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姜月對荔枝頗為喜歡,這夏日炎炎,冰鎮(zhèn)的荔枝是最好不過了。她也沒怎么扭捏,點了點頭,只不過掌心的鑰匙,倒讓她覺得有千斤重。 不過今日楚慎難得低頭服軟,她自然也不矯情了,兩人也算是和好了。 · 姜月第二日便約了沈寶璇——畢竟這銀子,還是當面還給她好一些。 姜月將沈寶璇約在上次去過的一品居。今日沈寶璇穿著一身淺杏色的輕柔紗裙,看著仍是端莊大氣,氣質絕佳。姜月是個直性子,索性就開門見山說了原因把銀票遞給了她,還將昨晚在王府金庫中選中的一對珍珠耳墜一并送給了她。 沈寶璇看著盒中價價值不菲的珍珠耳墜,便知光光這耳墜都不止三千兩,這姜月出手倒是闊綽??伤种伦≡谕醺?,這些東西,當然都是楚慎給的。 沈寶璇心里不是滋味,暗道:楚慎倒是寵她。 “阿月你這是做什么?”沈寶璇故作驚訝,沒有接過姜月手里的銀票。 姜月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前日之事我一直記著,便想著早些將這銀子還給你,這耳墜優(yōu)雅大方,極為適合你,我便想著送給寶璇你。” 她一貫愛這些珠寶首飾,昨日在王府的金庫里走了一圈,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珠寶,暗道楚慎真是浪費。若不是她進去過,也不會知道,王府的金庫竟有這般大,那一箱箱的,琳瑯滿目,看得她眼花繚亂,這才知道楚慎給她的這把鑰匙意味著什么。 可她心里畢竟是開心的。 雖說這樣不妥,可這鑰匙楚慎讓她收著,她也只能收著。她從來都不知節(jié)儉,因為不曾嘗過饑寒之苦,一直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如今楚慎這般信任她,她自然要收斂一些,絕不能亂花銀子,免得讓他失望。 她從金庫中拿的東西,都讓薛嬤嬤一樣樣記了下來。這事兒她也只告訴了薛嬤嬤一人,薛嬤嬤聽了直夸王爺寵她。 姜月皺了皺眉頭,心中卻是歡喜:不過……這就叫寵她嗎? 沈寶璇面露不悅,道:“阿月,你果真不把我當朋友。” 聽了這話,姜月忙解釋道:“不是的,我自然是把你當朋友的。不過……寶璇你都不知道,那日我將那發(fā)冠送給衍之哥哥,他非但沒有開心,反倒是狠狠訓斥了我一頓……”如今說到這個,姜月已經沒有半分的不悅了,只當那是她太過嬌氣,半句都說不得。 沈寶璇眸子一愣,關切道:“端王爺訓你了?” 姜月點頭,雙手撐著下巴,委屈道:“可兇了,都把我罵哭了?!币郧俺饕灿栠^她,可不知怎么回事,這次她覺得楚慎特別的兇,光聽他的聲音,就嚇得她掉金豆子了,現在想想委實丟人。 這倒是正中沈寶璇的下懷,不過如今看著姜月好好的,便道:“那現在……” 畢竟是她和楚慎兩個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再同別人說,只含糊道:“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好在有衍之哥哥提醒?!蹦┝诵πΦ?,“寶璇,我把你當朋友,所以才當面送來。你瞧瞧這對耳墜子,喜歡嗎?” 沈寶璇知道此刻若是她不收下,倒是會顯得太過殷勤。如今她與姜月結交,面上不過是投緣罷了,若是牽涉了財物,只怕會弄巧成拙。 沈寶璇看著盒子里的這對珍珠耳墜,杏眼含笑道:“好看,阿月你這么客氣,那我就收下了?!?/br> “你喜歡就好?!币娚驅氳矚g,姜月也松了一口氣。 如今沈寶璇收下了銀子和耳墜子,那她也不欠她什么了,此后交往起來,倒是愈發(fā)輕松一些。只不過薛嬤嬤的千叮嚀萬囑咐,還是令她覺得有些不安。她瞧了一眼面前的沈寶璇,見她俏麗的臉上掛著笑意,心道:她真的會和她搶楚慎嗎? 她不知道,心里有些亂。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見出來久了,便一同出了一品居。 