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易燃易爆炸(年齡差 h)、為鬼侵【1v1 師徒 劇情H】、殘王傻妃:代嫁神醫(yī)七小姐、妻約來襲:Boss限時愛、魔君的媳婦兒、夫人說什么都對、完美至尊、名偵探柯南之蜜汁滿溢、茶香滿星空[重生]、天下第一道長
依著胤禛的脾氣,愛怎么查就怎么查,管你下面官員怎么哀嚎,他一旦坐上龍椅,早年看不慣的事情便要一一肅清。 耗羨銀一說肅清,收到的反彈比先前查府庫銀兩還要厲害。 隆科多當(dāng)時就在耗羨銀一事上,未與自己如今的主子爺雍正保持一致,當(dāng)時張廷玉朝議回來,就跟顧懷袖搖頭。 細細算算,近來胤禛發(fā)折子罵過隆科多幾回了,可他依舊不知收斂。 眉頭一皺,思緒煩亂,顧懷袖沒聽見鄂爾泰說話,便道:“若是有什么不好說的,你閉嘴便罷?!?/br> “夫人誤解了……”鄂爾泰不動聲色,只想起了自己進宮見雍正時候說的話,“萬歲爺這些事情,鄂爾泰并不清楚……他跟奴才說的,也不是隆科多大人跟年羹堯大人的事情,而是……” “怎么?” 胤禛近年來還有什么事情不成? 顧懷袖看著香也快燃盡了,心里默念一聲“阿彌陀佛寧安”,而后才起身。 鄂爾泰道:“原本進去的時候,皇上是在跟人說李衛(wèi)大人的事情,又言江南吏治*已久,揚州三千里煙花繁華之地,鹽商匯聚,財力雄厚,指不定跺跺腳,整個大清命脈都能搖動,要找個人……去那邊看著?!?/br> “……” 顧懷袖心道一句果然如此。 她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只在簾內(nèi)踱了兩步,聞著安神的檀香,有一種恍惚之感。 誰又救得了沈恙? 家大業(yè)大,到最后不知道便宜了誰? 商或可與官斗,可要跟皇帝斗,還差了太多,太多。 難怪鄂爾泰說的時候這樣猶豫了,這些年提拔鄂爾泰的地方不少,他也知道一點顧懷袖的事情,若說什么都不清楚那是假話。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更不敢說。 雍正這意思,就是要開殺戒,慢慢查的意思了。 “萬歲爺跟你說,你今次調(diào)往廣西?” “萬歲爺是這樣說的?!?/br> “……那李衛(wèi)呢?” 顧懷袖又問了一句。 鄂爾泰低聲道:“浙江巡撫?!?/br> 果然還是去了浙江。 事情要壞。 顧懷袖直接一擺手:“沒有什么你就退下吧,好好過個年,即刻準(zhǔn)備著赴任,看得出他器重你,別自個兒丟了烏紗帽?!?/br> “謝夫人提點?!?/br> 鄂爾泰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顧懷袖卻回頭道:“青黛,沈取今天會來,你一會兒帶他來見我?!?/br> “是?!?/br> 青黛應(yīng)聲而去。 往年這個時候,顧懷袖一般都把行程告訴人,尤其是沈取,所以娘兒倆也能見著面,今年按理來說,沈取也該來。 事實上,沈取真的來了點禪寺,可沒想到…… 青黛過了約莫兩刻鐘才回來,卻沒有見到沈恙,有些忐忑道:“剛才奴婢出去的時候,見著鄂大人跟公子見著面了。取公子說……他知道您要說什么了,可聽了也是無益,索性不見面了。” 聽了也是無益。 顧懷袖一下想起去年在桐城張家大宅說的那些話。 回頭這么一看佛龕上供著的慈悲佛祖,她忽然覺得很諷刺。 “既如此……咱們回去吧……” 只要開始查江南的事情,沈恙一定逃不了。 顧懷袖清楚,沈恙清楚,沈取更是心如明鏡。 