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語氣堅定道：“娘你放心，我和衍之哥哥都不會有事的?！?/br>
    老王妃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淡淡的笑意，其實(shí)于她而言，這輩子已經(jīng)夠了。上輩子看著自己的兒子受盡苦楚、痛不欲生，妻子死后連親生兒子都不肯看一眼，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端王，就像是剩了一個空殼子似的。這一輩子，她替他好好照顧兒媳，讓他們提早明白與對方的感情，順順利利的成親生子……她能做的，都做的。

    兒子有想要守護(hù)的人，便會爭取更大的權(quán)力，可是那如同嗟來之食的，她不屑，兒子更加不屑。

    “嗯。娘知道?！崩贤蹂焓謸嶂碌哪?，嚴(yán)重略有濕意，微笑道，“你一直都是衍之的福星，有你在，衍之自然不會有事。”

    姜月低頭看著老王妃，總有一種最后一面的感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俯身抱在老王妃，如以前那般的嬌嬌女兒態(tài)，喃喃道：“娘，其實(shí)衍之哥哥最愛娘了，等太子一事結(jié)束，我便讓他一起來這莊子住幾日，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好……好。”老王妃點(diǎn)了點(diǎn)頭。

    姜月起身，吩咐蔣嬤嬤好好照顧老王妃，然后回了臨月居看了看阿湛。阿湛被薛嬤嬤抱著，瞧見了自己，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刻亮晶晶的，水汪汪的，然后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一副極為開心的樣子。

    姜月過去，把兒子抱在懷里，低頭親了一口，然后才對著薛嬤嬤道：“薛嬤嬤，我離開的這幾日，你要好好照顧阿湛?！?/br>
    薛嬤嬤聽了，便明白了姜月的意思。太子的事情她也知曉了，可是這畢竟是男人間的事情，如今王妃過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該如何是好？而且王爺會讓王妃住到這莊子里，不過也是因?yàn)橄胱o(hù)著他們周全。

    只是——

    王妃的性子倔強(qiáng)，連老王妃都同意了，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也不好說什么。薛嬤嬤連連點(diǎn)頭，又叮囑了幾聲。

    三個丫鬟更是想著與姜月一同前去，姜月這斟酌了一番，還是決定讓櫻桃跟在身邊。

    綠珠的親事已經(jīng)有了著落，她不能讓她跟著自己犯險，原先她想著讓碧璽跟著的，可這段日子，碧璽的身子似乎有些不適，自然不宜在出門。而櫻桃也自薦，瞧著她這副衷心的模樣，姜月心中甚暖，便讓櫻桃跟著。

    兩人上了馬車，櫻桃瞧著姜月這副柳眉緊蹙的模樣，遂出言安慰道：“王妃放心，王爺肯定會沒事的?！?/br>
    “嗯?！苯曼c(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看著櫻桃，“你也跟了我兩年了，若是再不說親事，恐怕要錯過最好的年紀(jì)了?！睓烟夷忧逍悖菝膊患熬G珠討喜，也比不上碧璽的嫻靜，終日沉默寡言的，極容易讓人忽視她的存在。剛開始那會兒，薛嬤嬤也暗地里留意過，還對她說櫻桃這丫鬟不錯，做起事情來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薛嬤嬤是個極挑剔的人，而且跟在姜月的時間多，管得事情自然也多，連她都夸贊櫻桃，想來櫻桃的確是個出色的丫鬟。

    櫻桃一張小臉白白凈凈，沒有因?yàn)榻碌倪@句話而露出女兒家的嬌態(tài)，只是如實(shí)道：“奴婢想一直在王妃的身邊伺候著，不想嫁人?！?/br>
    先前她提過，櫻桃也是這個回答，那會兒她以為是害羞了，可如今瞧著，卻不是。姜月笑了笑，握著她的手，雖然現(xiàn)在她是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不必做粗活，可這雙手的手心還是略帶薄繭，想來是因?yàn)楦苫盍粝碌?。她知道櫻桃因?yàn)榧依锏牡艿埽再u身為奴，成為顧意琛府中的丫鬟，上次在蕪苑伺候她和楚慎，顧意琛便干脆將這丫鬟送給了自己。

