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jié)
雖然他真不在乎那些揮霍,可仍不能阻擋他心中的舒適。 “鹿茸在關外并不貴,之所以你聽說著貴,是因為商隊長途跋涉。咱們自家的商隊,順便捎上一點就是?!?/br> 李氏向來只拒絕一次,她深知男人都要面子。一次他可能當你珍惜,要是兩次、三次,他們肯定會厭煩。更有那想不開的,會生出媳婦看不起他們的執(zhí)拗想法,進而老大不高興。 “都依你,薛家那事你還沒說完。既然不缺那些銀錢,為何會這般鋌而走險。” “薛家哪與普通的農(nóng)家一般,若是讓他們放棄華服美婢,整日穿著麻袍下地勞作,那怕是沒人能忍得住。尤其是薛族長,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兒子過那般辛苦日子。長子有窯廠繼承,他便想將璐姐兒家的繡坊奪過來,分給次子充當家業(yè)。后來此事被宜悠攔下來,次子沒了出路,他也著急。見五州齋賺錢,他們便組了個商隊,跟在我后面販貨?!?/br> 李氏擰眉,頗有些不贊同:“辛苦日子怎么過不得,要我看日子不論窮富,最重要的就是舒坦?!?/br> “若都如你這般想,那圣上也就不用那般辛苦的設縣衙。我本也沒有多做在乎,畢竟五州齋的買賣已經(jīng)起來,許多人只認這一家。所以明知道薛家跟在身后,我并未讓商隊甩掉他們?!?/br> “恩,那怎么還會被風雪困?。俊?/br> “這就得說薛家不是你,他們想賺大錢,聽說幽云十六州越往深處,牛乳越是便宜。到了幽州地界,薛家便自動的甩開距離,朝著蠻族的方向前去。二月的天,草原上正下著雪。尤其是北邊的陰山,路可不是那般好走,一場雪崩足以致命?!?/br> 李氏捂著嘴,她聽說過雪崩,就像屋塌了一般,沁涼的冰雪從山上沖下來,裹夾著萬年的冰川,大冷天被埋進去,絕無生還可能。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亂葬崗?!?/br> “正是如此,不說這些,咱們再說說沈家。方才你可又想著在沈家的日子,既然心里不好受,不妨都對我說說?!?/br> 李氏苦澀一笑:“也沒什么大事?!?/br> “居家過日子哪能天天有驚心動魄的大事,不都是一點點的小事。要是不想說,我也不多勉強,只是往后你莫要再那般悶悶不樂。” 李氏聽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若真是大事我也不怕,畢竟我也不是多拖泥帶水的人。怕就怕這些個小事,真說生氣,也氣不到那份上;可要說不氣,我也不是那菩薩性子。罷了,說給你聽就是,等會你可莫要嫌糟心?!?/br> “洗耳恭聽?!背斎菨M足,蕓娘肯跟他說。 “無非就是干活多干點,干得活臟些累些,冬日天寒地凍懷著孕還要被婆婆叫去洗被褥;前面那些是我自己的,至于家里的,就是分地時少分點,朝廷下來農(nóng)具,分些壞的給我們。到了老人生病,抓藥買補品的錢變著法的讓我們出。做什么事她都能挑出理來,說一千道一萬,一頂孝敬老人的大帽子壓下來,誰都沒法跟他反駁?!?/br> 常逸之點頭:“你受苦了?!?/br> “是啊,我還真沒過多少舒心日子。所以你不用擔心沈福祥,若是迎親那日他肯站出來,當著那么多人面攔住轎子求我回去,指不定我還真會動搖。” “動搖?” “我說不動搖你也不會信,他那人說實話,也沒什么大毛病,最大的毛病就是親娘比全天下都大。偏生他親娘是那副德性,所以我是一點辦法都無。其實我也算看明白,男人窮不窮沒關系,關鍵腰板得直,關鍵時候能頂?shù)闷鹗隆T谶@點上,他卻是拍馬都比不上你。所以逸之你大可以放心,即便是有動搖,我也定不會再吃回頭草。” 