原以為頭一個出事的應(yīng)該是隆科多,可顧懷袖萬沒料想到,頭一個遭殃的竟然是年羹堯…… 剛到雍正三年的二月,就出了一件稀罕事,天上乍現(xiàn)“日月合璧,五星連珠”的異象,欽天監(jiān)說乃是大大的祥瑞之兆,群臣上表文恭賀說吉祥話。 本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然而在胤禛隨手翻開年羹堯遞上來的折子的時候,卻是臉色漸變。 當(dāng)時張廷玉就在養(yǎng)心殿這邊候命,還要指點新進來的南書房翰林們做事,等注意到胤禛臉色的時候,那一封折子,已經(jīng)被胤禛扔在了地上!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年羹堯!” 一翻開便看見那潦草敷衍的字跡,更莫說把“朝乾夕惕”寫成“夕惕朝乾”! 殿中群臣駭然色變,齊齊俯首請皇帝息怒,可雍正只是冷笑:“去年年底他便敢叫王公大臣跪迎他入京,他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年羹堯粗中有細,本是能耐妥當(dāng)之人,如今字跡敷衍潦草搪塞便罷,還敢自恃己功,顯露對朕之不敬!其心可誅!” 這聲音頗大,剛剛端著湯羹站在養(yǎng)心殿前面的年沉魚,手忽的一抖,打翻了漆盤,叮鈴哐啷地碎了一地。 外頭蘇培盛可嚇著了,連忙上來:“貴妃娘娘,皇上在里面議事呢,您趕緊請回吧?!?/br> 大臣們都還在,年沉魚這會兒來湊什么熱鬧? 本來是開開心心來的,沒想到恰好聽見雍正這高聲喊出來的一句話,年沉魚如何能不心驚膽寒? 只是年羹堯畢竟是雍正股肱之臣,這會兒雍正正在氣頭上,年沉魚到底不敢多留,又因打翻了湯碗,更沒有留下的借口。在蘇培盛勸告之下,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胤禛在里面聽見動靜,驟然冷笑一聲。 “你們退下吧,張廷玉留下?!?/br> “臣等告退?!?/br> 一走走了一大撥人,張廷玉卻只能站定了。 他心里思索著,“朝乾夕惕”與“夕惕朝乾”乃是一個意思,只是朝夕不可亂,年羹堯這麻煩大了,明擺著康熙是要找他的麻煩??晒饷髡笳衣闊瑥埻⒂癫挥X得有什么,偏偏從文字上面找茬兒,到底又犯了他心里忌諱。 有戴名世之死,就注定了張廷玉對文字獄之事厭惡至極。 他神情沉著,像是一汪潭水。 “前些日子有人彈劾甘肅巡撫胡期恒,只管交由六部會審。另一則,青海戰(zhàn)事已漸平,署理四川提督納泰抽調(diào)回京,此人心性暴戾多有作亂之處,暫壓著他消息,待回京之中與胡期恒一起會審。” 胤禛早已經(jīng)起了心,只愁拿不到年羹堯把柄,他如今下令姿態(tài)堪稱怡然,一字一句清晰至極。 張廷玉聽了個清楚,便領(lǐng)命下去辦事。 消息很快傳出去,到年沉魚的耳中,卻跟天都塌了半邊一樣。 甘肅巡撫與署理四川提督兩個人,都是年羹堯的親信…… 年沉魚想著,又怕自己二哥惹事,連忙寫信,叫人秘密往宮外送,要警示年羹堯一番。 可沒想到,這一封信早已經(jīng)被胤禛粘桿處的人給截獲,呈到胤禛手里。 前朝后宮兩相連,胤禛看著那一封言辭切切的信,也真是無動于衷,只道:“把這信,給她送回去,叫她知道知道自己身份?!?/br> 差事是高無庸領(lǐng)走的,直到很久之后,他坐在一杯鴆酒前,也還記得起今日的情形。 素來風(fēng)華絕世最得萬歲爺寵的年貴妃,先是一怔,而后是一種無法置信,過了許久才轉(zhuǎn)成那不知是悲慟、哀愁,亦或者嘲諷…… 年沉魚病倒了。 她身子本來不好,又小產(chǎn)過幾次,一向孱弱,如今年羹堯被雍正厭棄,她整個人也跟著憂心忡忡,從此湯藥不斷,就沒見停過。 