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jié)
“圣上,老臣還有一言。此次征北夷,首功當(dāng)屬穆縣尉?!?/br> 皇上正好高興著,對于穆然這大功臣,他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順眼:“宣?!?/br> 穆然被兩名內(nèi)侍攙扶著,跪倒在臺階前的石板上。垂著頭,他想起頭一晚廖將軍囑咐過的話。不要太直接,也不要太含蓄,一切要感謝圣上。 “首功之名,微臣愧不敢當(dāng),一切均有賴于圣上圣明,以及廖將軍謀略有方。” 他如此謙虛,圣上也好接話:“有功行賞,愛卿不必過謙。如今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朕可以許你一個愿望?!?/br> 尹御史正在咒罵,如今的五官一個比一個賊,瞧瞧那謙遜的態(tài)度,比他們文官還惺惺作態(tài)。聽到圣上的話,他心中閃出一抹不切實際的想法:穆然若是能拿來赦免王家,那該有多好。 大越本就重武,如今他們再這般油滑,往后文官可怎么混。摸摸袖子里的奏折,他與陳、王、常三家是栓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如今想要救王家,只能盡量挑軍隊的刺?;煜暵?,再想法子銷毀證據(jù)。 “臣卻有一事相求。” 滿朝嘩然,如此珍貴的條件,他不會獅子大開口吧? 皇上也震驚:“講?!?/br> “臣妻之家中,曾出過一名逃犯。日前臣出征,曾有人以此要挾,欲望對她行不軌之事。如若不從,便將此事告發(fā)朝廷,誅其九族。臣妻無奈,只得逃亡邊關(guān)尋臣。如今圣上開口,臣懇請您不再計較逃犯之事?!?/br> 圣上邊上的萬能內(nèi)侍立刻說起了沈福海當(dāng)年之事,聽完后他放輕松。只要穆然媳婦不姓王,那一些都好辦。 不過是件小事,一個通|jian又當(dāng)場死了的逃犯罷:“準(zhǔn)奏?!?/br> 盡管沒再多問,圣上卻將此事記在心底。沒等宴席散了,他便得知,逼迫之人正是前不久爭論不休的云州縣丞人選:常安之。 “此人是越京城中青|樓楚|館的??停怕犅勀路蛉藰O美?!?/br> 都是男人,誰不明白誰。圣上一方面對宜悠好奇,究竟是多美,才能讓見慣京中佳麗的常安之,放□價做如此下作之事。當(dāng)然他是圣明天子,這念頭只是在腦中一晃而過,他更多的則是懷疑常家人的品性。 先有常逸之被推出來頂罪,后有常安之公然對朝廷命官之妻下手。本來陳、王、常三家中,他想保全比較聽話的常家,如今他卻是一家都不想保。大越如此大,讀書人不少,難不成沒了這三家,朝廷就立馬覆滅? 沒有誰能猜中圣上心中的百轉(zhuǎn)千回,不過眾人卻紛紛對穆然投去敬佩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文官,個頂個的星星眼??慈思疫@眼藥上的,只是一件小小的事,卻把那幾大家子都拉下水,當(dāng)真是高手。 走下來的穆然全然不知這復(fù)雜的情緒,他的本意就是:小媳婦日日為此事受驚,有機會正好徹底解決。 至于高官厚祿,在他看來銀錢夠花就是。再也沒有什么,比回云縣那個小院,摟著小媳婦聞著她身上的茉莉香,安心睡一覺,然后生幾個孩子來得踏實又高興。 ** 當(dāng)然圣上不會這般虧待有功之臣,宴席散之前,穆然還是被升一級,由縣尉升為監(jiān)軍。而原本的云州監(jiān)軍廖其廷,更是近一步,成為了云州臨近幾州的觀察使。 雖然聽起來不那般響亮,但這職位卻類似于先前的縣監(jiān),有獨立給圣上進奏折的權(quán)利。 換言之,惹惱了他,就等著被穿小鞋,小報告打在皇帝案頭。 觀察使常駐云州,對此廖其廷很是滿意。云州常年不冷不熱,有山有水住著舒坦,在者他媳婦有那前科,岳父岳母也不舍得讓她離家太遠(yuǎn)。