    姜月知道她是出自真心，也不多說什么，只道：“你若真的有這份心，我便在王府替你尋一個，王爺身邊的侍衛(wèi)，有幾個十分出眾，我下次問問。不過，人品的確重要，然而最關(guān)鍵的還是你喜歡?！?/br>
    聽了姜月的話，櫻桃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一切全憑王妃做主?！?/br>
    “嗯?！苯曼c(diǎn)頭，卻聽得外頭有什么聲音，之后便是馬車突然停下，她身子一個不穩(wěn)，差點(diǎn)撞到車壁上，幸虧櫻桃及時將她扶住。姜月蹙了蹙眉，掀起簾子看向外頭，待看到外頭騎著駿馬的男子，卻突然就愣住了。

    ·

    今日姜月外頭披著一身藏青色的織錦斗篷，白嫩的臉頰顯得越發(fā)的嬌小精致。她抬眸看著面前一襲白袍的男子，翕了翕唇才道：“哥哥，為什么？”

    姜月抬頭看著面前的司淵，眼睛一眨不眨。

    她好不容易才尋到一個兄長，可依著眼前的形勢，哥哥并不是純粹的與她相認(rèn)。她見哥哥不說話，才繼續(xù)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希望衍之哥哥涉險，如今衍之哥哥有那份心思，難道不是哥哥故意慫恿的？”

    那日楚慎雖說——就算沒有她哥哥，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可是她知道楚慎的性子，饒是他與太子水火不容，卻也一直忍讓多年?？裳巯聟s這般的有所動作，讓她如何不往自家哥哥的身上想。

    “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彼緶Y眸色淡然，繼續(xù)道，“我的確和楚慎說過，若要讓我放心把你交給她，除非他能給你一個最堅實(shí)的后盾。可是阿月，若我不這么說，日后太子登基，叫我如何放心你跟著楚慎？”

    這十幾年來，他虧欠她許多?？墒沁@個meimei，卻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他自然要求她得到這世間最好的一切。見姜月不說話，司淵才安慰道：“你放心，楚慎他有這個實(shí)力?！?/br>
    這些年他看著楚慎的表現(xiàn)，知道他在朝中的威望，更明白他的手段。這樣的人，若是心腸再硬一些，才會有更大的權(quán)力護(hù)著阿月。

    姜月的眼神卻是有些稍稍黯淡。

    雖說是血親，可到底是自小就不在身邊的，她還是無法了解哥哥的心思。之前宣寧一事，在她的心里，國師司淵便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之后他們兄妹相認(rèn)，她覺得哥哥對她體貼溫柔，與之前的印象完全不一樣。可是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她這個哥哥，不過是對她稍微好一些，對于別的人，根本就沒有一絲感情可言。

    ——宣寧放下了他，的確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姜月彎了彎唇，淡淡道：“我在衍之哥哥的身邊待了快十六年了，自我有意識開始，便知道他是我的親人。幼時他待我呵護(hù)有加，完全沒有王府世子的架勢，我漸漸長大，他對我稍加嚴(yán)苛，可說到底還是為了我好。他教我讀書寫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帶著我認(rèn)識那些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事物，他讓我明白了親情，之后又讓我嘗到了男女之情……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哥哥你沒有資格說把我交給他……”

    “阿月，我……”

    “我一直都是他的?！苯卖饬唆獯?，然后垂眼低低道，“他從來……都不需要再為我做些什么?！?/br>
    司淵立在原地，一張清俊的臉龐有些蒼白，薄唇微抿著，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他伸手想去抓她的手，卻被她躲開，然后見她朝著后面退了幾步，目光冷漠的看著自己。

