沒一個人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林星河問唐心：“你聞到了嗎？”

    唐心點(diǎn)頭：“說不上來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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