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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在線閱讀 - 第114節(jié)

第114節(jié)

    葉夫人回過味兒來,萬沒想到顧懷袖前后言語差距如此驚人,只嚇得兩眼一瞪,氣得想要破口大罵,可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然給氣暈了。

    頓時葉家一陣雞飛狗跳。

    顧懷袖出了葉家門,青黛回頭便啐了一口:“一家子狗東西!”

    ☆、第七十九章 不要臉

    張廷玉一看她進來時候的臉色,便知道顧懷袖又不高興了。

    大早上起來就聽見人說她去隔壁葉家了,這會兒一臉悻悻地回來,像是吃了虧??梢f顧懷袖吃虧?張廷玉打死也不信啊。

    顧三哪里有吃虧的時候?

    但怕是她讓別人吃了虧,還要甩出一副臉子來給別人看的。

    “像是得勝歸來?”張廷玉渾不在意地打趣她。

    顧懷袖差點被隔壁那家人的無恥給氣得肺都炸了,只往旁邊的紅木蝙蝠紋圓凳上一坐,她冷笑了一聲:“早知道這里有這么糟心的鄰居,還不如找個別院來住下。人家好歹自詡為大戶人家,正經(jīng)一個姑娘家對你一見鐘情,上趕著要給你做妾呢?!?/br>
    張廷玉樂呵了,“那你答應(yīng)了?”

    顧懷袖甩他白眼:“你若想我答應(yīng),我立刻就去回,只是抬回來個死人,你記得也要跟人家洞房花燭夜。”

    “死人?”張廷玉原不過是玩笑話,平白聽顧懷袖冒出來這么一句,有些奇怪。

    顧懷袖不雅地剔著自己手指甲,那表情閑閑,眉眼淡淡:“那家姑娘不是害了相思病嗎?自古什么病找什么藥,我從我娘家嫂子那里聽說過一貼秘藥,就開給她了?!?/br>
    張廷玉凝眉思索片刻,便已經(jīng)有了答案:“相思子?”

    “不愧是熟讀四書五經(jīng),二爺腦瓜子轉(zhuǎn)得挺快嘛。”顧懷袖敲著桌面,一副嫌惡的表情,“七七四十九枚相思子研磨,一口氣煎服下去,不死也去她半條命。裝,讓她裝!”

    要進來作妾,就要有個當(dāng)妾的樣子。

    顧懷袖心里想著,她雖怎么也不可能主動給張廷玉納妾,可你想要進來當(dāng)妾至少要敬著她這正室夫人啊。

    要來,你就光明正大跟我說;裝?你能裝,我顧三更能裝!

    怕是前面那葉夫人還以為自己賢惠,肯定能成全了這“一見鐘情”的美事,結(jié)果顧懷袖張口扔出個歹毒的法子,便揚長而去,不知道葉家那邊亂成什么樣呢。

    張廷玉長嘆了一聲:“也就你有這膽子隨便跟鄰里撕破了臉,回頭兩家肯定交惡了。”

    顧懷袖是忍不得,這事兒也沒法忍。

    她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都要欺負(fù)到我頭上來了,我能不反擊嗎?且看他們還有什么后招,我日子正無聊,她們?nèi)羰窍攵?,那就斗著吧?!?/br>
    蠻橫撒潑不講理,該用的伎倆一個不少,該甩的無賴更要全套地堆上去。

    顧懷袖盤算著,等他家姑娘下次再出什么招,自己要找個更妙的法子給她堵回去。

    “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你是其樂無窮,只是別傷了自己。”

    張廷玉警醒著她,勸她別得意忘了形,末了卻又問道:“那相思子的方子,真有效用?”

    顧懷袖抬眉,眼珠子一轉(zhuǎn),便笑道:“這倒真是孫連翹說的,二爺想干什么?”

    “若真有奇效,不如你為我煎一貼,教我服下,也好過我整日苦相思于你,而你于我無動于衷又鐵石心腸?!?/br>
    如此,便可一解相思了。

    他笑吟吟地望著她,顧懷袖卻不知怎地臉皮子薄了起來,臉頰飛了紅,卻笑罵他:“臉皮甚厚,大白天說這情話都不帶臉紅的。”

    張廷玉怡然:“卿已雙頰敷紅,廷玉何必臉紅?”