    “阿月，回去?！彼緶Y道。

    姜月抬起頭，臉上沒有一絲的退讓，她一字一句堅定道：“我的夫君現(xiàn)在有危險，他需要我，我要去找他。”語罷，便是頭也不回的轉(zhuǎn)過身，朝著停在路旁的馬車走去。

    司淵看著那嬌小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空蕩蕩的。這種眼神，讓他想起了那日冬雪皚皚，那個僅僅穿著紅色夾襖的小姑娘站在他的院子里，倔強(qiáng)又充滿朝氣的對他說：“本公主就在這里等著，看你出不出來。”

    他只覺得聒噪，沒有出去。

    后來，她落了湖，他急著出去，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匆匆趕來。他忍住那一時的躁動，把踏出門檻的那只腳收回，靜靜的折回。那時，他站在窗前，那凍得渾身發(fā)紫的小姑娘就是用這種眼神看向他。

    一向不畏冷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寒意。

    司淵收回手，安靜的垂下。一身白袍迎著寒冷獵獵作響，顯得他的身姿有些單薄。這頎長而高大的身形，瞧著好似一棵萬年屹立著的松柏，孤高倨傲。

    他沒有錯，那人本就有野心，而且也是皇室血脈，這位子，本來就是該由他坐上去的。

    他司淵的meimei，一定要嫁一個有能力守住她的人。

    ·

    馬車停在王府前，姜月下車，她看著外頭明顯多了好些守衛(wèi)。太子逼宮之人，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而楚慎若是干預(yù)，也不知會不會受傷。

    她走得太極，走進(jìn)廳堂的時候，看見楚慎坐在主位，更是一臉的歡喜，忙興奮的迎了上去。楚慎也有些驚訝，霍然起身，他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身邊，斂著眉厲聲問道：“你回來做什么？”

    姜月這才發(fā)現(xiàn)兩側(cè)還坐著人，只覺得他們在談?wù)?，她就這么進(jìn)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她急著從楚慎的手里將手掙脫，反正此刻見楚慎無礙，她的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氣，便眨了眨眼睛，小聲道：“你先忙正事，我去外面等你。”

    語罷，便是提著裙裾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姜月踏出門檻，便到一旁等著楚慎。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便見楚慎沉著臉出來了。她嚇得不敢抬頭看他，可心里卻也慶幸他什么事情都沒有。她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連手心都有些冒汗，心道：若是再退一步，她就貼著墻了。

    楚慎的確心中氣惱，不過更多的卻是歡喜。這半個月沒見，他的確是思念著她，如今瞧著她的小臉像是瘦了一圈，一雙大眼睛水亮而清澈，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他低頭，看著她因緊張下意識咬著的唇，眸色頓時一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衍之哥哥，其實(shí)我……”

    楚慎擰著眉頭上前一步，沒心思再聽她解釋什么，干脆低下頭將人抵在墻上狠狠的親。

    ☆、第九四章 ：探望

    ——

    原本以為這一次楚慎肯定會好好訓(xùn)斥她，然后再將她送回莊子。可親完之后，姜月便被楚慎直接抱回了正暉院，之后便是在榻上劇烈運(yùn)動了很久。

    半個月沒有同房，楚慎行事又急又兇，姜月忍不住哭了出來，卻也沒有見他有任何的憐惜，一下一下的，像是把她當(dāng)成仇人似的。

    只是，姜月瞧著楚慎的體力這般的好，心里也放心了。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像楚慎這般的身份，自然更是應(yīng)該有嬌妻美妾、無數(shù)通房，可是楚慎就只有姜月這么一個妻子，姜月身上的擔(dān)子自然是重了些。以楚慎這般的年紀(jì)，正是血?dú)夥絼偂O需要女人的時候。而這段日子，雖然日日繁忙，可靜下來的時候，楚慎還是會想念那個嬌滴滴的小妻子。

    有需要的時候，自然也只能是自己想法子紓解一下。

    眼下一番酣暢淋漓，楚慎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只不過懷里的小妻子卻是身子綿軟，時不時發(fā)出幾聲低低的嚶嚀聲，像極了一只可憐的小幼貓。他舍不得松手，就這么抱著，等她氣喘勻了，才伸手在她的身上捏了一把，淡淡道：“怎么跑回來了？”

