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天氣一日又一日暖和起來,轉(zhuǎn)眼就是端陽節(jié)了。南北兩朝對峙時期,頻繁的戰(zhàn)事讓百姓飽嘗戰(zhàn)亂之苦,所以人們最重視的端午節(jié)習俗,莫過于“辟兵繒”。辟兵繒即是用五色絲染練,制成日月、星辰、鳥獸的形狀,上刺文繡、金縷,或綁在手腕上,或掛在小孩子的胸前,俗稱長命縷。 宮中上上下下,上至泰安殿,下至灑掃的粗使宮女,無一不是提前準備起來。謝瑤也給皇帝親手準備了一份,還額外配了一個香囊,內(nèi)裝由丁香、香草、白芷、甘松、蒼術和雄黃等制成的香料粉,據(jù)說能夠避邪強身。 他的壽命比她還短,有時候謝瑤想想,心口都會疼。 謝瑤做好了香囊,正在扎口,簟秋走進來道:“主子,謝貴嬪請您去長禧宮議事?!?/br> 她淡淡的唔了一聲,扎好了口子,這才起身換了套外出的服飾,坐著涼轎前往長禧宮。 謝瑤到長禧宮的時候,剛好趕上羅容華和王氏姐妹從里頭出來。王氏姐妹見了謝瑤,自是趕緊向她見禮。羅容華卻是自恃入宮時長資歷深,淺淺的蹲了□便罷了。 如今宮中的局勢十分微妙,謝瑤最得寵,升的最快、前途最光明的卻是謝瑾。整日在謝瑤這兒巴結(jié)的人絡繹不絕,謝瑾這邊也是門庭若市。 看來羅容華這是打定主意要抱謝瑾這棵大樹了。 想想也是,羅容華這人嘴巴毒,向來不怎么把寵妃放在眼中。在她看來,得寵的人都是一時的,地位尊崇才是硬道理。所以別看她之前也偶爾和高寄云出來游玩,背地里卻是沒少罵她,對謝瑤也是一樣。 原本羅容華也是左右逢源,像王氏姐妹這樣兩邊交好,誰都不得罪??珊髞碇x瑤不怎么樂意搭理她,羅容華也便不再拉著臉過來,只到謝瑾那邊去了。 謝瑾肯定喜歡她。羅氏這人八卦,嘴碎,損人特難聽,謝瑾聽的指定高興。 面對羅氏的失禮,謝瑤淡淡的“嗯”了一聲,也不和她們計較,抬步走進長禧宮。 謝瑤正眼都不瞧她,倒叫羅氏覺得沒趣兒。顯然謝瑤是沒把她放在眼中,甚至不把羅氏當成對手。不然可不早就嗆聲兒了? 且說謝瑤進了內(nèi)殿,宮人早已高聲通報,謝瑾自恃位份高,也不迎她,見謝瑤進來就像沒看見似的,故意要給謝瑤難堪。謝瑤才不吃那套,學著方才羅容華那樣淺淺一禮就算完了,也不等謝瑾喊起,就自個兒站了起來。 謝瑾張口正要罵她,謝瑤已開口道:“說罷,叫我來做什么。” 謝瑾甩袖道:“呵,你當我樂意叫你!還不是為了端陽節(jié)宮宴的事情?!?/br> 謝瑤隨意撿了個位子坐下,淡淡道:“貴嬪娘娘那么能耐,自個兒還忙不過來嗎?再說了,還有那羅容華幫襯您呢。” 謝瑾咬牙暗恨,她何嘗不想獨自一人出盡風頭,可她在家里就沒管過家,又怎么籌備的好這么一場盛大的宮宴?她也不是沒想過找羅容華幫忙,只是羅氏那個人嘴巴能耐,真本事卻沒多少,一肚子虛空。 謝瑾跑到太皇太后那里求助,她老人家卻不似剛開始教她時那樣耐煩了。她想來想去,還真是只有謝瑤能幫她這個忙。 謝瑾跺腳道:“少啰嗦了,當初你在姑祖母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要幫我,難道只是在姑祖母面前賣乖?你只說一句話,你是幫我還是不幫。” 這么些年來,謝瑾難得對謝瑤說上幾句軟話,雖然這話也是帶著大小姐脾氣的,但好歹是把她當成了meimei,當成了自家人。 謝瑤故意逗她,“你可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平時也不見你對我多好,臨了倒要我出力,阿姐真當我是傻子不成?” 陽光透進屋子,有一縷照在謝瑾的臉上,更顯明艷。謝瑾白她一眼,嗔道:“我還不夠讓著你?你霸著皇上這么久,我可曾去禪心殿搶人了?” 謝瑤簡直要笑噴,她倒是去搶??!看她搶不搶的來。 謝瑾挺直了腰板,道:“既然已經(jīng)定了我做皇后,這些小事我就不跟你爭了。”她也是折騰累了,沒進宮的時候哪個年輕姑娘不覺得自己最漂亮最特別,可進了宮才知道,這后宮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要想得到皇帝的寵愛,實在太難太難了。 