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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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緩緩地掐在了一起,林佳氏眼底流出了淚,她極力地仰著臉,只陰森森地冷笑:“只待太子一登基,我便讓她成為太子爺床上的女人,且讓她嘗嘗這被人百般□□的滋味!她與太子爺有深仇大恨,看她還怎么得意!看她還怎么得意!她的兒子,也要成為我兒子的奴才,生生世世,永遠無法翻身!顧懷袖……” 碧秀只這樣看著她,眼底有微微的憐憫。 不過她沒說話,只輕輕給林佳氏擦著手。 碧秀沒有告訴她,走的時候,弘晉喊雨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出來…… 不過,后續(xù)如何,還不清楚。 碧秀唇角的弧度很淺,幾乎看不見。 馬車去遠了,順著山徑一條長道,兩邊都是漂亮的桃花。 后山的龍雨潭外,忽然戒備森嚴起來,三德子緊趕慢趕跑過去傳人,可不敢怠慢,侍衛(wèi)們這才將弘晉帶了上來。 弘晉皺著眉看三德子:“德公公怎么來了?是不是皇瑪法又要賞我東西?” 往常三德子都還要恭維弘晉幾句,今日卻完全沒了心情。他躬身道:“萬歲爺?shù)拇_想要見您,還請小阿哥跟奴才走吧?!?/br> “哼,狗奴才,還敢賣關子?帶路吧!” 弘晉年紀不大,太子那個做派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三德子臉上還是那笑容,只是埋頭的時候眼神一閃,自然是不悅了。 即便是太子,平時都要叫他一聲“德公公”,背地里怎么說他三德子是管不著的,可當著面誰不給誰幾分面子?沒想到,太子的兒子竟然能當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子的兒子能這樣喊,太子平時又是個什么做派? 三德子是太監(jiān)總管,還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心里“呸”了一聲,面上還恭恭敬敬奉著弘晉進去。 剛剛進了禪房,蹦蹦跳跳的弘晉就愣住了:“阿瑪,各位伯伯叔叔,怎么都跪在地上了?” 他不解,然后朝前面走了兩步,看向坐在上面的康熙:“皇瑪法,是他們都犯了什么錯了嗎?” 往常弘晉見了康熙不多禮,康熙那是自己說的,他對太子也是,對太子的兒子也是,不多禮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如今,他感覺弘晉這舉動,太刺眼了。 皇帝的意思,改變是很快的。 今天一個想法,明天一個想法的皇帝,可怕至極。 康熙雖不會這樣,可到底時易世變,今時不同往日了。 先有隆科多之事在前,后有喊雨之事緊跟…… 康熙真的不得不疑心了。 人越老,疑心病越重。 胤礽見著平日里伶俐的弘晉竟然悶聲不響也不行禮,急道:“弘晉,怎的不給你皇瑪法行禮?!” 弘晉回頭道:“您不是說了,皇瑪法說讓我不用行禮,兒覺得累就省了。” 康熙聽著就冷笑了起來。 祖孫三人,一個坐著,一個跪著,一個站著,旁邊還有那么多陪站陪跪的,一場大戲??! 康熙擺手道:“小孩子,算了吧,不懂事。弘晉啊,皇瑪法問你,剛才去喊雨,感覺怎么樣?” 胤礽跟胤禩的頭上,冷汗瞬間就出來了。 胤礽想要接話,可康熙鋒銳的眼神已經(jīng)落到了他的身上,立刻將胤礽所有想要說的話給堵住了,再不敢開口。 誰都知道,現(xiàn)在康熙正在雷霆之怒的邊緣,誰要是當了這個點火的人,就要承受可怕的后果。 禪房里靜寂無聲。 四阿哥埋著頭,容色淡淡;張廷玉垂著手,老神在在。 屋里置身事外的阿哥,真不多了。 十三也跪在那里,瞥著弘晉。 弘晉是太子的第三個兒子,平時還挺聰明,被太子疼著,可現(xiàn)在他卻對自己面臨的危險毫無所覺。 他甚至天真地抬起頭來,“皇瑪法,喊雨好厲害的。弘晉就那么一喊,然后就下雨了,聽說只有真龍?zhí)熳硬拍芎坝?,我也是愛新覺羅家的,皇瑪法能喊雨,我也能!我們兩個都能,我阿瑪也能。您曾說,我阿瑪是太子,我額娘說太子就是以后要當皇帝的人,我阿瑪要是去喊雨,肯定行,皇瑪法,要不我們讓阿媽去喊雨吧?” 真龍?zhí)熳硬拍芎坝辍?/br> 大清朝的真龍?zhí)熳樱荒苡幸粋€! 他康熙還沒死呢,竟然就有人急著要當真龍?zhí)熳恿耍?/br> 康熙剛剛換了一碗茶,這會兒近乎紅著眼,在太子開口訓斥弘晉之前,就一把將茶盞扔在了太子的頭上! 胤礽哪里躲得過?又哪里敢躲? 他跪在那兒,只被茶杯砸了個滿頭滿臉,茶水倒在他臉上,眉毛上鼻子上甚至是頭發(fā),全是茶水,哪里看得出個太子的體面? 茶盞甚至將太子的額頭都砸出了血,一下順著額頭就落下來了。 所有人連忙磕頭跪道:“萬歲爺息怒??!” 息怒? 康熙要怎么息怒? 任由這些人在自己還沒死之前爬到他的頭上,踩到他的墳頭上嗎?! “真龍?zhí)熳樱俊?