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靈輕嘆一聲，清和做的可真絕。

    當(dāng)夜長生殿歌舞升平，陽靈只得封閉了聽覺，來阻止媚姬妖媚的歌聲入耳。

    沉沉睡下，陽靈微有不適，小腹總是涼涼的，還有幾分惡心，仿佛長生殿上狐媚的氣息已然飄到環(huán)芳殿，令她作嘔。

    “娘娘，早啊。”媚姬莞爾一笑。

    陽靈眉頭一蹙，還真是冤家路窄，來取早餐也能遇上她。

    “不早了吧，太陽都曬屁股了，你不是狐貍精，是母豬精吧。”陽靈譏笑道。

    媚姬臉色一僵，繼而笑道：“娘娘生什么氣，不過是君上幾日不見娘娘而已，娘娘實(shí)在不必如此耐不住吧?！?/br>
    “他不見我，我樂得自在，再說了，你哪只狗眼見我生氣了？”陽靈瞥了她一眼，不欲多說。

    媚姬柔媚一笑，極是勾魂，道：“難怪君上說我比娘娘有涵養(yǎng)的多，娘娘平日總是這般粗俗嗎？”

    陽靈嗤笑一聲，道：“涵養(yǎng)，你的涵養(yǎng)便是青天白日之下穿著如此暴露，看見一個男的便想撲上去啃兩口嗎？”

    媚姬聞言，臉色登時一沉，道：“娘娘，我只是君上的女人。”

    陽靈失笑，道：“你還真是三貞九烈，我小看你了?！?/br>
    媚姬扶了扶額角，道：“娘娘，你雖然被君上嫌棄，但是君上是念舊情的人，還是會供你吃喝。不過君上前幾日說了，水牢那位著實(shí)礙眼，指不定哪日便會殺了。娘娘你該知道，君上若要?dú)⑺瑢?shí)在是連小指都不用動?！?/br>
    陽靈心中一驚，面上卻不肯露出分毫。她冷淡一笑，道：“清和為人我很清楚，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不是嗜殺狠辣之人。阿桑是扶桑弟子，其實(shí)也是他的弟子，他不會真的傷他?！?/br>
    媚姬聞言大笑，道：“陽靈，你可真是單純得緊。你知不知道君上最恨別人背叛他，當(dāng)年崆峒祖師爺重陽上仙罔顧同門情誼，屠了青城上千弟子，君上如今仍是對他恨之入骨。而扶桑上仙陌上桑，他不過一介小小仙人，卻勾走了你的心魂，對于君上來說，你的背叛說不定比當(dāng)日同門背叛傷他更深，你憑什么以為君上一定要容下陌上桑。”

    陽靈冷冷一笑，道：“我若是相信你的話，便是不信清和，也不信我自己。還有，我勸你不要常提青城舊事，萬一你觸怒清和，說不定他顧不得和我賭氣殺了你，到時候可沒人送你投胎?！?/br>
    媚姬張了張嘴，眼睛一瞇想要說什么，卻忽然嚇得后退兩步，俯身恭聲道：“先生來了。”

    無殤飄然而至，皺著眉頭看著穿的甚少的媚姬，道：“君上既然許你住在長生殿，你沒事最好別出來晃，省的讓別人非議君上寵愛你這樣的人，玷污了君上清譽(yù)?！?/br>
    媚姬惱怒，卻也不敢得罪無殤，低聲應(yīng)了一句便飛回了長生殿。

    陽靈苦笑一聲，看了看無殤，如今她也淪落到要別人解圍的地步。

    無殤輕嘆一聲，道：“娘娘，你還是去長生殿向君上認(rèn)個錯吧。你應(yīng)該知道，君上不過是與你置氣而已，他與媚姬實(shí)則什么都沒有?！?/br>
    陽靈自嘲一笑，道：“知道又如何，我不覺得我做錯了，而且媚姬如今這樣放肆，這樣有底氣，想來清和也是......”