謝瑾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可時間會教她什么是現(xiàn)實,而且越來越現(xiàn)實。 不是只有謝瑤一個人會長大。謝瑾的情商雖然低了些,可也不是全然沒有成長。 謝瑤心里還是防備著她,嘴上卻已答應下來,“得了,少跟我這兒扮好人。你放心罷,我承諾過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不是為了幫謝瑾,而是能讓太皇太后安心,從而提早皇帝的親政。 就這樣姐妹二人磨合著準備了幾日,奇跡般的沒起什么大的紛爭。謝瑤剛當成笑話說給皇帝聽了,結(jié)果第二天麻煩就來了。 導火索則是一份名單,一本宴會出席人員的名冊。 謝瑾被晉封為貴嬪之后,儼然已經(jīng)以皇后的身份自居。這次她就擺出一副嫡母范兒,提出要讓大皇子出席宴會。 謝瑤一聽就覺得不妥,自打遷都時鬧出了事兒,大皇子就一直被軟禁在宮中,是后宮公認的禁忌。她得寵至此,還不敢輕易在皇帝面前提起大皇子,謝瑾哪來的那么大的膽子,敢叫大皇子出席? 謝瑤提出異議,謝瑾就冷笑著問她,“你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所以才排擠大皇子的吧?可惜你還生不出來!” 謝瑤也冷聲道:“貴嬪娘娘真是善于揣摩人心??!嬪妾的日子過得好好的,干嘛要自尋死路?只是此舉著實不妥,你還是去泰安殿問問太皇太后再決定吧!” 謝瑾不樂意去泰安殿受太皇太后的冷眼,拍案道:“你哪來的那么多話!太皇太后都說過了,這次端陽節(jié)宮宴全憑本宮來做主!” 突然間,謝瑤靈機一動。她方才轉(zhuǎn)念一想,她勸也勸過了,謝瑾既然不聽,那出了什么事兒也不是她的責任,她才不管呢!其實她也老早就對大皇子感到好奇了,如果當真能借此機會見上一見,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于是謝瑤噤了聲,不再相勸。 不過她還是得和皇帝說一聲,讓元謙有個心理準備。她幫著謝瑾籌備宮宴的事情皇帝是知道的,若她瞞著他不說,日后又是一個禍引。 晚上皇帝回到禪心殿,謝瑤一見著他就琢磨著怎么開口,結(jié)果話到嘴邊實在是艱難?;实圻€以為是謝瑾給她氣受了,就隨口問了一句,“今兒哪里不痛快了?” 謝瑤小心翼翼的瞧著他的臉色,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這才低聲道:“只怕我說與皇上聽,就要皇上不痛快了?!?/br> “此話怎講?”他倒來了分興趣。 謝瑤垂眸不看他,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今兒個謝貴嬪說,想在端陽節(jié)宮宴的時候,添上大皇子的名字?!?/br> 此時正是晚膳之前的光景,下人們都在外頭忙活,一時間屋內(nèi)靜的驚人。謝瑤默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方聽到一聲長長的、釋然的嘆息。 作者有話要說: 第77章 第章 天色漸漸的暗了。宮人們踮著腳進屋,悄無聲息的點起了燈。映雪湊過來問她,可要傳膳。謝瑤一看元謙提起大皇子就是沒什么食欲的樣子,便淺淺搖了搖頭,示意晚一點再說。 映雪也算學會了幾分看人眼色,見狀不再多言,微微點了下頭,領著宮人們退了出去。 “恂兒這孩子……”皇帝才開了個頭,就是一頓,好似不知如何開口是好的樣子。他看向謝瑤,沒有得到目光的反饋,也不介意,好像傾訴似的低聲說:“這個孩子,從他出生起,朕便對他關愛有加。等他懂了事起了蒙,朕更是煞費苦心的教導??伤€是……還是暴虐成性?!弊呱狭饲耙皇赖睦下罚踔劣羞^之而無不及。 皇帝嘆道:“朕不是一個好父親。他還小呢,可朕就對他失去了耐心。這一年多來,朕的確是冷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