/br> 康熙起身,朝著太子走過去,手指著他質(zhì)問道:“大清朝,你也算是真龍?zhí)熳恿?!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太子啊,你太讓朕失望了!” “皇阿瑪,皇阿瑪,都是弘晉孩童隨口胡言!兒臣從不敢有忤逆之心,兒臣孝心天地可鑒,望皇阿瑪明察啊!” “那你怎么解釋弘晉所言?太子?你能成為太子,不過就是朕一句話的事情,朕能讓你榮,你便榮,朕能讓你辱,你便辱!”康熙不聽太子解釋,只擺手道,“張廷玉何在!” 張廷玉一個激靈,立刻站出來,“微臣在?!?/br> “擬旨!太子猖狂,教子無方,家無家規(guī),國無國法,盡失我皇族顏面!責令太子禁足毓慶宮,一個月不得出!皇孫弘晉,頑劣不知事,須得狠狠教訓!只管往翰林院找先生好好教教!像是民間的先生一樣教!朕倒要看看,是不是教不好兒子了!教不好便別當愛新覺羅家的了!來人,擺駕回宮!” 說罷,康熙氣得一甩袖子,直接就要從太子身邊走過去。 太子一聽見這一句,整個人都懵了,他立刻撲上去,“皇阿瑪,皇阿瑪!兒臣知錯了,皇阿瑪,兒臣真不知弘晉竟然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他撕心裂肺地喊著,就要抱緊康熙的腿,康熙御駕親征多次,身子骨反而比太子這個縱情聲色犬馬的空殼子好許多,他一抬腳竟然就將太子一骨碌地踹出去很遠:“朕不想瞧見你,滾!” 毫不留情,天子一怒,伏尸百萬矣! 負責擬旨的康熙近臣張廷玉心里一嘆,跟著康熙就走了出去。 好好的一次祈雨,就這樣在眾人的心驚膽戰(zhàn)之中結束了。 事情緊急,康熙盛怒之中,張廷玉自然要迅速擬旨,還好三德子原本準備了恩詔的空白圣旨,只讓張廷玉往上面填了一張,由李光地看過之后蓋印頒旨下去。 康熙還沒回宮,圣旨就已經(jīng)由宣旨太監(jiān)與侍衛(wèi)護送著入了毓慶宮。 侍衛(wèi)統(tǒng)領著人將毓慶宮團團圍住,任何人不許出入,太子妃石氏還在回來的路上,整個毓慶宮之中只有三個側(cè)福晉主事。 李佳氏聽見動靜出來,指著太監(jiān)鼻子便罵:“大膽奴才,不知道這里是毓慶宮嗎?” 傳旨太監(jiān)掐著聲音,恭恭敬敬地一禮:“側(cè)福晉稍安勿躁,皇上有旨——” 屋里的林佳氏聽見聲音,還在喝自己的藥,她埋著頭,打扮得素凈,就是一張臉上青紅交錯可怖極了。 碧秀道:“這恢復容貌的藥,性寒傷身,您少喝一些?!?/br> 林佳氏冷笑:“這些年我喝得還少了?” 為了滿足太子那些□□人的愛好,林佳氏最能折騰的就是自己的身體。 一個身體康健的人,要裝病幾年,之后好不容易進了太子府,還要靠著吃藥將自己折騰成弱柳扶風的病態(tài)模樣,是藥三分毒,林佳氏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生下了健健康康的三阿哥,所以林佳氏一點也不擔心。 “外頭……咦?傳旨?” 皇帝傳旨,誰敢不到? 縱使是要頂著這樣一張嚇人的臉出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林佳氏一口喝了碗里的藥,便從自己院子里出去了,到了前面遮著臉跪下聽旨。 原還以為是有什么封賞,可誰想到頭一條就是太子禁足! 李佳氏驚叫了一聲,林佳氏也駭然色變! 然而災難還沒有結束—— 傳旨太監(jiān)道:“三阿哥弘晉疏于管教,著令翰林院師傅嚴加約束,不得縱容,性情頑劣,忤逆刁鉆,若有再犯,玉牒除名!欽此——” 林佳氏身子一軟,立刻坐倒在地,“不可能……我的弘晉如此乖巧懂事,不可能!一定是你假傳圣旨!” 皇上怎么可能說出玉牒除名這樣的話來! 怎么可能讓愛新覺羅家的血脈流落在外! 林佳氏不信! 她甚至瘋狂地撲上去,想要抓太監(jiān)手里的圣旨。 傳旨太監(jiān)一怒:“放肆!見圣旨如見皇上,連圣旨都敢動,來??!掌嘴!” 立刻就有兩個太監(jiān)上去將林佳氏按住,左右開弓來回扇了十幾個耳光,見林佳氏終于不掙扎也動不了了,這才罷手。 傳旨太監(jiān)冷哼了一聲,“咱家傳旨這么多年,比你刁比你橫的見多了,圣旨在手,也敢冒犯咱家,呸!” 圣旨最終還是被丟了魂一樣的李佳氏給結了,整個毓慶宮一片愁云慘淡…… 宮女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等到太監(jiān)們走了,看著外面將毓慶宮給圍起來的侍衛(wèi)們,這會兒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哭了起來。 林佳氏一天之內(nèi)被打了兩輪,這時候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了。 她搖著頭,只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 顧懷袖都還沒死,太子就要倒了?! 她怎么辦…… 她要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