外面的日頭大,姜月熱得鼻尖兒冒汗,姑娘家最怕夏日流汗,這一流汗,臉上的妝容都花了。不過姜月本就不喜歡涂脂抹粉,到了夏日,更是素面朝天,反倒讓這瓷白瑩潤的肌膚愈發(fā)是顯得粉撲撲的,像是成熟的桃兒,只想讓人咬上一口。 綠珠替自家姑娘撐著傘,一向俏皮活潑的小丫鬟今日卻是安安靜靜的,乖巧極了。今日出來,薛嬤嬤可是好生叮囑了一番,原先她對這沈二姑娘頗有好感,可經過那日的事情之后,心中便有了一絲間隙。不說這沈二姑娘是否是故意的,可她家姑娘傷心得哭了一番卻是實實在在的。方才她站在姑娘的身旁,也有意無意打量過沈二姑娘說話時的語氣神態(tài),隱隱覺得那笑意未達眼底,看著有些疏離。 這沈二姑娘名滿樊城,比溫婉嫻靜的溫姑娘更為出色,這么一個家世顯赫的官家小姐,竟同她家足不出戶的姑娘頗為投緣,的確是有些奇怪。 再說了,她可是打聽過了,這沈二姑娘一貫落落大方,卻隱隱有著一股傲氣,鮮少主動結交朋友。而她家姑娘,若不是因為與王爺的那層關系,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養(yǎng)在深閨、不善交際的小姑娘。姑娘雖然看著嬌美可人,討人喜歡,可是女子對于比自己長得好看的姑娘,總是有些敵意的,而這沈二姑娘,對她家姑娘卻只有好感沒有半分敵意。 這兩日她冷靜的想了想,便對這沈二姑娘有了改觀。 姜月正同沈寶璇告別,卻見一品居外頭落下一頂精致的軟轎。姜月見站在轎子旁的綠衣丫鬟有些眼熟,卻不知哪里見過。綠衣丫鬟掀起簾子,里頭出來一個一襲桃色羅裙的美貌姑娘,這美貌姑娘正是同她有過幾面之緣的溫清婳。 說實話,姜月對這溫清婳沒有什么好感,如今想起那日溫清婳與楚慎一同逛園子,她心里沒了那日的欣賞,反倒是有些堵得慌。 溫清婳顯然愣了一下,未料會在這里見到姜月,而且還看到姜月居然和沈寶璇在一起。 前一世她把沈寶璇當做勁敵,雖然她的身份不及她,可是姑母疼愛她,而姑母最喜歡溫婉的姑娘,沈寶璇能力頗佳,并非姑母心中的兒媳人選。說來說去,這端王妃的位子,到底還是屬于她的——未料最后出現了一個姜月。 如今姜月出現的早,竟與這沈寶璇結交上了,倒是一件稀罕事。 溫清婳知道,沈寶璇面上看著大方得體,在樊城這些貴女之中,地位頗高,可大家到底是女人,對于一個樣樣比自己好的人,自然是心生嫉妒。那些個貴女們面上不說,可背地里卻是對這沈寶璇尤為嫉妒。而她卻不同,她生得貌美,可是身份卻低一些,雖是住在衛(wèi)國公府,卻也是寄人籬下,平日里又是和善安靜,人緣倒是不錯,當然,除了一向看不慣自己的秦嫣。 原想她還想著,這姜月早日出現了,她干脆主動接近,卻不料姜月這般不識相,竟與這沈寶璇熟絡了起來。 對于這個城府極深的沈寶璇,連她都忌憚三分,如今接近姜月,有何目的她不用想便知道。起初她對姜月還有所不滿,不過眼下倒是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好機會。 那日楚慎這般招搖的帶著姜月去了公主府,當著樊城所有貴族子弟的面對姜月關愛備至,她就不信這個心心念念想當端王妃的沈寶璇咽得下這口氣。眼下外祖父逼得緊,她思來想去也沒有辦法,如今倒是不用她費力了,畢竟沈家哪里肯將這端王妃之位拱手相讓? 那日姜月對她態(tài)度冷淡,溫清婳也不自討沒趣,只禮貌的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溫清婳進去,沈寶璇身邊的丫鬟黛眉才嘆道:“這溫姑娘的架子可真大?!?/br> 聽言,沈寶璇低聲訓斥了幾句,黛眉一聽,旋即低頭。 “丫鬟不懂事,讓阿月你見笑了?!鄙驅氳詭敢獾馈?/br> 姜月笑著搖了搖頭,“不礙事?!?/br> 沈寶璇見姜月雙眸澄澈,低聲道:“這溫姑娘算得上是樊城數一數二的美人兒,亦是端王爺的表妹,不過……”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寶璇語氣扭捏。 “寶璇你想說什么便說好了?!?/br> 知道她會這么說,沈寶璇才將她拉近了一些,在姜月的耳畔小聲道:“據說這溫姑娘遲遲未有婚配,是為了端王?!闭f完才覺得有些不妥,沈寶璇忙道,“我不是愛嚼舌根之人,這些話本是不該說的,只不過我瞧阿月你性子單純,這才……罷了罷了,就當我什么都沒說,阿月你別往心里去?!?/br> 沈寶璇到底是個聰明人,說是明著說溫清婳如何如何,怕是姜月聽了對她也會心生芥蒂,如今這番話說下來,非但不會讓人覺得她亂嚼舌根,反而讓人覺得她是對自己交心,才會出言提醒。 “端王爺這么喜歡阿月你,這些自然不用擔心。我這是糊涂了?!鄙驅氳πΓZ氣尷尬道。 姜月聽了,便看著身旁的沈寶璇,道:“寶璇你說的我都明白,總之,還是謝謝你。”楚慎太好,愛慕他的姑娘自然多,溫清婳正值芳華,喜歡楚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完,姜月便上了一旁的軟轎,回了端王府。她坐在里頭,只覺得一下子開心的心情頓時煙消云散,反而覺得堵得慌。雖然方才沈寶璇待她真切,可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若說溫清婳遲遲未有婚配是因為愛慕楚慎,那么寶璇……會不會也喜歡楚慎呢? · 今日出門,她從金庫里拿了三千兩銀票和一對耳墜,雖然楚慎信任她,可是她還是要將這事兒告訴他的。楚慎一向忙得很,今日更是到了晚上才回的王府,據說是宮中設宴,楚慎還喝了許多酒。 薛嬤嬤趕緊準備好了醒酒湯,讓她送過去。 姜月卻是撇了撇嘴,道:“衍之哥哥身邊不是還有常左常右嗎?”他們自然會準備醒酒湯,她巴巴的跑去做什么。 自楚慎將府中金庫的鑰匙交給姜月之后,薛嬤嬤愈發(fā)覺得他太寵著姜月了。這般的寵愛,怎么說也要表示表示,可她家姑娘倒好,什么都不做?眼下飲了酒,送去醒酒湯關心一下是最好不過了。 在薛嬤嬤的百般勸說下,姜月不得不端著醒酒湯去了楚慎的正暉院,未料大晚上的楚慎不在房間,竟還在書房忙活著。 姜月心道:不是都醉醺醺了嗎,怎么還不好好休息? 外頭的常左見姜月端了醒酒湯,便格外的欣喜,直夸她體貼,姜月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徑直進了書房。 大抵真的只喝多了,楚慎雖坐在書案前,可那白皙修長的手卻是揉著眉心,像是有些不大舒服,而且連她進來都沒有察覺到。 待姜月走到他的面前,將醒酒湯擱在書案上,楚慎這才抬頭看她。 許是喝了酒,楚慎狹長的雙眸不似平日一般清冷,反倒有些迷離,這般瞧著愈發(fā)是好看。他的睫毛長長的,極為秀氣,如今微微一覆,投下兩道濃重的陰影,飲了酒,連臉頰都泛著粉色,瞧著讓人親切了不少。 看著面前的醒酒湯,楚慎頗有一些驚喜,雖然知道姜月不會這么細心,定是薛嬤嬤叮囑的,可心里頭還是開心的。他端起,一飲而盡,完了將碗一擱,對著姜月道:“走近些。” 姜月聽話,走近了一步。 楚慎卻有些不滿,伸手便攬著她的手臂往自己的身邊帶,姜月身子不穩(wěn),一個踉蹌便坐在了楚慎的腿上。 “衍……衍之哥哥?”坐在腿上的小姑娘心頭如小鹿亂撞,一下子紅了臉。 前幾日太子妃沈氏被診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皇上大喜,這才設宴款待了文武百官?;适易铀脝伪?,太子殿下自小體弱,常年生病,雖同太子妃成親七年,也有十幾個妾室,可到如今還是膝下無子。如今太子妃有孕,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出,也難怪皇上會這般開心了。 楚慎抱著懷里的小姑娘,只覺得她身子軟軟的,像是軟綿綿的小貓兒,聞著又是香香的。本來他對子嗣之事并不著急,男 歡 女 愛之事更是興趣缺缺,可是今日卻不知怎的,也想有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阿月?!