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jié)
“那夫君出征,若是軍糧不足,那便搶北夷人兩頭產(chǎn)奶的牛,日日煮茶喝,也能頂饑?!?/br> 穆然記下這一條,先前那些年朝中大軍出征,只用后方送來的軍糧。至于這些邊塞特產(chǎn),自廖將軍往下卻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tài)度。多數(shù)人覺得,北夷人與大越人確實不同,他們吃的東西都是邪物,若是大越軍隊用了會沾上邪氣進而打敗仗。 這看似荒謬的理由卻被行軍之人奉為真理,多年來不敢越雷池一步。 “恩,皮襖做好了,穿上看看?!?/br> 穆然抖開,覺得有些不對:“這也太過肥大?!?/br> 而后她打量下小媳婦,再瞅瞅邊上的棉襖,似乎在估計穿幾層棉襖能撐得起這一身新衣裳。 “穆大哥你瞎想什么,這是給你做的?!?/br> “我?不是說過我不用穿這個,你穿就是?!?/br> 宜悠又從箱籠中掏出一副手套和一雙靴子,這是她用邊角料做成。手套露出手指,做點什么很靈活。而靴子則是納了雙層底,用三層麻布做成,麻布雖然不如棉布舒坦,但它卻比棉布要結(jié)實。里面她甜了厚厚的棉花,最里面食羊皮。 “我聽說那邊的雪比咱們這邊后,特意把靴筒做長了些,你一腳踩下去,雪凍不透鞋底,也鉆不進腳脖子里?!?/br> “半個月你就在忙活這個?” 宜悠點點頭:“緊趕慢趕,總算在今天做完了。明個兒娘成親,那天我確是不能耽擱。” 穆然坐在炕上,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靴子和衣裳,手顫抖著,嘴唇卻靜默無言。 “你穿上試試,不合身我趕快改一改。” 見他不動,宜悠干脆將火盆挪過來,給他去掉棉袍,拿起皮襖比劃起來。 “我來吧?!?/br> 穆然三兩下穿上,羊皮衣剛好貼著中衣,空出大概兩指距離。 “還好,我還真怕不合適再改,這改起來可當真是要命。” “傻寶貝兒。” 穆然抱住小媳婦,他的語言是如此的貧瘠,沒有任何詞匯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夫君,你千萬得小心些,我總覺得……”宜悠抓起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我總覺得,這次我應該真懷上了?!?/br> “我會平安回來。” 穆然握緊拳頭,雖然二月二出發(fā),但初一下午他就得啟程前往云州。時間緊急,就連穆宇和長生入蒙學的一幕,他都無法留下來看完。小媳婦這般待他好,他怎么舍得早走。 就在這一刻他暗暗下了個決定,他不會再像以往那般拼,他會盡力保全自己。 ** 臨別前的一夜,夫妻倆躺在炕上,各自訴說著以往的事。打更聲傳來,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處,啟明星亮起,穆然望著熟悉的小媳婦,剛準備悄悄起身。 宜悠卻突然睜開眼:“今日夫君生辰,我給你做碗長壽面?!?/br> “好?!?/br> 宜悠雖然不常下廚,但她的手藝卻是一等一的好。一根好幾米長的面條拉出來,熱氣騰騰的水汽升上,面條下鍋。 聽著鍋內(nèi)咕嘟咕嘟的響聲,穆然感覺自己的心跟那鍋開水似得,暖融融。小媳婦一切都為他想到了,這么忙碌的時候,她竟然連他從未刻意提起過的生辰都未曾忘卻。 面端上來,宜悠眼睛有些濕潤??曜油锾簦鏃l卻斷成兩半。 “怎么辦?”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眼珠子啪啪斷下來,她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 穆然伸出大拇指,為她擦干淚珠。而后他將面挑到兩只碗里:“寶貝兒你看,正好是從中間斷開,我們倆一人一半,每個都長命百歲?!?/br> 宜悠破涕為笑,抓起他的手:“恩,一人一半,呆會要一口氣吃完。” 穆然格外鄭重的點下頭,他絕對會一口氣吃完。端著面條上了餐桌,那里卻擺好了一大桌子菜。 “這是何時準備的?” 宜悠數(shù)數(shù)菜,剛好八個:“是常爺準備的喜宴,婚期定在今日,廚子都是現(xiàn)成的,他便早些做好送來一桌。你嘗嘗,也能多沾些喜氣。” 穆然沉默,除卻敬重岳母外,他心里對常爺也多了份尊敬。為了對上他的出征時間,他調(diào)動五州齋所有的力量,將婚禮安排在最早的二月初一。知道婚禮要等到晚上,他定是趕不上喜宴,他就獨自送一桌過來。 所以等吃完飯,來到沈家時,他額外的給李氏磕了個頭。 “娘,勞煩您和常爺多多照顧宜悠。” 宜悠忙把他拉起來:“你這是干嘛,幸虧這里人不多?!?/br> 李氏也站起來:“二丫她是我閨女,我照顧她本事理所應當,此事不用你感謝。然哥兒,這一去你千萬得小心。雖然你們將領保家衛(wèi)國是應該,可你莫要忘記,保家還在衛(wèi)國前頭,家里這些人在等著你。” “娘此番話語,穆然謹記在心。” 宜悠偷偷的抹抹淚,臨到離別她才知道這種滋味,就像生生的在她心中掰下來一塊。雖然那一塊有可能回來,可當時撕裂般的痛卻是不可避免。 “娘,你也該梳妝了,女兒來伺候你洗頭?!?/br> “不必,等會便有人來,你們倆就在里屋坐會?!?/br> 抬頭望著容光煥發(fā)的李氏,雖然眼中有著惆悵,身材也頗為瘦削,但她精神卻是極好。宜悠沒有再推辭,到這會,只讓她靜靜的看著穆然,于她而言便是極大地幸福。 掀開簾子進去,穆然又開始喋喋不休的囑咐起來:“搬不搬到娘這邊住隨你,有事記得去找錢叔家兒子。雖然錢叔走了,但小錢卻接替了他的事。所有衙役與我都有些交情,你若找上門,他們定不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