雖然平日打打鬧鬧,但他卻著實把巧姐放在心尖尖上。穆然話說得對:媳婦是娶來疼的,連媳婦都護不了算什么男人? 其他人也各有擢升,因著王家眼看就要倒臺,朝中空閑職位很多。圣上很大方,對于這些解決了大越后顧之憂的武官,均給了令人滿意的賞賜。宴席結(jié)束前,他默默派人宣太醫(yī)院醫(yī)正給穆然醫(yī)治。 而后他想著,殿試也該快些,到時候出來新人,正好填補朝上空出來的缺。 習(xí)慣了喜怒不形于色,到真是沒有人猜出圣上真實的想法。不過猜出來也沒用,當(dāng)今圣上是有魄力之人,他可以聆聽臣子各抒己見,也充分采納意見??扇羰堑人陌?,那就不會輕易更改。 如王家這些叛國之人,半個月前三軍都看得真切,除非神仙來個時光倒流,不然絕對洗不白。 ** 御醫(yī)是隨著穆然回府的,因著京中并無住處,鎮(zhèn)國將軍府此時也敏感,他便住在了裴家。 宜悠當(dāng)然也得跟著過去,同巧姐道別后,她第一次走進裴家。與章家不同,裴家是千年前起有名的大族,雖然這其中起起落落,但整個祖宅還是透出nongnong的書香。 想著陳德仁那做派,再對比裴家低調(diào)的奢華,她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才是世家。望著邊上風(fēng)度翩翩的裴子桓,進士出身天子寵臣,世家良好教養(yǎng),如今他已是京中第一乘龍快婿。 可惜那么多世家,多數(shù)葬送在前朝。京中如今只剩裴家一家,同族通婚肯定不可能,不知何人能配得上他。 裴子桓被她看得發(fā)毛,忙轉(zhuǎn)移話題:“穆兄腿傷得雖重,但這卻是好事?!?/br> “好事?” “御醫(yī)方才已經(jīng)診治過,因為傷到了骨頭,雖然當(dāng)時疼,也不好養(yǎng)。但這次接骨,養(yǎng)好傷后,日后他的腿腳便與常人無異?!?/br> 宜悠喜出望外:“這當(dāng)真是好事,只是他要受不少罪吧?” “御醫(yī)那邊有麻沸散,喝下去后,人全身都會麻木。等他清醒過來,接骨已然完成?!?/br> 宜悠將心揣回肚子里,她不計較穆然的容貌,但她卻心疼,每逢陰雨天腿腳就不靈便的穆然。如今有御醫(yī)診治,他應(yīng)該能好得很快。 “今日在大殿上,穆兄可是做了件驚世駭俗之事。哎,且等他親自告知于你?!?/br> 雖然好奇,但宜悠并未多想。此時此刻,沒有什么事比穆然的腿腳更重要。進入房內(nèi)安慰著穆然,她陪著他一道喝下麻沸散。 御醫(yī)的手法很是特別,他拿個小木槌輕輕敲打著穆然那條傷腿,用燒酒擦拭后,又重新將結(jié)痂的傷口敲開。 即便是飲用了麻沸散,穆然也有些撐不住。宜悠皺眉,卻并沒有失去理智。面前之人是圣上派來的御醫(yī),他定會竭盡全力。而她能做的,只有盡量的安慰穆然。 一個時辰后,御醫(yī)擦擦滿頭的大漢:“板子切勿拆下來,傷筋動骨一百天,依老朽看,你最好在京城住半年,待好全了再上任。” 養(yǎng)傷之事乃是升上特批,裴家有著世家的教養(yǎng),自然表示他們可以一直住在此處。宜悠本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裴子桓于她道出實情。 “陳、王、常三家意圖與裴家并列,族長早已看他們不順眼。如今穆然保住證據(jù),將其拉下馬,族長很是喜歡你們。” 就這樣,宜悠安心的住了下來。沒等半個月,外面熱鬧起來。烜赫一時的王家和陳家,因為通敵賣國,而被圣上誅九族。而常家雖然并未被抓到錯處,但也因與兩家過從甚密,而被全體罷官。 京中三巨無霸轟然坍塌,只留給眾人無盡的談姿。不過京中話題很快消失,因為在殿試的那一日,游街狀元郎的風(fēng)采,讓所有人為之折服。從此之后,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第一乘龍快婿的名單上,又加上了陳睿一名。每每被提及,裴子桓都要感激他吸引火力。