    早知這人臉皮厚,可沒想到厚到這個程度。

    顧懷袖懶得搭理他,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到這邊幾天了,龍眠山祖宅那邊已經(jīng)叫人打掃下來了,你昨天說要去看看,外頭鄭伯已經(jīng)叫人備好車了?!?/br>
    “那邊今日下午過去吧?!?/br>
    張英早年困厄的時候,隱居龍眠山,那地方也是清幽。

    龍眠山倒不高,江南丘陵地帶,山環(huán)水繞,卻是風(fēng)光秀麗之所。

    上午張廷玉與顧懷袖說了,下午馬車便直接出了張家大宅,往城外龍眠山而去。

    桐城三面環(huán)山,也產(chǎn)茶,正值清明節(jié)后,采茶的時期,山腰山腳下看得見許多衣著簡樸的茶農(nóng),忙碌在山上采茶。

    顧懷袖撩開簾子,便見著了這場面,忽然一怔。

    她回頭來看張廷玉,卻看見他也瞧著外面。

    兩個人這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哄抬茶價的事情,為著看上去更正當(dāng),必定要壓著茶葉從茶農(nóng)手中收過去時候的價。

    張廷玉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br>
    顧懷袖聞言,默然無語。

    車行途中,山道艱難,顛簸得過分,不得不下來行走。

    后面跟著的小廝們馬車?yán)锿现鴸|西,倒是只能放慢了在后頭跟著。

    桐城不是個很繁華的地方,尤其是在龍眠山這一帶,產(chǎn)茶雖豐,可茶農(nóng)大都家境貧寒。

    畢竟,桐城雖然產(chǎn)茶,可名氣和產(chǎn)量都無法跟別的著名產(chǎn)茶區(qū)相比。

    路上遇見個采茶的姑娘,背著個小背簍,嘴里哼著的山曲兒,清麗動聽,顧懷袖停下來聽了一會兒。

    她轉(zhuǎn)過頭看張廷玉,卻道:“桐城本地,茶如何?”

    “都說‘龍眠山上茶,紫來橋下水’,桐城本地小蘭花茶,也算小有名氣。每年清明一過,茶商就已經(jīng)下來了。今年清明已經(jīng)過了,前一陣聽說茶商已經(jīng)到了桐城內(nèi),茶農(nóng)這邊會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茶農(nóng)去談價錢,談好了大家便一起將茶給賣出去。今年,也不例外的?!?/br>
    張廷玉很平靜地說著,從山道旁邊過去,正遇上兩個迎面走過來的老伯。

    兩個人正在說著事情,一副憂愁模樣。

    “去年的茶葉都還一錢八,今年就已經(jīng)壓到了一錢三,這日子要怎么過……”

    “看著今年茶產(chǎn)得不錯,竟然碰上這檔子事兒。”

    “說什么收過河錢,還不知道怎么談呢?!?/br>
    “等著老頭那邊來消息吧,先把茶摘下來再說?!?/br>
    “也對……”

    他們走過來,抬頭看了徒步而行的張廷玉一眼,忽然停下腳步來:“是桐城張家的二公子吧?”

    往年張英在龍眠山祖宅隱居的時候,跟這些人的關(guān)系都很不錯,他們認(rèn)識張廷玉也是尋常事。

    張廷玉停下來聽他們說話,插了一句嘴道:“聞?wù)f松江府的茶葉能賣到每斤三錢,怎聽著幾位老伯的說辭,像是只有一半不到?”

    “外面茶葉賣價,那是茶商手里出來的,咱們龍眠山出來的茶,能到一般價便算是謝天謝地了。往年都是一錢八,今年見了鬼,竟然只有一錢三。辛辛苦苦這些日子,茶葉若是今年這個價……唉!”

    其中一個老伯狠狠地嘆了一口氣,另一人也是連連搖頭。

    這二人都是憂心忡忡的模樣,茶葉若是這個價,茶農(nóng)們可就無以為生了。

    張廷玉已經(jīng)將二人的話給聽明白了,桐城這里還不是茶葉的主要產(chǎn)區(qū),卻不知別的地方現(xiàn)在都是什么模樣。

    他道:“我今年回來的時候,一路過大運河,瞧見來往的商船都交了過河錢,一艘載著千兩銀貨物的大船,一路要交出去二百兩銀子,越是大商給的錢越多,想來這事……”

    “都是漕河上那幫孫子干的事兒!”

