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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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明知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還是傻了好半晌后才堪堪接受這個事實。 千溯看我傻在原地,依舊是似笑非笑著,“洛兒,你這是花心一趟回來了么?” 我聽罷狠狠一凜,有點不敢直視千溯的眼睛,垂頭凝著腳尖半晌,吶吶道,“我去找他?!?/br> 千溯當(dāng)眾對我這么冷颼颼的說話,還是頭一遭。眾人慢條斯理的抽著涼氣。 曦玥不適時宜的開口,“唔,我以為但凡帝君不想讓人找著,這天下之內(nèi)便沒人尋得到他,千洛尊上,你要吃回頭草,怕是難啊?!眱?yōu)哉游哉的喝上一口酒,“呵呵,想必帝君也是不甘做一顆回頭草的?!?/br> 千溯偏頭,漫不經(jīng)心掃一眼曦玥,后者默然且規(guī)矩收起唇角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 我卻是全然沒心思在上頭了,連連干笑了兩聲,一聲招呼也沒打,徑直出了宮。 …… 這一尋,就是三年。 我走遍了四界洪荒,甚至滄生海與凡間塵世,竟連夜尋捕風(fēng)捉影的消息都沒有聽到。 塵鏡也尋不到他的位置,若說并非故意,連我自己都沒法說服自己。 我起初也并不明白,他毫無懸念的滿盤皆贏,又為何會在我道將我倆的事暫且擱一擱的時候,輕輕問我一句,倘若他說不好,又如何? 我以為勝者是沒有脆弱的,需要憐惜的是折清,因為我才將他卷入這場是非,而夜尋從頭到尾都是強勢的一方。 可是在尋著他的這三年,我靜下來時便會反反復(fù)復(fù)想起,在密隱閣記錄中看見的那個畫面。 那是我前世氣絕之后的事。 同我的記憶并不一樣,當(dāng)時在場的不只有折清,還有院后樹下靜靜站著的夜尋。 當(dāng)時”我”跪倒在地,頭輕輕依偎在折清的胸膛,而不至于摔倒。 折清彼時整個人都僵硬的凝滯著,身量筆直的受著我的依靠。地下一灘的血跡,亦沾染上了他慘白的面容與月白的衣袍,望向空無一物的地面,一雙漆黑的眼空洞如斯。 待我呼吸徹底消失,夜尋才緩步從院外走了進來,氣息盡斂,極淡極淡的道了一句,“別碰她?!?/br> 于此同時,寒玉閣中封印著的碧華劍,毫無預(yù)兆的破空而來,沒入了折清的胸膛。 …… 魔將事后才趕到,未有人敢有一語的圍立著,顯然是受到了千溯的指示。直到夜尋抱著我離開,才將折清帶走。 碧華劍本是千溯的佩劍,但按那樣的情況,究竟是誰動的手,我至今未能明白。 碧華劍有靈,曾淬過我的精血,靈性之寶自個護主亦是有可能的。 …… 到最后,是夜尋親手將我放入冥河之中,任百鬼啃噬。 因為只有在冥河之內(nèi),才能憑借我本身強大的魂力保證我那本源的一魂并不會散去意識,甚至于借以其中魂力自我修復(fù)。而附著散落其他地方的魂魄,則為“死魂”,徒有生機在,而沒有意識。 淌過冥河,褪下rou身,好比暗度陳倉,再不會有人認(rèn)出我來。縱然我提前的醒了,也不會有旁的變故發(fā)生,可容我安然的渡過復(fù)活的蟄伏期。 而夜尋也就是在我與冥河之中飄飄蕩蕩的那些年中一直在冥界,尋著我的魂魄。 我記著夜尋在冥界同我再遇的時候,分明是有怨氣的,雖然越到后面越看不出來。 如此揣測到了最后,甚至叫我心中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莫非夜尋也曾以為,我喜歡過折清? 我覺著,就算是我自己糊里糊涂的曾經(jīng)弄錯過,他也不會弄錯的,他那么聰明從容的一個人,怎會為這樣莫須有的事別扭。 