可那病,也從不見好。 孫連翹為年沉魚治過幾次,卻沒想到越治越嚴重。 “我原以為皇上會怪罪,可他聽了貴妃娘娘身子不好的消息……竟然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說人各有命……” 上張府拜訪時候的孫連翹,已經(jīng)格外蒼老,她手上都是皺紋,再好的養(yǎng)顏方子,也敵不過歲月,更何況她步步為營這許多年,心機用盡,本身又不是個灑脫之人,更沒有顧懷袖那樣不聲不響就掌握了一切的智慧,她自嘲“俗人就是要多cao心”,由是老得更快。 “四月里,年大人川陜總督之職被解,連撫遠大將軍印都叫了出來,調(diào)去了當(dāng)杭州將軍,這事兒您比我清楚……” 撫遠大將軍是多厲害的官職,如今換成杭州將軍,不過是成了個虛職。 這還只是四月的事情,后頭雍正又下過一大堆的折子斥罵年羹堯不守君臣之禮。 因著平日里囂張跋扈,現(xiàn)在雍正一露出要正職年羹堯的苗頭,下面大小官員立刻見風(fēng)就倒,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一時之間,參劾年羹堯的折子雪花片一樣飛到了雍正面前。 因為張廷玉已經(jīng)擬定過了密折奏事的制度,奏折機密性極高,也就鼓勵了下面的官員們相互告發(fā)。 年羹堯一案,更是重中之重。 中秋時候,圓明園之中又有宴會,顧懷袖隨口便從蘇培盛那里知道事態(tài)有多嚴重。 結(jié)果中秋剛過,年羹堯便被人從四川押解回京城會審,交由群臣議定罪名。 顧懷袖知道年羹堯少年得志,難免猖狂,如今只要一閉眼,想到年羹堯,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必定是當(dāng)年被一箭射穿雙眼的鸚鵡。 此人心性素來狠毒,可畢竟忘記了君君臣臣的道理,未必事情就有那么嚴重,可…… 雍正,容不下他。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胤禛這輩子最擅長什么?過河拆橋罷了。 顧懷袖想著,頗為感慨,又想起宮中年沉魚來:“她在宮里也不容易,倒是皇上……沒讓你給她下毒吧?” 那一瞬間,孫連翹臉上有些怔忡之色,而后才忽的一笑:“瞧您說到哪里去了?如今我不過是治病救人罷了……” 眼神從孫連翹的臉上劃過,顧懷袖心里思量著,卻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信孫連翹。 可回頭這么一想,信不信孫連翹又怎樣呢? 即便胤禛真的叫人給年沉魚下毒,她也無能為力。 當(dāng)年那個哭著跑走的小姑娘,一朝選秀成了未來君王的側(cè)福晉,等胤禛登基,便僅在皇后之下,為貴妃,何其尊榮?可到底……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自古紅顏,多薄命。 她沒跟孫連翹深談,只隨意說了些別的,多半還是孩子們的事情居多。 說完了,孫連翹也就走了。 等到她冬日里再來的時候,顧懷袖就知道,年沉魚這輩子,也快結(jié)束了。 九月下令抓捕年羹堯交京城會審,連著十月、十一月,北京城的雪都很大,年沉魚沉疴難愈,又抵不住冬寒,縱使那藥千千萬萬往嘴里塞,也留不住她一條命。 今日早晨,下了好幾天的鵝毛大雪,京城大街小巷全蓋滿了雪,孫連翹的青帷小轎剛剛到了張府門口,便有人來顧懷袖這里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