常逸之這才滿意:“放心,我定不會讓你去見公婆?!?/br> 李氏突然想起來:“說到這,逸之你得慢些賺錢?!?/br> “為何?” “我沒讀過多少書,但卻知道富甲天下的意思,錢財太多了可是連皇帝都會動心思。若是你銀錢多了,常家或許能想起你,叫人來迎接你重入族譜?!?/br> 常逸之搖搖頭:“這自然不會,我早有準備?!?/br> “你做了何事?” “今日的事,說來還都與你們娘倆有關。這便要從薛家繡坊的事開始,宜悠不是提議,讓薛家給兵卒們做棉鞋。薛家只能做棉鞋,我卻能供應米面糧油。光一個五谷齋產(chǎn)出就夠咱們嚼用,五州齋那些銀錢堆在庫房里也沒用,反而會引來災禍和常家覬覦?!?/br> “所以你也想將銀錢給朝廷?” “蕓娘當真聰慧,正是如此,與其等著有心人來抄家,不如我一開始便表明善意?!?/br> 李氏有些躊躇:“那么些錢,你當真不會心疼?” “錢是王八蛋,沒了還能賺。如今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再沒有什么,比得上咱們的安危重要?!?/br> 饒是李氏已經(jīng)過了小姑娘的時候,也被他真摯的眼神和話語中nongnong的愛意說得臉紅心跳:“為老不尊,我去廚房看看,二丫真得好好補補。她小時候沒過多少好日子,底子也差。” “在咱們的臥房里說兩句話,這叫舉案齊眉。至于二丫那邊,我也覺出來了,先前她底子是不怎么好,可她年紀輕,這大半年日子好了,身子骨也恢復的很快。你若是擔心,那便將方子一并給她送去?!?/br> “行,我包子鋪那邊也有些進項,如今單獨管著也頗為麻煩。我便想著跟咱們府中的賬合在一處,二丫的藥錢咱們一起出,你看這樣可好?” 常逸之本不想答應,他是真的不在乎錢,他已經(jīng)重復過許多遍。可蕓娘的提議卻讓他心動,兩人的商鋪和在一處,這才有個家的模樣。不然各過各的,那充其量叫搭伙過日子。 “都依你,你若是累,便叫下人們?nèi)プ?,如今于你而言,養(yǎng)好了身子才是正經(jīng)?!?/br> ** 李氏這般決定下來,沒等長生自官學回來,便親自來前面告訴宜悠。 “二丫,娘給你管著,到了年底咱們統(tǒng)一算,然后你們收著銀子也就是?!?/br> 宜悠正對著穆然的畫像發(fā)呆了一下午,先前忙著她還能舒坦點。如今即便明知道手中有事,她卻是一點都不想做,只覺自己滿腦子都是穆然的身影。 “穆大哥怎么還沒給我回信。” 想得多了,她情緒開始很不穩(wěn)定。她想起穆然說得軍中紅帳,那里面軍妓花樣尤其多。普通的兵漢子都是糙爺們,做官的軍爺怎么也上了年歲。只有他一個人,罕見的年輕又當官,對比起來那些軍妓們肯定會喜歡。 萬一他被花花世界迷了眼,那她可該怎么辦? 宜悠摸摸自己的臉:“娘,我是不是變丑了,所以他才這么久不傳信回來。” 李氏坐下來:“你這模樣,哪個人能比,你且放心,然哥兒不是那樣的人?!?/br> “可是娘,我除了這皮相外,賺錢也賺不多,做菜也不是做得最好的,穆大哥他真不會被那些人夠了魂兒?!?/br> 李氏哭笑不得:“你這是在夸自己還是損自己,長得好看又能賺錢,還做得一手好菜,繡得一身好衣裳,這樣的媳婦哪兒去找?!?/br> 宜悠想想也覺得她說得對:“我這叫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穆大哥肯定舍不得我。要怪就怪那些驛卒,定是他們將信弄丟,或者自己走得慢?!?/br> 李氏自己懷過身孕,自然知道這時候容易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見閨女終于不再自怨自憐,她也沒再說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