    他們也從茶商的口中聽說過這件事,“好歹都是跟咱們這里合作了許多年的茶商,不至于在這種小事上哄騙我們,唉……聽天由命……”

    說著話,兩名老伯又告別了張廷玉,說是要往桐城那邊去探探消息。

    張廷玉背手站在山道上,有一會兒沒說話。

    他回眸瞧著顧懷袖,只道:“你曾同我說,臉厚心黑,方能成大事,當(dāng)時我不覺得,而今才發(fā)現(xiàn)……我對這一切,無動于衷?!?/br>
    茶農(nóng)生死,在他眼底已然不足道。

    或者說,太淡。

    因為他的眼光很遠(yuǎn),遠(yuǎn)到能看到朝堂上起伏的風(fēng)云,而眼下的這些事,都只能算是構(gòu)成風(fēng)云的一些小事。

    顧懷袖上去拉他的手,兩個人手握在一起往前面走。

    “即便你不出那一條計策,事情也遲早會壓不住的,現(xiàn)在是茶商們主動壓價,再過得一陣指不定就是不得不壓,結(jié)果都一樣,不過早遲罷了。”

    話不過是安慰,張廷玉能出此主意,自然想過如今會發(fā)生的一切,如今看了,卻也只走自己的路。

    山道還長,越過了幾道彎,瞧見鋪在山間的龍眠水,便知道祖宅已經(jīng)近了。

    整個江南幾乎所有的茶農(nóng),都被今年茶商給出的茶價給嚇住了。

    各地茶農(nóng)都鬧了起來,可是各地茶商就是不松口,咬定說要交過河錢,不往這邊壓著價,販茶根本無利可圖。

    西湖杭州更是民怨沸騰,不把今年采下來的新茶給賣出去,放在家里就不值錢了。

    年年收茶都沒出過事,偏生今年出了這么多的幺蛾子。

    有人咬著牙,賣出去一批低價的新茶,又經(jīng)由水道一路往北走,從南到北,茶價一路走高。

    原本三錢一斤的茶葉到了京城,竟然直接賣出了二兩銀子的高價,驚嚇壞了京城無數(shù)飲茶人家。

    茶價的變動,順勢波及到米布等物,沿著大運河兩岸,沒過幾天就亂了套。

    桐城距離大運河有一段距離,也不在長江邊上,所以受到波及的時間很晚,以至于現(xiàn)在張廷玉才聽說茶商來收茶的事情。

    本來事情已經(jīng)這樣嚴(yán)重,茶商們好歹該壓一壓事情,哪里知道各地的茶商不但不給茶農(nóng)們漲價,還要繼續(xù)壓價,說是南北運輸?shù)倪^河錢又漲了。

    茶,本是小事,一天不喝茶不會死,頂多關(guān)系到茶農(nóng)茶商的生死。

    可是米就不一樣了,沈鐵算盤能量極大,一旦被廖逢源這邊說服,立刻就去聯(lián)系了米行布莊等等行當(dāng)?shù)念I(lǐng)頭人。沿河各地商賈久為過河錢所苦,尤其這年變本加厲,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索性豁出去了要跟漕河這邊鬧到底。

    有一個沈恙出來牽頭,雖然只是茶行布行這邊的人,可名聲在外,人人跟著一起鬧。

    管你是大商小商,這會兒全在折騰。

    下面的茶農(nóng)鬧,絲農(nóng)鬧,就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種地的農(nóng)民也要鬧!

    更甭說中間的商賈,連聲地起來跟官府抬杠。

    張廷玉祭掃了回去還沒兩天,外頭消息就已經(jīng)炸了鍋。

    江寧府那邊已經(jīng)出了亂子,也不知是哪里來的一伙人忽然砸了米鋪,又砸了布莊,差點打死了幾個茶商,最后甚至圍了漕河兩道的衙門,官兵見聲勢浩大不敢阻攔,連衙門都被砸爛了半扇。

    任內(nèi)出了這樣打的亂子,知府原是想壓,可怎么也壓不住,也不知是誰忽然將這件事給捅了上去,事情一下就變大發(fā)了。

    京城暢春園這邊,還是安安靜靜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