    想到這里，陽靈猛地心驚，別過頭去避開無殤，她不想讓無殤看到她最脆弱的樣子。

    “娘娘，你想多了，那只狐貍精向來是個給幾分顏色就開染坊的主，你若是因為這個傷心，便是大大不值了?！睙o殤淡淡寬慰道。

    陽靈勉強(qiáng)一笑，道：“時候不早了，你還要教城兒和淺兒法術(shù)，我就不打擾你了。”

    無殤點(diǎn)頭，目送陽靈離去，心中大為悵然。

    妖尊，居然也到了這個地步，他癡戀她三萬多年，從未見過她如此傷心失意。當(dāng)年他與她糾纏不清數(shù)萬年，她向來是高傲而又堅強(qiáng)。哪怕是當(dāng)年她為了他丟了性命，他也不曾見過她如此軟弱的一面。

    輕輕一嘆，不知到底為誰，無殤轉(zhuǎn)過身，卻正巧看見清心從膳房中走出。

    剎那間，無殤連呼吸都忘記了，這一幕被清心看到，不知道會不會誤會。

    可是下一幕，卻更讓他窒息。

    清心并未理會他，而是面無表情轉(zhuǎn)身離去。無殤愣怔片刻，他怎么忘了，清心如今早已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總是黏在他身邊的丫頭。她決絕起來，是比梁嫵更為堅定果斷。

    無殤無聲的苦笑一聲，提氣飛走。他心煩意亂，自然不曾注意到?jīng)]走幾步的清心忽的轉(zhuǎn)過身，似乎是想說些什么?？墒撬艚o她的，只是一個冰涼的黑色背影。

    長生殿上，清和亦是心神不寧，這么久了，陽靈仍舊不肯向他低頭，他心中沒由來的恐懼起來，生怕他和陽靈真的就一直這樣下去。

    媚姬侍立一旁，見清和煩悶地在殿中走來走去，終是忍不住說道：“君上，您實(shí)在不必如此，陽靈不過是一個女人，您這么英明神武，四界之內(nèi)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要找出比她美貌的想來也不是難事。”

    清和聞言，一瞥一側(cè)的媚姬，道：“你走吧?！?/br>
    媚姬猛地一顫，俯首跪了下去，道：“君上，您讓屬下去哪兒？”

    “回你的洞府修煉，不必回來了?！鼻搴吐曇衾涞穆牪怀鲆唤z情緒。

    媚姬愣怔片刻，連忙道：“君上，方才是屬下失言了，屬下再也不敢了，只求君上不要趕走屬下。哪怕，哪怕是讓屬下住在以前的環(huán)芳殿也行啊?！?/br>
    清和并未發(fā)怒，而是緩緩說道：“媚姬，魔宮本就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走吧。這次召你前來，我的確是想利用你，你若生氣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說吧，但凡我能給的，我都會給你。另外我向你保證，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會召你來魔宮，你也再不是我的女人，你若是覺得長日寂寞，大可找個男妖，我不會干涉?！?/br>
    媚姬臉一白，心知此事已經(jīng)無可轉(zhuǎn)寰，哪里還敢要什么東西，低聲答應(yīng)便退出了長生殿。

    清和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來到長生殿后院中，見院中九品梨花仙樹仍是姣姣光華，與往日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只是樹下，少了那一襲玄衣的絕色容顏。

    伸手一撫，樹下的仙土忽然松動，那半透明的酒壇便從地下浮了上來。

    “君上？”一個空靈的聲音傳出。

    清和早已察覺來人，頭都未回便道：“瑯惜，你來陪我喝酒吧?！?/br>
    瑯惜緩步上前，手中攜了兩盞酒杯，道：“君上煩悶的時候喜歡喝酒，以往如此，卻不想過了這么多年還是如此?！?/br>
    清和不語，接過兩只酒杯，倒了兩杯酒，自己猛地灌下，便覺冰涼的液體滑入胃中，化作一股暖意。

    “酒能忘憂，能慰我心?！鼻搴蜏\淺一笑，又倒了一杯。

    瑯惜取過另外一杯，淺嘗之后說道：“這酒甚好，用來忘憂消愁，似乎浪費(fèi)了些?！?/br>
    清和苦笑一聲，道：“浪費(fèi)，有什么浪費(fèi)的?，樝?，將有價值的東西糟蹋掉才叫浪費(fèi)，可是如今我覺得，什么都沒有價值，什么都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