背鞯纳ひ舻统?,略微有些沙啞。 “嗯?”聽言,姜月傻傻的抬頭應道。 楚慎有些醉,雖然喝了醒酒湯,可是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姑娘,沒有平素的清冷,輕啟薄唇道:“快些長大吧……” 早些長大,與他成親,到時候他也會有很多聰慧伶俐的孩子,若是兒子,他便嚴苛一些,若是女兒,他便寵著疼著。 姜月聽得云里霧里,不知楚慎為何突然會說這個,遂眨了眨眼睛小聲嘀咕道:“我已經長大了?!毖邒哒f過,她已經是大姑娘了。 楚慎聽了卻是忍不住彎了彎唇,接下來什么話都沒說。他不說話,姜月也不吭聲,直到姜月覺得不太對勁,這才轉過頭去看楚慎。 她見身邊的男人,頭微微低著,氣息均勻,如今正闔眼睡著了,一副安安靜靜的模樣。只不過飲了酒,身上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不刺鼻,反倒頗為好聞。 姜月看著眼前清俊無雙的男子,想起白日見到的溫清婳,這才不悅的伸手捏了捏他英挺的鼻子,小聲嗔道:“長得這么好看做什么,盡惹些桃花?!?/br> 作者有話要說: · 楚大寶蠢蠢欲動的禽獸心……捂臉(*/w\*) 阿月:倫家才不要和你生孩子,萬一生出一個小冰山怎么破? 楚大寶:…… ☆、第二五章 :好忙 —— 雖喝了醒酒湯,可醒時還是覺得頭有些疼,楚慎動了動身子,大抵是昨晚睡得不舒服,遂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他緩慢睜眼,低頭看著臂彎處,見懷中的小姑娘整個身子縮在一起,蜷在他的身側,此刻閉眼安睡著,發(fā)絲披散著,像只安靜溫順的小奶貓。 兩人此刻正睡在書房的綢榻上,這榻是他累了準備午睡的,雖然不小,可如今容納了兩人,便顯得格外的擁擠。她的身子緊緊貼著他,白嫩的小手更是下意識的環(huán)著他的腰側,動作親昵,絲毫沒有平素的疏離和拘謹。 楚慎淡淡勾唇。 昨夜他喝了酒,只記得她給自己送了醒酒湯,他喝了,卻是擁著她睡著了,想來是她把自己扶到了這綢榻上。一想到她這小身板扶著他的模樣,楚慎便覺得有些發(fā)笑,嬌嬌弱弱的,也不知有沒有壓壞她。 他一直都不是一個溫柔的男子,也不似子毓那般風流倜儻,終日掛著笑意??伤麉s知,姑娘家最喜歡溫潤如玉的男子,如他這般不茍言笑、面若冰霜的,她會怕也是正常的。他也想過以后是要娶她的,不能一直把她當成女兒一般教導,也該學著像對待姑娘一般對待她,可是習慣使然,十幾年來他一直都是如此,對她的態(tài)度亦是嚴苛,如今想改也有些難。 是以每每她做錯事情的時候,他便會忍不住嚴厲的教導一番,她又是被娘寵壞了,說幾句就哭,鬧得他心煩。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對她太好,怕把她慣壞了,對她嚴厲,又怕她疏離自己。 楚慎的手臂緊了緊,看著榻沿,心想:她睡相一貫不好,如今沒有摔下去算是萬幸。 楚慎覺得自己也有些奇怪,明明睡得這么不舒服,可是眼下這副場景,倒讓他有些不想起來了。 他看著她俏挺的鼻子,下面是水嫩的唇瓣,習慣性的微微嘟起,顯得俏皮又嬌氣。也對,她的性子素來便是如此,只不過在他面前,才會特別的乖巧。倏然想起那日馬車上的沖動,楚慎只覺得心頭又蠢蠢欲動了起來,早晨本就是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刻,眼下…… 他挪了挪身子,離她遠了一些,以防她發(fā)現自己的異常。 畢竟她還小,他不該存著那些齷齪的心思。 “嗯……”懷里的小姑娘動了動,發(fā)出小貓一般的嚶嚀聲。楚慎眸子一怔,便見她慢悠悠的睜開眼睛,她本就傻氣,初醒時愈發(fā)是呆愣可愛,他以為她會害羞,可下一刻卻是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