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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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巧娘才順著進京,給送到京城來。 一般來說,這話是需要這樣理解的。 可事實上,顧懷袖不會這樣以為。 如果白巧娘只是白巧娘,沒有她背后的那一層身份,那顧懷袖肯定特別喜歡這人。 可惜她不是,這白巧娘,是四阿哥的人。 顧懷袖請白巧娘坐下,看了看這一條裙子,做工精致,用的是上好的蘇繡,怕是有價無市。 “巧娘的手藝,永遠這樣漂亮?!?/br> 她一副很欣賞的樣子,心里想的卻是白巧娘的來意。 四阿哥在太子的身邊,應(yīng)該是個消息靈通的人。 如果這扳指要緊,肯定時刻關(guān)注著顧府的消息,顧瑤芳的事情,在他那里肯定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端看,今天白巧娘來說什么。 白巧娘果然是為著這件事來的。 她跟著四阿哥久了,一直照顧著他,那時候四阿哥的年紀還不大,心機卻很深。 這一回的事情,四阿哥小心翼翼地辦了這許久,可卻似乎已經(jīng)砸了。 白巧娘的心情也不大好,所以她的聲音也跟著飄渺了不少。 “這一回進來,卻沒見到大小姐。前日,我有個宮里認識的朋友放出來,可聽說了一些趣事?!?/br> “哦?” “毓慶宮一個宮女崴了腳,已經(jīng)有幾日沒出來見人了呢,聽說是內(nèi)務(wù)府六品翎長林恒的姑娘林佳氏。又聽說林恒多了個繼女,也當(dāng)做嫡小姐來對待的。生得倒是也清秀可人,聽說就是病弱了一些,不過啊,說來也怪。原本她在自己家里的時候,什么病都有,一到了林家,竟然都跟好了一樣?!?/br> “……哦,這倒是件奇事。” 顧懷袖聽著前半段就已經(jīng)知道不對勁了。 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不用想,顧懷袖都知道,接下來白巧娘要說什么了。 “您說,這要是過繼個年紀合適的繼女來,多合適?正好能準備參加今年的小選,可偏偏這一位年紀已經(jīng)有二十了,倒跟宮里的林佳氏一般年紀呢……那林佳氏入宮可有些年頭了,怎偏生崴了腳?” 心頭一凜,顧懷袖低下頭,飲茶:“一般年紀……崴了腳……毓慶宮……” “其實宮女們的日子,挺清苦的,若能討了好給爺們看上,開臉做個侍妾也是成的。抬進府去,雖沒名沒份,倒是也簡單。給那些個尊貴的爺們,當(dāng)個暖床的侍妾,怕還是很劃得來。格格啊,通房甚至是婢女,又必上報禮部。所以這一位林姑娘呢,也不知道是運氣差,還是好了。” 白巧娘一字一句,都是有所指的。 顧懷袖知道她說得如此淺白,就算是把話挑明了。 這說的是顧瑤芳,跟她所料的一樣。 可怎么也沒想到是這樣,宮女崴腳崴了幾天,有幾天沒出現(xiàn)?多少人不明不白地死在宮里,這真正的林家女,如果不是想逃出宮,找個替死鬼,怕是已經(jīng)在宮中香消玉殞。 可正如白巧娘所說,事情哪里有那么簡單呢? 話已經(jīng)說明白了,林恒是要拿顧瑤芳頂上去。 宮女都是內(nèi)務(wù)府傳上去的,事情又出在毓慶宮,不說是不是真有宮女這事情,光是“毓慶宮”三字便惹人懷疑得厲害。 顧懷袖不會忘記,扳指還在太子手里呢。 她沉吟考慮了許久,卻慢慢道:“自然是個運氣好的。” “她是個運氣好的,就不知道顧三姑娘您,到底是不是個運氣好的了。” 這話,終于透出了威脅的味兒。 顧懷袖垂眸,卻忽然朝著白巧娘一笑,這笑容頗有些驚艷,甚至燦爛得驚心動魄。 “巧娘,我有一件東西送給你主子?!?/br> 白巧娘一怔,還沒問到底是什么,就看到顧懷袖起身,又朝著里屋去了。 青黛一直在外面,早就知道這白巧娘頗有貓膩,每次小姐跟她見面的時候,她幾乎都是不在的?,F(xiàn)在也是一樣。 屋里就剩下白巧娘一個,她不知為何,在顧三朝她笑了這么一回之后,生出一種奇異的后悔來。 到底這后悔,是為了什么,白巧娘想了一陣,一直不明白。 隔著一道珠簾,兩扇雕花畫屏,顧懷袖就在里屋。 她將那一枚玉佩拿出來,走到了書案前面,慢慢坐下來。 白巧娘說的就是顧瑤芳。 林恒根本就是太子一黨的小走狗,這人只是顧貞觀舊日的同僚,卻并非他所說的什么至交好友。一切怕還是哄著顧瑤芳,也哄著顧懷袖吧。 