也虧得這么一個可能也足以安慰我的念頭,才支撐著我沒能胡思亂想,幾乎馬不停蹄的找了他三年。 …… 三年之后,我妖界停留,木花痕不曉得從哪里聽說我千里追人的事,笑吟吟的跑來找我。 我原是準(zhǔn)備揮揮袖將之拍走,他卻是將一張?zhí)舆f交給我,笑得春風(fēng)得意,“唔,我聽聞你的事,分外同情,忍不住就要出手助上那么一把。你看,蝶姬在找男人的路數(shù)上是個一等一的好手,你不如去一趟她成婚的宴會,討教一些經(jīng)驗?” 我高舉的一個拳頭默默的收回來,是因為多少聽說過一點蝶姬的事跡,接過帖子,看了看,“蝶姬?恩……她追了幾年?” “幾千年罷,記不清了?!?/br> 我心中堅定的一抖,默然恭謹(jǐn)將帖子收好。 翌日便是去了,因為是參加人家的喜宴,所以著了一身亮色些的衣服。 這段時間走南闖北,千溯給我練了一顆斂息的珠子帶在身上,省得到哪都會被人認(rèn)出來。魔界冥界還好,仙界就不大好了。頗有些效用,故而之后我也一直沒有將那珠子取下來。 入門之時,人家天地已經(jīng)拜完,我很可惜的沒有見著蝶姬和她家相公,只見著一堆鶯鶯燕燕的舞姬從殿門前進來,前來助興。 我大概是走位不大好,正被擠到了中間。她們柳步搖得慢,我一般沒事的時候,走路就是優(yōu)哉游哉的,只稍微比她們快了那么一丁點,便在入殿之后走到了她們前面。 再一抬頭,便見整個殿堂之內(nèi)的視線都在我臉上,亮得驚人,整座大殿亦靜得駭人。我忽而明白了什么,干咳一聲,偏頭尋了個空席坐下。 唔,敢情是把我當(dāng)舞姬看了么…… 自從以斂息珠褪下千洛魔尊這么層身份,我發(fā)覺自個比以前吃香了許多。宴會之上,過來同我勸酒的一撥兒趕著一撥兒,我自當(dāng)是喝下,聊到最后再切切囑咐,“你若是曉得夜尋帝君的消息,請千萬要記著同我說一聲?!?/br> 吃香的好處就是有人脈,而找人這種事,人脈還是能起重要作用的。 “帝君?恩?這次成婚的不就是帝君……“ 我臉色一白,聽得他慢悠悠的緩了一口氣,“的老手下么?” 我暗自撫了撫險些停掉的心臟,低低的呼了一口氣,“唔,意思是……興許帝君會來一趟?” “帝君的事,咱們怎會知道,他們那樣的大人物,就算是在,咱們也不見得能認(rèn)得出來。而且你看……”他手一指,是看上去頗遠(yuǎn)的主殿席位之上,隔離起來的淡淡的如煙似霧的屏障?!暗Т笕说撵`蝶一族,王族之人個個神秘,甚少以真面目示人。今個喜宴的主席位上加持了陣法,里頭坐著誰都不清楚?!?/br> 我點點頭,覺著很有道理,起了身,“那我去看看?!?/br> 他一聽,嚇了一跳,一把拉住我,“姑娘是醉了吧,那里的人咱們都得罪不得的,你可萬不要沖動。” 其他男子亦是附和,“咳咳,姑娘莫急,咱們可以先差了里頭的侍從問問,只是問人在不在也是好的。” 我想我明個還是要像蝶姬請教追人之法的,今個將她得罪了確實不好,所以晃了晃頭,坐下,“那就麻煩公子,幫我問問了?!?/br> 那開口的男子臉上一紅,連連點著頭去了。 我心中有了牽掛,沒興趣同人喝酒聊天,一心一意的偏著頭,看著那男子走過去。 男子感受到我追隨的目光,回眸朝我一笑后,垂頭同一位侍女交談起來。 瞧著瞧著,主座之上的陣法屏障忽而一陣躁動。 我起初沒有注意,因為我關(guān)注的男子為難的凝了凝眉,我擔(dān)心他問不出什么來。直到陣法屏障里頭有人閑庭信步的走了出來,前方主殿的人呼啦啦的跪成一片,涌動的跪拜之勢轉(zhuǎn)瞬蔓延到我這來,頓時我就成了殿中唯二站著的人。 我視力不大好的瞳一轉(zhuǎn),這才看清…… 恩? 啊?。。?/br> 我又驚又喜地從坐席那跑出來,然后就眼睜睜的看著夜尋從我面前走過,只若尋常般的退場,并沒有瞧我一眼。 我覺著再見的時候,他不會理我這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伸出的爪子只在空中僵硬了一會兒就訕訕的自個收了回來,然后樂呵呵的追上去了。 