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說完璐姐兒掃視一圈,望著周圍那些個比她大的孩子,頗為有些驕傲。 “三字經(jīng),璐姐兒你跟誰學(xué)的?” “穆宇和長生玩時偶爾會背,我聽兩遍就記住了。至于那字,咱家有那兩本書,我看多了能用柳條比劃出來?!?/br> 薛夫人愣在那,薛家這些年只那薛金聰明,可他那聰明勁兒卻全用在算術(shù)上。她那夫婿和長子皆不是讀書的料,怎么璐姐兒會如此聰慧。 一邊的鐵有德卻來了興趣,他可記得自己當(dāng)年背《三字經(jīng)》時,正是調(diào)皮的年紀(jì),整天屁股上就跟長了錐子似得,怎么都坐不住。后來還是娘一錯眼不錯眼的盯著他,才讓他順利的背下來。 “日水火?” “木土金,此五行,本乎數(shù);曰仁義,理智信,此五常,不容紊?!?/br> “自修齊?” “至平治,孝經(jīng)通,四書熟;如六經(jīng),始可讀,詩書易,禮春秋?!?/br> …… 鐵有德一句句問著,到最后干脆拿來紙筆讓她寫。璐姐兒搖搖頭,接過他手中做戒尺用的柳條,鉆到外面雪地里,一個字一個字的寫起來。雖然歪歪扭扭,但每個字該有的比劃卻是一個都不少。 “當(dāng)真是奇才!” 鐵有德止不住感嘆,而后掃了眼后面呆若木雞的眾人。他是迂腐,遵從儒家禮儀,可他更愛才!方才禮儀戰(zhàn)勝人情,如今愛才之心壓制一切。 “圣人有云,有教無類。雖然你等比璐姐兒迂腐些,但也是可造之才,我自會手下?!?/br> 宜悠直接做了個對眼,先前她覺得鐵有德老成持重,像鐵先生多一些。如今她才發(fā)現(xiàn),鐵有德分明是像鐵夫人。什么話都敢說,一丁點都不怕得罪人。偏偏他說得還都是大實話,讓人想反駁都找不出理由。 摸著長生和穆宇的腦袋,作為“迂腐童生”的長輩,她只得好生說道:“你們倆當(dāng)向璐姐兒學(xué)著些……” 璐姐笑得慧黠:“穆宇學(xué)得比我好多了,這些都是他教我的。” 鐵有德看向穆宇的眼睛亮了,這會他連考校都沒考校,直接在名冊上添上兩人名姓。入官學(xué)定要考核,宜悠本還未長生捏一把汗,如今他沾了穆宇的光,直接略過這一關(guān)。 “至于璐姐兒,自是可以入官學(xué),不過得出個家中長輩陪同?!?/br> 鐵有德這話讓薛夫人犯了難,薛家那邊的人她著實不放心,而她還要打理著繡坊,維持母女二人生計。 “這,來個丫鬟可好?” “朝廷明令官學(xué)中帶丫鬟小廝?!?/br> 璐姐兒抓住自己娘的袖子,她是想念書,可書不念頂多傷心幾天,娘不管繡坊他們倆就得忍饑挨餓:“娘,算了?!?/br> “不必。”宜悠站出來:“先生,我也想識點字,就在這陪著她吧?” “穆夫人想學(xué),自可請女夫子入宅教。” “哪用得著那般麻煩,穆大哥并不在府內(nèi),我一個人也無事可做,多學(xué)倆字也是好的?!?/br> 鐵有德自不會不答應(yīng),事情就這般定下來。官學(xué)正房很大,他將一張長桌子抬于南窗下,一大一小兩人就坐在這。他們邊上是長生和穆宇,有兩小隔開正好。 而后便是莊重的拜孔夫子,雖然大越朝盛行百家爭鳴,但學(xué)堂中還是立著孔子像。至于要學(xué)的內(nèi)容,那就雜而多,顯示《三字經(jīng)》、《百家姓》和《千字文》識字。背熟了這些后,大部分文字的意思也就明了。再學(xué)法家、墨家或是儒家,全看個人資質(zhì)。 正所謂: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個人。 大越便是如此。 “讀書,首重修身養(yǎng)性。書讀少者固然可惜,然道德敗壞者更是可恨!” 鐵有德說了一大堆,著重告訴這些童生,要先學(xué)會做人,而后再去科舉。若連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書讀得再好官做得再大,那肯定會為禍一方。所以品性不好的孩子,他絕不會再教,免得讓他學(xué)太多為禍鄉(xiāng)里。 宜悠卻在默默想著品性不好的準(zhǔn)則,在她看來春生的品性著實堪憂,可他還是被官學(xué)留了下來??煞催^來想想,若官學(xué)這邊說不好,那春生定無法再在云州生存。誨人不倦者多懷有仁慈之心,若非大jian大惡,怕不會輕易對一個人下論斷。 “三拜孔夫子,上香?!?/br> 宜悠也跟著拜過去,起身時她望著墻上高懸的孔夫子畫像。壽眉掩蓋住眼睛,雖然面目盡可能的嚴(yán)肅,仍無法掩蓋其慈眉善目。這是一位真正的智者,那雙洞察事事的雙眼似乎在透過每一幅畫像,觀望著天下蕓蕓眾生。 一個個上前拜完,第一日的入學(xué)也算完成。因著璐姐兒拉夠了仇恨,所以雖然她是縣尉夫人,仍有不少人對她冷臉相對。 宜悠并不顧忌這些,她來官學(xué)雖是臨時起意,但也有自己的主意。她與穆然說好要寫家書,可兩人卻各自有著難處。穆然認(rèn)字多,但一手字卻跟鬼畫符似得。而她雖然寫得好一些,但認(rèn)字卻極少。 平常記個賬還行,若是真寫家書,怕是有好多字她還不會寫。雖然家中有穆宇,更有個書法比所有人都好的常逸之,可這種事她卻不想經(jīng)他人之手。 ** 從官學(xué)出來時,薛夫人對她千恩萬謝。因著感謝,她甚至主動包下了包子鋪開張時所有的紅綢。 “你和璐姐也要吃飯,這可怎么生是好?” 薛夫人連忙搖頭:“就一點紅綢罷了,我雖然不若你們富庶,但這點東西還是出得起。不是我自夸,滿云州就我扎的紅綢最好,常爺五州齋開張時,還是自我這拿得咧?!?/br> 常逸之笑著點頭:“卻是不錯,薛夫人好手藝。” “不過是費點功夫,你們也別忘心里去。我聽著璐姐背熟,就著月光明快就做出來了。” 宜悠直接代李氏答應(yīng)下來,來時從沈家四合院走得,回去時卻是走另一條路。端陽已經(jīng)將東西運往穆家,從今日起,她便要到穆家住下。 另一項與來時不同的,便是這次她并未坐馬車。自官學(xué)大門出來后,拐個彎再過一戶便是穆家。仔細(xì)算起來,不足百丈距離,當(dāng)真是極為近。 “你們倆且記好路,我只晌午去,下午你們卻是要自己來回?!?/br> 長生耷拉下眼:“jiejie,如此近的路,也就你能忘記?!?/br> 宜悠橫了他一眼,的確她還有個別人都不知道的事,到一陌生的地方她很容易迷路。同樣的路,除非走個十來遍,否則她很難記住。得虧有重生的經(jīng)驗,不然憑她自己,絕不可能從一開始起就躲過四丫在縣衙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