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她再次被這樣的發(fā)展,逼入了窘境。 其一,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四阿哥要自己取得扳指,顧瑤芳即將離開顧府,那時候若不下手,就再也沒有機會。 從那一時的情況而言,顧懷袖的決定是唯一的,也是必須的。 其二,顧瑤芳離開之后,現(xiàn)在依著白巧娘的話來看,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被林恒獻給了太子。 情況立刻倒轉(zhuǎn),對顧懷袖極其不利。 如果太子要找的,真的是顧懷袖手里握著的東西,那么絕對不可能交給四阿哥來辦這件事。這是四阿哥的把柄,怕被太子發(fā)現(xiàn)的把柄??商右业?,卻不是這一樣。 拋開了這些,顧瑤芳拿著光禿禿一枚扳指去找太子,不知道太子會怎么對她? 如果太子發(fā)現(xiàn)了那一枚扳指早沒了秘密,事情就更棘手了。 太子如果發(fā)現(xiàn)扳指里沒有東西,首先會懷疑顧瑤芳,可知道顧瑤芳沒事兒之后,就要懷疑顧懷袖了。 顧懷袖能怎么辦? 她把手里的東西交給四阿哥,會被殺人滅口,過河拆橋;如果不把東西交出去,就是太子也能捏死自己。 她到底有什么依靠? 時時刻刻跟走鋼絲一樣。 顧懷袖覺得自己太累了。 人一旦開始產(chǎn)生抵觸情緒,終將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個個都要威脅她,逼迫她,她不過是平平凡凡一個小人物,這些大人物的博弈,顧懷袖真是一點也不想?yún)⑴c。 她被卷進來,憋屈了兩年,丟失了名聲,最后最危險的還是自己。 一枚玉佩靜靜地躺在顧懷袖的手心里,她面容沉靜,卻在唇角拉出一絲譏諷來。 手指輕輕一松,將這一枚玉佩,放在了書案上。 顧懷袖微微一閉眼,卻在眨眼的瞬間,起身,抬手,捏了一旁干涸的墨硯,砸! “砰?!?/br> 一聲響。 堅硬的墨硯落在了這一塊玉佩上,終于四分五裂。 顧懷袖扔掉了墨硯,抿著唇,眼底卻透出溫然的笑意。 她纖細的手指拉開了一只小小的錦囊,然后將碎了的玉佩一塊塊地撿起來,放進錦囊里。 末了,兩手一拉,系緊,打了個死結(jié)。 顧懷袖看了看這錦囊,抬眉,終于重新走出了里屋。 她笑看著白巧娘,將這錦囊推過光滑的桌面,遞到了白巧娘的面前。 白巧娘遲疑:“這……” “轉(zhuǎn)交給你主子就成?!鳖檻研渎曇翕唬瑤е环N陽春白雪的曼妙。 四阿哥看了,自然會懂。 她不過是夾縫之中求生,但凡大人物松松手,自己就能尋得一條生路。 可前提是,這一位爺肯松手。 若是他不松,那顧懷袖只能逼他松了。 事關(guān)重大,胤禛過河拆橋殺人滅口幾乎是必定的事情,顧懷袖不過一個辭官漢臣的女兒,無權(quán)無勢,要拿捏的法子還有很多。以前有顧忌是以前,可現(xiàn)在沒了。 顧懷袖幾乎可以肯定,她只要把手里的東西交給四爺,等待自己的就是明日的屠刀。 所以她非但不能交,還必須將這東西攥在手中,搏一把。 只盼著這一位爺,年紀輕輕,手段還不夠圓滑,心思還不夠狠毒。 不然,她依舊是死路一條的。 爺們,都是不講道理的,顧懷袖偏偏要跟他們講上一回道理。 白巧娘摸著那錦囊之中的東西,又是驚又是駭,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摸錯了,可顧懷袖的臉上卻是鎮(zhèn)定極了。 白巧娘背上冒出些冷汗,她看似鎮(zhèn)定地起身:“巧娘明白,便不多打擾,告辭了?!?/br> “不送。” 顧懷袖端茶,注視著白巧娘的影子,消失在院中。 她忽的笑了一聲,想起那張二公子來。 細細思索自己如今的狀況,怕是找不出第二個這樣門第的好人家了。 高門大戶是非多…… 嫁,還是不嫁?若真要嫁,又要怎么嫁? 好歹,等她先討回一筆驚天債,再來說嫁。 卻說那白巧娘,心驚膽戰(zhàn)地回去了,悄悄找了固定于今日出宮采買的太監(jiān),遞了消息,將東西轉(zhuǎn)交了。 阿哥所里,胤禛一個人坐在書房,一干宮女太監(jiān)都在外頭候著。 近侍太監(jiān)小盛子撩了簾子進來,站在外頭:“爺,外頭來了消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