    姜月以為，她如此莽撞，少不了楚慎的一頓責(zé)罰，可此刻想著：眼下她都這般了，方才的事情，也算是罰過了她。是以，原是唯唯諾諾的小妻子，立刻變得理直氣壯了起來，如實(shí)道：“想你了就回來了……這般嫌棄，難不成你背著我藏女人了？”

    楚慎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他才說了一句，她倒好，倒打一耙，干脆冤枉起他來了。他心里癢癢，壓著她又來了一回，這下真的算是絲毫沒有憐香惜玉，末了，則喘著粗氣咬著她的耳垂，一字一句道：“你瞧我這副樣子，像是身邊有女人的嗎？”

    真是沒良心。楚慎重重咬了一口。

    姜月滿臉的潮紅，嘟著嘴伸手推了推他，嬌弱無力道：“我不就是隨口說說?！痹捳Z是滿滿的抱怨，可心里卻是甜滋滋的。她一直都相信，楚慎這般在意她，自然不會做出那種對不起她的事情。她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眨了眨霧蒙蒙的雙眸，又道，“有些疼，不許再欺負(fù)我了?！?/br>
    楚慎也不是真的急色之人，方才也的確存著教訓(xùn)的念頭，如今聽她喊疼，便起來替她檢查一下。瞧著妻子通紅的臉頰，楚慎倒也習(xí)慣了。上了藥，兩人擁在一起，妻子的小腦袋枕在她的臂彎處，一副極乖的模樣。

    姜月自然是談起了太子之事。一提起太子，楚慎的面色也有一些動容，便道：“太子在禁足期間，欲逼宮謀反，如今已經(jīng)被拿下?！?/br>
    雖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姜月還是有些愣住，她道：“那太子妃呢？”

    “太子妃對此事毫不知情，如今待在東宮?！背鞯拖骂^，捏了捏妻子的小臉。

    其實(shí)姜月對太子妃很有好感，可惜偏偏太子不懂得珍惜，盡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能安生過日子，太子妃的一番苦心也不會白費(fèi)。姜月靠著身邊的男人，一時覺得心里有些悶悶的，之后才想起之前的事情，趴在楚慎的身上，看著他道：“衍之哥哥，你不必因?yàn)槲腋绺缍鵀槲易鲂┦裁?，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br>
    她不過是一個婦人，最大的心愿便是自己的家人好好的。

    知道妻子擔(dān)心什么，楚慎道：“你不必?fù)?dān)心，你哥哥的確是為了你好，可是阿月，我也想給你最好的，讓你這輩子都過上安穩(wěn)的日子?！敝八拇_不大喜歡司淵，可是細(xì)細(xì)想來，這不過是一個做哥哥疼meimei的心意。他若做得好，司淵也沒有什么可挑剔了，有太子這個隱患在，想來他心里也有不安。

    而且太子本就存著那心思。

    ·

    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已經(jīng)身陷囹圄。楚修聽著外頭的動靜，抬眼看著進(jìn)來的人，彎著唇冷冷一笑。

    景泰帝看著兒子沒有半點(diǎn)悔過之心，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斂著眉道：“逆子，還不知悔改？”這段日子，這兒子做出來的事情，的確令他有些惱怒，可這等的謀逆之事，卻讓他徹底寒了心。

    大曜皇嗣單薄，到了他這一代，名義上也不過就這么一個兒子。從小到大，他這兒子一直都是太子的身份，根本無法動搖，如今卻做出這等蠢事，如何不令他感到生氣。

    楚修抬眸，淡淡道：“悔改？在父皇的心里，兒臣不就是這么一個不忠不孝之人，做出這等事情，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如今又氣什么……”他見景泰帝氣得眼睛睜得大大的，便繼續(xù)道，“如今不是正好？沒了我這個墊腳石，那孽種不就順理成章入主東宮？不正好合了父皇你的意？”