跟在他身后,“夜尋啊,我還以為你以后都不會再見我了?!?/br> 其實我想了很多的話,再見的時候該怎么道歉,怎么解釋,至少得正兒八經(jīng),不這么嬉皮笑臉的。但真正再見到他時,那突如其來的歡喜感太過于濃烈,我憋了半天早已經(jīng)把臺詞忘到九霄云外,激動之下愣是發(fā)揮超常,說了句格外沒心沒肺的話。 夜尋沒有回頭,甚至于腳步一點都沒有放緩,好似壓根沒聽到我說話般。 不過相處甚久,我也從他的靜默中辨出來,這是能歸為“拒人千里的靜默”那一類的。 “夜尋?”我偏頭看看他的臉色,試圖拉住他。可浮動的云袖卻好似一抹兒煙,捏在手中霎時化了虛影、繞指而過。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而就慌張了起來。 夜尋素來淡然,我同他處得久了,對他的冷漠反應(yīng)也就漸漸免疫了。亦或許是先入為主,以為他再怎么冷淡,至少也留在我身邊了,所以我才能繼而的厚顏無恥下去。 可如今他從主殿走下來,受萬眾跪拜,猶若臨于虛境之巔的冷月,行止間雍容閑雅、眉心眼底化不開淡漠冷清,并非是拒人千里之外,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叫人仰望,自慚愧歲?;兴颇堑捞靿q鴻溝悄然而起,明白那其中的云泥之別。 這么,我凝著他云袖上華貴的紋飾,突然有些怯了。 因為他說,他不等我了。 殿內(nèi)的喧囂轉(zhuǎn)瞬遠(yuǎn)去,夜尋緩步踏于星月海的漣漪之上,連背影都冷凝。 我腦中有點蒙,怔怔的跟在他后面,竟一時不敢再伸手拉他,更不會離開,無措著。 海面上漸漸飄渺起一層水霧,淡淡的。 我的視野內(nèi)亦聚起了層水霧,唔,不那么淡。 我擔(dān)心它會影響我跟著夜尋,便抬了手使勁的揉,愈揉眼睛愈疼,水霧起了一層又一層,滿得只得從眼眶里頭溢出來。 偌大的星月海,除了水聲輕蕩便再無聲息。 前頭的人忽而便頓了,我難得反應(yīng)靈敏一次,卻沒有收回邁出去的步伐,將自己同他三步遠(yuǎn)的距離成功的縮小到并排,而后抬頭朝他討好的笑。 夜尋偏頭瞧我一眼,眸底倒映著星河,終是淡淡道,“做什么要哭?” 我本來是被嚇回去的淚水一下子斷了線,一個勁的猛落,我連連抹了幾下無果,只能朝他歉意、要笑不哭的扯了下嘴角,聲音有點發(fā)顫兒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br> 夜尋眼眸稍斂,抿了下唇,沒說話。 他這一默,與我半晌的怔忪與心底徒然的一空,連那要笑不哭,掛著亂七八糟眼淚的狼狽的表情也一并僵硬在臉上。 良久,“我,我可以解釋。“我忽然一晃神,像是清醒過來,一抹眼淚,從須臾袋中掏出一摞紙張,手指都有點不爭氣的在抖,“這,這,還有這些,都是遣回面首的書面證明?!?/br> 眼淚掉得兇,我也來不及擦,好在折清給我的和離書我把它單獨放在衣袖里頭了,翻出來,抖開,“還有折清給我的和離書,你看看?“ 夜尋不過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些被我收拾得工工整整、妥妥帖帖的紙上,同我想象的反應(yīng)并不一樣,沒有過多的動容與驚訝。 我忽而意識到什么,怔怔道,“你,你不是在閉關(guān),你早就知道我和折清分開了?” “恩?!?/br> ☆、第127章 番外(一) 喜歡夜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 我年幼的時候就同如今的曦玥一般,活在一個真空的世界中,沒同幾個活人相處過。 除了自個家里的人,便還認(rèn)過一個meimei,落靈兒,死了。 救過一團詭異的黑色*,曦玥,沒幾天就消失了,待我成年才再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