    景泰帝一愣，驚訝道：“你……你知道？”

    “兒臣自然是知道。”楚修紅著眼道，“從小到大，在父皇的眼里，兒臣一直都不如那個孽種。這次若是兒臣可以成事，第一件事就是殺了楚慎?！彼蕹?，若不是他，如今他也不會是這副樣子。

    景泰帝氣得說不出話，顫著手道：“你……你真是執(zhí)迷不悟。”說來說去，這兩個兒子他都是虧欠了，如今太子會成這個樣子，的確與他脫不了干系?？墒撬f萬沒有想到，這個羸弱的兒子，身體里有這么多的怨氣。

    楚修冷笑一聲，面上沒有任何的懼怕，道：“父皇在氣什么？氣我會對那孽種兒子不利？你放心好了，楚慎的手段可是比父皇您高明的多了。你瞧瞧，這次若不是楚慎及時救駕，父皇你又如何穩(wěn)坐皇位？比起兒臣，那孽種才是野心勃勃?！?/br>
    話落，景泰帝的神色頓了頓。的確，此次楚慎的舉止令他有些詫異。平日里他的確待他重視一些，可是他也是安分守己，沒有做過什么糊涂事。這一次太子逼宮，一下子讓他看清了兩個兒子的心。玉瑢被送去聽蘭山莊，想來楚慎是知道了那件事情。這次，的確算是他奮不顧身保護(hù)了自己。

    可饒是護(hù)駕有功，他心里還是有些不舒坦。

    以前想著將皇位給他是為了彌補(bǔ)心中的虧欠，他因皇位失去了最愛的人，如今便把這皇位給她的兒子。之后太子有后，他卻是沒了這份心思，想著只要太子安安分分的，這皇位自然順利成章是他的，卻不料如今太子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先前有意是一回事，如今見到楚慎這份實(shí)力，卻是另一回事。

    楚修知道景泰帝如今對楚慎有了顧慮，心里不由得冷哼一聲。這樣的人，口口聲聲說如何的在意，到頭來最在意的還不是自己？身處高位許久，自然有了疑心，身邊的人誰都不會相信。與其說他恨楚慎，不如說這一切都是因這個自私的父皇而起。

    至于景泰帝，他原先對這兒子尚且存著憐憫之心，眼下瞧著他沒有悔過之意，自然是斷了心思。他拂袖而去，心里卻一直想著楚慎之事，暗道：若是日后楚慎成了第二個太子……

    ·

    姜月見楚慎這幾日空閑的很，可是這樊城明明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為何這般不動聲色？姜月也不想問太多，只安安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如今大局未定，她也不敢將阿湛接回來，再說，她還要留一個由頭，到時候一起去聽蘭山莊。

    她故意將老王妃病重的消息告訴楚慎，楚慎聽完之后則是嘆了一口氣，好看的眉頭也皺攏了起來。她明白老王妃在楚慎心里的位置，便靠在他的懷里，安撫道：“我倒覺得，娘一點(diǎn)兒都沒有錯。這一切都是皇上和老王爺造成的，衍之哥哥，你就別怪娘了?！?/br>
    楚慎笑了笑，語氣平靜道：“你真的以為，我怪娘嗎？”

    姜月不解，抬頭沖著楚慎眨了眨眼睛。

    楚慎道：“娘受得委屈，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會替她討回來。如今想來，我對太子也有些愧疚，他會造成這般的局面，大多是因我而起。只是，若是他不死，恐怕以后會發(fā)生變數(shù)?！?/br>
    “衍之哥哥想救太子？”姜月脫口而出問道。

    楚慎沒說話。之前他的確想著他和太子之間只能留一個，這么多年了，太子的行事手段從未給自己留什么后路。只是，他生得羸弱，又缺少親人的關(guān)愛，才會造成這般的性子。他此時心軟，或許會留有后患，可若是眼睜睜看著他死，恐怕日后也會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